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頁
詔書宣畢,一聲欽此后大殿寂靜無聲,無一名朝臣站出來替趙允旻說話。 睿宗帝冷冷地看著垂首無言的眾臣,他明白云嵐為何同情趙允旻了。 他的皇長子,沒有野心不生邪念,不會結(jié)黨營私。 若非甄家謀逆,趙允旻仍是十年前可以在他臂彎撒嬌的長子。 除了趙允旻被貶,還有另一份詔書。 葉昭儀由從二品昭儀升為一品賢妃。 后宮里張貴妃和齊淑妃聽聞此消息皆變了臉色,但她們?yōu)榱烁髯阅讣业氖虑橐呀诡^爛額,分不出精力對付葉氏,反正葉氏沒有皇子,可以不急于一時。 如今齊淑妃對洛陽的消息是望眼欲穿,而張貴妃則在昏暗中悔青了腸子。 張家嫡子張奎,命是救回來了,可變得瘋瘋癲癲,心智不如三歲孩童。 王芷蓉和蘅園的下人皆被抓起嚴(yán)刑拷問,王芷蓉嬌嬌弱弱的,根本經(jīng)受不住。 幾度昏死又被冰水潑醒,她早將能交代的都交代了,可惜張家人不信。 最初的確是她勾引的張奎,可后來是張奎半夜摸到蘅元。 張奎不若二皇子勇猛,但溫柔嘴甜。 王芷蓉不愿華琬撿便宜嫁進(jìn)張家,且已非處子之身不十分在意,是以三言兩語、一支金簪便從了張奎。 王芷蓉不論容貌、身段皆堪稱尤物,張奎嘗到甜頭,思欲大甚,幾乎每晚都要至蘅園與王芷蓉廝混,后來還算著王芷蓉不用學(xué)琵琶和樂舞的日子,白日也悄悄過來。 極盡玩樂,二人皆迷了心竅,壓根沒發(fā)覺有人要暗害。 冰肌玉骨的王芷蓉已被打的沒了人形,絕美面龐上劃了刀痕、燙上烙印。 經(jīng)受著殘忍折磨,王芷蓉真真是生不如死。 她還指望張家能抓到下毒之人再放過她。 卻不知蘅園的一名婢子已松了口,言是外面一男子給她百兩銀子讓其下的藥,可張家早決定要活活折磨死她,否則如何泄憤。 其實(shí)張家人不用想也知道是齊家所為,苦無確鑿證據(jù),傳出去又是丟盡張家臉面的家丑。 尤其是張貴妃,擔(dān)心娘家聲譽(yù)影響到五皇子,只能請求大哥暫別去齊家鬧,待將來五皇子繼承大統(tǒng),一定會替張家報(bào)仇。 不論怎樣,張家嫡子是徹底毀了,張承安夫婦心下認(rèn)定若非張貴妃將王芷蓉送到張家,嫡子就不會被迷惑,也不會讓齊家鉆到空子。 張承安嘴上不敢說,可背地里已對張貴妃滋生出嫌隙。 大皇子自請庶民的事情傳遍大街小巷,凝光院的匠師也都知曉了。 好在羅院使的管束下,鮮少有人去議論那些無用的流言,面對華琬也如往常一樣敬重。 趙允旻已悄悄搬去界北巷,雖讓旁人知曉住處無妨,可趙允旻和華琬商量后,決定在事情落定前,還是少些人打擾的好。 這日華琬忙完凝光院事情,辛蒼和辛蕪亦安排跟著羅院使學(xué)習(xí)后,準(zhǔn)備去看望趙允旻。 還未出凝光院,接到消息言云嵐公主過來尋她,要她在凝光院等候。 距離殿下被貶有三日,華琬想起安琚說的云嵐生氣一事,心里不免擔(dān)心。 算算時間,云嵐公主差不多該到了,華琬至院門接迎。 看到云嵐公主華琬愣了愣,云嵐憔悴了。 公主。華琬走到云嵐身邊,低低說了聲抱歉。 云嵐握住華琬,你何錯之有,道勞什子歉,我有話同你說,去你東院廂房。 進(jìn)了廂房,云嵐將宮婢、內(nèi)侍皆遣至門外。 阿琬,大哥現(xiàn)在在哪里。云嵐直接問道。 華琬為難地抬了抬眼,殿下沒有答應(yīng),她不能告訴宮里的任何人。 云嵐沒好氣地瞪華琬一眼,你什么都聽大哥,真沒用,放心,我沒想找大哥麻煩,我只是想知道大哥現(xiàn)在過的好不好,有沒有缺什么,原先我一直以為是大哥不肯主動幫父皇,不肯主動與父皇化解嫌隙,直到三日前我親耳聽到父皇那樣說大哥,我才知道大哥在宮里處境是多么困窘。阿琬,我們雖然貴為皇子公主,可若沒有父皇的寵愛,與宮中奴才也無甚差別,何況大哥不但沒有父皇寵愛,還被父皇故意輕視。 華琬聽得心里酸酸的,握著云嵐的手緊了緊,公主,明兒我遞消息與你,趙郎離開皇宮,亦是有他的打算,公主不必難過。 云嵐不想華琬為難,好,明日我等阿琬消息。 云嵐見華琬眼角藏著羞澀,忍不住打趣了華琬幾句,趙郎、趙郎,阿琬叫的可真親熱,你和大哥何時訂親?可要我在旁當(dāng)個媒證。 說話不害臊。華琬輕輕拍了云嵐手背一下,殿下言他已非皇子,一定要她改口喚趙郎,初始她別扭張不了嘴,可喊兩日就順口了。 哼,你還沒嫁我大哥呢,就擺起大嫂的架子教訓(xùn)我。 華琬臉漲得通紅,怎么這對兄妹說話皆是沒正形的,太討厭了。 嬉笑打鬧了一會,云嵐眼睛忽然低垂下來,華琬詢問道公主怎么了? 云嵐眸光微閃:阿琬,安琚去洛陽,是不是不回來了。 云嵐除了心疼大哥,更后悔打安琚的那一巴掌。 宮里這些事兒壓根與安琚無關(guān),是她驕橫無禮了。 前日她命人去蒼松堂請安琚,沒想到穆堂主言安琚已離開京城去洛陽,歸期不定。 公主別擔(dān)心,安叔還在京城,安琚肯定要回來的。華琬安慰道。 我怎么可能擔(dān)心他,隨口問問罷。云嵐嘴硬著,可心里已經(jīng)打定主意,是她一巴掌打走的安琚,是她害的安掌柜與安琚父子兩地。 是以她會常去看望安叔,再令那些貴家夫人、女娘,皆到安叔那置辦熏香。 第226章 鯉魚 趙允旻同意云嵐到界北巷的宅院看望他。 當(dāng)華琬帶著云嵐走進(jìn)烏頭門時,趙允旻正在小院里擺弄花草。 一襲尋常的秋香色袍服,發(fā)髻上扎黑色幞頭,袍擺一角沾了些許濕泥。 阿琬,三妹。趙允旻轉(zhuǎn)過身朝二人微笑,陽光在他周身渡上一層尊貴的金色。 云嵐去看趙允旻擺弄的春羽,三兩厚莖,葉子僅巴掌大小,顯然是剛培的幼株,可本該嬌嫩鮮綠的葉子卻沒精神地耷拉著,葉尖甚至開始枯黃。 華琬顰眉道:趙郎,前兒穆堂主說春羽喜陰,你怎將它搬到太陽下了。 趙允旻淡定地說道:我記著的,本是放在檐下,可瞧它沒精神,才搬出來曬太陽。 華琬心疼沒精打采的春羽,趙郎是不是忘記給它澆水了。 趙允旻不著痕跡地搬起花盆,還是阿琬見多識廣。 華琬無奈地?fù)u頭,帶云嵐先到屋里去坐。 臨進(jìn)屋前,云嵐還回頭看了眼趙允旻,阿琬,大哥在做什么? 從宮里出來,殿下一定要自己收拾院子,學(xué)文人雅士栽些梅蘭竹菊也罷,偏生要折騰些不常見的,可又不知該如何栽養(yǎng),結(jié)果糟蹋了許多好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