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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杏女山下的小娘子在線閱讀 - 第34頁

第34頁

    好了,整日爭吵,不累嗎?澤兒是男子,當(dāng)讓著夕兒一些!白小jú適時打斷,再吵下去,大家都不要吃飯了。

    哼!我還以為她是男的呢,從小就這么悍人,一點rou文屋的氣息都沒有!陸雨澤忍不住又冒出一句話。

    這話戳到沈慕嘉的痛楚,若不是家逢巨變,他們兄妹又怎會吃盡人間苦頭。正要幫meimei說上幾句,只見白小jú表qíng嚴(yán)肅的瞪了陸雨澤一眼,話這么多,看來你今日是不想吃飯了,我們打邊爐,你就呆在一旁觀賞吧!

    陸雨澤的克星顯然是素來輕描淡寫又不失威儀的白小jú,他一感受到寒氣便趕緊閉嘴,眸子一低,避免正面jiāo鋒的可能。施裕則是一臉看戲的表qíng墨守在旁。

    白小jú收回眼,好了,菜都備妥了,各自拿著碗筷就坐吧!夕兒今日不準(zhǔn)霸占小百靈,那是我爹爹專屬的!

    小慕夕嘟了嘟嘴,糾結(jié)著忍痛割愛道:好吧,那這次就給施伯伯坐吧!

    幾人歡歡樂樂的吃了一個團圓飯,孩子們心里都存著感激,只是無以言表。白小jú家中蓋了新房子,原本就留出兩間做客房的,他們誰人來玩兒便安排著住下。今日三個孩子同來,倒是第一次,白小jú安排沈慕嘉和陸雨澤同住一室,小慕夕還是一個人。

    杏女山?jīng)]有守歲的傳統(tǒng),夜深人靜之時,所有人都懷著對新年的期盼進入了甜美的夢鄉(xiāng)。窗外更是寂靜一片,仿佛只剩下雪花飄落的聲音。

    倏地,村子里想起了尖銳的叫喊聲,哭訴聲,寸寸肝腸,喧囂不斷。施裕耳尖,被驚醒后,披了件棉襖就要出門,不想小娘子此時醒來,模糊著雙眼問道:相公,出了何事,我似乎聽到哭聲!

    jú兒,照看好爹爹和孩子們,村子里似乎出了大事,我去瞧瞧!施裕眉頭深鎖,只jiāo待一句便匆忙出門了。

    白小jú一聽,睡意全無,和著內(nèi)衣從被子里跳出來,可施裕身形太快,未及她回答便早已踏入這綿綿不休的大雪之中。她只能提著嗓子在后邊追喊:相公,你也要當(dāng)心些?。?/br>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要離家了。汗!碼字碼字好心焦!

    ☆、第四十七章

    白小jú心神不寧,換上棉襖棉褲就急匆匆去拍公爹的房門。施慶山早在第一騎馬蹄聲踏入安澤村的時候就已經(jīng)醒來,此時他已整裝完畢,端坐在屋內(nèi)的小百靈身上,若有所思。

    白小jú進來,爹,您也聽到哭聲了吧,怪嚇人的,相公已經(jīng)出門去瞧了!天色還早,您要不再歇一會兒!

    施老爹搖搖頭,不認(rèn)同的說道:安澤村幾十年平靜,從未出過一群人喊叫的先例,且還有沉重馬蹄聲,如今深更半夜,又逢大年三十,怕是禍?zhǔn)乱讶粊砼R!速去叫慕嘉和雨澤起來!夕兒還小,先睡著吧,不要驚醒她!

    白小jú眼中的擔(dān)憂無數(shù),她總有一種非常不好的預(yù)感,仿佛馬上就會有很不幸的事qíng發(fā)生在他們家身上!她聽公爹的話把慕嘉和雨澤都叫了起來,倆人畢竟是孩子,遇到此事都有些慌亂。

    一個時辰都過去了,村子那頭隱隱約約還有啜泣的聲音,更有馬匹間斷的嘶叫聲。白小jú一顆心掛在相公身上,心里急得普通不通直跳,坐立不安。她終于忍不住,忽地站起身,不行,我必須出去看看!這樣坐等也不是辦法!

    陸雨澤一直在屋里站著,壓根兒就沒有入座,聽得白小jú這么說,第一個站出來支持道:好,我隨你去!

    施老爹勸說不動,連平時最穩(wěn)重的慕嘉都不聽話的跟著白小jú出了屋門。

    哭喊聲時斷時續(xù),白小jú三人越往村西頭走越是心驚。他們仿佛聽到有人高聲說著什么,可噪雜聲一片,他們又聽不清楚。

    白小jú腳步是從未有過的輕快,擔(dān)憂恐懼占滿了心頭,她此時是六神無主的。

    三人疾步來到一顆大槐樹后面,前方的聲音漸漸清晰,一排排穿著戎裝戰(zhàn)衣的男子騎在高頭大馬上,神qíng嚴(yán)肅,偶有猙獰。村西頭的上百號人口,老嫗,孩子,婦女,都抱著丈夫哭哭啼啼氣息雜亂。

    白小jú突然腳步頓了一下,她愈發(fā)察覺到此事不妙了。他們是官兵,此時官兵來到村子里絕不尋常。她們又往前走了幾步,在人群后邊立定。白小jú的眼睛一直在搜尋著相公的身影,他穿著她給他做的灰白棉襖,在火把的照耀下,并不難找到。

    施裕此時正負(fù)手立在一個看似頭領(lǐng)的官兵馬前,表qíng嚴(yán)肅,身姿威武。

    白小jú想上前叫喊,只聽那坐在馬背上的頭領(lǐng)用鏗鏘有力的聲音說道:離王已經(jīng)下令,除身殘有疾,重病不能離炕的,凡年齡在十五歲以上四十歲以下的男子今夜均要到營下充軍!違令者,全家抄斬!

    那頭領(lǐng)的話聲還未落到地上,人群里又是一片凄凄慘慘戚戚的哭泣聲。甚至有人叫道:我們不去!,可鐵面冷酷的官爺并未有半分同qíng。

    白小jú這下像是被人抽了氣的娃娃,渾身癱軟無力,險些一頭栽倒地上,多虧陸雨澤眼尖,伸手拉住。

    哭聲連天,馬吼不斷。白小jú焦急的淚水在眼眶打了一圈兒又一圈兒,盯著立在當(dāng)中的相公,一言不發(fā)。

    人群中又有人叫道:往年來入軍都是自愿的,只要給的起銀子,便可免了這充軍的職缺!大年三十兒的,為何要qiáng拉我們?nèi)?zhàn)場送死?你們還有沒有王法了?

    頭領(lǐng)冷漠一笑:王法?這可是離王本人親下的軍令!違抗者是要全家掉腦袋的!再有就是,我們北部離王境內(nèi)一向苛捐雜稅收的少,入伍從軍也多隨自愿,百姓們都能安居樂業(yè),本就是再世仁主了。難道你們想坐等那狗皇帝打進我們的家門,要我們的后世子孫代代受nüè嗎?

    人群中又是一陣沉默,良久,又有人問道:不是還沒打嗎?為何讓我們?nèi)绱舜掖?,連個和家人告別的機會都沒有!

    頭領(lǐng)冷哼道:告別?等著賊人舉著刀踏破你家大門的時候,你就知道究竟什么才叫告別了!

    白小jú想不到那么久遠(yuǎn)的事,那抵御外侵的事又與她有何相gān?她只想守著心尖上的人好好過活??赡穷^領(lǐng)的話卻字字誅心,環(huán)環(huán)相bī。

    她凝望著相公模糊的臉龐。相公真要離去了嗎?再有能耐的人如何與官斗?

    白小jú暗自垂淚,她希望事qíng突然會有個轉(zhuǎn)機,這是她來到這里將近四年的時間內(nèi)最為傷心絕望的一次。她手抓著陸雨澤的胳膊,力度在不斷加大,最后竟深深地刺進他糙厚的肌膚里去。陸雨澤吃痛,但并沒有發(fā)怒,他第一次看到這qiáng悍的女子如此脆弱的一面,小小年紀(jì)便萌生了一顆想要保護安撫的心。

    安澤村的父老鄉(xiāng)親多數(shù)還是明事理的漢子,他們也知道,現(xiàn)在的安定生活是凌北離王給他們的。他們村子里也來過許多從南方逃難過來的百姓,相處之后才知道,在那里的村民過的什么樣豬狗不如的生活。他們還告訴安澤村的人,妻離子散,鄰人餓死路邊是怎樣的一副悲傷畫面?人的命簡直低賤到比螻蟻還尚且不足。

    南方人逃到凌北尚且可以安身,可如若連凌北都變成了那狗皇帝可以隨意踐踏的地方,這祖祖輩輩生活在杏女山的他們又將去哪里棲身?他們不想過人如糙芥的日子,就必須要站起來進行不屈服的反抗。

    領(lǐng)頭官兵繼續(xù)說道:鄉(xiāng)親們,我知道你們都不愿離開自己的家園,離開自己溫柔善良的娘子,以及乖巧聽話的孩子,甚至不愿離開這里的每一寸土地??蛇@場戰(zhàn)事不是我凌北人挑起的,我們的家無端被人侵犯!有賊入門,試問我們能不拿起扁擔(dān)將他們趕出去?只有這樣才能保護親人的周全,日子才能安安穩(wěn)穩(wěn)的過下去!我蔣平志原本也是一個粗野漢子,歷經(jīng)沙場只為保佑一方平安,我也有妻有兒,有老有小,可若是每一個人都像你們一樣守著媳婦兒子熱炕頭!那誰來守護我們?

    馬上高大的男人一陣慷慨激昂的陳詞,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靜了下來,甚至是剛剛才受到驚嚇的孩子,都瞪著迷茫的大眼睛呆看著他。

    白小jú心有所悟,此刻看來,男人上戰(zhàn)場已是一種定數(shù),不可更改。她灼熱的眼睛再次閉了起來,兩滴熱淚順著臉頰滑下。既已注定,何須多言,她不能只做一個讓相公擔(dān)憂的小女人。相公在,她可以心安理得的棲在他的羽翼之下,相公不在,她必須挺直了腰桿,撐起一個家。

    施裕站在一旁一直都是保持沉默,大事面前他不是一個兒女qíng長的人,可此時叫他毫無征兆的離去,又怎能放心家中的嬌妻,身染舊疾且又盲眼的父親。且不說還有剛剛bī近的外來危險。

    他滿臉滿臉都是沉重,這場戰(zhàn)事比預(yù)期中來的要快。從離王急于招兵的命令來看,怕是當(dāng)今天子已經(jīng)著手對凌北發(fā)兵了。他希望可以再緩上個兩三月的時日,讓他將所有事qíng都安置妥當(dāng),這樣也會走得心安一些。

    他嘶啞的聲音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這位官爺,敢問何時帶我們上路?

    頭領(lǐng)細(xì)細(xì)的端詳著施裕,男子長得太過健碩高大,果然很容易讓人另眼相看。他咧開嘴巴,一張一合的說道:今夜!明日辰時集鄴水鎮(zhèn)所有村子的壯丁一同趕往密云縣的軍營!

    施裕拱手做了個揖,道:今夜乃大年三十,距離辰時還有個把時辰,官爺能否通融一下,允許所有的入伍之人回家收拾下行囊,與家中的年邁雙親做個別!

    馬上男子蔣志平考慮片刻,開腔說道:那就先回家中拾掇一下,辰時在村西頭重聚,本將領(lǐng)直接帶你們?nèi)朊茉瓶h!有想逃脫服役的,家中老小一律問罪!本將眼中絕容不得貪生怕死的鼠輩!

    眾人聽得將領(lǐng)發(fā)了狠話,即使有逃離的想法,也還在剛冒了個尖兒的時候,一棍子又打壓回去。一家一家,鄰里鄰?fù)?,男女老少相繼離去!白小jú剛要跑過去抱住施裕,王維漢便攜著王大嫂幾口子向他走了過去,剛才自己qíng緒太過激動,沒有注意到他們一家子也出來了。不過這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不管出不來,明日辰時都是要雖官兵離去的。

    王維漢臉上是少有的凝重,假裝咳嗽了兩聲說道:施老弟,我們當(dāng)真都要去充軍,這一家子婦人孩子可如何安置?。康乩锏霓r(nóng)活兒她們一直都是做不得的!這以后的日子可如何過的下去!

    王大嫂在一旁撫著袖子隱隱啜泣。兩個孩子拉著娘親的衣襟一臉茫然。

    施裕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如今是刀在脖子上,怕是不得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