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jié)
顧若愚被那一聲急促的剎車聲引得回了神,看著那輛漆黑的轎車靜靜的停在了自己的前方。憑直覺,顧若愚知道這車上人估計是要找自己的。索性顧若愚也不走了,就那么站在原地,等著車上的人有下一步動作。果然沒過多久,從副駕駛座上來下一個穿西裝的男人,走到她面前恭敬的說道, “顧小姐,我家老爺想請你上車一敘?!?/br> “你家老爺?”顧若愚饒有興趣的咀嚼著這幾個字,“現(xiàn)在是封建社會么?什么老爺不老爺?shù)?,神?jīng)。” 那人也并未動怒,而是立刻換了一個說法,“我們老板希望見您?!?/br> 顧若愚想了一下,嘴角牽出了一絲笑容,“行啊,那我過去吧?!?/br> 這么直接的答應(yīng),倒讓面前的西裝男子怔了一下,這個時候不是應(yīng)該警惕的詢問一下對方的身份么?就這么爽快的答應(yīng)啦? 顧若愚利落的上前,拉開了后面的車門坐了進(jìn)去。 果不其然,里面的人跟她猜想的一樣。 沈家維。 顧若愚上車之后,沈家維便吩咐司機(jī)發(fā)動了車子,也沒有說明目的地。顧若愚也不問,只是面色鎮(zhèn)定的坐在那里。 “顧小姐的膽子倒是讓我佩服,難怪之前能從我手上拿走最后的股份,蔣深的兒子能娶了你,也算是種福氣啊。”渾厚的聲音大笑了幾聲,“就不怕我對你下黑手么?” “怕的話我就不上車了,說實話,我對您的人品還真沒什么信心,不過是好奇想知道你到底要找我做什么才來的。”顧若愚聳肩,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 沈家維臉上笑意更深,“我發(fā)現(xiàn)你這個女娃子還有意思啊,別著急,等會兒到了地方,我慢慢的跟你說,會滿足你的好奇心的?!?/br> 顧若愚這樣貿(mào)然上車,自己心里不是沒有計較,可是想到之前這個老家伙干的事情就覺得他會來找自己一定有什么目的,而且不會是什么好的目的。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大概沈家維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來針對蔣家,或者是蔣仲霖了。這樣的事情,她沒法做到坐視不理。再者說,就算她拒絕見面,沈家維也不見得就會以禮相待,說不定直接就綁了她也是有可能的。就是蔣仲霖那邊現(xiàn)在等不到人不知道會不會著急,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顧若愚以為沈家維會把她帶到什么漆黑一片的破舊倉庫,事實證明她真的警匪片看多了。車子停到了一個人口密集的小巷子附近,周圍都是些菜販或者rou鋪,要不就是些桌椅都看上去油漬漬的小飯館。顧若愚不明白沈家維帶她到這里來的意思,還沒來得及開口問,沈家維卻自顧自的下了車。顧若愚只好也跟著下去。 沈家維看著周圍臟亂差的環(huán)境一點(diǎn)也沒用露出什么厭惡的神情,反而有些懷念的神色。接著,他就拄著手杖往一棟看上去非常破舊的居民樓走去。 最后,沈家維在四樓的一扇鐵門前停了下來,旁邊的助理迅速掏出了一把生銹了的鑰匙,打開了門。 顧若愚以為里面的東西也是被灰塵覆蓋,破舊不堪的,但出乎意料的是,里面的東西雖然不是新的,可打掃得卻非常干凈。地面還是很老式的花階磚。 沈家維在沙發(fā)上坐下來,示意顧若愚也坐下,然后揮了揮手,讓助理退出了門外。 “顧小姐一定很奇怪,我為什么要帶你來這種地方?!鄙蚣揖S摸著已經(jīng)露出了棉花的沙發(fā)感慨道。 “說來慚愧,那個時候我只是個靠手藝吃飯的人,沒什么大本事,租不起什么大房子,只能委屈她和我一起住在這種地方?!?/br> 這個“她”沈家維雖然沒有明說,顧若愚也猜到,是蔣仲霖的母親,許秋林。 “要不是蔣深和她爸爸……”沈家維沒有說下去,但神色依然蒙上了陰霾。 “據(jù)我所知,蔣仲霖的爸爸以前也是個白手起家的窮小子?!蓖瑯佣际且桓F二白的小子,當(dāng)年的許老是怎么想的,非要女兒嫁給蔣深呢? “哼……”沈家維聽到顧若愚的話,驀然一聲冷笑,“所以說臭味相投大概就是指的許老頭和蔣深吧,當(dāng)年蔣深還在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企業(yè)打工的時候,為了得到一個政府的項目,耍了些手段,沒想到被許老頭看中,開始有意的栽培他。蔣深發(fā)展壯大之后再娶了自己的女兒,這樣也不怕他會出賣自己,還能幫自己穩(wěn)定局勢,可謂一舉幾得啊?!?/br> 顧若愚沒想到事情是這樣的,還想開口問些什么卻被沈家維打斷。 “顧小姐,你也知道我今天找你來不會是來純聊天的,現(xiàn)在來談?wù)勎覀兊氖虑榘伞!?/br> 說罷,沈家維從一旁拿出了一份很薄的文件,放到了面前的木制茶幾上。 “你先看看吧?!?/br> 顧若愚遲疑的伸出手拿過了那份文件,不知怎么,她有種預(yù)感,眼前的東西是潘多拉的盒子,一旦打開,有什么不能控制的東西就會跑出來。 沈家維看出她的疑遲,輕笑道,“不是什么會殺你滅口的秘密文件,顧小姐就放心大膽的看吧。” 顧若愚沒有回應(yīng)他的幽默,緩緩的打開了文件,一份標(biāo)著dna檢測的紙映入眼簾,顧若愚以前接案子的時候沒少碰過這東西,自然知道怎么看,她簡單的掃了兩眼就放下了,努力的穩(wěn)住自己的聲線,不讓自己被聽出來有一絲驚慌, “你這是什么意思?” 沈家維感嘆道,“像你這么大的女孩子能做到這么鎮(zhèn)定也算少見啦,意思不是很明顯么?你的丈夫,不是他蔣深的親生兒子!” 蔣仲霖在餐廳等了許久,顧若愚都沒有到,他打了幾個電話過去都是無法接通。這讓蔣仲霖開始著急起來,打電話回家阿姨又說顧若愚早早就出門了,現(xiàn)在快過了一個多小時,她能上哪兒去呢?蔣仲霖吩咐alex調(diào)出家里附近的攝像頭,看看能不能找到顧若愚的去向。 蔣仲霖?fù)崦诖餃?zhǔn)備用來求婚的鉆戒,心里面滿是擔(dān)憂。 終于,alex查出了結(jié)果,告訴他顧若愚上了一輛黑色的商務(wù)轎車,車牌查出來,是沈家維那邊的。 蔣仲霖一聽這消息立刻就坐不住了,沈家維是什么人他還是了解一些的,他對父親已經(jīng)蔣家的怨恨已經(jīng)到了無法調(diào)和的地步,他的手段可謂是層出不窮,阿愚上了他的車簡直就是進(jìn)了狼窩。他在心里低咒一聲,埋怨顧若愚不知會他一聲就魯莽的上了沈家維的車,一方面又極其擔(dān)心她此刻的安全。蔣仲霖幾乎是用了所有能動用的關(guān)系,在第一時間找到顧若愚。 “我怎么知道這份東西是不是假的?” “當(dāng)然,顧小姐也可以把它當(dāng)做假的,不過外面的媒體可不管這份東西是真的還是假的,一旦公布,必然會引起軒然大波啊。就是蔣深那家伙,知道自己最得意的兒子不是自己的種,恐怕也得當(dāng)場氣死吧。”似乎想到那樣的畫面就讓他感到愉悅,沈家維露出些高興的表情。 “你的意思是許秋林給他帶了綠帽子?” 顧若愚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跳出胸腔了,還可是故作鎮(zhèn)定在和沈家維周旋,如果這是真的,那蔣仲霖……那么心高氣傲的一個男人,會怎么樣呢?她不敢想象。 “秋林根本不知道這件事情,是當(dāng)時照顧秋林多年的林嬸子在她生下孩子之后偷偷換掉了孩子,蔣深真正的兒子在生下來沒多久就死掉了?!?/br> 顧若愚不敢置信的看著沈家維,這么荒誕的事情,怎么可能在現(xiàn)實生活中上演呢? “總之,不管你相不相信,事實已經(jīng)擺在這里了。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要看顧小姐你的了?!?/br> “你要做什么?” 沈家維慢條斯理的從口袋里拿出一個u盤,遞給顧若愚, “這個東西,插到蔣仲霖的電腦里面,程序結(jié)束之后拿給我就可以了。我也不怕告訴你,這個能讓我拿到蔣氏的一些核心數(shù)據(jù),不然的話,又有一個消息要等著見報了?!?/br> “卑鄙!”顧若愚咬牙切齒的從嘴里擠出這兩個字。 沈家維一臉無所謂,“蔣家的未來就掌握在你的手上,顧小姐,你斟酌斟酌吧。” 第五十七章 等接到蔣仲霖電話的時候,她已經(jīng)站在街頭茫然了好一陣,手心里捏著u盤已經(jīng)有些出汗, 過了一會蔣仲霖開車到了她的地方,著急的查看著,生怕有什么閃失。 “沈家維把你帶走了?他都說了些什么?” 顧若愚看著他緊皺著眉,一臉擔(dān)憂的急切,嘴里的話怎么都說不出口,她以為自己可以不受威脅大方的講出實情,然后像她自己說的那樣,有什么事情可以大家一起解決??墒聦嵣?當(dāng)事情發(fā)生在她身上的時候,她才感到說出口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他就說了他和你爸爸過去的事情?!?/br> “就這樣?”蔣仲霖疑惑,沈家維可不是什么好打發(fā)的人,怎么可能大費(fèi)周章的把她帶過來就是為了追憶往事? “他就說了這些啊,哦,他還說他會針對公司什么的……要我跟你提個醒?!鳖櫲粲奘÷粤俗钪匾牟糠帧!八憷?,他也沒對我做什么很過分的事情。對了,你今天干嘛忽然約我出去?。俊?/br> 被顧若愚轉(zhuǎn)移了話題,蔣仲霖才想起來之前的打算,但現(xiàn)在時間以及過了很久,那邊的預(yù)約也取消了。 “沒什么,就是想起來好久我們沒有單獨(dú)出去吃過飯了?!?/br> 顧若愚瞇眼懷疑的看著他,“你什么時候開始對這種事情上心了?” 蔣仲霖有些窘迫,假意的咳嗽了幾聲,“上車吧,總之,先回去再說。” 一路上顧若愚難得的沉默,心里還想著剛剛和沈家維的那番對話,這件事情怎么處理真的很棘手,難道真的要告訴他實情么?顧若愚側(cè)目看著蔣仲霖,回想起兩人一路走來到現(xiàn)在看似豪門強(qiáng)強(qiáng)聯(lián)合,公主與王子的幸福生活,實則雙方都是在磕磕絆絆中不斷成長,感情也慢慢變得成熟起來。她原以為自己在這個問題上一定不會再犯跟蔣仲霖一樣的錯誤,即便是有什么大事發(fā)生也不要勉強(qiáng)一個人承擔(dān),說出來也可以免除誤會??墒撬@然想得太美好,指責(zé)別人的時候總是可以大言不慚的說著道理,可人畢竟是人,有感情,有情緒,有的時候不受控制的就會做出某些行為。 她知道,自己正在怯懦的后退著。 蔣仲霖看她一路不說話,板著張臉,以為是耽誤太久她餓壞了。就哄道, “以后見到他不用理會,繞開走掉就行了?!?/br> “你不擔(dān)心么?”顧若愚問,“他整天都虎視眈眈的盯著公司里面。” 蔣仲霖?zé)o所謂一笑,“我擔(dān)心也沒有辦法,不過,他怎么會輕易的打垮這個有如此眾多關(guān)系網(wǎng)構(gòu)筑的商業(yè)帝國,所謂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他沈家維不會不考慮這些?!?/br> “如果,你沒有了公司會怎么樣?”她試探著問道。 “嗯……”他作勢想了一下,“那就只能靠你養(yǎng)家咯?!笔Y仲霖難得的調(diào)笑起來。 “如果只是這樣倒還好了?!鳖櫲粲扌÷暤牡袜?。 因為出了沈家維的事情,蔣仲霖之前安排的節(jié)目也只好推后來進(jìn)行,兩個人在外面隨便選了家餐廳吃了飯就回家了。顧若愚一直心神不寧的,心里想著還是干脆告訴他吧,可是…… 雖然嘴上沒說,蔣仲霖還是很在意自己在家里的絕對地位,就算是對待蔣叔陽的態(tài)度前后有所不同,那也是建立在蔣家真正繼承人對私生子弟弟上面的寬容,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可能甚至不是蔣深的兒子,那種心情應(yīng)該是無法描述的吧??墒且霉救Q這個秘密嗎?顧若愚不確定了。擺明了沈家維是在要挾她,其實他明明可以直接向蔣家父子抖出這個秘密,又何必通過她呢? 顧若愚心亂如麻,為了避免在蔣仲霖面前露餡,她干脆呆在多多的嬰兒房一直沒出去。多多倒是個樂天派,反正什么都不知道,安靜的睜著大眼睛看著自己正在苦惱的mama。 顧若愚嘆氣,把多多抱在懷里,“你才是最幸福的啊,什么都不知道最好了?!?/br> 多多不明所以的吐了個泡泡,逗得顧若愚噗嗤一笑。 顧若愚回房的時候,蔣仲霖正站在落地鏡前解袖扣,大概是打算去浴室沖涼,從背后看過去,他的身影很高大,以至于可以把她完全的阻隔在身后,他的肩背仿佛是可以為她遮風(fēng)擋雨的墻,永遠(yuǎn)也不會被摧毀,可以讓她放心依靠。即使之前兩人有過誤會或者其它的一些坎坷,但是她從來沒有懷疑過這個男人的責(zé)任感,他是一株大樹,守護(hù)著家人,守護(hù)著她,守護(hù)著一切,沉默無語,卻永遠(yuǎn)堅實可靠。 這樣的他,怎么能得到那種結(jié)果?。?/br> 顧若愚覺得鼻頭一酸,趕緊忍住快要溢出眼眶的淚珠,死命眨了幾下眼睛把眼里的霧氣眨散。 她靜悄悄的走過去,伸出手環(huán)住了蔣仲霖精壯的腰身,把臉貼在了他的背上,卻一句話都沒說。 蔣仲霖在想事情,沒有注意到顧若愚進(jìn)了房間,直到她纖細(xì)的胳膊環(huán)住了他,他才驚覺她的存在。對于這么主動的顧若愚,蔣仲霖有些受寵若驚,這是這么久以來她第一次這么主動做出這種溫情的動作, “怎么了?”察覺到她似乎有些不安的情緒,蔣仲霖放低了聲音溫柔的詢問道。 顧若愚還是沒有抬頭,把臉埋在他的衣服了里,聲音悶悶的說,“沒什么,想抱抱你?!?/br> 蔣仲霖有些好笑,輕輕的轉(zhuǎn)過身將她抱在了懷里,摸著她的頭發(fā),“今天你很奇怪,到底怎么了?” “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恩?” “你覺得對你來說最重要的身份是什么?” “身份?”蔣仲霖似乎沒有明白她的意思,露出迷茫的表情。 “比如說,蔣家的繼承人,公司的決策者,一個人總有很多面的身份,你最在乎的是哪個身份?” 蔣仲霖想了想,“大概是你的丈夫和多多的爸爸吧?!?/br> 顧若愚一愣,抬起腦袋看著他, 蔣仲霖輕輕的刮了下她的鼻梁,認(rèn)真道,“在沒有你們的時候,那些對我來說確實很重要。就好像從一開始我就不喜歡叔陽一樣,我覺得他的存在提醒了我很多不堪的事情,我覺得他不配呆在這個家,當(dāng)然,我也害怕父親對他過多的關(guān)注會損害到我的利益?!?/br> 蔣仲霖陷入了回憶,慢慢說道,“那個時候,對自己的要求很高,這大概是我唯一能執(zhí)著的東西了吧,不管是取得父親的看重也好,擁有公司也好,在什么都沒有的時候,這些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因為除了他們我看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顧若愚想要說什么,卻被蔣仲霖打斷,緊緊的摟住她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現(xiàn)在不一樣了,有了你,有了多多,就有了家。有了你們之后,其他的東西對我來說就沒那么重要了。阿愚,我是認(rèn)真的,能娶到你一定是我的幸運(yùn)?!?/br> 他的眼神深邃又安靜,顧若愚好像就這樣的陷入了進(jìn)去。 “他們說我是個沒什么感情只知道工作的機(jī)器人,我覺得你一定是被派來拯救我的天使。” 顧若愚惡寒,嗔怒道,“什么天使啊,好rou麻,你以為在演偶像劇啊,我才不會是那么傻的玩意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