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五分鐘前，甩上的大門重新又開了一條縫，有條甩了她兩遍門的小魚兒探了個頭出來。

    她眼神十分之虛飄地問“真真她們問我們要去哪吃飯……”

    程真與岳蘭姍對俞笙說了去哪吃飯會影響她們挑衣服的風格。

    俞笙去了她們一聲，讓她們隨便t恤牛仔褲，重點要快，不能讓傅學姐等！可惜程真與岳蘭姍自稱是系上一支花、小仙女，不能隨便，敵不過她倆的嘮叨，說得好聽要給她t面，穿好一點，實際上她倆耍心機，若果去普通燒烤小炒店的話，她們不想花心思盛裝出席，省去涂脂抹粉。

    傅翦清是位有主見，做事果斷的人，原本她邀俞笙去吃飯打算找一間比較好的西餐廳安安靜靜吃頓飯以表謝意，不過眼下多了三個人，五個不算很熟識的人去西餐廳好像沒啥意思，天氣又是這般寒冷，五個人聚一起去吃火鍋是最好不過的了。

    “我們有五個人去海底撈吧，加上天氣冷，吃火鍋合適?！?/br>
    門內(nèi)的人聽到了傅翦清決定去海底撈，紛紛把原本拿在手里的漂亮裙子放下，從衣柜里翻出些有設計感的毛衣和外套，下著還統(tǒng)一得很地配上牛仔褲，等俞笙關(guān)了門回身看到她仨手里的服裝改了，兩眼不自覺給她們白眼一雙，說她們現(xiàn)實。

    海底撈至少b燒烤熱炒小店來得高級，程真與岳蘭姍好歹換上衣服後施了點粉底和粉嫩的唇蜜，把頭發(fā)都梳上，方便待會吃火鍋不會沾到醬汁。

    傅翦清不用等半小時，十五分鐘左近等到了四只小東西出來了，梳洗打扮了一番的她們確實跟剛才瞄到的有些不一樣，是四只漂漂亮亮精致又嫩口的小學妹。

    她像個領(lǐng)頭的隊長，領(lǐng)著身後四小只出趟遠門似的，傅翦清腦里補了一些情節(jié)，嘴角不禁彎了起來。

    在等她們的途中，傅翦清己在海底撈微信官方號上取了號碼，她們現(xiàn)在坐車過去的話，應該不用等很久的。

    果不其然，來到最近一家的海底撈，大約等了半小時服務員便叫了手上的號領(lǐng)她們進去。有另外三小只的推波助瀾，六人座位如何入座的分配方法，程真直接而簡單粗暴地推俞笙跟傅翦清坐一邊，她們?nèi)藬D向另一邊，還由不得俞笙上訴反對。

    何況在傅翦清面前，她家的魚兒可羞澀了，逆來順受，就只敢暗里兇瞪她們一眼而已。

    紙老虎唄，怕她的小虎牙么？程真才不怕呢。

    因為是傅翦清請客，四小只話不多說，把點菜任務交給她去處理，反正她們吃的都不挑，傅翦清也不推辭，拿著平板利索翻動頁面，邊翻邊問了她們的口味，心中算了大約五個女生吃多少就能吃飽，再點了些蔬菜便送出菜單，若有人比較胃口大不夠飽才加單。

    俞笙覺得嘛，拉程真她們一起出來吃飯是對的，學姐點好了菜，程真的八卦之心無縫接合展開了話題，跟學姐明眼上聊著學校的事來，實際在跟傅翦清探聽學校里的大小八卦。

    到了食物逐漸上來，邊吃邊聊的氣氛更是和諧美麗，吃到一半，程真往岳蘭姍打了個眼波，岳蘭姍收到訊號，向傅翦清展開另一輪旁敲側(cè)擊的“審問”

    「傅學姐啊，你明年要念大四了，人又這麼美，咱們怎麼沒聽過你有男朋友啊，是秘密談地下情還是……」

    傅翦清正為身旁安安靜靜不多動筷的俞笙夾了幾片rou和青菜，對方抬眼看著她向她道謝，傅翦清彎眼一笑，轉(zhuǎn)回來思良了一下下，輕咬住筷子聳了聳肩「目前……好像還沒有那方面的想法?！?/br>
    身邊的朋友、室友全都好奇她的感情世界，見證她單身三年，每年都得問她同一個問題。

    “為甚麼不談戀愛？念大學得談一場可歌可泣的戀愛才算是念過大學啊，你還是j大女神呢，找個才俊談一場吧！”

    女神不女神的，傅翦清對這種稱號不感冒，外在如何，她覺得不重要，與人相處，重要的往往是一顆真誠的心，有好看的外在，卻擁有一顆丑陋的心，那豈不是苦了生活的日子。

    俞笙嘴兒咀嚼的蠕動輕微的頓了一頓，心間那一丁點的星光，彷佛受到傅翦清這個答案的徹底摧殘，給捏熄了。

    有一種痛，是無形的，俞笙只知道在rou體里很深的一處激發(fā)出來，摸不著，抹不走，找不到理由，它只是在痛，無法止痛的那種，只能習慣它，與它和平相處，度過剩下的漫長歲月。

    等到有一天，出現(xiàn)能夠撫摸這痛的人，就能止痛了。

    十八歲的俞笙純真而簡單，那時候的她認為再等多久，能讓她不痛的人不會出現(xiàn)的，因為一見鐘情對她來說是道魔咒，一輩子都解不開傅翦清的影子了，找不到b傅翦清更好的人讓她去喜歡。

    「聽說追學姐的人一大堆啊，從來沒遇過讓你心動的男生？」程真有些不相信，j大各式各樣的帥哥也是有的，有才華款，有學霸款，兩樣并存外加有點錢的聞說也有幾個。

    忽地，程真想了那個江湖傳聞，大膽猜了個想法，再度試探道：「或者……讓你心動的女孩都沒有」

    說的時候，對面三只眼神嗖嗖的瞟了俞笙一眼。

    女孩？

    這問題超出了她的正常應對范圍，確實嘛，三年里面追求她的人總有那麼一兩個是女孩子，還b男生浪漫會寫情信給她，面對有一顆誠懇之心的軟柔女孩子，她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所以告訴了簡雨嬋有這麼一回事，簡雨嬋與其他室友半點驚訝都沒有，還篤定說她不會喜歡女生，讓她直接回覆自己是異x戀。

    回想起來……好像從沒有人會問她會不會對女孩動心這回事。

    大概是別人認為她不是喜歡同性的那種人。

    女孩嗎？

    傅翦清下意識瞟了一眼身邊的俞笙，一些莫名的諗頭模糊地竄了上來，她抓不住是甚麼，理性的一面果斷地否決了。

    「說甚麼呢，難道…….你是喜歡女孩子的？」傅翦清輕易把焦點轉(zhuǎn)到程真身上。

    突然，她不愿意像簡雨嬋教她那樣，斷言給出答案，原本十分確定的心間，泛起了些迷茫。

    「如果是，你排斥嗎？」為朋友為到底，程真也管不了有可能被傅翦清誤會，至少替咱家的魚兒打個底，傅學姐若果討厭同性戀，知道真相了，好讓魚兒早點棄掉這棵樹，尋找下一棵。

    有時候，人不能只往一條路走，走到死胡同了，還不希望回頭走出來，心存有一天，等的那個人會出現(xiàn)在眼前。

    「沒有，我的同學里也有喜歡女孩的，偶爾見到兩個女生談著戀愛跟普通人沒分別，還多了一份珍惜與甜味，挺美好的，而且別人的事淪不到我們這些外人來指點。」

    傅翦清瞟了眼俞笙又沒動筷了，關(guān)心地輕柔問道：「怎麼不吃了，太辣還是飽了？」

    岳蘭姍心眼b程真更細，女人直覺更敏銳一點，吃了將近一個小時，傅學姐十分照顧小魚兒，為她涮菜涮rou，為她添茶送水。但對她們，傅學姐只是讓她們吃多點，偶爾也會為她們添點水吧，從來沒像對魚兒那般呵護照顧，噓寒問暖。

    傅學姐剛剛被程真問到有沒有對女孩動心，她留意到傅翦清有比較想了一下才回答的，但答案卻逼問她有沒有男朋友來得不確定，還有意帶偏話題到程真身上，傅學姐……沒她想的那麼容易撬開口。

    不確定的答案……故意模糊的焦點。

    她可以理解為不代表以後不會吧？岳蘭姍暗里笑了笑，傅學姐在無意識間留給了自己一條後路。

    狡滑啊。

    看來，俞笙并不是沒可能成為傅學姐的小魚兒。

    「嘴和舌頭有點麻?！剐牧阉榱说挠狍闲Φ梅浅繌婋y看，隨便作了一個理由，她麻的是心、是肺，是整個靈魂。

    「那不要吃麻辣了，我用蕃茄湯那邊涮過一些給你吃?！垢掉迩蹇吹剿郾〉拇接行┘t腫，眉間皺了皺。

    她還不夠細心，沒注意俞笙吃腫了嘴巴。

    「學姐……你也吃，不要總顧我?！褂狍弦糙s忙在清湯那邊撈了一顆墨魚滑和幾片香菇到她碗里。

    「當然要顧你，我今天來還恩的啊。」傅翦清彎起了唇角，笑容柔美好看，看著她紅腫的唇配上一副焦急如兔子的呆萌神情，忍不住伸手rou了rou她的額前。

    看進眼里的岳蘭姍有了一些肯定。

    她肯定傅翦清對俞笙有著不一樣的好感，只不過……好感屬於哪一種呢，岳蘭姍就不好說了，目前看不清。

    火鍋涮了將近兩個小時，結(jié)束結(jié)賬出來己臨近宿舍的門禁時間，傅翦清甚有學姐風范，預約了一部七人車，領(lǐng)著四只小鴨子趕回去學校。

    四小只來到二樓，程真又出了鬼主意，把要往房間走的俞笙截住。

    「干嘛……」吃過這頓還恩飯，俞笙的靈魂早己碎成了渣，她只想快點回去躲在被窩里進行自我修復程序。

    「你這就不對！人家學姐請我們吃飯，你吃完就跑！好歹現(xiàn)在晚了，你去送送學姐回房！」程真把話講得正氣凜然，情理之中，把俞笙弄糊涂了，竟有種她說得挺有道理之感……

    送學姐回房？有甚麼好送的？

    俞笙回頭看向傅翦清，傅翦清不懂程真學妹又高哪出，倒沒有開口婉拒，目光若有所思地看著這條呆呆萌萌的小魚兒，從一開始，她感覺出來俞笙有心事。

    看了幾眼，俞笙心間被程真的話迷惑了，好像又真的應該要送一趟。

    「學姐，我陪你回去?！褂狍瞎郧苫氐礁掉迩宓纳磉?，當一只護送小兵。

    傅翦清笑她有點傻，日後給程真賣了還會替她數(shù)錢，夸她是好人。

    「走吧?！垢掉迩錼ou了rou她的腦袋，跟另外別有用心的三小只道別便繼續(xù)往上走。

    剛才那頓火鍋啊，傅翦清又怎可能感覺不出來這三小只在套她話，全都關(guān)於情情愛愛的，愛問她有沒有喜歡的人，未來的擇偶條件。

    明上說好奇，實際，傅翦清認定了她們是替別人探口風的。

    唯獨坐在她身旁的俞笙整場吃得安靜，沒意思要在這話題上插一腳，反而讓傅翦清感到自然安好，少了點煩心。

    俞笙默默跟在傅翦清身後爬樓梯，她倆安靜無話，寒意濃罩在夜里，雙頰冰冷乾燥，有種刺刺麻麻的感覺，裸露在衣服外的雙手，也顯得格外冷凍，吃了麻辣火鍋也熱燙不了冰涼灰冷的心。

    頭腦嗡嗡的，想不到任何事了，她只懂得心口一直在燒，燒得她疼痛。

    轉(zhuǎn)眼她把傅翦清送到503號房門外，俞笙回神過來，抬眸看向她，一股心酸泛在眼角，溢出了些紅意。

    暗幸天氣冷，對方不會看出紅意并不是因為寒冷的天氣冷傷的。

    今天一別，她倆不再有牽絆與見面的理由，各歸各路，像從沒遇見過之前一樣生活。

    「謝謝學姐，您早點休息，我回去了?！褂狍掀D難地讓自己抬起嘴角，她用力了，給出她最後的微笑。

    傅翦清看到她要扭轉(zhuǎn)回去的身影，不自覺喊住了她「小魚啊，以後電腦有問題可以找你看看？我也可以給你報酬的?！?/br>
    火鍋店里，沒喝半點酒也依樣嗨上頭的程真以示她那天是打了錢給小魚兒才能請得動她修電腦，特意翻出兩個月前的記錄給她看，傅翦清當時還取笑小魚兒，這頓飯最該多謝的不就是程真學妹了她純粹開個玩笑，豈料這條魚兒不懂她的幽默，抿著小嘴巴同意地應了一聲，這一聲劃破了傅翦清的心間，生出了些不爽。

    「有簡學姐……應該沒有用得著我的機會，學姐她很厲害的?！褂狍峡嘌砸恍?，修電腦的理由還滿順理成章啊，一想到學姐室友正是簡雨嬋，還能用得著她么？

    學姐有一個近的、熟的不求，來求她一個遠的、不熟的？沒道理吧，遠水救不了近火，由古至今的道理。

    「俞笙?！垢掉迩鍑@了口氣，俞笙的答案再次刺得她暗生不爽，不爽甚麼，傅翦清也不明所以。

    「雨嬋要是厲害上一次也不用讓你過來了，你缺點是從來不確認自己的長處，你很好，不要去否定它?！?/br>
    「學姐……我……」俞笙感覺到眼眶里慢慢地有些淚水潤了起來，她強力地壓住它們「我會的了?！?/br>
    傅翦清不明白她突然泛起的情緒從何而來，手掌輕輕落在她的額頭上「嗯，你以後得記住了，你很好，也很優(yōu)秀，雨嬋說你逼她拿過更多獎項呢?！?/br>
    俞笙低頭沒法接話，擱在身後的手握成了拳頭。

    她最不好的，是有自知之明，明白她如何優(yōu)秀，始終不會走到傅翦清的心里。

    「不早了，回去吧?！垢掉迩逯讣恻c了點她的額上，這條魚兒……很會游，用這種方式，游到她的心里了。

    二十一歲的傅翦清對俞笙產(chǎn)生了一種憐愛，她把這份憐愛定義為視她為meimei的那種疼愛。

    她是家中的大jiejie，底下有兩個弟，現(xiàn)在再多了一個meimei，傅翦清不嫌多，認為挺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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