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瞇著眼睛，語氣突然變成了羅素的語氣：“就是天恩集團要對扶濟社動手了?！?/br>
    “你剛剛說的是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

    “賽綸”嘆了口氣：“這是必經(jīng)之路。任何集團、結(jié)社、組織……只要它不斷的涌入新血，就必須要定期進行自我凈化。通常來說，只要時間拉長、也沒有外力干預(yù)的話，基本盤沒有大崩盤的組織都是能夠完成自凈的。

    “放到扶濟社上來講，就是它終將會墮落、甚至?xí)勖?。但?dāng)它污名化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從中就會出現(xiàn)一個偉人，來將那些污穢的部分割除。新生的扶濟社，可能還叫扶濟社、也可能會換一個名字、也可能是被割除的部分分裂出去再取一個新名字。但總之它在壯大到一定程度之后，就可以通過分裂的方式來完成自我凈化。

    “雖然我成功捏造了扶濟社的歷史，但它終究是一個真正的新生組織。沒有底蘊，也沒有經(jīng)過時間的考驗。它的理想越是美好，也就越是容易病變。當(dāng)然，我也相信在我的管理之下，它肯定能完成自我凈化……

    “……但是，我沒有那么多的時間?！?/br>
    賽綸輕聲說著。

    她的面容融化，變回了羅素。

    他看著翠雀，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給予了它一項新的使命。那就是向人們揭露‘資源即將告罄’這個事實?！?/br>
    聞言，翠雀頓時一驚。

    她單手撐在床上，支起上半身：“等等，這不會帶來混亂嗎？”

    “會的，所以才要這個時候說。因為很快，失控的扶濟社就會帶來更大的混亂……它可以分散人們的注意力，從側(cè)面降低這個消息的震撼力。

    “越是在混亂的時期，人們越是能夠平淡的接受一些大新聞；若是在風(fēng)平浪靜的和平時代，稍微一點風(fēng)吹草動、哪怕只是偶像私生活這種小新聞都能成為每個人討論許久的‘大新聞’?！?/br>
    “你這是……要放棄扶濟社嗎？”

    “恰恰相反，”羅素的瞳孔之中仿佛映著光，“我是要拯救它。

    “防止扶濟社墮落的最好辦法，就是讓所有人都知道它如果墮落會變成什么樣子、引發(fā)什么禍端。如此一來，監(jiān)督者就不再是你我，而是大眾。”

    聞言，翠雀眉頭緊皺。

    她顯然還是對此有所遲疑：“可是……只是你離開幸福島，分量還不夠吧？”

    “是啊?！?/br>
    羅素嘴角微微上揚，輕聲答道：“所以我還準(zhǔn)備了其他的東西。

    “鞘確實是消失不見了。他可能是去了崇光島，也可能去了涌泉島。

    “——這是一個絕妙的借口。

    “我可以用‘理發(fā)師’的名義，把理發(fā)師、絞殺與劣者打發(fā)去涌泉島。而這將成為‘賽綸董事長’對扶濟社提出的一次‘委托’，追緝在幸福島引發(fā)了巨大混亂的兇犯，并奪回他手中的關(guān)鍵情報。我同時會以理發(fā)師的名義，對絞殺與劣者派出任務(wù)，來讓他們在涌泉島幫助當(dāng)?shù)氐摹鰸纭瘶?gòu)建分部——他們本就互相看不順眼，這會拖住他們很久、讓他們一時半會回不來。

    “與此同時，我再以董事會的名義，將‘羅素與翠雀’調(diào)去崇光島。于是在明面上，扶濟社的高層領(lǐng)導(dǎo)就只剩下了麥芽酒與冰水。

    “之所以留下麥芽酒，是為了讓它不會混亂的太早；而留下冰水，則是為了讓它的混亂能夠在恰到好處的時候結(jié)束。

    “在時機恰當(dāng)?shù)臅r候，麥芽酒就會‘遇刺’。而冰水將會為調(diào)查這件事而進入下城區(qū)……如此一來，扶濟社就會進入實際上群龍無首的狀態(tài)。

    “然后我們再放出來一些謠言，宣稱‘羅素’與‘理發(fā)師’都死在了其他空島里。人們就會認(rèn)為，這是公司對扶濟社出手了。

    “在巨大的壓力之下——或者說，在實際上并不存在、僅存在于人們想象中的，來自于公司的巨大壓力之下，我們就可以看清……到底有什么人是真心想要為他人而奉獻，又有多少混入其中只是為了受賄、撈錢……甚至加入本身就是為了背叛的渣滓?！?/br>
    翠雀聞言，微微睜大了眼睛。

    “你是要……考驗人心嗎？”

    她的表情變得嚴(yán)肅了起來：“可是，羅素。你別忘了……人心是最經(jīng)不起考驗的。原本模棱兩可之人，也會因考驗而貨真價實的墮落?！?/br>
    “我知道，我都知道。這種手段本質(zhì)上是釣魚執(zhí)法……但情況不同，親愛的。我們剩余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br>
    羅素嘆了口氣：“我已經(jīng)等不及讓扶濟社完成一次自我凈化了。”

    “……資源不是應(yīng)該還能撐個七八十年嗎？”

    “不，是猴面鷹?！?/br>
    羅素搖了搖頭，答道：“他還是通過滲透，進入了崇光島。雖然他被當(dāng)?shù)啬切┴浾鎯r實的老牌人工智能所壓制，但我也不清楚這種壓制能持續(xù)多久，也不知道他在其他地方有沒有成功滲透。

    “我們可以通過‘門’抵達任何角落，卻沒有足夠多的‘眼’來觀察世界。尤其是，巴別塔都是人才與精英——這同時也意味著，我們對底層根本一無所知。

    “所以，我才需要扶濟社。我們需要那些生長在底層的花朵，讓這些看似柔弱的花團結(jié)起來、成為抵抗猴面鷹的藤墻。

    “——說到底，猴面鷹必須通過傳輸文件才能控制他人的腦子。從公司的角度進行審查，命令封禁是沒有意義的。但或許被人們所信任的扶濟社，在這個時候說話能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