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又該你說了。答案，是什么？”

    鞘“注視著”羅素，沉默了許久。

    隨即，他才緩緩嘆了口氣。

    “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的？”

    “你的情緒的確控制的很好，話里也沒有什么漏洞。有問題的地方是動機。

    “說到底，一個真正絕望而頹廢的人，哪里會有這種行動力。就連mama去世的時候，你也沒有回來。這樣的你，會為了讓我‘不要看到絕望的答案’，而專程會回來阻止我？

    “你甚至給我解釋了你接受的改造，說了你干掉不死之龍的戰(zhàn)績。你這可不像是在等死啊……鞘先生?！?/br>
    羅素瞇起眼睛：“既然你不想直接說，就先讓我猜猜看。

    “這個世界，是不是曾經(jīng)有著輝煌的文明、甚至于能夠觸及到星空之上。但最終卻在外來文明或者某種內(nèi)部危機的干涉之下，選擇了自我封禁？

    “鹿首像非常明確的說過，‘灰穹’是可以被我們自己打開的。一位囚犯，不可能持有自己囚房的鑰匙；但巨龍還在限制文明與科技的發(fā)展，所以它也不像是一個庇護所。

    “你又說，這個世界就像是被判處了死刑的犯人、在最后的緩刑期……我們姑且不說，這個時代并沒有死刑。你的意思無非是說，這個世界的死局已然注定、并且不是現(xiàn)在——那么你所說的‘死刑’，也即是資源耗竭的未來。

    “巨龍在不斷限制航天科技、守護著天空之上虛假的‘灰穹’。這意味著，巨龍是相信我們能夠獨自離開這顆星球的，祂們相信我們的動機和能力，所以才特地要加以諸多限制；但與此同時，巨龍又在維護這個世界的秩序、還在試圖修復(fù)受損的世界。這說明他們并非抱有殺意，還在試圖維系文明的根基。

    “綜上所述……”

    羅素緩緩說道：“這并非是死刑犯的牢房，也不是躲避災(zāi)難的庇護所。

    “——而是一間永遠也不會打開的隔離病房，對吧?！?/br>
    第四十三章 “殼”與“核”

    羅素非常相信翠雀的話，同時也很相信自己的判斷。

    根據(jù)翠雀所說，鞘的心中有著“紫色的荊棘”。這意味著他有著某種強烈的愛。但這種愛并不指向某個真實存在的個體、或者個人，而是指向虛幻的什么東西。

    而羅素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永不回頭的決意，同時他卻又有虛無空洞的心。

    那么，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呢？

    他心中懷著對某種道途與事業(yè)的愛，這種愛甚至能夠讓他拋妻棄子、乃至于舍棄自己的尊嚴與人性；他已然做好了犧牲一切的準備，可與此同時他心中卻有著愈發(fā)強烈、無法填補的空洞。

    他深刻意識到了自己所做的一切毫無意義，但同時又必須去做。

    他在阻止羅素進一步接近真相，就如同巨龍阻止科學(xué)家們接近天空……

    看著突然沉默下來的鞘，羅素開始向他緩緩靠近。

    他踏前一步，輕聲說道：“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很清楚了。

    “所謂的精靈，就是一部分的古代人。他們將自己轉(zhuǎn)化為精靈，是為了用‘命運’來封印特定的惡魔、將它們作為電池來儲備奇跡的力量。這是一種目光極為長遠的打算。

    “而其他的精靈之所以會被轉(zhuǎn)化，也來自于一種‘特殊人才的蝕刻裝置’。足夠優(yōu)秀的人會被轉(zhuǎn)化為精靈，給予他們悠久的壽命、用以儲備人才。這同樣也是一種目光非常長遠的‘儲備’。

    “——基于手段，可以反推目的。

    “襲名精靈是‘人類的先行者、看護者與守護者’?？伤麄兊乃魉鶠橹校究床怀隹醋o與守護；而在陸地時代，也沒有什么需要精靈來守護才能避免的禍端。

    “比起‘襲名精靈拋棄了自己的職責(zé)’，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他們的使命，其實還沒有開始？”

    聽到這里，鞘的面色驟然變了。

    即使因為他缺失了雙眼，而看不出具體的臉色。

    然而從他其他五官的細節(jié)，羅素就能清晰感知到他心底的驚愕。

    羅素心中暗自嘆了口氣。

    因為他意識到，自己的推測可能是正確的。

    “你所燒毀的歷史孤本，是關(guān)于巨龍、靈親以及零年的秘密。那么問題來了……

    “根據(jù)巴別塔的研究，賽博教會的前身最初誕生于452年。為什么他們會擁有關(guān)于‘零年’的秘密？為什么巴別塔又肯定他們與法師塔肯定擁有那種秘密的記錄？

    “答案很簡單，因為這些東西在過去并不是秘密……只有每個人親歷的事，才會無法成為秘密。因為當(dāng)時歷史還沒有封禁，因為真相還沒有被遺忘。

    “而在零年之后、452年之前，每個人都會知道的事，又是什么？

    “——是靈親誕生的原因。

    “無論是幸福島亦或是其他空島，都在禁止試管嬰兒的研究。準確的說，是在禁止基于試管嬰兒的人造人研究。而我曾經(jīng)認識一位老學(xué)者，他使用自己制造出了大量副本……特點在于，所有個體最終都會擁有靈親、并且靈親不一定與他本人相同。這意味著，人類會在認知到自我之后開始靈親化、這是一種與基因無關(guān)的底層機制。

    “花觸曾對我說，人類需要靈親才能抵抗些什么；而精靈褪去了靈親，并且擁有了固態(tài)而不變的靈魂。最開始，我認為精靈化是靈親化痊愈之后的‘后遺癥’，或者說靈親化是不完全的精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