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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本宮不可以在線閱讀 - 第24節(jié)

第24節(jié)

    紀(jì)初桃也回看著他,仿佛早就料到了會這樣似的,眼里沒有奚落也沒有意外,對他道:“那,你以后不要那樣做了……”

    祁炎淡淡“嗯”了聲。

    “其實,本宮也有不對,對下人管教不嚴(yán),還有……”她埋頭嗅著柿子的果香,耳尖有些紅,小聲說道,“還有那些圖,不是本宮的東西,更不是故意讓你看見的。”

    明明是寒冬季節(jié),祁炎卻覺得有些熱。

    好在紀(jì)初桃沒有再繼續(xù)挑起他的回憶,話鋒一轉(zhuǎn),湊上前看他:“那,我們便算和好啦?”

    祁炎又“嗯”了聲,嗓音有點兒啞沉。

    紀(jì)初桃輕快地“呼”了聲,借花獻(xiàn)佛,將手里的柿子分給祁炎一個,彎著眼溫柔道:“這個送你,柿子送世子,事事如意?!?/br>
    天高云淡,她雪白手腕上的銀鐲折射出清亮的光澤。

    于是那只柿子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回到了祁炎的手里,帶著她香軟的體溫,沉甸甸的,但又讓人感到無比輕松。

    “走罷,天色不早了?!?/br>
    紀(jì)初桃道,一行人按照祁炎先前定下的捷徑走去。

    但到了玄真巷門口,祁炎卻止住了腳步。

    “怎么啦?”他突然停步,紀(jì)初桃險些撞上他的背。

    祁炎負(fù)手望著悠長僻靜的巷子,指腹摩挲著那只手里溫暖的柿子,片刻,調(diào)轉(zhuǎn)方向道:“換條路?!?/br>
    “不是說走這條路近些么?”

    “別的路更有趣。”

    “是嗎?”

    “嗯?!?/br>
    “天這么冷,好像要下雪了呢!祁炎,你喜歡雪嗎?”

    “不喜。”

    “……”

    風(fēng)卷起地上的枯葉,一只熟透的柿子吧嗒砸在地上,濺出甜蜜的汁水。青石磚的街道上,一黑一淺兩道身影并排而走,如同鐫刻在畫里。

    與此同時,玄真巷深處。

    寒風(fēng)襲過,宋元白打了個噴嚏,吸了吸凍得通紅的鼻子。

    墻角里貓著七八個蒙面大漢,眉毛上凝著一層冰霜,瑟瑟發(fā)抖。

    “宋將軍,這都兩個時辰了,您說的人怎么還沒來?”說話的人牙關(guān)打顫,凍得稀里糊涂的,“會不會弄錯時辰地點了?”

    “他記性好著呢,不可能弄錯!”宋元白抖著腳取暖,不耐地朝巷口張望一眼,心道怪了,祁炎怎么還沒來?

    “不會不來了吧?”

    “閉嘴!這是一場硬戰(zhàn),誰也不許退縮!”宋元白挨個在他們腦袋上拍了一掌,凜然道,“這是軍令!”

    眾人偃旗息鼓,重新打起精神盯住巷口。

    半個時辰后……

    “要不,散了吧?”弱弱的聲音響起。

    宋元白面色鐵青,指節(jié)捏得咔嚓咔嚓作響,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祁、炎!”

    ……

    翌日,宋府名下酒樓。

    “祁炎!你這混蛋!”祁炎一進(jìn)廂房,便見一個“瘋子”撲了上來,悲憤大喊道,“你知不知道老子冒著寒風(fēng)等了你多久!”

    祁炎單手格擋住宋元白揮過來的一拳,順勢一扭將他的手反剪在身后,“嘖”了聲不耐道:“你發(fā)什么瘋?”

    “呵,我倒要問你!說好的配合你演一出英雄救美,你為什么不來?!”宋元白桀桀冷笑,反手又是一拳。

    于是另一只手也被祁炎制住。

    “……”

    宋元白氣喘吁吁,翻了殼的王八般被按在墻上,心如槁灰。

    “鬧夠了沒有?”祁炎松開他,在憑欄旁的案幾后撩袍坐下,衣衫依舊熨帖齊整。

    相比之下,宋元白像是個摧殘后又被拋棄的小媳婦,紅著鼻子,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昨天凍太久,有些風(fēng)寒了。

    “給我個解釋,為何放棄計劃?”宋元白整理好衣衫,余怒未消,氣勢沖沖在祁炎對面坐下。

    “假?!逼钛捉o自己斟了杯酒,一個字做了交代。

    宋元白尋思著不來假的難道還來真的?“獲取三公主的信任,里應(yīng)外合”這個策略不是你敲定的么?然而剛要質(zhì)問出聲,卻見祁炎聽見他腹誹似的,眼刀一橫。

    宋元白慫了,泄氣道:“罷了罷了,三公主身邊有個侍衛(wèi)還挺厲害的,這招英雄救美確實粗糙了些,不如從三公主的喜好入手。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

    “三公主近來有沒有想要的東西,或是想做的事?”宋元白揉著手腕問。

    祁炎換了個姿勢,望著陰冷灰沉的天,思索片刻,道:“雪?!?/br>
    她說過,想去看雪。

    “這就是了!”畢竟是萬花叢中過的狗頭軍師,經(jīng)驗豐富,宋元白很快又生一計。他連連打了兩個噴嚏,帶著鼻音道:“這次絕對給你來個不假不俗的!”

    祁炎眸色一動:“說說看?!?/br>
    說罷傾身向前,如此這般低語一番。

    “可靠嗎?”祁炎十分懷疑。

    “此計需天時地利人和,乃我壓箱底的手段!別說是三公主,便是石頭見了都會動情!宋元白一臉自信。

    說到這,他又站起身來,上下打量祁炎一眼,摸著下巴嫌棄道:“就是你這衣裳需換一換。年紀(jì)輕輕,卻整天穿著黑不溜秋的,屆時往三公主身邊一站,衣裳融入夜色,只見一個頭在空中晃蕩,豈不嚇人?”

    祁炎不語,想把宋元白的頭揍去空中晃蕩。

    ……

    十月底的風(fēng)就像是刀刮似的猛烈,然而這兩天卻忽然安靜了下來,陰沉無風(fēng),只是冷得人指頭疼。

    公主府,一室暖香。

    府令晏行是個風(fēng)雅之人,除了能將紀(jì)初桃的公主府安排得井井有條,更是飽讀詩書,精通金石字畫,來呈送賬本時粗略掃了眼紀(jì)初桃正在描繪的丹青,便指出了畫卷中亭臺的布局稍有欠妥。

    與他談?wù)摻?jīng)史,也能侃侃而談,卻不讓人覺得賣弄才學(xué)。

    紀(jì)初桃很是好奇,問道:“晏先生明明有經(jīng)緯之才,為何不去考取功名入仕呢?來本宮這兒做府令,未免太屈才?!?/br>
    晏行敲著折扇,笑吟吟道:“每年貢生秀才數(shù)以萬計,考中之人能有幾個?倒不如來殿下面前混個眼熟,說不定還能仰仗殿下舉薦,一步登天?!?/br>
    他一副玩世不恭的語氣,顯然是在玩笑,紀(jì)初桃便順著話茬道:“若本宮有這本事,祁將軍早就洗去污名,官復(fù)原職了?!?/br>
    正說著祁炎,祁炎就來了。

    “祁將軍——”紀(jì)初桃在屋里朝他揮手,尾音輕快上揚(yáng)。

    祁炎從外頭進(jìn)來,披著一身寒氣,步伐總有種大刀闊斧般的沉穩(wěn),冷淡掃過紀(jì)初桃身邊的晏行。

    晏行笑意一頓,隨即慢悠悠地起身,朝紀(jì)初桃攏袖一躬:“殿下先忙,晏某告退?!?/br>
    “祁炎,你在忙什么呢?”紀(jì)初桃將那幅畫錯的游園圖揉成一團(tuán),隨口問道。

    “太史局已測過天象,明夜戌時八成有雪。到時候你設(shè)法將三公主約去東街朝露樓的飛天畫橋之上,記住一定要在畫橋之上,那兒視野最好……成敗在此一舉,不許不來!”

    分別前宋元白絮絮叨叨許久,祁炎決定再信他一次。

    “聽聞明夜有雪,”挺拔強(qiáng)大的少年逆著殿外的寒光站著,沒什么表情,發(fā)出他的第二次邀請,“殿下想去看看嗎?”

    紀(jì)初桃抬起杏眼看他。

    “……那些風(fēng)花雪月的東西,都是騙人的戲碼。若是男人拿這些東西哄你,可要擦亮眼睛。不過,也不要急著拒絕,男人嘛,須吊著他才好。”

    耳邊回響起二姐的耳提面命,字字珠璣,簡直比紀(jì)初桃的預(yù)知夢還要精準(zhǔn)!

    她并不羞澀慌亂,望著祁炎深邃張揚(yáng)的眉眼,撲哧一笑:“好呀。”

    ……

    “所以,他約你今夜去賞雪?”

    承平長公主府中,紀(jì)姝懶懶抬眸看了眼云墨低垂的天色,的確是個雪夜。

    看來,是蓄謀已久了。

    “你應(yīng)允了?”紀(jì)姝又問。

    紀(jì)初桃不太好意思,托著腮輕輕“嗯”了聲,誠實道:“因為實在好奇……二皇姐,你說他究竟想做什么呢?”

    “去了不就知道了?”紀(jì)姝唯恐天下不亂,又暗自佩服紀(jì)妧的手段高明。

    放一個祁炎在紀(jì)初桃身邊,無疑是為她開了一扇禁忌的大門。自此明刀暗箭,愛恨貪癡,哪一項不會逼著她成長?

    “記得多帶幾個侍衛(wèi),遠(yuǎn)遠(yuǎn)跟著?!奔o(jì)姝提醒紀(jì)初桃。又見她只穿著普通的藕粉冬衣,素面朝天,便問道,“你就穿成這樣去?”

    紀(jì)初桃張開雙臂轉(zhuǎn)了圈,左右看了看,“這樣挺好的呀。”

    “便是你這張臉生得再好,也不該如此暴殄天物?!奔o(jì)姝眼眸一轉(zhuǎn),隨即吩咐侍從,“去將尚服局新送的那套石榴裙取來。”

    小半個時辰后,落地銅鏡中映出一個紅裙小美人窈窕的身姿。

    鏡中的自己一身大袖織金石榴裙,鬟發(fā)輕綰,輕眉杏目,額間一點花鈿,與嫣紅的唇色交映,精致之余更添了幾分嬌媚秾麗。她光是清清落落地站在那兒,便令整間暖室都亮堂起來。

    紀(jì)初桃抿了抿唇,小聲道:“會否太艷了些?不過是去看場雪而已……”

    紀(jì)姝對自己的作品甚是滿意,屈指彈了彈紀(jì)初桃的額頭,哼笑著說:“傻子,這可不僅是賞雪,更是一場無形的交鋒,誰落在下風(fēng),誰就是被掌控的那一個?!?/br>
    “來,我教你如何應(yīng)對?!奔o(jì)姝拖著長長的笑,在紀(jì)初桃耳邊幾番低語。

    與此同時,酒樓廂房內(nèi)。

    “衣裳換好了沒?”宋元白沏了杯茶水,朝著屏風(fēng)后那道矯健的影子打趣道,“要不要幫忙啊,祁炎?”

    “不用。”祁炎沉聲道,隨手將換下來的墨色武袍搭在屏風(fēng)上 。

    “真不用幫……”宋元白端起茶盞,卻在見到屏風(fēng)后走出的那人時驟然呆住,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來。

    祁炎顯然誤會了宋元白的反應(yīng),冷淡道:“我換回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