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xié)見畫之時便已明白過來，此時斂了笑意，淡聲道：“是朕疏忽了。倒叫她們急了?！?/br>
    馮玉點到即止，只笑道：“這石壁……？”

    劉協(xié)看一眼蘇危，笑道：“朕見你喜歡，便賜給你如何？”

    蘇危一愣。

    馮玉卻是心中一跳。

    蘇危臉紅道：“不不不，臣……”

    劉協(xié)笑道：“給送到蘇危房中去?！?/br>
    不待蘇危推辭，宮人便又以紅綢相覆，將那石壁抬了出去。

    劉協(xié)又道：“姑母對朕多有照拂。伏德如今還在城外督辦丈量田地之事，既是姑母壽辰，便給他半日假，叫他回府盡盡孝道。”于是讓人傳令，接伏德回城，往府中為陽安大長公主祝壽。

    “稚寶頂著秋陽跑了這一趟也辛苦了?！眲f(xié)望向馮玉，溫和道：“下去稍事歇息。各地貢納禮官還要偏勞你接待。臨近年底，千頭萬緒，稚寶縱然忙亂，卻不可少食，若累瘦了，城中多少閨閣小姐都要怪朕?！?/br>
    馮玉笑道：“不過是入秋氣燥，臣減食了幾餐而已，卻又是誰拿這等小事來煩陛下？”話雖如此，到底心中熨帖，這便退下，待回房寬衣，躺在香湯之中，他卻是想道，陛下絲毫沒接陽安大長公主的暗示，然而陽安大長公主府中上下為陛下長久以來的助力也不好開罪，卻不知陛下要如何行事。

    未央殿中，劉協(xié)暗嘆自己疏忽。他習(xí)慣了上一世為帝王時，無人敢置喙他后宮之事。自為獻(xiàn)帝以來，雖然處處掣肘，但只是前朝朝政上，忽然被人將手伸到后宮來，劉協(xié)還真有些詫異。

    現(xiàn)在的情況很明顯，他尚且沒有足夠的資歷與力量，推翻親政與大婚綁定在一起的共識。衰微動亂的大漢，也需要一個確定的繼承人。而陽安大長公主既然有此意，伏壽為皇后并無不妥之處，此時他若是明確拒絕，便是與陽安大長公主離心。拒絕聯(lián)姻，很可能會被視作一種羞辱。

    “皇帝，你想什么呢？”長公主劉清披著霞光歸來，帶著促狹的笑，道：“今日姑母送你的禮物，你看了沒有？”

    劉協(xié)有些怔忪，忽然起身快步走到殿外，只見滿天霞光，溫柔繾綣，好似天空這美麗的少女正與世人道別離。他伸出手去，五指蜷縮，卻攏不住一寸霞光。

    “你發(fā)什么傻？”劉清看著他的動作，也仰頭望天，道：“倒也是——每日低著頭又是讀書又是見人，偶爾抬頭看看天，也挺好的?！?/br>
    “是啊?！眲f(xié)嘆道，每日在世上低著頭蠅營狗茍，“偶爾抬頭望天，也挺好的?！?/br>
    劉清托著脖子晃了晃，道：“哎唷，我的脖子。來，皇帝我跟你說點事兒。”她走入殿中，壓低聲音神秘道：“我這番去給姑母祝壽，回來可是帶著任務(wù)的。你還記得姑母府中的meimei伏壽么？當(dāng)然，你得管她叫jiejie。”

    劉協(xié)不答反問，道：“今日祝壽的，還有哪幾位小姐——你瞧著喜歡的?！?/br>
    劉清轉(zhuǎn)轉(zhuǎn)眼睛，不確定皇帝是否明白了，照實道：“董承那女兒董意生得美，也在姑母身旁坐了會兒，同我說了幾句話?！彼莻€直性子，做不來旁敲側(cè)擊的事情，見皇帝不說話，索性道：“雖然我覺得沒什么，但你就要親政了，掖庭還空著……”

    劉協(xié)衡量著，道：“伏壽今年多大——十五、十六？”

    “十六?！?/br>
    “那董意呢？”

    “十四?！眲⑶宀幻魉?。

    劉協(xié)話鋒一轉(zhuǎn)，道：“她們學(xué)問，比之盧毓如何？”

    劉清一噎，盧毓雖然剛過十歲，但乃是盧植幼子，三歲誦詩，據(jù)說七歲便能作詩了。她頓了頓，道：“她們女孩子家，自然以女紅家事為要，書雖然也學(xué)，總比不得正經(jīng)以后要做官的盧毓?！?/br>
    劉協(xié)又道：“朕記得夏日騎射，那幾個女孩子也多有不會騎馬的?！?/br>
    劉清又是一噎，道：“皇帝真是……”

    劉協(xié)便道：“你那長樂宮只一人住著，也嫌空曠。朕早有此意，只是一直擱置了，今日皇姐倒是給朕提了個醒?！?/br>
    “什么？”劉清忽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

    劉協(xié)微笑道：“就由你與姑母挑幾位相宜的女孩，送入長樂宮來，與盧毓、趙泰等人一同習(xí)文學(xué)武。拔得頭籌者，朕非但賞她，連她家人都賞?！?/br>
    劉清有點迷糊，道：“學(xué)得好了，才能入后宮？既然如此，叫她們暫且在掖庭住著便是?！?/br>
    “不。”劉協(xié)堅持，“這些女孩都住在你的長樂宮?！?/br>
    一入掖庭，那便是帝王的預(yù)備后妃。居于長樂宮，卻是長公主身邊的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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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7章

    入宮的甬道上走來一老一少兩人, 前者為賈詡，錯后半步者為張繡。

    “原是說盧毓、趙泰缺了騎射師父，如今竟又添了伏家與董家小姐?！睆埨C先是道謝, “若不是世伯那日提點, 這差事又怎能輪得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