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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未向我要過什么,逝者安息,縱是你拿我爹娘說事,我也不會去北梁。華琬被繩子緊緊綁縛的雙手本就缺血了,現(xiàn)再因情緒激動,開始變得青紫。 嚴天佑若有所思地說道:你不信也罷,終歸這是事實,于趙允旻而言你就是負擔,他在新宋國的處境你也該知一二,已經(jīng)夠辛苦,卻還要分心來照顧對他無任何用處的你,若你真心念他好,就該自覺走遠點。 華琬欲張嘴反駁,可心卻豁然揪緊。 殿下辛苦她是知道了,可爹娘用生命護住的那幅墨寶,真是殿下的? 華琬腦子嗡嗡作響,雙眸也一陣陣發(fā)暗,殿下是重情義之人,倘若北梁皇子所言句句是真,她可以不要殿下對她好。 爹娘是為救墨寶沒的,但那是爹娘為了心中信念所做的選擇,與旁人無關。 她不會怨殿下,酒泉之下的爹娘,也不會希望她成為殿下的累贅,成為一個討債鬼。 華琬渾渾噩噩不知所措,嚴天佑忽然打開一只滴水狀瓷瓶,置于華琬鼻端,華琬閃躲不及,嗅到一陣異香,腦子很快清醒,可四肢卻開始發(fā)軟,幾乎站立不住。 就在華琬要癱倒在地時,嚴天佑一把揪住了她衣領子,偏頭看見華琬被勒到紫黑的雙手,斥罵了一句,賴以為生的雙手竟也不保護。 一柄袖刀割斷繩子,華琬雙手垂落于身側,指尖傳來密密麻麻、尖酸麻脹的刺痛感,但華琬已經(jīng)疲軟到連痛呼都發(fā)不出了。 華琬被重新丟回矮榻,渾身力氣似被完全抽去,斜著身子一動不能動。 華琬知曉是先才瓷瓶里散發(fā)的香味有問題,卻不知對方究竟是何用意,若真看中她的技藝,非她不可,此做法豈不令她對北梁更排斥。 華琬努力轉動眼珠子,悲憤地瞪向嚴天佑,。 嚴天佑半瞇眼,他什么時候會發(fā)現(xiàn)你不見呢。 同華琬對視半晌,嚴天佑發(fā)現(xiàn)華琬的眸光開始變得尖利,初見時的怯弱和驚慌已散去七八成,猶如鐵匠千錘百煉出的鋒利刀劍,只差最后淬火。 嚴天佑好笑地撇開視線,你的眼神我喜歡,像北梁天昆山上的雪狼崽,獠牙未成,弱不禁風,但眸光偏偏比狼王還要跋扈無畏。 我不是在夸你,雪狼崽有狼王、狼后保護,長大后能成新的狼王,而你呢,什么都沒有,就算趙允旻愿意護你,他也不是狼王,所以,你的眼神只會招來殺意。 嚴天佑嘴角笑意愈發(fā)令人難以琢磨,罷,我們北梁尊敬有血性之人,我便再帶你去聽一場戲。 華琬被打橫抱起,因為脖頸沒力氣,腦袋只能枕在嚴天佑粗壯的手臂上,眼前覆著雪白的獸毛,淡淡血腥味攜裹著一股令人膽顫的獸性。 華琬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幅景象,蒼茫雪原上群狼被北梁人追得四散潰逃,猩紅血水染在雪地上格外刺眼。 華琬迷茫,當初殿下被送到北梁,亦有在草原、雪原上馳騁嗎? 嚴天佑不是個惜話的,一路上有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傳到華琬耳中,至于狼王,我八歲時就可一箭射殺了 嚴天佑很得意,可他心里也知曉,就是因為太過出色,所以很多人忌憚甚至懼怕他,大約連北梁皇帝亦在害怕吧,否則為何偏送他到新宋當質子。 走過一小段穿廊,華琬被帶進了另一間廂房,廂房很大,里外間用一層杏黃色云錦簾子相隔。 嚴天佑抱華琬直直走到里間,里間箱床的雙層影竹紋淺白紗幔隨風揚起,輕柔飄渺如瑞獸紋熏香爐上的青煙。 華琬再一次被丟下,正正砸在被褥上,很軟,翻滾兩圈趴在了床上。 嚴天佑甩手大步走開,云錦簾子擋著,華琬看不到外間,但能清晰聽見外頭發(fā)出的聲音,比如嚴天佑斟茶時杯碟在相碰。 臉被壓的呼吸都不順暢了,殿下知道她被擄走了,大約為了欠華家的那份情會來救她吧,華琬胸口涌起難以名狀的苦澀和難堪,生生將心底的期待都掩蓋了去。 華琬甚至有動搖,懷疑自己是不是真該走得遠遠,哪怕不去北梁,也別留在京城了。 腦子漸漸又陷入混沌,但周身仍舊無半點力氣,疲憊不堪,華琬努力不讓自己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外間終于傳來她最熟悉的聲音,華琬嘴唇翕動,一點淚悄悄滑落嘴角。 青天白日,你過來不怕被人察覺?嚴天佑把玩著昨兒少府監(jiān)送他的浮釉青瓷杯。 青瓷杯薄胎細膩,云雕紋中透出細膩光芒,顏色干凈純粹的如湛藍晴空。 華琬在哪里?趙允旻不再是一貫冷肅淡漠的神情,眉眼間透著焦慮和慌亂。 嚴天佑習慣笑著露出森森白齒,我未料到你會這般早過來,連酒都未準備了,至于華匠師,她已經(jīng)答應隨我去北梁,你何必過來尋她麻煩,拆我的臺。 不可能。趙允旻吐字緩慢但斬釘截鐵,漫說華琬心性純凈,不浮名利,縱是華琬被嚴天佑許諾的好處打動,他也不同意了,他要將華琬牢牢栓在身邊。 嚴天佑摩挲杯盞,起身走至格窗前,背對著趙允旻,懶懶地說道:若我告訴她,不止華家,而且她的爹娘亦是因你而亡,你對她的所有照顧,不過是出于對華家的愧疚,你說她心里會如何想,若她不在意這一切,一心念著你,就更該離開了。晚上還會有更新,親們晚上十點半記得來看么么噠,愛你們 第137章 照顧 華琬強令自己清醒,外廂靜默片刻,殿下是默認了嗎? 你在胡說什么。趙允旻眉眼漸漸舒展,甄家和我欠了太多人,我明白該如何做才能回報他們,才能讓他們生者無憂,逝者無憾,但愧疚不是用照顧來償還,華琬一直就不一樣,她懂我,還有,你今日之舉實是不光明磊落。 一股暖流沖向周身血脈,華琬嘴唇忽然能張合了,可是手腳被壓麻,一時站不起身,只嗚嗚咽咽地發(fā)出隱忍的哭聲。 趙允旻心一顫,推開阻攔他的嚴天佑,青瓷杯被碰到地上,碎了一地淺藍色瓷片。 紗帳飛起,趙允旻將華琬摟進懷里,華琬嗓子沙啞,說話仍是艱難,抽噎著不斷將腦袋往趙允旻胸口拱。 趙允旻輕輕拍撫華琬后背,柔聲安慰了兩句,復又抬眼看嚴天佑,他在等嚴天佑解釋。 嚴天佑無奈一聳肩,匠師帶不走,不過知道了你的軟肋,不虛此行了。 華琬手上力氣一恢復,連雙手也要緊抓著趙允旻,華琬不知他們是如何離開驛館,直到乘上馬車,情緒才稍稍平復。 對不起,是我連累你了。 聲音恰如春日山澗溪水里倒映的光芒,一點一滴融了冰雪再漸生出暖意。 華琬心頭愁緒早在趙允旻沖進廂房抱起她時,就化的一干二凈。 華琬舉起兩只手,手腕上不但被麻繩磨出了血,還留下深深淺淺的勒痕。 趙允旻瞧著心疼,偏生著急出來身上未帶傷藥,我?guī)闳メt(yī)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