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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琬癟著嘴點頭,這世道下,舅舅受傷竟還是好事,華琬拿了塊餅子慢慢吃著,嚼在嘴里特別不是滋味。 阿琬,五日后我便會進京尋一家邸舍住三日,今年六月初二八,是太學補試的日子。李仲仁緩緩地說著,若能考入太學,我便爭取免了那解試甚至會試,直接春闈,若未能考上,明年我就要下秋闈了。 華琬雙眸放光,哥哥一定能考上,五日后哥哥大概幾時進京,我到城外去等哥哥,對了,我聽說京城麥稍巷里有家邸舍名喚狀元樓的,要不哥哥就住那吧,討個好彩頭。 傻丫頭,我是去考太學的,并非殿試考狀元,如此狀元樓與我何干,還有,你現(xiàn)在在工學堂,五日后未放假,你只安分在學舍里念書了,待我至京城安頓后,自會遞了消息與你。李仲仁溫和道。 華琬眨了眨眼,雖然在置物房與陶嬸娘在一起是極好的,可她仍沒好意思說自己因犯錯被禁入學舍了,只乖乖答應(yīng)道:嗯,我聽哥哥的。 次日,李仲仁仍舊一大早去關(guān)陽縣經(jīng)館,華琬本以為香梨會來尋她的,不想過了辰時都無動靜,問了葛氏才知曉,莫福叔言京城里土貨生意被城南的富商包攬了,他們鄉(xiāng)里挑貨進京的都沒了賺頭,遂打算去洛陽的漕運碼頭看看,那香梨是個好玩的,愣是跟了去洛陽。 如今葛氏言華琬的手將來要替貴人摸金子,更不肯華琬幫忙做粗活了,華琬一上午閑著,干脆尋了枯草編草飾,多賣幾文錢,替李家多分擔些嚼用也好。 未時華琬臨回工學堂前,到了自己住的小屋,從墻角翻出一只竹箱籠,箱籠里收著屬于爹娘和她的記憶。 華琬安靜地看著她從火海中沖出來時穿的襦裙,有數(shù)處被勾破和燒黑了,一針一線都是她娘親自納的。 華琬抿了抿唇,合上箱籠,背了書簍朝院外行去。 第30章 苦思 到了工學堂,華琬見天色尚早,便前往置物房尋陶學錄。 今兒一早舅娘給了她一紙包自家曬的桃rou干,先才分了一些與何矜、謝如英、林馨等人,余下大半都帶置物房去,想來陶學錄和小陶會喜歡吃這酸酸甜甜的果干。 到了置物房,卻見房門緊閉,不知陶學錄和小陶去了哪里。 華琬有置物房大銅鎖的鑰匙,自個兒開了門進屋候著。 陽光一下投進屋子,傍晚橘色光線中滿是影影綽綽的塵埃,空無一人的置物房就像是高櫥第五格里的靜佛木根雕一般。 華琬一眼注意到陶學錄的桌案上多了幾件東西,一塊盛了夏水砂的方形凹盤,一方擺在紅綢上雕著云臺山風景紋的白玉筆架。 琢玉者將山險水秀和個中的萬千變化展現(xiàn)得淋淋盡致。 玉雕精美得令人在不知不覺中屏住呼吸,華琬被震撼的心怦怦直跳,繞著桌案左左右右來回看,卻不敢用手碰它,生怕自己這未經(jīng)天水洗凈的世俗之手會碰臟了玉雕。 玉筆架上除了幾處工筆線尚未洗去,幾乎算完工了,只不知陶學錄雕琢這方天工之作,用了多少時間。 ??! 正望著玉筆架發(fā)怔的華琬,肩膀忽然被拍了下,嚇的她險些跳起,回頭就看見小陶在朝她扮鬼臉,而陶學錄站在門檻外,面上帶著笑,眉眼間卻籠了一層薄霧,帶著淡淡的愁緒。 華琬故作生氣地拿手指戳小陶肩膀,不聲不響,你是在裝神弄鬼嚇唬我嗎。 小陶嘻嘻笑,對她成功嚇到華琬一事很得意。 華琬不會真計較,直接將桃rou遞給小陶,嘗嘗,我舅娘做的。 小陶雙眸登時放光,抓過桃仁,自去一旁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陶學錄走至案幾旁,擦凈手后將玉筆架與沙盤收起,慈祥地同華琬說話,小陶在工學堂悶壞了,想吃糖葫蘆,我就帶了她去州橋附近走走,小陶還一直惦記著你,特意給你買了糖人,不過這會瞧見桃rou就將糖人忘了,真跟孩子似的。 華琬特別喜歡小陶無憂無慮的模樣和單純的內(nèi)心,笑道:沒事呢,一會咱們用過夕食了,我再向小陶姐討糖人。 陶學錄掩嘴好笑,你這丫頭,就是過來討要晚飯吃的,罷,時辰不早了,我喚人送吃的過來。 用夕食時,華琬發(fā)現(xiàn)陶學錄食欲欠佳,一盤味道極好的細陷夾兒,陶學錄才吃一只就不吃了,剩下的全讓她和小陶搶光,不過陶學錄因為年紀大的緣故,之前也一直吃得不多,所以華琬看到陶學錄將一小碗白粥吃了后,就未再多想。 剛將食案撤下,小陶自個想起了糖人,在腰間掏了掏,掏出一支捏成福娃娃的小糖人,遞給華琬,拿著。 華琬欣喜接過,福娃娃憨態(tài)可掬很是可愛,謝謝小陶姐。 把玩了一會糖人,華琬又將第二日制金簪的材料準備妥當了,這才同陶學錄和小陶作別回齋舍歇息。 這一夜華琬有糖人,小陶抱著桃rou,皆滿足地睡去,可陶學錄卻因為掛念大皇子的境況,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宿難眠。 次日,華琬神采奕奕地跑到置物房,還未進屋就瞧見杵在廊下板著臉的小陶,華琬連忙上前關(guān)切詢問發(fā)生了甚事。 小陶癟了癟嘴,委屈道:嬸娘不開心,可我都將屋子收拾干凈了。 華琬愣了會才明白小陶誤以為陶學錄在生她氣了,忙解釋道:小陶很勤快,陶嬸娘沒有不高興哦。 小陶困惑地看華琬,那嬸娘為何晚上不睡覺,先才又不肯吃粥。 聽小陶這么一說,華琬亦意識到事態(tài)嚴重,可還是先安慰小陶,你別擔心,我一會去問問嬸娘,不是小陶姐的錯,沒事兒的。 嗯,你要讓嬸娘笑起來。小陶嚴肅的模樣似在囑托大事。 華琬頜首應(yīng)下,到了屋內(nèi),果然見陶學錄精神萎頓,面色發(fā)青,為神虛之象,華琬不敢冒然開口詢問長輩私事,只能先乖乖地站在陶學錄身邊,聽陶學錄說話。 今日要開始制鄭老夫人定下的另三組金簪,華琬仔細翻看了之前編的三支草簪后,決定先制立意為喜上眉梢紋的梅花金簪,至于蝶戀蘭花和荷風送香金簪,因工藝比之梅花簪要容易些,被華琬壓了后。 梅花不似牡丹的復(fù)瓣多層形態(tài),看著更簡單,實際上細節(jié)的琢磨和神態(tài)的體現(xiàn)更難。 一上午過去,華琬未打造出一朵梅花,其間華琬為了梅花花蕊,又取出拔絲板,將先前只從拔絲板第十三個圓孔穿過的金線,再穿過最后五個孔眼,可華琬仍覺得金線不夠細,她要金線如發(fā)絲,能候在花心隨主人動作輕顫。 因為一直不滿意梅花的雕制,華琬臉沉的快滴出水來,陶學錄一直在旁看著,她認為華琬在梅花形態(tài)上確實可以多思考,遂未開口提醒,只提議若在梅花雕造上陷入困境,可以先編那喜鵲。 用金線編出嬌小可愛的喜鵲于華琬而言不難,可華琬又在同一問題上陷入苦思。 華琬想為喜鵲粘金羽,可金線太粗,粘上顯得死板,還不如不要,華琬有些灰心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