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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上海線索

    “依我看，克強先生那邊還得孫先生親自出馬才行。說實在的，我們兩邊的關(guān)系之所以鬧得這么僵，到底還是因為兩邊都欠缺理解。孫先生既然心里面希望能與歐事研究會握手言和，可又不肯采取實際的行動，總是寄希望于邊邊角角，這樣到什么時候才能改善兩邊的關(guān)系呢?！焙闵苁菬o奈的說道。在這件事上他其實很明白，無非是面子的問題罷了。為了面子雙方而僵持不下，革命大業(yè)完全就是一紙空談。

    廖仲愷嘆息不已，心中也是羞得慌，沒想到連胡毅生這樣的年輕人都看得透徹，讓他們這些革命黨高層人士多少顯得無地自容。

    “總之，有些事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簡單，總是心急不得的。”

    “只希望一切都能順利吧。仲愷先生有機會還是要跟孫先生好好談一談這件事。哦，對了，我堂兄前天從獅城發(fā)回來電報，我昨天凌晨在廣州才接到的，險些把這件事給忘記了?！?/br>
    “哦，是嗎？展堂在南洋的情況怎么樣了，可有什么進展？”廖仲愷迫不及待的問道。胡毅生的堂兄正是前廣東都督胡漢民，前陣子受孫中山之命前往南洋為倒袁反帝革命募集經(jīng)費。如今香港、廣州這邊的革命籌款很不如意，整整三個月才籌集到區(qū)區(qū)幾萬港元，幾乎連分部日常運營都不足夠，更別說購置軍火籌備武裝力量了。

    往年革命活動的經(jīng)費主要來源于兩部分，其一是江浙一帶支持資產(chǎn)階級革命的商人，其二則是出自南洋華僑。前者是希望通過革命來獲得商人參政的權(quán)益，并且為今后資產(chǎn)階級發(fā)展打下重要的基石。

    比起江浙一帶的商人而言，南洋華僑對祖國革命的支持更多是出自愛國之心，而絕非是什么為了資產(chǎn)階級利益。并且江浙革命商人大多是世代經(jīng)商，多少是有一定的家境和資本，倒是南洋華僑從一開始就是走投無路才選擇下南洋，辛辛苦苦積累起家產(chǎn)，又不遺余力的捐物捐資報效國家。

    正因為之前南洋愛國華僑無私的支持，也讓廖仲愷以及中華革命黨現(xiàn)在寄托了許多希望在胡漢民身上。

    “南洋那邊也不太如意，英國人、法國人都看的緊，再者華僑的熱忱比之前減弱了不少。不僅如此，我堂兄甚至還在電報里說，有個別一些華僑甚至還公然反對我們在這個時候進行革命。他們說北洋政府既有起色，無論是否推行帝制，只要能促成中華得以發(fā)展、富強，亦不失是一件好事?！焙闵砬楹苷J(rèn)真的說道。

    雖然南洋籌款的情況并不好，但他的語氣也沒有顯得很氣惱，而且這些持反對意見的華僑所言未必沒有道理。

    “唉，愚見，真正是愚見。袁氏倒行逆施，這怎么可能是讓中華得意發(fā)展、富強？無法是障眼法罷了。之前我與云南的陳維庚見面時，陳先生同樣是痛陳利害，連道北洋政府陰奉陽違，借青島、遼東來掩飾倒行逆施，實在是可恨可氣。我等千萬不能受此蒙蔽，一定要堅定立場和信仰才是?！绷沃賽鹇暽銋柕恼f道。

    “仲愷先生，在這一點上我自是不會有任何質(zhì)疑。只是人心至此，我們也需要盡快做出一些表現(xiàn)，制造更大的聲勢，傳遞更多的革命思想，如此方能改變民眾的無知。”胡毅生鏗鏘有力的說道。他對革命自然是充滿許多期望，所以即便認(rèn)為民間的一些說法有道理，但自己依然會堅持革命的信仰。

    當(dāng)然，除此之外在他的內(nèi)心之中，更重要的還是迫切希望做一番大事。

    “你說的很多，所以我們現(xiàn)在才更需要努力才是?！绷沃賽鹗婢徚艘幌虑榫w，微微點了點頭表示贊同的說道。

    “雖然我堂兄在電文里說募捐的情況不太好，不過他說最近一個月還是籌到了大約三十萬元的款項，已經(jīng)準(zhǔn)備安排送到香港這邊?！焙闵a充的說道。

    “難為展堂兄了。只是這三十萬……唉，不說了，有勝于無嘛?！绷沃賽鸬?。

    胡毅生自然是知道廖仲愷的無奈，區(qū)區(qū)三十萬能做什么呢？如今的國內(nèi)局勢與昔日大有不同，并不是幾百人上千人的起義就能制造極大的反響。要做只能做大陣仗，而大陣仗所需要的經(jīng)費也必然要以百萬來計。

    七天之后，經(jīng)過香港與上海之間多番聯(lián)絡(luò)，胡毅生終于在抵達上海的當(dāng)天，便被安排來到肅仁上海貿(mào)易公司的辦公大樓，與林伯深派來的一名助手先見上了一面。林伯深一開始還不能確定胡毅生的來意，不過倒是聽說過最近中華革命黨正在籌募經(jīng)費，于是先派助手與其接洽，假若只是為了籌募經(jīng)費，看在昔日有的聯(lián)絡(luò)上，直接就給一筆款子打發(fā)走得了。

    然而胡毅生也不能直接向一個外人來透露來意，畢竟事關(guān)重大，而且若是保密工作沒做到位，不僅有可能會錯失這次重要的機會，說不定還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于是只能先含糊其辭的應(yīng)對了一番，一直拖延到第二天，才得以與林伯深見上了一面。

    見面的地點還是肅仁貿(mào)易公司的辦公樓，見面后雙方先是一陣噓寒問暖，昔日畢竟是有交情，但在一些事情上卻有隔閡。其實胡毅生當(dāng)初是很看不起林伯深，一個沒資歷沒背景的年輕人，全靠著家中有幾個錢，竟然被提撥到國民黨核心的部門任職，時常能跟宋教仁、黃興、孫文一起出入，更能獲悉第一手的資料。怎能不讓人感到不滿？

    然而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這次有求于人，胡毅生只能低聲下氣。

    倒是林伯深也沒有太記恨于過往，只是個人的政治立場上不太愿意再跟孫派的人來往，所以能敷衍的事情盡量敷衍。如今不能敷衍了，他依然還能帶著幾分熱情先跟胡毅生拉起家常，問起這幾年中華革命黨的發(fā)展情況。

    胡毅生也只是隨便應(yīng)承了幾句，性子上多少還是有一些急切，于是很快還是轉(zhuǎn)入了正題，說道：“仁卿兄，早先聽說你與北方的袁肅袁梓鏡頗有聯(lián)系，如今甚至還與袁梓鏡一起開辦了公司，生意上也很是紅火。此次在下前來，所為之事正是與袁梓鏡有關(guān)?！?/br>
    林伯深臉色微微變化了一下，隨即故意打趣的笑道：“是嗎？莫不是毅生兄也想入股做生意嗎？呵呵?！?/br>
    胡毅生陪笑著說道：“仁卿兄真是會說笑。呃，實不相瞞，不知道仁卿兄最近可否聽說過一些傳聞，這個傳聞還是與袁梓鏡有關(guān)的……”

    林伯深略略深思了片刻，隨即說道：“近日傳聞可多得去了，與袁梓鏡有關(guān)的傳聞亦不在少數(shù)，不妨毅生兄把話說的更直接一些好了?！?/br>
    胡毅生不太清楚林伯深為什么會對自己如此戒備，要么是從一開始就不信任自己，要么是根本不清楚坊間的傳聞，再者又或者對袁肅密謀反帝一事持另外的態(tài)度。短暫尋思之后，他沒有再有遮掩，直截了當(dāng)?shù)恼f道：“傳聞袁梓鏡或有反對袁世凱稱帝的心思，我中華革命黨對此事甚為看重，所以專程派遣在下抵滬，希望能從仁卿兄這里打聽到一些具體的消息？”

    第36章，仁卿態(tài)度

    林伯深認(rèn)真的盯著胡毅生看了許久，不疾不徐的說道：“最近我也聽說，貴黨目前正在籌劃針對反帝制的革命活動，誠實的說，我對最近瘋傳的帝制言論甚為反對。只是，一則帝制究竟會否推行尚未可知，大總統(tǒng)之前已經(jīng)做過多次公開申明，表明堅決反對帝制的立場；二則即便大總統(tǒng)真有心稱帝，可目前國內(nèi)一片擁戴的呼聲，叫人實難做出對與錯的判斷?！?/br>
    聽完林伯深的話，縱然這番話同樣點中了胡毅生內(nèi)心所想，可是他依然要站在中華革命黨和做大事的角度立場上，竭盡所能的來說服對方，于是鄭重其事的道：“如今國內(nèi)形勢的情況，稍微明白事理的人都能知道這其中是袁世凱在背后搞鬼。若是沒有袁世凱的支持，籌安會哪里能一下子發(fā)展這么迅速，若是沒有袁世凱的默許，帝制的輿論又怎會這般大風(fēng)大浪？若仁卿兄還是以尚未可知來做說辭，未免也太自欺欺人了。”

    林伯深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他之所以這么說，并非是為了給袁世凱和帝制做掩護，相反同樣是像其他萬萬千千的普通老百姓們一樣，寄希望于帝制可以改善國家目前的困境。但這僅僅只是微乎甚微的一個念想罷了，他是不會將所有希望寄托在這區(qū)區(qū)絲毫的賭注上。

    “毅生兄，若是中華革命黨有需要林某幫忙的地方，大可直言相告，無論是出錢還是出力，林某都會竭力盡之。關(guān)于國家政局的事情，請恕林某淺薄，不是理會政治的這塊料。兩年前林某已經(jīng)下定決心，只求實業(yè)興邦，不求其他不在行的奢想。”

    “仁卿兄有這樣的熱忱，實屬我輩之幸，也是我輩之憾。在下此次前來確實不為其他，只想向仁卿兄打聽清楚關(guān)于外界袁梓敬意欲反對帝制的一事，如今革命派勢微力弱，若是能引一批愛國將領(lǐng)為外援，改變目前的困境，則革命大業(yè)方才有成功的希望。”

    林伯深猶豫了一下，他當(dāng)胡毅生也算是革命黨中堅份子，也是孫中山的親信，理應(yīng)不會有什么差池。他對袁肅突然對外放出這樣的消息本來是感到很驚訝，若僅僅是因為對袁世凱的不滿，似乎也太不像是袁肅的作為了。

    這幾年他雖然對革命仍然抱有信仰，可隨著肅仁公司的發(fā)展越來越壯大，實業(yè)興邦的思想也漸漸代替了之前偏激的理想革命主義。比起以前只有一腔熱血而空無作為而言，他現(xiàn)在可以通過興辦實業(yè)，向國家提供稅收，改善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對抗外國資本主義的入侵，推進民族資本主義的發(fā)展，這些都是一種進步。

    讓他的人生觀真正發(fā)生轉(zhuǎn)變的，還是在去年中日武裝沖突過程中，自己一方面可以號召民族資本主義向戰(zhàn)場提供援助，另外一方面又引導(dǎo)老百姓抵x制x日x貨，為保衛(wèi)國家主權(quán)和民族榮譽實打?qū)嵉呢暙I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所以說，對于此次突然傳出關(guān)于袁肅反帝的傳聞，讓他感到吃驚的同時還有一種無奈，那就是自己已經(jīng)不太想攙和到國內(nèi)階級矛盾和政治權(quán)利爭斗的事情當(dāng)中。更不像因為袁肅攙和到諸如此類的事情之中，而使得自己陷入一種進退維谷的地步。

    “說句不違心的話，我并不想攙和這件事。不過既然毅生兄你大老遠(yuǎn)從香港來一趟專程問及此事，而我偏偏確實有一些消息，總不能當(dāng)真的就置身事外了?！绷植顕@了一口氣，雖然臉色顯得很無奈，但是語氣中卻也有幾分堅定。

    “如此，還望仁卿兄能指點一番。”胡毅生聽得林伯深的話之后，立刻精神了起來。

    “你若是早來三天，袁梓敬的副官杜預(yù)人還在上海，你大可對其當(dāng)面詢問。不過前天的時候杜副官已經(jīng)返回天津了，實在是可惜。杜副官前后在上海這邊停留了四天時間，期間主要是幫助袁梓敬來料理江浙一帶的生意。后來我聽說了一些小道微言后，專門找杜副官了解過關(guān)于袁梓敬反對帝制的情況?！绷植畈患膊恍斓恼f道。

    “是嗎？杜副官可是如何表示的？”胡毅生連忙追問道。

    “杜副官雖然沒有給出正面的回答，但卻還是暗示確有此事。毅生兄若是想要了解具體的情況，只怕還是得親自去一趟南京了?！绷植钊鐚嵉幕卮鸬馈?/br>
    “原來如此?！彪m然沒有得到明確的消息，但連袁肅的副官都有了一些暗示，可見此事絕對不是空xue來風(fēng)。胡毅生心中還是有幾分興奮，擺在眼前的希望顯然更明顯了一些。

    “我所知道的消息就只限于這些。毅生兄若是還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就是，我若能辦到的，必不會有只字片語的推辭?！绷植钣终f道。他之所以還要再次強調(diào)其他幫助這句話，那是因為自己對革命陣營多少是有感情的。如今中華革命黨的情況不是很好，據(jù)說籌集革命經(jīng)費都很困難，在錢的方面自己多多少少還是能幫上一些忙的。

    “仁卿兄果然義薄云天，昔日在下多有冒犯，還請仁卿兄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如今這份人情，胡某與中華革命黨牢記在心。說到其他幫助，呵呵，在下腆顏有兩個請求，還望仁卿兄不要笑話?！焙闵袔追植缓靡馑?，但是竟然為了革命，個人顏面當(dāng)然可以放在次位。

    “無須客氣，不妨直言。”林伯深道。

    “第一件事還是有勞仁卿兄，能代為安排一下在下北上天津與袁梓敬會面的事；第二件事，說來慚愧，如今我們中華革命黨在香港的分部經(jīng)費頗為困難，若是仁卿兄還能念及革命大業(yè)和昔日的舊情，慷慨解囊相助，當(dāng)真是解了我等燃眉之急呀。”胡毅生感慨萬千的說道。

    “資助經(jīng)費的事情是小事，我可以直接捐贈二十萬元的現(xiàn)銀匯到香港去。至于安排毅生兄去天津的事情，唉，只怕需要從長計議了。并非是我不愿意，畢竟茲事體大，肯定不能貿(mào)貿(mào)然的行事。再者我也不清楚袁梓敬本人究竟是否真有反帝制的意愿，畢竟杜副雖為袁梓敬親信，但終歸不是袁梓敬本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林伯深有幾分躊躇的說道。

    “在下自然明白?？傊?，還請仁卿兄能盡量安排，如若實在不行也無妨，大不了在下就自行前去天津走上一遭，為了革命大業(yè)和我中華今后百年大計，無論冒多大的風(fēng)險也在所不辭。”胡毅生一副莊重的樣子，擲地有聲的說道。

    “唉，我現(xiàn)在不能給你什么承諾，不過你先在上海休息一段時日，我會盡量去安排。能做到什么程度便是什么程度，還望毅生兄不要見怪?！绷植罹従彽恼f道。到了今時今日，他對那些什么“為了革命大業(yè)萬死不辭”之類的口號，多多少少是有幾分麻木了?？谔柡暗迷俣?，再熱血，再正義凜然，卻一點實際的作用都沒有，又有什么意義呢？

    “自是不會，在下先行多謝了?！焙闵χc頭應(yīng)了下來。

    第37章，祭孔大典

    盡管西醫(yī)和中醫(yī)都再三對袁世凱加以告誡，一定要保持心平氣和，多注意休息和飲食的調(diào)養(yǎng)，多多少少預(yù)示了袁世凱身體狀況的變化。就連他本人每日清晨起床時，業(yè)已感到身軀沉重到難以cao控的地步，腰圈越來越肥厚，步履也愈發(fā)蹣跚維艱，稍微走快了兩步便白了臉色、喘起了短氣。

    畢竟是上了年紀(jì)的人了，回首盛年之際的種種風(fēng)姿早已蕩然無存。

    不過對于袁世凱來說，整整一個六月份都讓他感到高興不已，前前后后花費了近兩年時間籌備和鋪墊，如今登基稱帝的美夢就快要實現(xiàn)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日益不濟，也很清楚推行帝制容易但守住帝制大統(tǒng)卻很難。只可惜自己能做到的有限，剩下的事情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六月中旬的時候，楊度特意從南方返回北京，在懷仁堂與袁世凱進行了一次重要的會晤。

    這次會晤所討論的事情，便是正式開始推行帝制的日期，已經(jīng)接下來還需要走的幾步程序的細(xì)節(jié)安排?；I安會鞍前馬后為帝制一事下費苦心，在袁世凱眼里也似乎迷幻般的開始對楊度這些人信任有加。

    輿論聲勢的營造到今天已經(jīng)算是差不多了，接下來還有兩個關(guān)鍵的步驟，一是安排西方人參與鼓吹帝制，二則是將儒家包裝成儒教，拉出儒教來進行稱帝前的投石問路。

    一切商議的差不多了，到了月底的時候甚至通過詳細(xì)的考究、調(diào)查，請出前清時期山東學(xué)務(wù)孔令貽主持儒教宗祭禮儀，并公然尊其為衍圣公。

    所謂衍圣公之爵位，是西漢初期漢平帝為宣揚儒教而褒獎孔子后裔所設(shè)立的永久世襲的封建勛號。不過歷朝歷代各尊不同的教派，所以期間各朝君主也并不是全部遵循如此。到了后來，孔氏宗親為了光耀門楣，重修家族族譜時往往在譜本上填補“衍圣公”的稱號。

    袁世凱安排這一步看似與關(guān)緊要的小事，卻是在帝制一事對外做出一項重大的暗示。

    此舉在北京很快引起了一陣小股的反對議聲，不過也就僅僅只是一閃而過，甚至都還沒有發(fā)展到其他各省相繼出現(xiàn)有規(guī)模性的反對聲音。

    到了七月初，北洋政府的公報以及北京、天津、上海等地主要的報紙，陸續(xù)刊登或者轉(zhuǎn)載了美國人古德諾、德國人穆因德、日本人信坊彌三郎等人的文章。這些文章全部都是從“學(xué)術(shù)”、“社會”甚至“人類學(xué)”的方面來為袁世凱推行帝制搖旗吶喊，乍得一看說的似模似樣、頭頭是道，又是專業(yè)術(shù)語、又是旁征博引，讓人看得天花亂墜，從中根本分辨不出什么真實或者虛假的東西來。

    之前是由副總統(tǒng)黎元洪為首的政府高官集體聯(lián)名勸進，這已經(jīng)是開了東西各國歷史的先河，從來沒有一個國家的副總統(tǒng)為勸說正總統(tǒng)登基稱帝。因此這件事所造成的影響不言而喻，尤其是在西方國家的報紙上。而這次是外國人通過“學(xué)術(shù)”、“科學(xué)”的角度來分析中國目前的問題，給帝制增添幾分“西方各國”的立場，在中國國內(nèi)所自然而然引起了一連串的熱議。

    勸進的聲音與日俱增。袁克定還花錢雇了一批所謂的北方士紳名流請愿團，時不時就在京城里面高舉著帝制的標(biāo)語，來一番浩浩蕩蕩的游行請愿。

    眼見局勢越來越明朗，袁世凱沒有再正面對外公示有關(guān)帝制的個人答復(fù)，而是在七月底正式發(fā)布政府申令，決定于次月中旬在天壇舉行祭孔的活動，并且敦促國會投票將孔教設(shè)定為國教。在之前一系列大活動的掩護之下，民間雖然察覺到了祭孔和立孔教的別樣味道，可也沒有真正把注意力放在這件事上面。

    倒是因為祭祀孔子的消息傳出，遠(yuǎn)在日本的中華革命黨和歐事研究會意識到袁世凱復(fù)辟的行動愈發(fā)猖獗和明顯，于是雙雙決定停止之前的爭斗。于八月一日在日本橫濱進行會晤，分歧兩年之久的黃興與孫中山再次握手言和，并且開始討論合作反對帝制、推翻袁世凱北洋政府的革命活動。

    有關(guān)中華革命黨和歐事研究會握手言和一事，無論是在日本還是在中國，都只不過是一個極小的新聞，沒有人認(rèn)為在“二次革命”時已經(jīng)失去所有武裝力量的革命黨人還能有什么作為，現(xiàn)如今革命黨人連募集活動經(jīng)費都心有余而力不足，更別談反帝制、反袁世凱了。

    即便在北京的袁世凱聽說了此事之后，也只是輕蔑的笑了笑，根本未曾多加理會。

    但是任誰都不會料到，恰恰是歐事研究會與中華革命黨的重新合作，最終還是釀成了一次規(guī)?？涨暗姆吹壑莆溲b革命運動。

    就在八月中旬，袁世凱身穿漢服，帶領(lǐng)北洋眾官僚以及許多受邀參加典禮的社會賢達，齊聚天壇舉行隆重的祭孔儀式。整個活動現(xiàn)場辦的有模有樣，旗幟、條幅林立，各式用品全部是仿古訂制，所有司儀、侍從一律身著漢朝禮服。

    著實是難為了這些國府要員，一邊要頂著炎炎烈日、熬著盛夏的暑氣，一邊還要穿著一身長袖長袍。聽完了冗長而繁復(fù)的七、八騙祭詞，對著孔圣人的雕像三拜九叩之后，所有人早已是汗珠如滾，內(nèi)襯的衣服早就濕透的不能再透了。

    尤其是袁世凱，原本身軀便因為病理性的原因而胖的不行，再加上他個子不高，跪拜的時候完全好似一顆圓球似的在地上滾動一般。每一次跪拜都萬分吃虧，拜完之后還是在身邊的兩名侍從官攙扶之下方才能夠踉踉蹌蹌?wù)酒鹕韥怼?/br>
    祭祀完畢，眾官員陸續(xù)退往附近的祈年殿中休息，侍從們連忙端來早已預(yù)備好的冰鎮(zhèn)蜂蜜水和酸梅湯，所有官員一邊褪去悶熱的長袍，一邊搶著將那冰鎮(zhèn)的飲料吞進肚子里面降溫。就連袁世凱本人也接連著喝了三大碗，在長長的吐出一股氣之后，整個人這才松弛了下來。

    沒過多久，祭祀典禮侍從長陳文運邁著略顯急切的步子穿過前殿，來到袁世凱單獨休息的后殿廂房，經(jīng)過一番通報之后走進了廂房，恭恭敬敬的對半躺在藤椅上闔目小憩的袁世凱請示道：“大總統(tǒng)，內(nèi)務(wù)處剛剛收到一封急電，是從天津傳來的。”

    袁世凱累的都快睜不開眼，有氣無力的問道：“哦，是什么急電？”

    陳文遠(yuǎn)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看了一眼左右四周正在服飾的侍從，只是袁世凱沒有睜開眼，所以并沒有做出什么反應(yīng)來。無奈之下，陳文遠(yuǎn)只好擅自對那些搖著扇子、端茶倒水的侍從吩咐道：“你們先回避?！?/br>
    眾侍從不敢怠慢，連忙放下手中的活動，快步退出了廂房。

    第38章，加緊提防

    聽到陳文遠(yuǎn)讓左右回避，袁世凱徒然增開雙眼，立刻意識到這份電文的重要性。

    等到廂房的門被帶上后，陳文運從文件夾中取出一份電文，一邊遞向袁世凱，一邊憂心忡忡的說道：“大總統(tǒng)，直隸軍務(wù)調(diào)度處最近收到風(fēng)聲，說是坊間有一些傳聞，南方革命黨似乎在拉攏一位寓居天津的大人物來反對帝制。據(jù)說……這位大人物不是別人，就是前直隸軍務(wù)總辦、東三省統(tǒng)x戰(zhàn)總司令袁肅袁梓敬。”

    袁世凱立刻皺起了眉頭，霍然坐起身來，將電報打開來仔細(xì)過目了一遍。

    電文里稱，就在八月五日這天有疑似革命黨者接連造訪法租界福煦將軍路的“旦賞莊”，每次造訪差不多都有一頓飯的時間，雖然不能百分之百確定造訪者的身份，也不能百分之百確定雙方見面所討論的內(nèi)容。不過就在一個月前，在香港的一份小報紙上還刊登了一篇關(guān)于袁肅意欲反帝的傳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