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一路上我抓緊了馬的鬃毛,眼前一陣一陣的發(fā)黑,深怕自己跌下馬回去晚了就更麻煩了。 “是什么事?”為了知道事情的大概,我開口問著六哥。 “今日有人揭發(fā)側(cè)后娘娘去年到靜安寺上香時,與一位高僧有染,還說傾心不是皇子。”六哥顯然也比我好不到哪去,聲音滿是不安。 “荒謬,這太荒謬了,父皇相信了嗎?”我覺得可笑,竟然還真的笑了出來。 “有人在關(guān)雎宮搜出了娘娘寫的書信,大抵的意思是要告訴那和尚傾心是他的孩子,因為確實為娘娘的筆跡,父皇很是震怒,現(xiàn)在娘娘被囚禁在關(guān)雎宮,心兒被帶去了···”六哥說著開始欲言又止的。 “告訴我,帶去了哪?”我控制不住的聲音拔高起來,顫抖到我自己也聽不出這是我的聲音。 “帶去了宗廟?!?/br> “你說什么,快····六哥求你快點,再快點····我求你·····求你了?!蔽也恢故锹曇纛澏读?,全身都不受控制起來。心兒那么小,帶去宗廟要做什么?這種栽贓爹親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相信呢? “不要急,傾城,我母妃她們都在,心兒暫時不會有危險的?!绷缬趾莺莸慕o了馬屁股一鞭子。 馬兒一路飛馳,眼看著北明宮越來越近,我卻開始害怕起來,老天爺,求你不要那么殘忍,不要那么急切的要奪走我的幸福。 一道道宮門打開又關(guān)閉,平日里有如囚籠般的北明宮此刻卻好像無限的被增大了,馬兒怎么跑也到不了,也走不近。 ‘公主,凡事莫慌’,腦中突然想起之前寧三對我說的話,莫慌,是的,我不能慌,我是最不能慌的那個人。我是娘親的希望,是心兒的倚靠。 腦中忽然清明起來:“六哥,先送我回關(guān)雎宮?!?/br> 來到關(guān)雎宮,果然是重兵把守,關(guān)雎宮里的人一律不準(zhǔn)出來,而外面的人沒有旨意也不得入內(nèi)。 馬停下后,不等六哥抱我,我就自己跳了下來,狠狠的摔在了堅硬的地面上。可眼下我顧不得疼痛,爬起來后一瘸一拐的走向關(guān)雎宮。 “公主,皇上有命,誰也不許入內(nèi)?!笔匦l(wèi)在最前邊的是御前帶刀侍衛(wèi)張琪。 “讓開。” “公主,這是皇上的旨意,還請公主不要難為小的們?!?/br> “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我是誰?”冷靜下來的我疾言厲色的呵斥著這些人,第一次真正的擺出公主的架子。 “公主···”幾十個侍衛(wèi)嘩啦啦一串的跪在的地上,可都沒有讓步的意思。 “好,好,你們很好?!蔽倚χ瑑?nèi)心卻感嘆起來墻倒眾人推,難不成就是這個樣子的? 瞟見張琪掛在腰間的刀,刀把正好對著我。沒有什么思考的,我伸手抽了出來那把刀,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就連六哥也驚愕的看著我。 “再問一遍,本宮要進(jìn)去,你是讓還是不讓?” “公主就是殺了微臣,微臣也不能夠放公主進(jìn)去的?!睆堢黝^伏在地上,一幅死也不讓開的樣子。 “殺你?哈哈哈,張琪,你未免也太看的起自己的性命了。”說罷我把刀架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公主···” “傾城···” 六哥和張琪的聲音同時響起,我卻笑了出來:“張琪,本宮的性命不比你金貴嗎?讓開。” 張琪雙拳握的緊緊的,雙目怒瞪著我,卻還是沒有讓開的意思。 我用力把刀壓進(jìn)rou里,直到能感覺到血順著脖子往下流,才放輕了力道。 僵持了好一會兒,張琪才起身往后退了一步,讓出了通道。 “六哥,煩請你先去宗廟那里,我隨后就來?!蔽覜]有回頭,架著刀進(jìn)來關(guān)雎宮。 直到入了內(nèi)廳,我握著那把刀的右手才痙攣的疼痛起來,脖子也開始火辣辣的痛著。 “娘親,娘親·····” “公主,娘娘在寢殿呢。公主,你脖子怎么了?”候在內(nèi)廳柳煙看到我的傷,馬上就哭了起來。春風(fēng)春意也是紅著眼,顯然早就哭過了。 “小傷而已,你們不要怕。你們在這里候著。”交待完柳煙他們,我深深的呼了口氣,舉步向著娘親的寢殿走去。 娘親最愛的就是爹親,這種不信任會給娘親帶來毀滅性的災(zāi)難的。娘親那柔弱的性子怎么受的了? 我慢慢走著,之前在回宮的路上的急切全都不見了。盡量放輕著腳步,卻還是唯恐重了擾著娘親。 隔著幾層輕紗,隱約能看到娘親坐在窗邊的榻上,好一會兒,我很怕進(jìn)去后看到的是正在傷心垂淚的娘親,我該說些什么做些什么呢? 第四十八章 世事忽驚變(中) 顫抖的伸出手輕輕的撩開那一層層的輕紗,腳步緩慢的邁著。 撥開最后一層輕紗,娘親那瘦弱的背影就那么映入了我的眼簾,出乎意料的,這次娘親并沒有哭泣,而是在專心繡著什么。 “娘親···” 娘親放下了手中的針線,一如既往的笑意盈盈的看著我:“城兒回來了?廟會熱鬧嗎?” “嗯,廟會很熱鬧,人很多。我們?nèi)タ戳耸ツ笍R和觀云樓,紫嵐還跟我講了圣母娘娘的故事?!蔽艺f著走近娘親,娘親伸手把我摟進(jìn)了懷里,還是那么的溫暖跟芬芳。 “城兒喜歡紫嵐嗎?” “城兒才不喜歡那個小氣吧啦的寧三呢!”明明難過的想哭,可我和娘親卻聊著和眼下的局勢毫無關(guān)系的話。 “城兒···” “娘親,還好嗎?”還是哭了出來,還是沒有控制住。 “城兒不哭,城兒不哭····”娘親撫著我的頭發(fā),一直在重復(fù)著這句話,聲音滿是凄涼。 “爹親肯定只是一時糊涂而已,明天,他明天一定會明白過來的,娘親···”剛才憤怒的哭聲此刻全都變成了委屈淚水,我怎么會那么沒有用,惹得娘親也跟著傷心起來。 娘親捧起來我的臉,還是那溫和的微笑,可我就是知道娘親的心就要死去了,痛到她只能微笑。因為深愛著爹親,她連控訴埋怨的話也不會說的。 娘親拿起了秀好了的一個錦囊,掛到了我的脖子上,另一個則放在了我的手上。 “城兒,這是娘親繡的護(hù)身符,等到你找到自己的心上人的時候再打開來看,答應(yīng)娘親,不到時候絕對不可以打開來看?!?/br> 聽著娘親的話我愈發(fā)覺得害怕起來,怎么會覺得像是交待遺言一樣?呸呸呸,在胡說什么,娘親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城兒答應(yīng)娘親,不找到心上人絕對不會打開?!?/br> “嗯,城兒乖,這個是心兒的,也要他找到心上人時再打開來看,知道嗎?”娘親握著我的右手,我攥緊了手中的錦囊,緊到整個手都開始顫抖起來。 “娘親,心兒···心兒不會沒事的,娘親也會···沒事的,城兒會保護(hù)···會保護(hù)娘親和····心兒的,誰都不能夠····傷害娘親和心兒······”有些泣不成聲的我,伏在娘親懷中痛哭起來。 “娘親相信城兒能保護(hù)娘親和心兒,城兒在娘親眼中是最棒的。去換上衣服,把這錦囊給心兒送去吧?!蹦镉H摸著我的臉,那眼神像是永遠(yuǎn)也可看不夠一樣,那么難舍,似是永別。 “去吧,等會兒不可無禮,知道嗎?” “嗯。” 起身離開娘親的懷抱,沒一層輕紗起落我都會回身看一眼娘親,確定她還坐在那里,等著我歸來。 直到輕紗層層疊疊,再看不清娘親的面容,我才抬腳踏出了娘親的寢殿。 “公主,娘娘她····”候在內(nèi)廳的柳煙第一個看到了我出來,著急的跑到了我的面前。 “無礙的,柳煙,你幫我梳頭,春風(fēng)春意兩位姑姑,你們把我那套娟紗金絲繡花長裙找出來?!?/br> “是?!?/br> 看著春風(fēng)春意領(lǐng)命而去,我也向著自己的寢殿走去,柳煙跟隨在后。 坐在爹親賜給我的珍貴的黃玉梳妝臺前,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很久沒有仔細(xì)的看過自己了,現(xiàn)在銅鏡里的那張臉雖還略顯稚氣,卻已經(jīng)可以看的出有八分長的像娘親。這就是血緣的奧妙吧?因為那個人帶我來的這世上,所以我才能長的像她。 “公主,梳什么發(fā)?”柳煙的話打斷了我的沉思。 “今日給我梳上那飛天髻,再給我戴上珊瑚翡翠寶石琉璃蝴蝶型大鳳簪,還有那雙鳳銜珠金翅步搖,今日,我要讓這些人看看,我這長樂公主的封號不是白頂著的?!?/br> 關(guān)雎宮前,上步輦時,我又看了娘親的寢殿一眼,再次攥緊了手里的錦囊。 宗廟 “長樂公主到····” 隨著內(nèi)侍的聲音響起,我昂首挺胸的進(jìn)了這在眾人眼中最為可怕的宗廟。 爹親背對著眾人,站立在主座前,旁邊是坐著的皇后娘娘,以及跪在地上的幾位妃嬪,跪在最靠前位置的是六哥的娘親如妃。 幾位皇子中只有三哥,六哥以及九哥。 我以最快的速度看遍的大殿的每個角落,卻不見心兒,心頭又是一疼。 而大殿上中央,趴在地上的是個白衣僧人。 恭敬的行起跪拜大禮:“長樂參見父皇母后?!?/br> 很久爹親沒有回身,也沒有出聲要我起來,大殿上就那么靜著,冷著,僵著。 “你是來為你娘親求情的嗎?”這是爹親對我說的第一句話,聲音的冷硬讓我一時之間恍惚的以為,眼前的人是個陌生人,而不是那個最疼愛我的爹親。 “長樂并非來為娘親求情的?!?/br> “那你來干嘛?”爹親轉(zhuǎn)過身來,雙目赤紅的瞪著我。 “來洗刷我娘親的冤屈,還他一個清白。”爹親的眼神雖然讓我失望,卻讓我更加的堅強(qiáng)跟有勇氣了,我毫無懼色的回視著高高在上的爹親,此時的他是帝王,也只是帝王。 “冤屈?好,好,這個和尚都承認(rèn)了,我看你還有什么話說?”臺階之上的爹親暴怒的來回踱步。 “承認(rèn)又有何用?難道我娘親也承認(rèn)了嗎?”忍住,別哭,不許哭。我在心里對自己說著,不能讓仇者快。 “她倒是沒有承認(rèn),你看看這是什么?”快步走到我身前的爹親,把幾張紙扔到了我的臉上,薄薄的紙張緩緩飄落在了地上,有如我的心也墜落到了地上。 我沒有去看那些紙張上寫著什么,因為我知道無論寫著什么都是假的,捏造出來的。 “怎么?不敢看嗎?不敢看你娘親做的好事嗎?”爹親抬腳朝我踹了過來,這下我總算是知道窩心腳是什么意思了。 這一腳許是沒有用盡全力,不然以爹親高強(qiáng)的武藝我怕是已經(jīng)再次去投胎了??商弁催€是讓我好一會兒都沒能爬起來,只是隱約覺得嘴角流出了血。 “皇上,皇上,事情還沒有查清楚,您不要拿傾城撒氣呀,她還小,她還小呀。”泣不成聲的如妃爬到了我身邊,將我抱進(jìn)了她的懷里,頂著爹親的怒氣為我求著情。 “父皇,不要,傾城是個女孩子···”三位哥哥也都爬到爹親身邊,抱著爹親的腳求著情。 第四十九章 世事忽驚變(下) 或許我覺得疼的原因不僅僅只是被爹親踹的那一腳,更多的是為娘親抱屈。 大殿上的哭泣聲一直就沒有中斷,而爹親的怒氣也沒有一丁點消失的意思。 握了握如妃抱著我的手,我艱難的重新跪好,又磕了個頭,抬起臉來,臉上不帶任何表情的望著那個高高在上的人:“父皇,就算要問罪,也要給您眼中的罪犯一次申述的機(jī)會吧?總不能只聽信一面之詞就給別人定了罪名,這樣的話天理何在?” “天理?人證物證俱在,做出這種事情來難道還要講什么天理?好,我倒要看看你能講出什么來?”爹親第一次拿那種冷笑著的眼神看我,而我經(jīng)過剛剛那一腳對這一切都有些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