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赫鐘隱咬住碗沿，發(fā)力一甩，脆瓷摔在地上，噼啪碎成一灘。

    第49章

    阿穆爾默默垂頭，囫圇攏起瓷片，身形隱回帳角。

    赫鐘隱恨得心頭滴血，只想掙扎過去，咬住阿穆爾喉嚨，令他流盡鮮血而亡。

    “······連翹在哪?！?/br>
    阿穆爾揉聲吐息。

    “她死了，”赫鐘隱唇角淺勾，譏誚笑道，“她有了你們的孩子，難產(chǎn)而亡了，孩子隨她去了。”

    在家里時，赫鐘隱提不得這些，甚至連想都不能想，此刻他說的輕描淡寫，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心頭血嘔在喉底，幾乎痛不可當(dāng)。

    阿穆爾攥緊雙拳，牙齒咯咯打磨，膝蓋劇烈顫抖，兩臂冒出青筋，脖頸彎折成弓。

    他將羊羹推到赫鐘隱面前，抬腳掀開帳簾，悶頭走出去了。

    赫鐘隱彎曲兩腿，額頭埋在膝間，呵呵笑個不停，嗓音形同鬼魅，悠悠飄向雪原。

    接下來幾日換來個啞人給他送飯，送飯時會給赫鐘隱解開鎖鏈，坐在帳角等待，赫鐘隱未曾故意絕食，這些腥膻味重的東西他吃不慣，可為了積蓄體力，還是忍著惡心欲嘔的沖動，硬著頭皮吃下去了，帳外有人來來往往，說談笑鬧并無避諱，赫鐘隱逐漸知曉此處在哪，知曉那蘭赤阿古達(dá)是北夷大可汗，收了十三個零散部落，今后還欲|入主中原。

    三日后他被人蒙上眼睛，不知抬去哪里，隱隱能聞到獸骨味道，聽到炭火嗶啵，他被橫著放在一人膝上，眼珠被人隔著黑布撫摸，沿著鼻尖摸到耳朵，從耳朵摸到下顎。

    赫鐘隱渾身難受，寒毛根根豎起，咬緊牙關(guān)忍著。

    “他們說你吃的不多，應(yīng)當(dāng)是不喜膻味，”蘭赤阿古達(dá)笑道，大掌上下逡巡，“這甚么桂花做的玩意是從中原集市擄過來的，就吃這個好了。”

    咬緊的牙關(guān)被人卸開，口中被塞|進(jìn)一塊糕點(diǎn)，硬生生擠入喉口，赫鐘隱躲避不得，硬著頭皮吃下，嗆得咳嗽不斷，又被灌入一口奶水，活生生噎下去了。

    這個蘭赤阿古達(dá)······暫且不想讓他死掉。

    赫鐘隱心中知曉，可身體的感覺騙不了人，他對這人厭惡透頂，皮膚相接的部位如同火灼，痛的動彈不得。

    “你們這勞什子種族，美人倒是不少，”蘭赤阿古達(dá)彎過手臂，將赫鐘隱摟進(jìn)胸口，分|開兩腿坐著，“若想留他們性命，就把本汗伺候好了。”

    “你要?dú)⒈銡?，想殺多少隨你開心，”赫鐘隱笑了，呲出一口白牙，“和我有甚么關(guān)系。”

    “哦？”蘭赤阿古達(dá)眉峰一挑，哈哈大笑出聲，“既然如此，宰了那崽子吧?！?/br>
    赫鐘隱僵住身體。

    帳簾被人掀開，熟悉哭聲傳來，若有若無的奶味飄散開來，絲縷溜進(jìn)鼻尖，眼罩被人扯掉，衣袍被人剝|下，赫鐘隱被人按在帳中，高高攬起腰背。

    對面有位衣衫不整的窈窕美人，懷里抱著嗷嗷待哺的娃娃，娃娃仍舊認(rèn)得出他，手腳并用掙扎，拼命向他探手。

    “莫、莫在這里，”赫鐘隱幾乎崩潰，淚水蓄在眼底，“求你了，莫在這里······”

    “為何不在這里，”蘭赤阿古達(dá)解開衣袍，揪住赫鐘隱長發(fā)，讓他好好看著，“既舍不得他，便將本汗伺候好了?！?/br>
    帳中響起陣陣悶哼，衣袍悉索顫動，燭火搖曳不休，娃娃的哭聲連綿不斷，在夜色中凄厲回蕩。

    這場獸行直至天明方休，赫鐘隱筋疲力竭，周身濕漉漉的，眼皮都睜不開了，蘭赤阿古達(dá)心滿意足，拾掇齊整離開住帳，娃娃被人抱走，啞人進(jìn)來遮住赫鐘隱眉眼，將人抬出主帳，回到原本的圓帳里頭，取水為他擦身，赫鐘隱渾渾噩噩，三魂七魄丟了大半，幾日不思飲食，都是啞人按時進(jìn)來，硬給他灌下去的。

    赫鐘隱再吃不得奶羹，連聞都不能聞到，觸到便吐的撕心裂肺，心肝脾肺都要嘔出，短短幾日便瘦了兩圈，蘭赤阿古達(dá)對此渾不在意，只要大勝而歸，便攬他過去磋磨一番，赫鐘隱平日動彈不得，見不得娃娃又見不得光，只有在主帳里才能被松開手腳，隱約呼吸幾口，時日久了他愈發(fā)沉默，無論被怎么折騰，都似一灘爛泥，淺碧眼珠如一灘死水，分毫攪動不開。

    蘭赤阿古達(dá)jian|尸似的，愈來愈沒意思，只有威脅要挖掉娃娃眼睛，才能喚出一絲反應(yīng)。

    赫鐘隱不再逃了，他臥在困住自己的圓帳里，整日整日睡著，似乎只有困在夢中，才能得到安撫，終有一日阿穆爾看不下去，提起赫鐘隱領(lǐng)口，揮臂給他一拳，這一拳不留情面，赫鐘隱撞到帳角，手腳軟綿綿的，半晌爬不起來。

    “那娃娃叫甚么。”

    阿穆爾道。

    赫鐘隱眼神空洞，半晌沒有回答。

    “我問你，那娃娃叫甚么名字！”

    阿穆爾搶步上前，拎起赫鐘隱脖頸，將人吊在半空。

    “赫景明，”赫鐘隱被人高高拎著，唇角微微勾起，肩背耷拉下去，“是我的孩子······ 與你······沒有半分關(guān)系?！?/br>
    阿穆爾雙目赤紅，如一頭被刺激成狂的瘋牛，大口大口喘|息，帳內(nèi)只余赫鐘隱的笑聲，那聲音瀟灑肆意，似是釋放了積壓多日的陰霾，下一刻他被人摔在地上，阿穆爾掀開簾子，頭也不回走了。

    赫鐘隱笑不動了。

    他癱在地上，腦中走馬燈似的，依稀躍過許多，過去的他劃動扁舟，在江中愈行愈遠(yuǎn)，背影愈來愈小，退成一個少年，融成一個幼童，直至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