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若我真被那穆爾扎強了不得不和他和親的話,你會怎么辦?”我戲謔的看著一臉嚴肅表情的寧三。 寧三沒有立即回答我,也就在我以為得不到他的回答時他那特有的冷冰冰的嗓音響起:“殺了他,滅了烏孫。” 按著元方的說法,在用酒擦拭之后,那朵紅梅果然就消失了,臉上的紅梅消失了可宮中眾人的心中的紅梅卻愈發(fā)的深刻起來,所有人都像效仿著壽陽公主那般在臉上貼上一朵紅梅,上至嬪妃下至宮女們,無一例外,似乎今年就是流行紅梅風(fēng),你不貼你就落伍了般。這還無所謂,最讓我不能容忍的是生生的將我這這個大活人當(dāng)妖怪般,人家壽陽公主被譽為花神,走我這兒怎么就便成了花妖了? 下午時,柳煙來報說烏孫依拉女王求見我,我一聽到這個名字,腦袋上的大筋忽的一跳,要柳煙去回了我身體不適,不宜見客后,我便開始在心里盤算起來。穆爾扎和莘閔姑姑的婚事算是定下來了,為了不得罪莘閔姑姑是追究不得的。蘇流水無論是因著什么闖了我的寢殿,卻著實是他救了我,功過相抵的話也自是不便追究的。但是,三哥才是我最不放心,他為什么會夜探長樂宮呢?我實在是找不出理由來。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一怒而諸侯懼(上) 在我安心養(yǎng)病的這三日中,不安心的人卻有的是,那依拉女王每天最起碼要來求見我三次,我卻一次也沒見過她,這個女人心機太深,心太大,想來穿梭在男人間也是無往不利的,可我不同呀,我是女人,且是個心腸還算狠的女人。 三日后,我病情大好,第一件事便是徹查長樂宮,剛聽到三哥那句話時我便知道長樂宮中有他的內(nèi)應(yīng),當(dāng)時我還在想要以什么樣不使他懷疑的借口來揪出這個粽子時,穆爾扎和蘇流水卻幫我找了很好很充足的理由。 我沒有派人給穆爾扎和蘇流水用刑,也沒有說要如何處置兩人,甚至都沒有審訊兩人。事情便被我這么擱置了起來,我每天都跟沒發(fā)生這件事情般照常過著我愜意的日子,因為我的閉口不談,宮中除了有人敢在私下議論這件事情外沒有誰敢在我面前提起。我想他們之所以不敢提,其實多半是在忌憚寧三,這些日子寧三的臉色一直比這個下著雪的冬天還要冷。 我懶洋洋的枕在余秋醉的腿上,任由余秋醉幫我輕揉著太陽xue,陣陣熏香舒緩著我還在有些緊繃的神經(jīng),珠簾外樂師彈奏的古琴曲顯得飄渺悠遠,難怪男人都喜歡賴這樣的地方,我一個女子來了幾次也都不舍得離開了,軟玉溫香在懷,難得逍遙自在。 “琪兒,jiejie我瞧你今日似乎比平常顯得憔悴了些,可是遇到什么難事?”余秋醉停揉按我太陽xue的手,食指輕輕的描繪著我的眉眼,有些癢癢的。 我沒有睜開眼睛,因為確實蠻累的,我張口道:“jiejie莫要擔(dān)心,琪自幼身體不太好,許是前些天下了雪,天氣轉(zhuǎn)寒多少對身體有些影響?!?/br> 好一會兒,我就這么閉著眼睛,余秋醉也沒有再搭腔,樂師的古琴曲一首接一首的彈奏著,余秋醉一遍遍的描摹著我的眉眼,空間仿佛靜止了般。余秋醉幽幽嘆了口氣,聲音很輕很淺,清淺到我?guī)缀跻詾槭亲约旱腻e覺。 “琪兒,他來了,他追到曲城來了?!?/br> “嗯?!彼??一時間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她口中所說的他是誰時,漫不經(jīng)心的答道。待我想明白這個他是歐陽子偕時,眼睛忽的一下子睜的老大。 看到顯然被我有些陰冷的眼神嚇了一跳的余秋醉時,我緩下臉色,翻身自余秋醉身上起來整理自己有些褶皺的衣衫,余秋醉伸手過來幫忙。本來想揮開那雙纖纖素手,卻最終還是任由她幫我整理了起來。 “jiejie若是想要跟他回去的話,琪兒絕不會阻攔的,jiejie應(yīng)該知道的?!弊焐线@么說著,我卻在心里想著要不要治這歐陽子偕一個擅自入京的罪名。畢竟,當(dāng)初將余秋醉這只魚餌帶來曲城不就是為了牽著歐陽子偕這條魚的嘛。 聽到我的話,余秋醉身子一僵便伏在我肩頭啜泣起來,聲音滿是委屈的哽咽道:“琪兒把jiejie想成什么人了?jiejie自愿淪入風(fēng)塵為的便是再也不和他有牽扯,只是···只是這幅皮囊下的這顆心卻還是有些不受控制而已···” 情之一字歷來毀了多少癡心兒女的心?想到這里,我伸出手來輕輕拍撫著余秋醉的背,這個女人是痛苦的,起初我也以為她只是為了報復(fù),如今我才明白,她是怕自己的戲子身份會帶給歐陽子偕不光彩的一面,干脆墮入紅塵絕了自己的那份癡心,她寧愿苦了自己負了自己也絕不會讓歐陽子偕因為她而受到一點點的惡意誹謗,原來她一點也不恨歐陽子偕,原來她那么深愛著那個男人。 十八層,所有進來這里的人都應(yīng)還記得便是在這里,莊嬪被我當(dāng)點心喂了兩頭獅子,那個血腥的場面是許多人一輩子不愿再見到的,此刻我便懶懶散散的隨便斜靠在一張?zhí)珟熞紊?,任由兩只餓的幾欲抓狂的獅子在籠子中不安的走動吼叫。陪我一道坐著的還有依拉女王,蘇流水的哥哥蘇王蘇行云,以及那被我派人守在風(fēng)月樓而找到落腳之地的歐陽子偕。 蘇行云在知道蘇流水因為擅闖我的寢殿而被關(guān)進天牢后便上書要帶著自己的女兒前來曲城,我沒有想到的是蘇行云的動作會那么快,從蘇國到曲城少說也要十多日的路程,可這蘇行云生生的在十天之內(nèi)便趕到了,這還真讓我懷疑他是不是本來就在距離曲城很近的地方。蘇行云在我腦中的印象已經(jīng)有些模糊,我唯獨還記得的便是他那拒人千里之外的氣息和那隱忍的面容,和蘇流水長的有七八分的相似。 如今除了更成熟了一些之外,卻也沒什么大的變化,只在初見我時那有著太多打量研究的眼神讓我有些不爽。歐陽子偕被侍衛(wèi)‘迎接’到北明宮后,竟也沒有絲毫的慌張,似乎私自入京只是小事一樁而已,根本不值得他在乎。 我接過柳煙遞來的茶盞喝了一口,才瞄見在這十八層之中除了我別人怕是誰也沒心思喝茶聊天的。放下茶盞,我淺笑了笑,起身慢慢的走到那關(guān)押獅子的籠前,那兩只獅子不停的撞擊著手臂粗的鐵籠,嘶吼著似乎想要將我撕碎了般。我斂去笑容盯著籠子里的獅子:“真是不懂事的畜生,本宮給了你活命的機會,你卻反過來想要咬本宮,真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br> 我這話其實就是在說這兩頭獅子,可在其他人聽來就沒那么單純了,尤其是歐陽子偕和依拉女王,我斜瞄了一眼那依拉女王,果然動人的臉龐雖還是那么明艷,卻嚴肅了很多,眼神也犀利了很多。而歐陽子偕也默不作聲的看著籠子里的兩頭獅子,似乎在猜我打算做什么般。 “今天是小年,公主不會就是要我們來看這兩頭珍獸來消磨時間的吧?”依拉女王滿是風(fēng)情的撩撥了一下那頭紅艷的波浪長發(fā)。 我緩步走向依拉女王,嘆口氣說道:“自然不會要各位只是來看這兩頭珍獸的,卓瑪爾特王子和蘇世子擅闖本宮寢殿,意圖對本宮不軌,這若按我大祈律例的話是罪該當(dāng)斬的。好在本宮向父皇討要了旨意,這件事算是壓了下來,不過,他二人在天牢中也關(guān)了些時日了,自然是不能再繼續(xù)關(guān)下去的了?!?/br> 若是三人中有一個夠單純的話,現(xiàn)在怕是就要謝我了,可三人都是足夠jian詐的,知道我定然還有下文,都面色嚴肅的看著我。我走到蘇行云面前,開始大量起蘇行云來,一身剪裁合身的深藍色王袍,除了氣質(zhì)的不同,簡直是和蘇流水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般。蘇行云也無懼的回視著我,過了一會兒我開口道:“蘇世子兒時和本宮也算是比較好的玩伴了,雖然這次的確是擅闖了本宮的寢殿,卻也正好救了本宮,功過相抵的話,于情于理都是不好再做深究了,這樣吧,反正蘇王也已經(jīng)將小郡主帶來曲城了,就正好留下和元王的念秋小郡主做個伴吧?!?/br> “行云此次也正是做的這個打算,流水自幼莽撞,再繼續(xù)留在北明宮怕是又會招惹一些麻煩的,再者,他也已到了娶親的年紀,行云在這里謝過公主了?!闭f著蘇行云對著我恭敬的揖了一下。 笑著看了一眼蘇行云,我走到歐陽子偕面前:“元王別來無恙呀?自本宮從南元回曲城似乎也沒有多長時間,真沒想到這么快便又能看到元王你呢?!?/br> 歐陽子偕也揖了一下才道:“小王知道有罪,不該私自入京,只是,小王實在不好意思上書言明自己是思念小女過度,才出此下策,愿任憑公主處罰,只希望能見一面小女。” 我不免在心里覺得可笑,面上卻沒有表現(xiàn)出來,伸手扶起歐陽子偕:“元王這是什么話?父親思念自己的女兒何錯之有?元王莫要擔(dān)心,本宮本來也有意要招元王來陪念秋郡主過她在曲城這第一個年的,如今元王自己來了,倒也省得麻煩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一怒而諸侯懼(中) 我慢慢的走到依拉女王面前,無視依拉女王那張實在算不上和顏悅色的臉,甚至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便回到我先前所坐的位置,這樣一來依拉女王的臉色可算的上是鐵青了,我從新端起茶盞漫不經(jīng)心的飲了起來。 時間就這么慢慢的過去,我不提穆爾扎的事,只時不時的和歐陽子偕閑聊一下兒時的趣事,時間一久那依拉女王便有些坐不住了。本來略顯冰冷的臉上也開始出現(xiàn)了焦躁的表情,卻在極力克制。我裝作一副沒看到的樣子,等著試試看這驕傲的依拉女王會不會為穆爾扎求情。 在我剛和蘇行云說完兒時總是和蘇流水吵架后,一直端坐著沒出聲的依拉女王突然開口問道:“不知公主打算怎么處罰我烏孫卓瑪爾特王子?畢竟,和親的旨意已經(jīng)頒下來了,不日王子便將是大祈莘閔長公主的駙馬,難道長樂公主你打算要兩人在牢房中成親不成?” “依拉女王不要生氣嘛,這穆爾扎王子畢竟是意圖對本宮不軌,若按大不敬治罪的話,也委實不是什么小的罪名。不過,本宮素聞,王子在烏孫不但是驍勇善戰(zhàn),更是烏孫第一勇士。這幾日本宮的一頭珍獸實在是不怎么聽話,若是王子能幫助本宮馴服一下的話,本宮自然不好再為難王子了?!蔽颐橹\子中的公獅子,搖了搖頭,一副沒辦法的樣子。 “公主打算如何?”依拉女王的聲音有些冷寒,一字一句中似乎夾雜著千萬的冷箭,齊齊向我射來。 我看了一眼永夜,會意后,永夜交待下去,不一會兒便有侍衛(wèi)將早就被我從天牢提出來的蘇流水和永夜押了進來。兩人跪地行禮,蘇流水還被關(guān)之前沒什么太大的差別,除了略顯狼狽之外,倒是毫發(fā)未傷。而相形之下,穆爾扎的情況就顯得要比蘇流水糟糕的多,被我刺傷的那一劍傷口只是簡單的包扎著,衣服上的血跡也已經(jīng)干涸,本來湛藍的眼睛也是死灰一片。 要蘇流水起身坐到了蘇行云身邊后,我慢慢踱步到穆爾扎面前:“穆爾扎王子,本宮有一個提議,王子你若是能徒手馴服了本宮的這只珍獸的話,前些時日的事本宮就既往不咎了。本宮本就是個小心眼的,若王子做不到或不愿做的話,本宮的這口氣怕是一直消不下去的。雖然王子你已經(jīng)和莘閔長公主定下了婚約,可是這樁婚事是本宮一手促成的,本宮自然也可以···王子應(yīng)該明白的。” 穆爾扎所有的視線全部膠在還在端坐在的依拉女王身上,我不知道那依拉女王是真的冷血,還是她不敢去看穆爾扎那顯得很是虛弱的身體,總之她的視線除了最初在穆爾扎進來時看了一眼后便再也沒轉(zhuǎn)過來。 “好?!?/br> 我拿娟帕捂著嘴角輕輕一笑:“王子果然不愧為烏孫第一勇士,眼皮都不眨一下就同意了,本宮真是佩服,不知穆爾扎王子的傷口好了沒?也不知本宮那一劍刺的深不深?!?/br> “唔···” 我伸手按上穆爾扎被我刺傷的傷口,伴隨著穆爾扎輕輕的疼痛呻吟聲,那傷口很快再度被血浸濕,鮮紅的血順著穆爾扎有些看不出本色的衣服滴滴答答的流到了大殿的大理石鋪就的地上。身后響起‘啪’的一聲,我轉(zhuǎn)身才看到那依拉女王狠狠的拍了一下身旁的桌案,站了起來。 而穆爾扎那本來蒼白的臉?biāo)阑业难鬯坪醯玫绞裁垂膭畎?,一下子變振奮起來,深情的回視著臉色冷峻的依拉女王。我像受到驚嚇的小白兔般收回手:“哎呦,又流血了,看來本宮刺的那一劍蠻深的?!?/br> “穆爾扎既已被公主刺傷了,也算是得到了教訓(xùn),以后定也不敢造次了,公主不能網(wǎng)開一面嗎?”依拉女王的手緊緊的握成了拳,我還真怕她是個武功高手呢。 我面帶驚訝的望著一頭紅發(fā)的美艷女子,冷笑道:“依拉女王這是在求本宮呢?還是在命令本宮?” “依拉不敢命令公主?!?/br> “不是命令那便是求咯?怎么本宮瞧著女王絲毫沒有求人的意思呢?還是說在烏孫求人都是這樣頤指氣使的?”這依拉女王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即便是來和親求和也表現(xiàn)的那么高傲,這些都在我忍受的范圍之內(nèi)??墒?,穆爾扎會想到要強我這個主意一定是她命令的,還真是叫我恨的牙癢癢呢。 “公主,穆爾扎犯了錯,理該受罰,這件事女王并不知情,請公主不要遷怒女王,穆爾扎愿意為公主去馴服那頭珍獸。”穆爾扎就跟換了個人似的,精神一下子好了很多,額頭伏地請求道。 我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穆爾扎,聲音淺淺的嗯了一聲,便示意侍衛(wèi)將穆爾扎推進籠子,籠子中間隔著的欄桿也被抽開,那頭餓了好幾天的雄獅在欄桿才抽開一半時便迫不及待的撲向了穆爾扎。而穆爾扎也身形靈巧的避開了那猛烈的一撲,卻還是被雄獅的爪子抓傷了,厚厚的衣衫被抓的細碎,隱隱可看到幾道極長的劃痕滲出血珠來。而獅子看到美食在眼前自然不會停止攻擊的,尤其是極度饑餓的獅子。 殿中所有人都緊張的盯著籠中的情況,我端起柳煙從新注滿茶水的茶盞,輕輕吹拂開表層的茶葉漫不經(jīng)心的道:“這兩只珍獸都被養(yǎng)刁了,平素那些不聽話的奴才都被賞給它倆做了點心,時日一久,竟除非餓極,不然是非人rou不吃的,真是兩只不懂事的畜生。” 說這話時我一直都在斜眼觀察著依拉女王的手,果然在聽到獅子愛吃人rou時緊緊的握了起來,而另外幾人卻都是眉頭緊皺不知在想著些什么。待我抬首看向籠中時,穆爾扎身上的一副幾乎已經(jīng)被那雄獅給扒光了,身上很多觸目驚心的血道子,皮rou外翻著,腿上甚至有一道能看到森森白骨。 如果說穆爾扎沒有被我刺傷你的話,再好好的養(yǎng)壯實一點或許還能撐的時間久一點,可是眼下的他不止有傷,在牢中更是吃睡都不踏實,果然,如我所料,很快穆爾扎就有些支持不住了,雖然他也狠狠的給了獅子幾拳,但那對一只平日被養(yǎng)的過于壯實的雄獅來說,實在是不值一提。 我是看的津津有味,不時的為穆爾扎喊兩聲加油,不時的又擔(dān)憂的說兩句別打死了我的珍獸,我想也唯獨只有我能全心的去看一人一獅子的廝殺了。依拉女王臉色越來越蒼白,歐陽子偕和蘇行云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我只是好奇蘇流水放著那么精彩的表演不看,一直盯著我干嘛?籠子里的情況感染了在另外一只籠子里的母獅,母獅不斷的咆哮著,不安的來回走動著。 此時的穆爾扎全身是傷,衣服也已經(jīng)變成了破布條,連隱秘部位都遮蓋不住了,腿上被雄獅撕扯去了一大塊rou,形成的空洞不是一般的嚇人。雄獅許是太餓的原因,竟然停止了攻擊吃起被撕扯下來的rou。而穆爾扎靠著籠子的一角慢慢的滑坐下來,眼中滿是柔情與不舍的看著已經(jīng)奔到了籠子邊的依拉女王,似乎是在進行訣別前的注目禮般,穆爾扎嘴唇輕輕張合了幾下,似乎在說著什么,而能聽到這話的也就依拉女王自己。 蘇流水的身子突兀的擋住了我的視線,在我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時,他卻雙臂將我自太師椅上提了起來,雙手握的我肩胛骨生疼,蘇流水的聲音帶著些許的顫抖:“你何時···何時變的如此邪惡,如此冷血的?” 隨后便沖上來拉退蘇流水的蘇行云面色更是凝重,撲通跪在了我面前,而我沒被人獅大戰(zhàn)的慘烈嚇到,卻著實被他這一沖出來,一提一握嚇的不輕,臉色更是好看不到哪去。而身后的永夜也早就拔出劍擱在了蘇流水的肩上。 第一百七十章 一怒而諸侯懼(下) “請公主恕罪,流水他不是有意冒犯公主的,行云帶內(nèi)弟向公主賠罪?!碧K行云摁著蘇流水也單膝跪在了地上,而蘇流水卻拿滿是失望之色的眼神直直的瞪著我。 那失望之色如把尖刀般生生的刺進我的心,曾經(jīng)我對蘇流水雖很討厭卻不至于有眼下這么復(fù)雜的心情,似乎這么多年我在塵世中沾染了所有的世俗,而他卻還是最初的他,那個單純,熱忱不屑于耍手段心機的他。這個想法讓我很是不服氣,很是厭惡。 “那你覺得我應(yīng)該怎么對待一個險些玷污了我的男人?一個曾帶領(lǐng)彪悍軍隊一次次欺我辱我子民的男人,一個心懷不軌,對我可謂恨之入骨卻千方百計想要留在我身邊的男人?蘇世子你是要告訴我該怎么做嗎?”我的聲音很輕柔,甚至沒有一點發(fā)火的痕跡。 我的問題不僅僅使蘇流水無言以對,便是蘇行云也面色復(fù)雜的看著我,而一直沉默著的歐陽子偕卻開口道:“流水你居于深宮,不會了解當(dāng)我南元的百姓一次次慶幸沒有死在烏孫士兵鐵蹄之下的那種欣喜,更不會知道,這個男人多少次揮舞著手中的利刃斬殺了我多少南元百姓與兵士,你不會知道,不愛征戰(zhàn)的南元百姓有多少枉死于烏孫發(fā)動的侵略戰(zhàn)爭中,他們是不知饜足的吸血鬼,可憐我烏孫卻成為被他們寄存的病體。” 歐陽子偕說這話時眼睛血紅,拳頭握的緊緊的,極力控制著自己沖上去解決了依拉女王和穆爾扎的沖動。自他見到依拉女王后就一直沒有直視她,原來是怕自己會沖動的上去殺了他,作為一國之王,歐陽子偕也算是夠能隱忍的了。 “公主···”蘇流水似乎想要說些什么,卻話到了嘴邊還是收了回去。 我起身走到依拉女王的面前,聲音沒什么情緒:“各安天命,安之若素,若是今日穆爾扎王子真的死在了本宮的長樂宮,淪為了這只珍獸的點心的話,那也是他的命。依拉女王若是認命的話便可從新篩選和親對象,若是不認命的話,我臨水二十萬鐵騎隨時可以再領(lǐng)教烏孫鐵騎的厲害。” 雄獅很快便吃完了那塊穆爾扎腿上的rou,試著又要再度攻擊穆爾扎時,一直默不作聲的依拉女王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了我面前,似乎承受了極大的屈辱而不甘,卻又沒有別的選擇般,隨著依拉女王膝蓋著地聲響起的還有穆爾扎大喊的‘不要’聲。 “公主,依拉求你,求你放過穆爾扎,我以我烏孫最為尊貴的女王尊嚴請求公主放過他?!币览蹰]上眼睛,復(fù)又睜開直視著我,將額頭低伏在大理石的地面上。 我看了一眼侍衛(wèi),飼養(yǎng)兩只獅子的侍衛(wèi)們立馬將中間的鐵欄桿放了下來,將穆爾扎和雄獅隔在了兩個空間,雄獅焦躁不滿的吼叫著,吼聲直直飄出十八層,飛出長樂宮,幾乎整個北明宮都能聽到那讓人不由自主打顫的嘶吼聲,那是在向全世界宣告著,它是萬獸之王。 依拉女王不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她腳步有些虛乏的在侍衛(wèi)們剛打開鐵籠后便奔到了穆爾扎面前,冷艷的臉上終還是掛上了晶瑩的淚珠,穆爾扎像是看到了世間最珍貴的寶物般,強支撐起身子,伸出舌頭舔去了依拉女王臉上的淚,毫無生氣死灰般的眼神也回復(fù)了如海般的湛藍色。 看著深情相擁的兩人,我卻什么感覺也沒有,就連終于將一直高高在上的女王踩在了腳下竟也沒有絲毫的高興的情緒,反而覺得全身都透著無力感,我就這么冷眼瞧著,似乎一直以來我便是在這樣冷眼瞧著所有的人般。依拉女王攙扶著穆爾扎自鐵籠中緩慢的走了出來,穆爾扎身上的傷痕雖然都被依拉女王扯下自己的衣服包扎了起來,但血還是在一直不斷的流,似乎有流不盡的血一般。 兩人走到我面前,依拉女王雖也算是個子高的了,卻奈何穆爾扎實在是太過壯實,再加上他本身沒什么氣力,所有的重量便都壓在了依拉女王有些偏瘦的身子上。兩人滿身都是血痕的站在我面前,依拉女王說道:“公主,王子身受重傷,依拉可以帶他去療傷了嗎?” 我還是沒什么表情,一步一步邁下臺階,走到兩人面前,先看了一眼一副似乎馬上就要死掉的樣子的穆爾扎,再轉(zhuǎn)向依拉女王:“你或許會恨不得要殺了本宮,但本宮要告訴女王的是,在穆爾扎王子企圖對本宮不軌之時,本宮心中想的不只是要殺了你,本宮會傾盡國力滅了你的烏孫國,殺一人是罪,屠萬人為雄,你知道嗎?本宮鮮少動手殺人,但本宮手上所沾染的鮮血不比女王你來的少,雖然本宮比你年幼。” 在我的吩咐下,穆爾扎是被侍衛(wèi)抬回蔓華苑救治的,自長樂宮到蔓華苑要途徑大半個北明宮,我示意侍衛(wèi)走的全都是最大的宮道,我要讓所有人都看到夜闖長樂宮的下場是什么。穆爾扎走了之后,歐陽子偕也告退了,蘇行云要拉著蘇流水走,卻被蘇流水甩開了手。我抬眼看了看站在我面前的蘇流水,還有些稚氣的臉龐似乎是對我最大的諷刺般。 “這不是你對不對?這不是那個本來的你是不是?”蘇流水還想要來抓我的肩膀,手卻被永夜的劍給逼開。 我嘆了口氣,轉(zhuǎn)身不再看蘇流水那張臉:“蘇世子想聽本宮說些什么呢?本宮從來都是本宮,只不過每個人心中眼中的本宮各自不同罷了,蘇世子又何必拿你理想中的赫連傾城和現(xiàn)實中的御國公主相比較呢?天色不算早了,想來蘇王也該有很多話要對蘇世子說才對,本宮就不遠送了。” 語氣淡淡的下了逐客令,還想再說些什么的蘇流水終是被蘇行云拉著退出了十八層,日頭偏西,有些昏黃的光線照射進有些陰沉的十八層大殿里,黑色的大理石宛如會吸收光亮的黑洞般,將那本就為數(shù)不多的日光吸收殆盡。除了陣陣獅吼回蕩著,空曠的再無其他。 “公主,此番徹查卻是有幾個侍衛(wèi)和宮女來歷不明,但嘴巴都緊的狠,是不是要繼續(xù)審?”永夜的聲音并不大,但因為大殿之中的空曠,襯托的永夜的聲音很是響亮,嚇了我一大跳。 我慢慢靠近獅籠,雄獅長著血盆大口不斷的嘶吼,宣泄著自己沒吃飽而來的怒氣,我輕輕的道:“不必再審了,現(xiàn)在若真的審問出來了什么的話反而不利于我和三哥的團結(jié),想來三哥也早就猜到我會懷疑他,以后應(yīng)該會收斂的。把那幾個人rou粽子賞給我的兩只寵物吧,餓了也有好幾天了?!?/br> “是?!庇酪沟穆曇粢呀?jīng)聽不出什么情緒來了,和他的人一樣木訥。 我轉(zhuǎn)身走回永夜面前,永夜還是一樣的垂首沒什么表情,永夜比我高出很多,我一直抬首看著永夜的眼睛繞著他走了兩圈,他絲毫不為所動,絲毫我壓根就沒這么圍著他看般,我看了一眼籠子了的獅子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世人皆言養(yǎng)虎為患,永夜你說,養(yǎng)獅子會不會也為患呢?” “屬下不知。” 我又深深的看了兩眼永夜,才轉(zhuǎn)身離開十八層的大殿,雖然我對自己說永夜是值得我相信的,可那夜他確實沒能盡到自己的責(zé)任。我不是小心眼,只是這件事會不時的跳進腦海中,看來人說位置越高疑心越重是真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心悅君兮君不知(上) 年關(guān)將至,在我的授意下,九哥將兵權(quán)移交給了宇文彩,而宇文彩也由中郎將軍躍居為南元大將軍,九哥和六哥以及七哥是在臘月二十八才自臨水趕回了曲城,我想著,正好趕上歐陽子偕也在,也是時候跟他談一談九哥和明珠的婚事了。 “公主在想什么?”月塵的聲音清清淡淡的,彷如竹葉上的露珠般清透晶瑩,卻沒有什么溫度。 “我在想今天為什么沒有下雪,似乎每年都應(yīng)該下很大的雪才算得上是過年的。”我沒有說實話,我是在想著雪,卻更多的是在想去年雪中月塵給的擁抱。 月塵隨著我望著窗外的視線看去,天空除了顯得有些陰霾外,確實沒有下雪的意思,而我突然想起,以往月塵這般望著天空時,可也是如我這般在想念著什么,或者說期待著什么?我轉(zhuǎn)身看著月塵在一件雪白的滾毛邊的披風(fēng)下的清瘦身子,眉眼更顯得漆黑深邃,黑洞般吸去了我所有的意志,我想也沒想的便問道:“你知道那晚我差點被穆爾扎強暴時在想些什么嗎?” 月塵沒有立馬回答我,挑著一邊眉,漆黑的眸子高深莫測的看著我,最后似笑非笑的說道:“以月塵對公主的了解,覺得公主定是在想著除去依拉女王和穆爾扎后,便是要踏平烏孫的吧?月塵說的對嗎?公主?!?/br> 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你真的是很了解我,就連我想什么你都能知道?!?/br> 我不知月塵是故意沒有說全,還是沒有猜到,我想多半前者居多。我除了想到要滅了烏孫,其實當(dāng)時腦子里更多的卻是要如何面對月塵,心中那一份癡念怕是再也無法兌現(xiàn)了,想到這里我才會對穆爾扎那么痛恨的。在我心中月塵是我不敢企及的,即便世人眼中的我是多么的美貌,身份多么的尊貴,可我始終覺得這一切在月塵面前都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莫名的覺得情緒很低落,不是一切都很順利嗎?一切都在按照我最初的設(shè)想在發(fā)展,可是為什么我卻連一絲高興的情緒都沒有呢?幽幽的嘆了口氣,雙手卻被一雙略顯冰冷卻極美的手握住,我有些詫異的側(cè)首,然后便迎上了月塵如深潭般的雙眸,靈魂再也拔不出來。 我以為月塵會說些什么,可是他什么也沒說,只是陪著我看了一下午的天空,我依偎在月塵不算很溫暖,卻讓我很依戀的懷中,淡淡的龍涎香加上幽冷的氣息,以及淡淡的茶香,是我記憶中最美好的東西。 因為不能在沈府過年,能找的借口便也就只剩下要去商行查賬了,為的不過是騙過沈玲,想來沈千萬自會給我找一個絕佳的理由的。出了葬心閣天已經(jīng)快黑下來了,南風(fēng)似乎一直就守在門口似的,外面雖沒有下雪,氣溫卻絕不比下雪時高到哪里去。見我出來,南風(fēng)低頭想了好一會兒,終于無視我身后的永夜說道:“公子,請公子允許南風(fēng)貼身保護公子,有南風(fēng)在,上次的事絕對不會發(fā)生的?!?/br> 正要開口拒絕,卻瞄到南風(fēng)緊握的手和一臉的擔(dān)心表情,以及那緊緊咬著的下唇,我突然發(fā)覺,自從和南風(fēng)再次相見后,我似乎一直在拒絕他,無論是他的感情還他的關(guān)心,甚至是他想要保護我的想法也會被我否決。很久沒有好好看看南風(fēng)了,我抬眼開始細細打量起南風(fēng)來,剛毅的外表,飛揚入鬢的劍眉,純凈的有如湖水般的眸子,這個男子的氣息還是那么的干凈。 脫口就要拒絕的話在嘴邊打了個轉(zhuǎn),我輕輕的拍了拍南風(fēng)的手臂:“我明白你的心思,只是,眼下沈府中我可信之人實在是少,你在的話我會很放心,我身邊有永夜會很安全,上次的事件可說是一個意外,你不必掛心。待得這邊的事情解決了,我自會將你調(diào)至我身邊的,不會太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