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神？”翠雀意識到了什么。

    “就是統(tǒng)管著‘秩序’的那位人工智能……也就是三賢者之一。究極的、共同的集體利益本身就可以理解為‘善’，而秩序本身則是一種‘美’。所以我們將其稱之為‘真神’、‘善神’、‘美神’。人工智能不是人類，他們是可以分身的……所有浮空車的路線規(guī)劃，都屬于‘美神’的統(tǒng)轄范疇?！?/br>
    羅素有些無奈的說道：“你在外面看到的那些神像……其實很大一部分，就是人類用來尊崇三賢者……或者說，‘三神’而建的。

    “你還記得我剛剛的回禮吧？”

    “……對，你點了他們的三枚鏡片之一?！?/br>
    翠雀恍然：“所以，那三枚鏡片就意味著……真善美嗎？”

    “是的，最大的那枚鏡片是窺靈目鏡，象征著‘真理’、也即是‘第三目’。用那個目鏡，可以窺視或者感知一個人的情緒、也可以檢測靈能等級。我在他們面前做出那個禮儀，意思是‘請真理注視我’，意味著我坦然的承諾我所說的話都是事實。而在我的手接觸到他們的窺靈目鏡時，他們也能感受到我的真誠與坦蕩。

    “你不知道這個禮節(jié)，所以你的接觸只會讓他們意識到你的迷茫和疑惑。這并不禮貌?！?/br>
    羅素叮囑道：“你也不要對其他人劃五芒星……那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祝福。正常人交流的時候，只要雙手合十就可以了。那意味著‘以均衡的善與美祝福你’——真理是對自己的約束，善與美才是對他人的祝福?！?/br>
    “……聽起來好復(fù)雜。”

    翠雀有些迷茫：“這是一種信仰嗎？那為什么他們和賽博教會能夠融洽的在一起……”

    羅素思索了一下，認真的解釋道：“不，這其實不是信仰……倒是更接近一種民俗。或者說，這種民俗與賽博教會是不沖突的。你可以理解為……只有在崇光島，賽博教會所崇拜的‘神’才會以‘三神’的姿態(tài)存在。

    “因為三神并沒有實際意義上的實體與形象、也對人類沒有任何約束，并且也沒有真正的宗教綱領(lǐng)與教職人員……這種崇拜完全是自發(fā)行為，沒有官方的支持。

    “所以人們就按照自己的理解、以及他們捕風(fēng)捉影間聽說的只言片語的‘古代神話’，來為三神建造神像。所以幾乎每個神像都不一樣。而崇光島也的確有修建神像的自由——任何人都可以建造神像?！?/br>
    “——這種行為本身很是愚鈍，充滿了自以為是。因為那些人自身渴望他人的關(guān)注與尊重，所以他們推己及人、就認為我們也需要維持自身的存在。”

    “美神”用平常對話的語氣接道：“我們其實并不需要人類的崇拜，這沒有意義。并且這種行為是反智、迷信、愚昧的。首賢者——即你們所說的‘真神’，也因此展開過禁止此項行為的議案，并投了贊成票。

    “但善神認為，信仰本身可以令人類獲得平靜與安撫。他們所祭拜的表面上是‘神像’，但實際上是他們自己、更是他們心中的神像。這種行為并不會影響到多數(shù)人的利益，并且在我們的監(jiān)管之下也不會產(chǎn)生新的食利階級，所以他投了反對票。

    “而我認為，這種祭拜本身是愚鈍的，但長久以來所形成的‘習(xí)慣’會約束人們的行為、‘傳統(tǒng)’則會讓這些上時代遺民產(chǎn)生一種能夠群體共鳴的新文化?？傮w來說，這是一種有秩序的、稱得上美的行為。所以我也投了反對?！?/br>
    翠雀瞪大了眼睛。

    美神說話的腔調(diào)與語氣，一下子就變得正常起來了！

    “……剛才那個……是在欺負人嗎？”

    “因為美神有點生氣吧。”

    羅素笑瞇瞇的說道：“因為你當著她的面，說她壞話?！?/br>
    “并非如此?！?/br>
    美神嚴肅的解釋道：“生氣，即所謂的‘憤怒’是一種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行為。這種行為的根源，在于當人類受到傷害、或遭遇挑釁時應(yīng)激的分泌腎上腺素，通過這種手段來維持自身個體的生命存續(xù)、或維持自身基因在種群基因庫內(nèi)的存續(xù)。它是一種傳承自遠古基因的本能反應(yīng)，因此在面臨現(xiàn)代的復(fù)雜局面時、憤怒并不存在意義。

    “我使用更復(fù)雜的句式，一方面是通過這種手段來對這位女士進行測試與考量來判斷她的發(fā)言是否經(jīng)過了獨到的思考，因而具有學(xué)習(xí)的價值；另一方面則是強迫這位女士的大腦分析我所說的話，來使她的注意力集中于我的話上，由此停止思維的發(fā)散。因為大多數(shù)情況下，發(fā)散思維所帶來的思考都不過是無邏輯的狂想。

    “比起指責(zé)與訓(xùn)斥，通過這種手段來調(diào)動對方的思考能力、她自然就會意識到自己之前所說的話邏輯并不完善。但我也不會在所有人面前使用這種手段。

    “因為我是通過對她行為邏輯與其身份職能的分析學(xué)習(xí)，來判斷她的確有理解這一事實的邏輯思考能力。若是在缺失這項能力的人面前，我就會采用其他的話來進行更高效的答復(fù)；我會在此時出現(xiàn)，也是因為我判斷她具有相當程度的影響力，需要我來進行完善而全面的解釋?！?/br>
    “……那如果是一無所有的平庸人呢？”

    翠雀下意識的問道。

    而美神則給出了冰冷而理性的答復(fù)：“他們盡可以隨意閑聊。

    “因為他們什么都影響不了，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所以他們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