襲名精靈的“命運”，并非是完成之后就會得到升華的“任務(wù)”。

    而是不知何時會來的“使命”。

    為什么襲名精靈在完成命運之后會得到永生？因為他們背負(fù)的使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卡瑪爾瑟所背負(fù)的使命，肯定不是讓劣者誕生……從薩爾的情況來看，應(yīng)該每一位襲名精靈的“命運”、都可以引發(fā)奇跡之力來拯救一次世界。說不定就有什么危機，是只有“對立的婚姻”才能解決的——那才是卡瑪爾瑟存在的意義。

    他存在的意義，就是等待那不知道會不會來的命運。

    但卡瑪爾瑟膩了。

    他已經(jīng)不想等下去了。

    如同在完成了自己的設(shè)計稿之后，領(lǐng)導(dǎo)來了一句“等我給你發(fā)了意見后再改一改”。于是卡瑪爾瑟就一直在等著領(lǐng)導(dǎo)的意見。

    可他等了很久很久，終于是等的不耐煩了。于是他就一怒之下，打算就這么發(fā)過去算了。

    如果世界判斷他的命運已經(jīng)完成，但卡瑪爾瑟卻并沒有引發(fā)奇跡之力、因此他沒有被犧牲掉。那么也不會有新的卡瑪爾瑟誕生……于是bug就被卡了出來。

    既然卡瑪爾瑟會得知這種辦法，既然其他人會知道“完成”命運可以獲得永生。

    那就說明，他絕非是第一個。

    在他之前，一定已經(jīng)有精靈董事放棄了自己的使命、丟下了這沉重的包袱。

    ……所以，巴別塔才開發(fā)出了那項技術(shù)。

    能夠徹底的殺死一位精靈董事，將其完全換成另外一個人的技術(shù)。

    從這點來看，不只是襲名精靈那邊開始急了，就連巴別塔這邊也開始急了。

    如同大雨之前，什么蟲蛇鳥獸都冒出來了。所有生物都開始變得焦躁。

    就連巴別塔，也失去了那種繼續(xù)查下去、一直查到底的底氣。

    他們原本有著最為堂堂正正的動機——為世界人民找尋真相。

    但巴別塔的目的終究不是尋找真相、真相對他們來說只是一道底牌、一把武器。他們的核心目的，是在找到真相之后說服其他襲名精靈或是巨龍，來打開那兩道鎖中的至少一把。

    既然如此，如果直到最后也查不出來的話……就干脆選擇另外一條路吧。

    注定會與整個世界為敵的路。

    如果直到最后，也得不到許可。就干脆通過暴力手段，將所有襲名精靈換成自己的人、強行開鎖。

    那自然會迎來極為劇烈的反撲。

    因為除了巨龍之外，沒有任何人知道打開那鎖會帶來什么。他們打開了鎖之后，也未必就能讓世界立刻得到拯救。

    可是，巴別塔卻可以通過“制造精靈董事”的手段來動搖精靈所持有的權(quán)威。

    至今為止，人們?nèi)匀幌嘈啪`是與人類完全不同的另一個種族，一個更為優(yōu)秀、優(yōu)越的統(tǒng)治者種族?？扇绻瓦B精靈董事都能制造，那也就說明了他們并沒有什么了不起的，精靈董事也沒有權(quán)力統(tǒng)治他們——畢竟他們?nèi)羰抢^續(xù)服從精靈董事，那么他們是為精靈賣命，還是為巴別塔賣命呢？

    雖然實質(zhì)上可能不會帶來任何不同，但巴別塔的行為等于是給所有人提供了一個“宣稱”。

    哪怕他們無意掌握世界霸權(quán)，也等于是否認(rèn)了至今為止秩序的基礎(chǔ)——以精靈為根基的舊秩序。

    這必將會引發(fā)一場世界范圍的內(nèi)戰(zhàn)。野心家與救世主將會同時出現(xiàn)，將原本資源就快要耗竭的世界再榨出最后一滴油。

    如果這是一個正常的世界，那么羅素一定會大力支持、甚至全力瓦解掉精靈與巨龍構(gòu)成的秩序。那必然會帶來更為自由平等的新世界。

    可是，這個世界已經(jīng)再經(jīng)不起任何一場稍大一點的戰(zhàn)爭了。

    甚至如今的資源已經(jīng)快要耗竭，全靠隱瞞才能勉強維持社會秩序。各空島甚至開始想辦法削減自身的人口，以此來拖延“最終之日”的到來。

    所有人都已是紙老虎。

    在賽博社會，高層能夠有著君臨一切的崇高地位、實際上就是靠著他們掌握的龐大資源。

    可若是所有人都知道資源已然耗竭，賽博朋克的劇本就會立刻一轉(zhuǎn)末日廢土——反正時候已經(jīng)快到了、大家所有人都得死，你覺得我還會聽你的嗎？

    “如此說來……”

    羅素喃喃道：“所以在教法戰(zhàn)爭中，巴別塔才會不站在法師的立場上、也不站在教會的立場上嗎。”

    明明巴別塔同時深耕于這兩個組織中，卻哪邊都沒有幫助。

    明明法師與教會的高層，都或多或少的知曉真相。

    明明大家什么都懂。

    可那場席卷世界、摧毀大地，燒盡無數(shù)資源的戰(zhàn)爭卻依然被推動了。

    世界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刻開始，不可阻止的推向了毀滅。

    羅素一瞬間，就明白了前任巴別塔首領(lǐng)的那種絕望。這或許也是他將巴別塔傳給鹿首像的原因之一……因為他太心累了。

    那時世界的處境，就像是兩個成年人與一個孩童，被落石封在了山洞之中。外界的救援隊不知道何時會來，也不知道究竟會不會來，而憑借著他們的力量絕無破除山洞門口障礙、自行逃出生天的可能。

    這樣的運行模式，一直持續(xù)了整整一千年。

    成年人開始變得饑餓了，山洞內(nèi)的空氣也變得稀薄。

    為了得到食物，同時也是為了獨斷山洞內(nèi)稀少的資源，兩個成年人開始了無比殘酷的——直至一方徹底死亡的戰(zhàn)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