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jié)
我甚至能清楚感覺到那孩子的生命正一點一點從我身體中流逝,帶著nongnong的依戀,這痛是因為他在怪我,怪我沒有辦法保護他。我捂著小腹趴伏在高臺上,將臉埋進臂彎之中,撕心裂肺的哭聲飄散在這天地之間。 感覺到溫熱的血浸濕了衣褲,我支起身子便看到我身下那一灘血跡,全身的力氣幾乎都被抽光,可是我知道我必須振作,我最后僅剩的那一點點的幸福不會等我。痛與冷交集在一起時,人似乎會變的麻木,冷著冷著就不覺得痛了,痛著痛著也就不覺得冷了。 腿很軟,我必須靠著圍欄的支撐才能站起身來,盡管身子在風中搖晃的似乎馬上就會跌下高臺,可那條束縛住我的玄鐵鎖鏈卻絲毫松動的跡象都沒有。我看向半空中纏斗在一起的幾人,眼前有些模糊,內(nèi)力相交引發(fā)的轟鳴爆炸聲響在身側(cè),靠的近一些的明軍士兵甚至連反應(yīng)的時間都沒有便被這些爆炸力道所傷,面目全非。 好不容易水霧散去,眼前的一幕卻幾乎要將我的心從胸口處狠狠的挖了出來,玉璣子全身是血的落在了地上,濺起一陣灰塵,剩下幾人之中也紛紛從半空中摔落,月塵的身影也在其中,他竟然不顧自身的安危也要殺了玉璣子,他怎么可以這么傻? 無法再忍,我全身怒氣張揚的幾乎要將我自己淹沒,銀白色長發(fā)無風自舞,我以為我自己也爆炸了,可是沒有,那條玄鐵鎖鏈因我催動內(nèi)力,隨著我雙手使力而應(yīng)聲斷裂成好幾截,直到今時今日我才終于完全掌控了體內(nèi)的內(nèi)力。 在玉璣子臨死時瞠大的雙眼中我看到了無法置信,更多的卻是自嘲與死不瞑目的感覺,我飛離高臺去接月塵的身子,在我離開時承受不住我過大發(fā)力的高臺也應(yīng)聲坍塌。 飛在空中,我由上而下的看著正在急速墜落的月塵,見我哭月塵居然回給我一抹淺笑,輕啟雙唇卻沒有發(fā)出聲音,可是我看得懂,他在說‘莫哭,莫哭’。終于在距離地面兩三米的距離時我雙手將月塵的身子攬進了懷中。 要有怎樣的勇氣才能將一朵渾身浴血的花擁進懷中?雖然如此困境,可是眼下這一刻我卻是覺得無比的圓滿,因為我終是抱住了這一朵生命中唯一的花。 落在地上后,我擁著月塵的身子坐在地上,生死陣中死門以破,陣法也便隨著破了,我望著周遭黑壓壓正在虎視眈眈的明軍,似乎只等著嚴洛一聲令下,便會沖上來在我和月塵身上刺上千萬個窟窿。 月塵的傷很重,盡管我看到的傷處只有肩胛和頸項上的,可是他全身都在流血我卻能感覺到,我很想用力的抱緊他,卻擔心會弄疼他。月塵的眸子還是燦若星辰,漆黑的似乎是宇宙盡頭的黑洞,唯有這雙眼睛還是一如從前,絲毫看不出他現(xiàn)在是重傷在身的人。 月塵緩緩的伸手撫上我的臉頰,試圖抹去我臉上的淚,可是眼淚太多了,今天我似乎已經(jīng)把我一生的眼淚都哭干了一樣。 “信我?!?/br> 我點頭如搗蒜,卻泣不成聲:“我信你,我信,月塵,我從來···沒有不相信過你,你會保護我,有能力保護我,我都知道···” “真乖,扶我起來。”月塵的聲音很輕,語氣很從容,可我知道他早就已經(jīng)力竭了。 我看向不遠處,宇文彩趴伏在地上,一雙眼卻還在惡狠狠的瞪著我,莫邪單膝著地跪在地上,一手撫著心口處,嘴角的血還在不斷的流著,而唯一還站立著的便是嚴洛了,雖然那身影似乎一陣輕微的風便能將他吹倒,可他確實還站著。 我逐一從幾人臉上看過去,最后眼神落在嚴洛身上,看著嚴洛握緊的手,緊鎖的眉,以及他緩慢而沉重的聲音:“攻?!?/br> 數(shù)十萬大軍都親眼目睹了剛剛發(fā)生在眼前的事,大抵是有所忌憚別他們圍困在中央的月塵和我,舉著手中的矛刺緩慢的縮小包圍圈,我看向大祈大軍進攻的方向,不知現(xiàn)下是不是比之先前還要慘烈。 我從來都是無法拒絕月塵所有的話的,可是這一次我沒有按著月塵的話扶他起來,我將頭窩在月塵肩窩處,聲音悶悶的說道:“月塵,我恨,我好恨···” 月塵抱緊我的身子,輕聲道:“我們沒有天堂,我們都該死,我們都是來自地獄的修羅,所以我們更要習慣的不是恨,而是被恨?!?/br> 第三百四十七章 花葉飄零不再見(上) 原來世上最痛的事不是一直在恨,而是被恨,被很多的人恨也不及被自己所在乎過的人恨來的的痛與傷。我垂首望著月塵,滑出眼角的一滴淚就這么落在了月塵眉心處,然后我便看到了世上最美的事物,一朵淺淺浮現(xiàn)出的梨花,白而無暇。 我眼中噙著淚,停住了哭聲,呆呆的望著那朵梨花,月塵看了我一眼,伸手撫了撫眉心,輕聲道:“還是被你看到了。” “好香呀···看,下雪了,還有梨花瓣呢···” “怎么會這么香?” “這···好像是梨花的香味吧?” 明軍中傳來隱隱的議論聲,我和月塵同時抬首望向空中,大朵大朵的雪花夾雜著梨花瓣飄飄灑灑而落,感覺到胸前一陣灼熱,我自錦囊中取出那顆三生石石心,置于掌心處那灼熱幾乎要燙傷我。這石心似乎要將全身所有的香氣都散發(fā)出來一般,和著清冷的口氣,冷香陣陣。 心頭隱現(xiàn)nongnong的不安,我不顧那可石心燙人的溫度,一把緊緊攥住,不住哭嚷道:“怎么會這樣?求求你不要香也不要燙了···” 月塵將我抱進懷中,聲音聽不出是何語氣:“想不到,我去時也如我來時一般,難怪玉璣子要喚你我為妖孽呢?!?/br> 我不住的搖頭,聲音泣不成聲:“我不要,要走也要帶我一起走,你我死生不再分離你忘記了嗎?你答應(yīng)過我,上窮碧落下黃泉都絕不會拋棄我的···” “我自去,你自留,承諾依然還在,只是我怕是要食言了?!?/br> 說罷月塵擁緊我的身子,使著輕功提身飛起,之前我們所在的位置橫著十多根長矛,可想而知,若是我們沒有多可,此刻免不得就是要橫尸在那方寸之地間了。我緊緊擁著月塵的身子,雖然有些后怕,卻沒有什么遺憾,即便現(xiàn)在死了也沒有什么太大的遺憾。 明軍人真的好多,多到我看不到地上白茫茫的落雪,只能看到手中揮著兵器黑壓壓的大軍,不斷的有人倒下,不斷的有人死在月塵手上,卻也又有人前赴后繼的繼續(xù)進攻,源源不斷的敵軍似乎永遠也殺不完。 突然,我聽到了一聲不同于長矛刺透人皮膚時的聲音,那是一種只有累似劍般薄削的武器才能發(fā)出的聲音,我看向月塵,月塵嘴角掛著一抹淺淺的笑,淺到我?guī)缀醴植磺迥鞘切Γ€是月塵一貫從容淡定的表情。 身旁的士兵不再進攻,我微微側(cè)首看向月塵身后,嚴洛一手垂在身側(cè),另一手橫臥長劍,我顫抖著手去摸月塵后心處,溫熱的血還在不斷的流。我將血紅的手舉到眼前,那紅刺痛了我的雙眼,刺穿了我的心。我怒瞪著雙目,掌心運力,在嚴洛來不及抽身而去之時一掌拍在嚴洛心口處,全身的力道幾乎因這一掌被抽光。 看到嚴洛的身子被掌力推著不住的后退,跌倒,我再也支撐不住月塵的身子,被慣性帶著一同倒在了地上,我勉強支起身子想要將月塵擁進懷中,卻看到月塵剩下的血已經(jīng)融化了那一層薄薄的積雪,雪原來也可以紅的這般艷。 我再也隱忍不住哭了起來:“嗚嗚···嗚嗚···” 撕心裂肺的哭聲絲毫的作用不起,除了使得我顯得更加癲狂與狼狽之外再無其他,我全身顫抖的望著陰霾的天,聲音嘶啞的問道:“蒼天啊,天地之間如此廣闊,為何獨獨容不下我二人?為何要這般苦苦相逼?” 我滿眼憤恨之色看向在試著向我們靠近的明軍兵士,所有人俱是一愣,然后我便聽到宇文彩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從人群后傳來:“她···是不是入魔了?” “不會的,玉璣子并沒有這么說。” 我看向說這話的嚴洛,嚴洛緊緊抿著唇角,可下巴和衣襟上卻也是斑斑血跡,經(jīng)過這一會兒的混戰(zhàn),莫邪似乎也底氣足了很多,人群中自動為他讓開一條不足米寬的小道:“看來,嚴世子即便再不舍,她也是絕留不得了?!?/br> 我未置一詞,輕撫上月塵蒼白的幾乎和雪融為一體的臉頰,這一刻我想起了很多,有今生,有前世,在我還是雪狐神主,月塵還是那株梨樹時,所有的所有我都想了起來。我攤開手心,看著那塊香氣越來越淡,淡到幾乎再聞不到想起的石心,苦笑道:“原來是這么個三生?原來從雪湖底蘇醒后便已是三生了?!?/br> 我俯身吻上月塵的唇,將之前在高臺之時被喚醒的靈力全部灌輸進月塵體內(nèi),這在旁人看來或許只是一種告別,這也的確是一種告別。我伸出細長的指甲,劃破手腕處,那只一直被封在我體內(nèi)的雙生蝶便這么重新活了過來,彩色的翅膀在這樣的冬天實在是太過炫目,它并沒有離去,只是一直盤旋在月塵身邊,我知曉它在等什么。 我拉過月塵的手腕,將月塵手腕中的雌蝶也放了出來,看著翅膀的顏色明顯沒有雄蝶艷麗的雌蝶,我竟然淺淺的笑了起來。攤開掌心,兩只蝴蝶雙雙落在我的掌心處,我望著兩只親密的不時會觸碰彼此的雙生蝶,輕聲道:“你們自由了,走吧···” 這對雙生蝶似乎十分不舍,又在我和月塵身邊盤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越飛越遠,直到再也看不到。周圍的人似乎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傻了一般,都呆愣的望著雙生蝶消失的地方,直到遠遠的傳來刀劍交擊的聲音才都回神。 “公子···” “傾城···” 我看不到,可是我聽的出來是寧三和文弈的聲音,沒有一絲欣喜,這個巨大的陷阱,他們即便進來也沒有可能救出我們的,說不定也會同我們一起陷在這里,這樣一來看到的聽到的均不是生機,只是更多的人會死在這里,又有什么可開心的呢? 月塵的呼吸逐漸變的平緩,我輕撫上月塵的臉頰喃喃道:“月塵,你知道我現(xiàn)在在想些什么嗎?我在慶幸,慶幸這一世你許是并未愛上我,或者說我還未等你愛上我便用了雙生蝶,沒了雙生蝶的牽絆或許你就不會覺得一個人活著很辛苦了吧?對不起,說好···死生都不再分離的,可是我終究是舍不得,只要···只要一想到你這般風姿,這般絕代風華竟要陪我長眠于地下的話,我的心就好像被千刀萬剮一樣的疼。 若這是宿命,我們逃無可逃,避無可避,那么上天的詛咒與懲罰讓我來背,讓我來承受就好,倘或你我之間只能存一人的話,那么,我死,你生?!?/br> 似乎是歷盡了萬難,寧三和文弈渾身是血的在向我所在的方位靠近,我將身上的錦囊取了下來,將已經(jīng)沒有香味的三生石石心又重新放進了錦囊之中,小心的系在月塵胸前。萬分不舍萬分愛憐的望著月塵,這個人這一生我都沒有看夠,這次卻再也由不得我去不去看了。 我搖搖晃晃站起身來,風雪之中顯得無比脆弱,可即便如此圍在我周遭的所有明軍將士還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我彎腰撿起嚴洛掉落的那把長劍,那把重傷了月塵的長劍,握在手中時很沉很沉,那種沉重是我的用盡生命才能承受住的。 “你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放下劍,你便還是從前的你?!眹缆宓谋砬楹車烂C,那種儒雅之氣因周身的血跡而消弭的一絲不留。 我譏誚的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從前的我?我從來都還是從前的我,從未改變過,千年之前的雪狐神主是我,千年之后的長樂公主還是我,千年之前我可以為了愛背負上天所有的詛咒,千年之后同樣可以?!?/br> 第三百四十八章 花葉飄零不再見(下) 握劍的手還在不斷的顫抖,眼前血茫茫一片,不知是不是我的眼睛出了問題,天也變成了血紅色,濃滾滾的血云聚攏在一起,天地就好似被兜頭澆下了一盆鮮紅的血。狂風吹亂了我的長發(fā),白色的狐尾在身后不安的搖來晃去,我眼睛所看過去的方向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向后退去。 這些剛剛還殺氣騰騰的人現(xiàn)下眼中所呈現(xiàn)的都是同一種情緒驚恐,多么可笑,被殺的人沒有驚恐,殺人的人反而恐懼的顫抖起來。我將手中的長劍指向天空,頓時天雷滾滾,這樣的季節(jié)中的雷聲顯得尤為驚心。 “上天你不容我,以這樣的詛咒這樣宿命的糾纏來對待我和月塵,三生,三世,千年之前,千年之后,你讓我們相愛不能相親,相知不能相守,如今你卻又要故技重施嗎?那就別怪我再讓千年之前的浩劫重新上演,這一切都是你們逼我的···”第一次,我聽到自己的聲音是如此沙啞如此刺耳。 “傾城,冷靜一些,我們會殺出去的,我?guī)阕吆貌缓谩ぁぁぁ?/br> 我側(cè)首看向剛剛殺進重圍,渾身沾滿了血,辨別不出之前是何顏色錦袍的寧三,那雙眉之間是揮之不去的擔憂,我沒什么表情的看向?qū)幦斐龅氖?,在外人看來我許是有些怔愣出神,幾個膽子大些的將士在沒有得到命令的情況下便向我沖來,許是急著想要自保,也或許是恐懼占據(jù)了他們所有的思維,只有殺才能使得他們平靜下來。 沒有握劍的那只手似乎有自己的意識,使力拍下距離我最近的一人的天靈蓋處,伴隨著慘叫以及骨骼錯位聲,此人的脖子已經(jīng)完全被貫穿進了胸腔之中,一顆頭顱極其別扭的擱在沒有脖子的身子上,第二個人顯然是被第一個人的死狀嚇傻了,可是很奇怪,他的心明明已經(jīng)被我掏了出來,他怎么還會害怕呢? 所有人都以看妖怪一樣的眼神看著我,我看向自己手上的血,呆愣了一下便拼命在衣衫上擦拭著,嘴里不住的嚷道:“好臟···” “傾城···” “夫人,你怎么了?公子···” 文弈的聲音喚回了我有些渙散的心神,我抬首看了一眼文弈,就連素來臉上沒什么表情的文弈也以一種悲憫的眼神看著我,我苦笑了一下答道:“我沒什么,文弈,我只是快死了,快死了而已···” 我的話刺痛了誰的神經(jīng)嗎?我看向幾乎是同時說不的寧三和文弈,勉強擠出一抹笑來。月塵,天地不容你我,那我便逆天而行,我看向文弈,盡量使語氣聽起來云淡風輕:“文弈,好好照顧你家公子,我與他,大抵是要緣盡于此了?!?/br> 寧三向前邁了兩步,身邊圍著的明軍也并未阻攔,茶色的雙眸滿目驚痛:“相信我,我會帶你離開這里的,不要再執(zhí)迷下去了,好嗎?” 我搖了搖頭,重新看向嚴洛,話卻是對著寧三說的:“離開?這是上天安排下的迷局,我和月塵均是局中人,這世間又有哪一處是我們的凈土呢?前世我們相念不得相見,無數(shù)輪回后,相愛不得廝守,我和月塵身上有天庭的詛咒,讓我們緣盡卻不散,緣滅卻不分。你看,這些人,這些烏壓壓的一大群人都是要我們死的。 我的夫君,我的孩子,我的兄長,我不明白,為什么天地不容我們的結(jié)合,這些人也不容我們,所以這些人都該死,他們都該死···” “不要···” “啊···”我舉起手中沾染著月塵鮮血的長劍,決絕的揮劍斬下了身后的狐尾,分筋錯骨的疼痛幾乎將我撕裂,我仰天大喊起來,聲音宛如天邊傳來一般,震徹天地之間。 狐尾斷,天地顫,我全身虛脫的倒在月塵身邊,眼看著天越來越紅,雷聲越來越響,人的貪婪欲念也在剎那如同久旱逢甘霖一般迅速滋長,所有人都開始不分敵我混戰(zhàn)起來,廝殺聲,刀劍戈矛刺穿皮膚肌理的聲音宛如一曲故事的終章,向世人展示著血腥殘忍。 遠方有山崩裂,有地塌陷,有海干涸,有河倒流,處處都是人間煉獄,山石壓塌了房舍,地面塌陷了街道,倒流的河水淹沒了無數(shù)的人,人們的哭喊聲震天。眼前尸山血海,好在不曾污了月塵分毫。 我側(cè)身伏在月塵身上,將臉頰貼在月塵胸前,輕聲哼唱道:“英雄美人,情關(guān)難留,是什么時代什么樣的人,才能完成這個夢。我本有心,我本有情,奈何沒有了天, 愛恨在淚中間,聚散轉(zhuǎn)眼成煙。秋風落葉愁滿樓,兒女情長誰捉弄,這次孤行沒人相送,看來只有揮揮衣袖。飄呀飄呀飄的風,吹的是誰的痛,欠山欠水欠你的最多,但愿來世有始有終···” 尚未唱完我便已經(jīng)泣不成聲,淚水再次浸濕了月塵的衣衫,再次放聲哭了起來,我要把我這一生的淚水都灑在這里,顫動著伸手去撫月塵的臉,卻發(fā)現(xiàn)我的手掌淡的幾乎看不出顏色,看來我是真的要離開了。 “月塵,終于再也沒有人能來打擾我們了,來年春天你再帶我回煙雨莊看梨花好嗎?我還唱曲兒給你聽,還跳舞給你看。”身旁殺的死去活來的人宛如是另一個世界一般,我的眼中我的世界只剩下月塵。 我看了一眼我和月塵身上的衣衫,均已被彼此的血染就成了血紅的顏色,我從未見月塵穿過白色以外的衣衫,思及此我淺笑道:“昔年,你我成親之時你未著喜服,我未穿嫁衣,我雖不提,內(nèi)心卻一直引以為憾。如今你我以鮮血染就的這身衣衫倒是了卻了我這一樁心愿,這嫁衣我穿著甚好,甚好···” “傾城,傾城?!睂幦龤⒐庾钃踉谒砬暗娜?,伸手要來拉扯我的身子,然后我看到了素來寵辱不驚的寧三臉上是如此驚恐的神色。 寧三的手穿過我的手臂卻并未抓住我,就像剛剛我想要去觸摸月塵之時手掌也直直穿了過去,我對著寧三擠出一抹笑:“紫嵐,這一世無論是我還是赫連家都欠你太多,注定是還不起的了,現(xiàn)在我還是要求你,幫我照顧心兒,好好輔佐他?!?/br> 寧三不住的搖頭不肯相信這個事實:“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的?怎么會···” “城兒···” “夫人···” 我看到六哥渾身的傷,月奴滿臉的淚,甚至看到了嚴洛呆滯的表情,莫邪面無表情的看著我,我不知曉他在想些什么,最最特別的便是宇文彩了,她在放聲大笑。 “你終于死了,我終于報仇了,哈哈···哈哈···”那些意志薄弱的明軍早已殺紅了眼,宇文彩似乎也已經(jīng)瘋癲了,那些刺穿她身體的長矛似乎是她止痛的良藥,宇文彩渾身插滿了長矛,淺笑著向我伸出一只手來。 是呀,我終于要死了,莫邪,妙晴,宇文彩都已如愿了吧?心兒,寧三和六哥怕是要傷心了,可是月塵,我們呢? 這一次我們怕是再也沒有來世了吧?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大夢歸 《大祈通史》有載,紹佑十一年,天降異象,四處災(zāi)禍不斷,各地民不聊生,繼大祈臣國蘇國滅后,明國與北袁反叛勢力日益加劇,逐步蠶食大祈西北地區(qū),大祈西北邊關(guān)青山關(guān)幾度告急。 《祈書》中載,大祈紹佑十一年,肅親王赫連炎掛帥,朝廷發(fā)兵二十萬,在與明國叛軍青山關(guān)一戰(zhàn)中以少勝多,叛軍明國世子嚴洛自戕于青山關(guān)城池前。 對于那場戰(zhàn)事大祈的史官似乎都在有意回避著什么,本該大肆著墨撰寫的一段歷史后人翻遍大祈所有史書所得到的也不過區(qū)區(qū)幾十字的描寫,反觀一些野史雜記中倒是不乏撰述,雖然缺少一定的依據(jù),可在后世史學(xué)家看來卻也是可信度十分高的了。 相傳過了鬼門關(guān)便上一條路叫黃泉路,路上盛開著只見花,不見葉的彼岸花?;ㄈ~生生兩不見,相念相惜永相失,路盡頭有一條河叫忘川河,河上有一座橋叫奈何橋。走過奈何橋有一個土臺叫望鄉(xiāng)臺。望鄉(xiāng)臺邊有個亭子叫孟婆亭,有個叫孟婆的女人守候在那里,給每個經(jīng)過的路人遞上一碗孟婆湯。忘川河邊有一塊石頭叫三生石。喝下孟婆湯讓人忘了一切。三生石記載著前世今生來世。走過奈何橋,在望鄉(xiāng)臺上看最后一眼人間,喝杯忘川水煮今生··· “神主,前方便到了鬼門關(guān)了?!币返墓聿钫Z氣十分恭敬,絲毫懈怠之意都未曾露出。 我舉目望向這赫赫有名的鬼門關(guān),一座還算氣派卻顯得陰森森的城門,整體以藍灰兩色為主調(diào),我沉吟了一下問道:“前方是哪里?” “回神主。過了鬼門關(guān)就上了黃泉路了,孟婆娘娘現(xiàn)下正在奈何橋上等著神主呢。” 鬼差的語氣還是十分恭敬,可我還是聽出了催促之意,陽間不是有句老話說的好嘛,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我不再停留,舉步邁上了黃泉路。 過了鬼門關(guān),人就會變成鬼,在黃泉路上還有很多孤魂野鬼,他們是那些陽壽未盡而非正常死亡的,他們即不能上天,也不能投胎,更不能到陰間,只能在黃泉路上游蕩,等待陽壽到了后才能到陰間報到,聽候閻羅王的發(fā)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