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夏悠揚沒想到梓鳶會在這么重要的時刻,說出如此一番話,正猶豫著該不該接這杯酒,蕭何也走了過來,對夏悠揚說:“今日我既為她的夫,她所感謝便是我所感謝,她之向往便是我之向往,請接下這杯酒,收下我們對你的感謝?!?/br> 夏悠揚看著兩雙期待的眼睛,接過兩杯琉璃盞,仰頭一飲而盡,不知是因為酒太辣,還是什么別的原因,眼中含著淚,卻提高聲音說:“梓鳶,祝你們幸福?!?/br> 梓鳶笑著點頭,只用她和夏悠揚能聽見的聲音說:“你幸福了,我會更幸福?!?/br> 第三杯酒,夫妻交杯,隨著梓鳶和蕭何飲盡最后一滴,將半透明的酒杯展現(xiàn)在眾人面前。 梓鳶對著臺下歡呼的人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用內(nèi)力將聲音遠遠傳出:“我梓鳶有幸,在今日與蕭何結(jié)為夫妻,遇蕭何,乃梓鳶三生之幸,定會與蕭何,和我腹中的孩兒一生團圓美滿。 也希望你們都能找到摯愛一生的伴侶,今年內(nèi)成婚的,產(chǎn)下孩兒的,匯報上來,我定送上一份厚禮,以一個妻子的身份,更是一個母親。” 臺下的人聽完梓鳶的話,江湖人士拍手叫好,普通民眾則是用鳶木閣特有的方式,單膝下跪,高呼“閣主?!?/br> 后面的事情夏悠揚沒有參與,江湖上的事,蕭何怕梓鳶累到,獨自一人將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 前來參加婚禮的一群人中,大家都興高采烈,只有戎關(guān)神情似乎有些不自然,夏悠揚趁著安靜的時候問:“阿關(guān),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嗎?” 戎關(guān)嘆了口氣,“我父親派人給我送來消息,他要見我?!?/br> 夏悠揚一驚,“你父親?昭野王?他也逃出來了?” 戎關(guān)沒說話,輕輕點點頭。 “那你是不想見他?” “我需要他手中的兵權(quán),只是見過他之后,我就不能再和你們住在一起了?!?/br> “你既然想要奪回王權(quán),搬出去是遲早的事,去吧,去做你想做的?!?/br> “悠悠,你沒明白,我不想出去,是因為跟你們在一起我很快樂,那個地方不僅僅是一棟房子,而是家,可是我在他身邊,從來沒感受過父愛,他對我做的,除了排斥,憎恨,沒有別的?!?/br> 夏悠揚拉過椅子,坐在戎關(guān)身邊,“不要想那么多了,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你只是不和我們住在一起,但是可以經(jīng)?;貋戆?,眼前先見了他再說。” “他想在家里見,你同意嗎?” 夏悠揚想了一下,“嗯,行,反正我們有那么多護衛(wèi),不會出什么問題?!?/br> 戎關(guān)看著夏悠揚臉上絲毫沒有不快,心里有些動搖,“悠悠,對不起,我不想讓你也攪進來,爭權(quán)奪利,太辛苦了?!?/br> 夏悠揚毫不在意的看著戎關(guān)的眼睛,對他粲然而笑,“你真是個傻子,忘了我說過什么嗎?我給你戰(zhàn)爭補給,早就已經(jīng)參與進去,脫不開身了。 而且,我想要權(quán)勢,我必須這樣做,我不能再軟弱了。” 戎關(guān)看著夏悠揚琉璃般晶瑩的眸子,被她感染的信心大增,“悠悠,那我們一起努力,現(xiàn)在和我比一場,怎么樣?” 夏悠揚一挑眉頭,瞇著眼,隨手拿過桌上的軟劍,甩出一個漂亮的劍花,大笑著飛身而出,“隨我來,我們?nèi)ヒ粋€好地方?!?/br> 在院中清掃的侍從,只見一黃一藍兩道影子飛過,還沒反應(yīng)過來怎么一回事,只余下一陣香風(fēng)拂面而去。 夏悠揚帶戎關(guān)來到山頂,秋風(fēng)使得二人衣袂飄飛,兩張絕世容顏猶如天神下凡。 戎關(guān)首先出招,依舊是他隨身多年的青虹劍,已經(jīng)恢復(fù)五成的內(nèi)力,灌入劍內(nèi),隱隱帶著風(fēng)吟,一道青光攜著勁風(fēng)向夏悠揚襲來,上來就是全力一擊。 夏悠揚也不示弱,軟劍陡然繃直,遇到青虹劍的時候,又撤去力道,纏住青虹的劍尖。 青虹劍從劍柄處傳來綿長的內(nèi)力,劍身一震,將軟劍彈開,夏悠揚手一抖,軟劍飛出,另一只手卻已經(jīng)將腰間的綾羅帶狠狠甩出。 戎關(guān)大叫一聲“好”,不退反進,奮力一拋,“錚”一聲響,青虹劍在旁邊的巨石上沒入一寸,隨即一條火紅長鞭就和白綾糾纏在一起。 一條白龍,一只火鳳,電光石火間,纏綿,分離,似決然的愛,似狠辣的恨,又好像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糾纏。 戎關(guān)輕身而起,長鞭在夏悠揚上方盤旋,夏悠揚笑著,借著綾羅力量與戎關(guān)在空中相遇。 最后綾羅與長鞭纏在一起,誰也不占上風(fēng),兩方僵持。 夏悠揚穩(wěn)穩(wěn)落地,戎關(guān)卻是腳下一個踉蹌。 夏悠揚突然收了力道,綾羅在身后自顧的飄下,人影卻已經(jīng)閃到了戎關(guān)旁邊,擔(dān)憂的扶住他,戎關(guān)突然伸手扼住她的喉嚨,附在她耳邊說:“你輸了。” 她一心擔(dān)憂著他的腿,沒想到還有這一招,不怒反笑,戎關(guān)只覺得脖子上一涼,就聽道夏悠揚得意的說:“你輸了,忘了我以前是做什么的了?近身戰(zhàn),你不如我?!?/br> 說完兩人同時放手,戎關(guān)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不行了不行了,悠悠,你越來越厲害了。”說著就從懷中掏出藥瓶,將藥膏隨意的在膝蓋上涂抹了兩下。 夏悠揚撇撇嘴,從他手中拿過藥瓶,輕柔的在他膝蓋上按摩起來,“你這才練了多久,內(nèi)力不過才將將五成,我本來力量就不行,只能靠靈巧,剛才雖不是生死搏斗,卻也盡了很大的力,等你全都恢復(fù)了,我根本就打不過你。” 戎關(guān)笑著看夏悠揚專注于手下的動作,膝蓋上傳來她掌心的溫?zé)?,突然覺得,膝蓋處鉆心的痛苦,已經(jīng)被她驅(qū)散。 “悠悠,明憶跟我說我現(xiàn)在的身體狀態(tài),如果好好練武,會比以前強很多?!?/br> “???為什么啊?我還以為你受了那么嚴重的創(chuàng)傷,能回到原來的水平就不錯了?!?/br> “呵,都是你的功勞,我喝了你那么多血,如果沒有點回報,怎么對得起你?!?/br> “你是說我的血改造了你的身體?那太好了,以后我還放血給你喝,你就能變成天下無敵?!毕挠茡P興奮的說。 戎關(guān)卻突然沒了笑容,嚴肅的說:“你想都別想,我不許你再傷害自己,你身上的神力血脈,用太多了對你傷害太大,你的身體到現(xiàn)在都沒調(diào)理過來,會折壽的你知不知道。” 夏悠揚被他突如其來的嚴肅給嚇了一跳,看著他一張嚴肅的俊臉,小聲說:“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我有按照明憶說的在調(diào)理身體,很快就好啦。 倒是你,腿還沒好,自己多注意,哪能像你這樣隨隨便便就吧藥膏抹上,也不管不顧的?!?/br> 戎關(guān)也意識到自己剛才過于緊張了,吐了一口氣,恢復(fù)往常的笑臉說:“是是是,小的謹遵大人之命?!?/br> 夏悠揚撇撇嘴,哼一聲:“算你小子識相,走吧,給我做飯吃,你輸了?!?/br> 戎關(guān)拉好褲腳,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讓她美滋滋的走在前面。 他看著前面女子纖弱的背影,輕嘆一聲:“悠悠,你不知道,我早就輸給你了,把心輸給你了,再也贏不回來了?!?/br> 然而窮其一生,兩個人在這件事情上都沒有解釋,他以為她沒聽到,卻不成想,他也同樣沒看見她臉上的淚痕,不知道她心中瘋狂吶喊的對不起。 第九十九章 昭野王 戎關(guān)的父親,凌肅昭野已經(jīng)通過書信與戎關(guān)約好見面時間,一大早,夏悠揚就吩咐家里的下人和侍衛(wèi),都做好自己的工作,尤其是侍衛(wèi),若是出了任何差錯,后果很嚴重。 凌肅昭野雖然對戎關(guān)來說不是一個好父親,但是對于國家,他確實是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巳時(上午九點)一到,與約定的時間不早不晚,就有小廝進來通報,門外有人求見。 戎關(guān)出去開門,父子兩個對望一眼,卻沒有父子相見的激動,都是面無表情,戎關(guān)先開口:“進來說吧。” 凌肅昭野身后跟著十幾個高手護衛(wèi),夏悠揚的暗衛(wèi)已經(jīng)悄無聲息的從暗處顯出身影,夏悠揚輕喝一聲:“退下,自己人。” 凌肅昭野循聲看了一眼,只看到一個模糊的女子背影,并沒有多加注意。 戎關(guān)和凌肅昭野在屋中坐定,夏悠揚給凌肅昭野上了一杯茶,然后就站在戎關(guān)身后。 凌肅昭野不滿的看著屋中的“閑雜人等”,“怎么,咱們兩個談國家大事,這些人也不回避一下嗎?” 戎關(guān)看了看屋中的人,語氣中帶著些許譏諷,“沒有他們的支持,就憑你現(xiàn)在的實力,你以為你可以奪回王權(quán)嗎?” 凌肅昭野哼一聲,并沒有反駁,而是岔開話題,“既然是你的朋友,我就不管了,那也是你的國家,你好自為之,廢話我懶得跟你說,既然找到你了,就跟我走,回去練兵?!?/br> 明憶突然站起身,笑著說:“昭野王,恐怕暫時他還不能跟您回去,他的傷勢剛剛穩(wěn)定,還需要調(diào)理?!?/br> 昭野王看著明憶,總覺得有些面熟,客氣的說:“敢問這位小哥是...” 明憶對昭野王抱了下拳,“在下明憶?!?/br> “可是江湖上傳聞的四大公子之一回春公子?” “正是?!?/br> “他傷在了哪,多久能恢復(fù)?畢竟有些事情等不得了?!?/br> 明憶簡單給昭野王描述了一下戎關(guān)的傷勢,昭野王越聽眉頭皺的越緊,不禁提高聲音:“你是怎么回事,怎么傷成這樣?你的武功就那么差嗎?” 夏悠揚早就看不慣昭野王的態(tài)度,他對戎關(guān)完全就像個敵人,剛想開口就被戎關(guān)抓住手給拽了回來,然后淡淡的說:“因為什么你不用管,我再休養(yǎng)一段時間,自然會回去?!?/br> 姜還是老的辣,昭野王的眼神在夏悠揚和戎關(guān)身上來回逡巡了兩遍,嗤笑道:“如果我猜得不錯,怕是你已經(jīng)沉浸在溫柔鄉(xiāng)中了吧,怪不得出來這么久都沒有一絲音信。那個奴婢,把你的面紗摘下來,既然都做了,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夏悠揚冷笑一聲,“昭野王想看我的真容是嗎?那好。”說著就揉揉眼睛,取出眼中明憶給她做的遮擋瞳眸顏色的東西,然后摘掉面紗,大大方方站在昭野王的面前。 昭野王看著夏悠揚的面容,突然大怒,沖過來一把抓住戎關(guān)的領(lǐng)子,戎關(guān)腿上沒吃住勁,突然摔在地上。 昭野王看著戎關(guān)狼狽的樣子,對著他的腿就踢了一腳,大聲罵道:“你個孽子,你的弟妹和父親都在受苦,你卻為了這么一個女人把自己搞成這幅樣子,給我跪下,你真是給我們凌肅家的男兒丟人?!?/br> 戎關(guān)捂著剛才被昭野王一腳踢中的膝蓋,艱難的爬起來準備跪下,夏悠揚一個箭步?jīng)_上來扶住戎關(guān),眼睛直視著昭野王,聲音冷的像三九的寒風(fēng),“他不跪,憑什么跪?!?/br> 昭野王看著夏悠揚,眼神凌厲,“你不過就是一個長了一張狐媚臉的女婢,有什么資格說話?”說著一個巴掌就向夏悠揚招呼過來。 但是這一巴掌卻并沒有按照他預(yù)想中的,在夏悠揚的臉上留下鮮紅的指印,而是被一雙有力的手扼住手腕,歃血緊緊貼在他喉嚨上,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鬼魅的從身后傳來,“你敢動她,死?!?/br> 風(fēng)天放話音未落,只聽唰唰唰幾聲,門口處擠滿了劍拔弩張的人,但明顯的,夏悠揚的人,個個眼神狠辣,光是氣勢,就占了上風(fēng)。 凌肅昭野雖然不喜歡戎關(guān)這個兒子,但是現(xiàn)在瑜桑不在,自己已經(jīng)老了,只有戎關(guān)在,才有可能奪回王權(quán),而且以他的才能,奪回王權(quán)并非難事。 本想著找到他,讓他將自己手中的資金和兵權(quán)與自己的整合,奪回王權(quán),以后再下一紙詔書,把王位傳給瑜桑,收回戎關(guān)的兵權(quán),就隨他在外面自生自滅,但現(xiàn)在的情況,卻讓他轉(zhuǎn)為被動。 當他看到劍柄上只有歃血獨有的紅色菱形寶石,不禁正視眼前的女子,風(fēng)煞如此袒護的人... 但昭野王不愧是上位多年的君主,不怒反笑對著夏悠揚:“這不過是我的家事,父親管教兒子,天經(jīng)地義,還希望各位不要插手。” 夏悠揚已經(jīng)把戎關(guān)扶到一邊,叫來風(fēng)月箏幫他腿上上藥,看了看戎關(guān)腿上青紫的一片,她冷笑著說:“家事?父親?兒子?你捫心自問,你把他當過兒子對待嗎?你盡過一個父親應(yīng)盡的責(zé)任嗎? 忘了告訴你,你現(xiàn)在是在我的地盤,不要太囂張,戎關(guān)的命也是我救的,他的命是我的,我不讓他跪,他就不能跪,最重要的是,你不值得他跪。 但是畢竟你是他的生父,生育之恩定要報答,當初若不是他舍己救我,我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今日,我替他還你。” 說著就直挺挺的跪下,恭敬地磕了三個頭,戎關(guān)忙忍著腿上的劇痛站起來,“悠悠,你不要...”伸手就要把夏悠揚拉起來,夏悠揚卻回頭瞪了他一眼,嚴肅的說:“回去,你別管?!?/br> 然后抬起頭毫不畏懼的對上昭野王的目光,“你欠他的,窮盡一生,已經(jīng)還不清了,但是他欠你的,我會替他還,我給你們?nèi)康膽?zhàn)爭補給,直到你們奪回王權(quán),城市復(fù)建,我也會盡我最大的努力。 至于其他的,如果你想讓戎關(guān)幫你,就不要再這樣對他,你記住,雖然你們身上有同樣的血脈,但是,現(xiàn)在,他不欠你的?!?/br> 昭野王.震驚的看著眼前的女子,一句話不說,陰著臉走出門去,一直跟在他身后的老太監(jiān)突然跪下,“王上,請求您讓老奴留在殿下身邊?!?/br> 昭野王看著地上伏著的奴才,從牙縫中吐出兩個字,“隨你?!本蛶еS從怒氣沖沖的絕塵而去。 夏悠揚深吸一口氣,平復(fù)心中的憤怒,坐在戎關(guān)身邊,小心撫著他的膝蓋,“這傷處還是這么脆弱,就踢了一下,竟然傷成這樣,你還疼不疼?” 戎關(guān)搖搖頭,心疼的說:“悠悠,何必呢,從我認識你,除了你以前在宮中要遵守的禮節(jié),你還沒跪過別人,我從小到大不知道跪過多少次,都習(xí)慣了。” “你是傻子么,你的腿碰一下就會變青變紫,如果真的跪下,要多久能恢復(fù)?看看你現(xiàn)在,腿上這一片,又要一周才能好,這一周你不要練武了,好好休息。”夏悠揚撅著嘴,語氣不容置疑。 “是,小的遵命,別哭喪著臉了,我都沒生氣,你和他置什么氣呢,來來,美女,給小爺我笑一個?!比株P(guān)嬉皮笑臉的板過夏悠揚的肩膀。 夏悠揚翻了個白眼,對著戎關(guān)扯扯嘴角,戎關(guān)看著她勉強的笑容,手指輕輕揉上她的額頭,“不就是磕個頭,怎么那么用力,腦門現(xiàn)在還紅著?!?/br> “算了,沒事我替你磕過頭了,以后你不必再惦念著他的生育之恩,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我的茶樓也該開始了,三日后開業(yè),你把腿傷養(yǎng)好一點,給你個貴賓席,去看我教他們排的劇。” 之后的兩天,城中被大家談?wù)摰淖疃嗟?,就是夏凌氏新開了一家茶樓,和風(fēng)樓,茶和小點心雖精致,但并沒有多么出眾,吸引人的是三日后晚上有一場演出,說是一種新型戲劇,劇目名字叫梁山伯與祝英臺,街頭貼的幾張宣傳畫,男的俊秀,女的柔美,惹得人們爭相去買票。 戎關(guān)坐在二樓視野最好的地方,看著樓下樓上來來往往的人,被小廝指引著,混亂的人群漸漸都整齊的坐好,開始佩服起夏悠揚用人的眼光。 風(fēng)月箏穿著一身淺煙色輕紗衫婷婷站在臺上,淼淼如水的內(nèi)力攜著空靈的聲音飄進每個人的耳中,稍稍安撫了一下,就壓住了所有嘈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