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夜涼如水,八月的天氣已經(jīng)開始轉(zhuǎn)涼了,尤其是在這樣的深夜。我獨自一個人,手握一只小巧的宮燈,穿梭于這北明宮的水榭回廊上。右手的臂彎上掛了個小巧的粉色包裹,偶爾吹來的夜風(fēng)揚起披散在身后的發(fā)絲。 左轉(zhuǎn)右彎,來到了北明宮里最大的活水湖——觀云湖。 觀云湖與云江相連,水圍繞曲城而流。最早這觀云湖也是一個人工湖,并且是個死水湖,不與云江相連。北朝太祖為了紀念幫自己打下江山的那位女子,不惜花費重金重新開挖了這里,與云江并流后命名為觀云湖,與云江邊的觀云樓同樣有名。 小心翼翼的翻過護欄下到了湖邊上,把宮燈放在了身旁,解下系在臂彎上的包袱,我就這樣席地而坐。又是這樣的夜,我又再度的失眠了。不記得第多少次的偷偷起身避著柳煙溜出來了,每次失眠我都會想到要到這里來,不知道為什么,每次來我都會折上九十九只小船,在這里放下去,是要寄托什么嗎?我問自己。可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大概這樣的夜適合放紙船吧。 “一只,兩只,三只···六十七,六十八···”一直在專心的放著紙船的我沒有發(fā)現(xiàn)身后靠近的人,只是把心放在了那一只只的小船上。 “夜這么深,公主獨自在這里做什么呢?”嚴洛的聲音并不大,可在這樣寂靜的深夜里,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還是把我嚇著了,我天生就是膽小的人,怎么還總是有人來嚇我? “啊····”眼看著我就要和湖水來個親密接觸了,幸好嚴洛眼疾手快的伸手把我給撈了回來,這才避免了我變成落湯雞的下場。 難得的清靜被人破壞了,還被嚇到差點落水,換做脾氣好的人也會生氣的,何況我從來就不是什么好脾氣的人,當然就會發(fā)飆,我不客氣的沖著嚴洛吼道:“你搞什么呀,這大晚上的你出來嚇什么人?我這魂而都飛走了,你怎么賠我?!?/br> “大晚上出來嚇人的恐怕是公主吧?一個人鬼鬼祟祟的躲在河邊,我只是懷疑是不是有刺客才會過來看一下的,看到是公主才想要問一下公主需不需要幫忙,誰知道會嚇到公主。我自幼習(xí)武,這腳步聲是輕了一些,害公主受驚嚇,那洛在此給公主賠不是了?!眹缆暹@話說的很是正確很是有理,我自己都這么認為了,當然不好意思再去怪人家,何況人家還救過我。 “別這么說,其實也沒什么啦,不怪你的,是我自己沒聽到?!蔽矣行┎缓靡馑嫉恼f到,不能讓別人覺得我是個蠻不講理的人吧? 嚴洛又往前走了兩步,認真的看著我放到水中正在飄走的紙船和還沒有放完的岸上的紙船,然后又一絲疑惑的轉(zhuǎn)身看我:“公主這是在往水中放什么?” “哦,這是我自己折的紙船,今天晚上睡不著就起來到這來了?!?/br> “紙船?公主還真是心靈手巧呀,這小船還真的很像呢。不過,這紙船遇到水不就被泡壞了嗎?公主為何還要將船放進這水中呢?” 走到嚴洛所站的位置,再此坐在地上,繼續(xù)放著剩下的一些小紙船。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說道:“我以前聽過一個故事,一個乘船外出求學(xué)的游子因為牽掛母親,就總折這樣的紙船放進水里,希望這小小的船兒能載著他的思念與牽掛,去到他母親所在的地方,去到他希望它們所去的地方。雖然,這些都是徒勞的?!?/br> “那公主折這些紙船又是為了什么呢?”嚴洛也坐在了我身邊,并拿起一只小船擺弄了起來。 “大概也只是一種寄托吧,對未知命運的祈禱與寄托?!边@些紙船是給誰的呢?我也暗暗的問著自己。 或許是看出我有些落寞,嚴洛拿著一只紙船在我眼前一晃:“算起來我也是個游子呢,不如公主教我折這紙船,我也給遠方的父王和母親寄去一些思念與牽掛。” “你?”我疑惑的看著嚴洛,男孩子也喜歡這些東西嗎? “對呀,怎么了,你是怕我學(xué)不會嗎?” “不是,那好吧,我教你?!狈凑e著也是閑著,就教教他唄,免得他在背后說我小家子氣。 我拆開一只折好的紙船示范了起來,這紙船很是容易的,不出兩遍最多三遍嚴洛就能學(xué)會吧,但我不知道,我真是太高估看起來很是精明的嚴洛了。 “你怎么會這么笨?把這里折進去呀!”我都快被氣炸了,聲音也不住的拔高了起來。 “是這樣嗎?”嚴洛很是虛心的樣子。 “這里也要對折的,不是那樣,我的老天,你真是我見過的最笨···”我即將脫口的話被嚴洛略顯哀怨的眼神給制止了,他救過你,他救過你,我在心底對自己說著,就怕自己生氣的拂袖而去,這欠人人情真不是什么好事。 在折廢了剩下的十多只紙船后,最后一只紙船總算是在嚴洛的手下恢復(fù)成了船的模樣,我也松了口氣,不過看嚴洛的樣子,他松的那口氣比我松的大。 “咕咕···”呃,原來天都快亮了,難怪我會餓的肚子都叫喚了。 “呵呵,看來我實在是太笨了,公主教我耗費了太多的經(jīng)歷,肚子都餓了。”嚴洛的話讓我覺得紅了臉,不是因為別的,先前他還說我胖,這又讓他聽了我餓的肚子叫,那聯(lián)想起來的話,會怎么樣? 就在我覺得說什么都不對時,嚴洛又開口了:“其實我也覺得餓了,可天還尚未亮,御膳房大概也沒有什么東西可吃,這如何是好?” 我看了看湖中游來游去的錦鯉,眼珠子一轉(zhuǎn),我對著嚴洛說道:“我倒是有個主意,不過可能要委屈你一下?!?/br> “什么主意?” “你去這湖中撈幾條鯉魚上來,我烤給你吃,你說這樣好不好?” “·····”嚴洛沒有說話,可看我的眼神好像覺得我在耍他一樣。 “不騙你,我真的會做烤魚的,是···”剛要說以前曼晨做時我就在邊上看著的,可話到了嘴邊就被我強硬的給咽回去了。 “是什么?”嚴洛卻眼睛亮晶晶的,一幅非要追問到底的樣子。 “是去年到雁城時,遇到的一個人教給我做的。喂,你到底去不去抓魚?不去的話我就好回去睡覺了?!蔽易龀霾荒蜔┑臉幼?,就希望趕緊蒙混過去,這個嚴洛太聰明了,呃,除了折紙船。 又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嚴洛才慢吞吞的動手把衣服下擺塞進腰帶了,挽起褲腳來,當然在他看不到的背后我正沖他做著鬼臉。有時候我都在想,我這么愛做鬼臉會不會以后五官就真的因為皮膚的記憶功能變成這樣?那也太嚇人了。 (溫柔的求一些推薦票票和收藏,希望喜歡的人能支持哦,~~~~(gt;_lt;)~~~~) 第四十二章 素年錦時(下) 我站在岸上吹著口哨,悠閑的望著正在水中摸索著抓魚的嚴洛,說實在的,這些個平日里養(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的世家子弟,你讓他們吟個詩誦個詞還可以,其他的真可謂是一竅不通,草包一個。 “嚴大公子,你以為那些個魚會因為你的身份而有所顧忌,放棄逃跑的機會,呆在原地乖乖的等你來抓嗎?”在過去接近半個時辰后,實在看不下去的我終于是開口說話了。 “公主說的倒是輕巧,那你說該怎么抓魚?”明顯有些不耐煩的嚴洛聲音也有些冷了下來,哼,耍什么少爺脾氣,小心我的公主脾氣! “你先上來吧,我教你怎么抓魚?!睘橹约耗艹陨舷銍妵姷目爵~,我還是決定再給嚴洛當回老師。這是候要是南風(fēng)在的話,恐怕這會子魚都熟了,真是笨蛋。 嚴洛在我的指示下,到了竹林中砍了兩根細竹子,在我特意的囑咐下斜砍斷的竹子就成了我們捕魚的器具。在嚴洛略顯好奇的眼神下,我挽起褲腿就下到了水很淺的湖中。 說實話我還真沒試過在晚上抓魚,不知道會不會成功,不知道魚兒們睡不睡覺。就著頭頂?shù)脑鹿鈧€回廊上的燭光,我又認真的抓起魚來了。來到這里都十年了,這再次下水抓魚可是第一次。 雖然是晚上,好在天道酬勤,魚兒們都被剛才嚴洛那一通的攪和給弄醒了,然后我出馬成功的抓住了五條魚。 在嚴洛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表情下,我雄赳赳氣昂昂的上了岸,心里別提有多得意了。平日里哪個不比我強,可真要比起生活能力恐怕他們加起來也不是我對手。 我就在湖水邊收拾了魚,嚴洛又在這個空檔去御膳房偷來些調(diào)料,當然也是在我的指揮下。然后我們就到了離觀云湖不遠的一個樹林里,正式的烤起魚來。 篝火跳動,香氣飄散,火堆中偶爾想起的噼啪聲成為最主要的聲音。嚴洛很是沉默,而我則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魚上面。 “我很好奇,你貴為大祈公主,這些事情做起來怎么會那么嫻熟,而且沒有絲毫的驕縱氣焰,公主不應(yīng)該都是···”嚴洛的話說了一半,就有些欲言又止的停下了。 我抬頭看著嚴洛,在火光的照耀下嚴洛那張臉更是顯的豐神俊朗,茶色的雙眸帶著很重的探索的意味正上下審視著我。這是這一年多來,他第一次對我露出這么不加掩飾,直逼我內(nèi)心的眼神。 “公主應(yīng)該都是被驕縱的很是任性,喜歡所有奢靡繁華的東西,行要有車攆,走路要有人攙,還動不動就會發(fā)脾氣,不知人間疾苦,是嗎?”收回回視嚴洛的眼光,漫不經(jīng)心的邊說著邊給魚刷著調(diào)料。 “你卻是個例外,不是嗎?” “例外嗎?我倒覺得我大概是個意外吧。這一只好了,你算是客,又救過我,你先吃著吧。”把魚遞給對面的嚴洛,也想借此岔開話題。 “你總是在很不經(jīng)意的時候表現(xiàn)出一種超出你這個年齡該有的成熟,這又是為什么呢?”魚還是沒能堵住嚴洛那張?zhí)絾柕淖臁?/br> “你難道沒聽過食不言寢不語嗎?難道這么香的烤魚還堵不住你那張嘴巴嗎?”心里想什么嘴上就說什么,現(xiàn)在的我可是絲毫不擔心嚴洛回再和蘇流水一起的擠兌我了,吃人嘴軟嘛! “你這個樣子到倒很適合做妻子?!?/br> “·······” 我想大概嚴洛也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吧,因為在我反應(yīng)過來后再去看嚴洛,埋頭吃魚的他臉很是紅,也不知他是意識到自己的話害羞的還是被火烤的。 嚴洛吃魚的樣子很是文雅,和寧三他們差不多,這個時代的大家子弟都是這個樣子的。不像我最喜歡的就是大快朵頤,什么淑女氣質(zhì),全是屁話。 在我的兩條魚都吃完后,嚴洛還在抱著我最先遞給他的那一條,小口小口的淺嘗著,把我看的那個別扭。最別扭的是,好不容易他吃完了,又從袖袋里摸出條絲帕來擦起了嘴角。呃,我頓時就全身都起了米粒大小的豆子,俗稱‘雞皮疙瘩’。 吃飽了就該是分道揚鑣的時候了,我回我的關(guān)雎宮,他回他的蘭臺宮。可嚴洛這家伙卻以好幾個很是說得過去的理由為我提著燈籠,送我回關(guān)雎宮。 繞過水榭,穿過回廊,一路上我們都沒有再說話,只是并肩行著。遠遠的看到了關(guān)雎宮高高掛起的宮燈,我轉(zhuǎn)身對嚴洛說道:“關(guān)雎宮也到了,嚴公子就送到這吧?!?/br> 讓我沒想到是嚴洛先是一愣,然后又伸手進袖袋摸著什么,拿出來后我就看到先前那條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絲帕,他要干嘛。 然后在我不可思議的的眼神中,那條絲帕爬上了我的嘴角,是的,我的嘴角。搞什么嘛,你都擦過自己的嘴巴了,干嘛又拿它來幫我擦呀,你知不知道這是不衛(wèi)生的? 想歸想,我可沒真說出來,多讓人丟面子呀。萬一嚴洛又跟我作對怎么辦?一個蘇流水就夠我受的了。 “怎么還能吃的滿嘴角都是,又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了。”真的,嚴洛這句話讓我整個人都酥了,若現(xiàn)在我們都是成年男女的話,恐怕我就予取予求了??扇思覈缆鍏s真的只是個小孩,肯定沒我那么多復(fù)雜心思。 我還真是有些嬌羞起來,垂首對著嚴洛悶悶的說道:“我先回去了,你也快些回去吧,沒一會還要去念書呢?!?/br> 說完不再看嚴洛,快步跑進了關(guān)雎宮,有點落荒而逃的我當然沒看到身后嚴洛那滿是溫柔的眼神。 雁城·煙雨莊 “公子,孫京求見。” 正從棋盤上捻起一粒棋子的南宮月塵,微微抬首望了望天,漆黑的雙眸中平靜的看不出一絲情緒。好一會兒,南宮月塵才放下手中的棋子,如珠玉落銀盤般的動聽的溫潤嗓音響起:“帶他進來吧?!?/br> “是?!鼻嘁滦⊥I(lǐng)命而去。 “孫京拜見公子?!?/br> 負手而立的南宮月塵背對著孫京并未轉(zhuǎn)身,淡淡說道:“孫大人何須行此大禮,快起身吧?!?/br> “是?!币恢惫蚍诘厣系娜似鹕砗螅鹆祟^來,來人正是雁城刺史孫京。 孫京在很多人眼中就是個會溜須拍馬,無甚才干的人。平日里也是一副猥瑣的欺軟怕硬的樣子,可此時的孫京卻判若兩人,平日里習(xí)慣性的佝僂著的背挺值了,滿臉的假笑也被難得的嚴肅恭敬取而代之。 “事情怎么樣了?”南宮月塵折下身畔梨樹上的一片樹葉,把玩起來。 “回公子,很順利?!?/br> “嗯,這件事孫大人可是功不可沒的。” “能為公子效力,是孫京的福分,孫京愿為公子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闭f著孫京就又跪倒在了地上,不曾因南宮月塵沒有轉(zhuǎn)身而露出一絲的懈怠。 聽到膝蓋撞擊地面的聲音,南宮月塵也轉(zhuǎn)過了身來,臉上是燦爛的笑容,但孫京知道,這個還年幼的孩子手段有多么的殘忍,能力又有多么的強。 “孫大人真是太客氣了,月塵從不是這么在乎這些虛禮的人,孫大人起身吧?!毖劬σ彩菑潖澋哪蠈m月塵比之之前心情似乎愉悅了不少。 青衣小童在看到南宮月塵的眼神后,上前幾步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孫京。 亭中南宮月塵卻又再度的抬首遙望著天空,笑容是一貫的動人心魄。 第四十三章 百鍋慢煮東坡rou 寧三所說的廟會現(xiàn)在成了我最為掛心的事情了,可剛被老師在爹親面前告了一狀,現(xiàn)在去說想要趕廟會肯定不被允許。 苦惱呀~~~~ “快點,快點,近來皇上是愈發(fā)的對于這御膳房做出來的東西不滿意了,都手腳麻利點,不然全都小命不保?!?/br> 說話的是司膳的一位公公,好像姓張。只見這位張公公和一行十多個拿托盤的宮女,行色匆匆的樣子。 我卻起了興趣,別誤會,我可不是為那托盤里的東西,而是他的話。 嗯,機會來了喲,我很是端莊的向著這行人走去。 “奴才參見公主?!?/br> “奴婢參見公主?!?/br> 我看了一眼跪在地上和我差不多高的張公公,端著公主的架子:“嗯,張公公起身吧?!?/br> “謝公主?!边@張公公站起身后,往后一甩拂塵,點頭哈腰起來。 “張公公,剛才本宮聽你說父皇對御膳房的東西不滿意,是真的嗎?”我這話問的很是客氣。 “唉,回公主,近來皇上卻是對膳食有諸多不滿,再加上天氣還熱,皇上吃下的東西就愈發(fā)的少了。奴才已經(jīng)盡量的吩咐御膳房這菜式要多變一些,可效果還是不怎么樣?!睆埞环蠲伎嗄樀臉幼樱团碌H哪天不滿意大了就摘了他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