劉協(xié)透過敞開散味的長窗望出去，東邊天空已亮起古銅色的光輝，黎明將至，事發(fā)已有三個時辰。

    曹昂還有九個時辰。

    “朕哪里都不去?！眲f(xié)輕聲道，坐在榻邊，目光落在曹昂被他捏出青白印痕的手。

    “陛下……”醫(yī)正還要斗膽再勸。

    “都說皇帝是天之子，若果有神明在側(cè)，”劉協(xié)喃喃道：“但愿朕的帝王之氣，能庇佑于子脩?！?/br>
    醫(yī)正微微一愣，見皇帝神色，竟不敢再開口。

    劉協(xié)慘然一笑，道：“朕是皇帝，就算勾魂使者來了，也該賣朕幾分面子——你說是不是？”

    他問榻上無知無覺的人，亦問記憶深處的那些人。

    滿殿寂然，沒有回音，唯有風(fēng)雪之聲，不因天明而收斂，宛如天地間一曲猖狂的葬曲。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也是老追文選手了，很懂大家追文到這種情節(jié)時的迫切心情，所以周六周日都會加更的。

    預(yù)祝周末愉快！感謝在20201217 17:46:24~20201218 07:03: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莉水手 3個；青青翠微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愛吃魚的喵 3瓶；卿玉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56章

    劉清是被一陣喧嘩聲吵醒的, 睜開酸澀的眼睛，就見投在窗紙上的光還是熹微的，離她平時晨起的時間還早得很, 而那擾亂了她美夢的喧嘩聲越來越近，像是有許多人闖入了她的長樂宮中。

    “殿下, 來了一隊郎官，正在查檢宮人用物。”貼身侍女快步走來, 帶著怒意與委屈, “殿下，這實在是太過分了。宮人都還衣衫不整, 來得全是男人……”

    劉清坐起身來，打個呵欠, 一時有些懷疑是方才的美夢轉(zhuǎn)了噩夢，呆呆坐著愣神，就聽腳步聲紛雜, 停在了她殿門之外。

    俄而, 她的另一名貼身侍女跑進來，面色倉皇，“殿下, 他們說要查殿下宿處?！?/br>
    是噩夢沒錯了。

    劉清又打個呵欠，掀開被子，在中衣之外, 只披了一件桃紅色的長袍，踩著松軟的繡鞋, 走在鋪了毛毯的地上，臥房的炭火燒得實在太足。她斜倚在內(nèi)室門邊，就見熹微晨光下, 立著兩位少年，他們身后還有幾位郎官。

    “原來是毓兒?！眲⑶逶詾閬淼脮谴居陉柲菈K黑炭，不意倒是盧毓與趙泰，便笑了，“多日不見，都能給陛下辦差了，可見是長大了?！?/br>
    盧毓垂眸，不敢細看，只道：“驚擾了殿下，請您安坐。臣挑揀的這幾人，手腳麻利，知道輕重，很快便查檢完了?！?/br>
    劉清便坐回內(nèi)室，坐在榻上，自撐開半扇窗，看院子里從自己宿處出來不安呆立的宮人，和一列列肅容不語的郎官；側(cè)殿蔡先生處的燭火也亮起來，想來也正在被查檢。她被吵醒后腦袋發(fā)木的狀態(tài)消退，覺出事情的不同尋常來。

    宮中查檢，依例是每月都有的，但素來是長樂宮與未央宮之間，宮女互查；郎官自有他們的長官去查；雖然日子不定，但從來沒有太陽還沒升起，就闖宮硬查的，也從來沒有郎官來查她這長樂宮的。

    劉清要了一壺濃茶，給自己醒神，蹙眉含了一口，心里頗有些疑慮，莫不是昨夜出了什么事兒？只是此刻也難以得知，盧毓與趙泰若是肯告訴她，方才便說了；既然他們什么都沒提，那她問也是白問，她對皇帝身邊的人這點了解還是有的。

    她坐在那里，一口一口飲著苦茶，聽著眾郎官在外間翻箱倒柜的聲音，只覺自己年齡上來了，脾氣也比從前好多了，心頭的火一拱又一拱，都給苦茶給澆下去。

    過了半響，盧毓又垂首來到內(nèi)室門外。

    劉清以為他是要來告辭的，便笑道：“差事辦完了？這么冷的天，難為你起得來。”

    盧毓仍是垂著眼睛，不敢看只穿了中衣外袍的長公主，有些為難，一咬牙道：“殿下恕罪，這一間也要查……”

    劉清一愣，捏著茶杯沒有說話，忍了一忍，問道：“是陛下要你這么做的？查我？”

    盧毓垂眸道：“今日之事，伺后陛下會親自向您解釋。臣豈敢查殿下，這是怕有小人構(gòu)陷，暗害殿下，也是為了您的安危。”

    劉清聽他說得鄭重，心中疑慮更甚，還泛起一陣不安，難道是如從前巫蠱之禍一般？她沒有阻攔，仍坐在榻上，冷眼看盧毓一步走進這從未有男子踏足的內(nèi)室之中。

    劉清的兩名貼身侍女開了櫥柜等，內(nèi)室收著的都是長公主的貼身衣物與常用的珠寶首飾。

    盧毓倒也妥帖，只請兩名侍女打開翻檢，他自持了一枚細長的手杖，查過被褥等物。

    內(nèi)室沒有一個人說話。

    劉清面沉如水，半響忽然道：“汪雨呢？”

    “殿下問他作甚？”盧毓手上動作一頓，轉(zhuǎn)身第一次抬眸看向長公主。

    劉清慢悠悠道：“滿宮就他一個太監(jiān)，這等事情，他來做，不比你們都合適？趙泰不進來，只叫你進來，不也是避嫌嗎？”

    盧毓又垂眸，掩下審視的目光，沒有回答，只收了手杖，翻檢過后，垂首道：“臣回去復(fù)命了，今日沖撞殿下，改日再來給您賠罪?！?/br>
    “這樣就算查完了？”劉清冷眼盯著他，倒拽過他的手杖攔住了他的去路，冷笑譏諷道：“不搜搜我身上嗎？說不定身上藏了扎針的人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