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他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正是孤獨。 而這些“面具”也同樣擁有。 那種仿佛被全世界拋棄般的恐懼,沒有任何人能幫助自己的孤獨——那是只有在一個人絕對無法解決眼前的問題時,才會浸染全身的絕望。 ——從最開始,他的想法就錯了。 他能將這些人化為自己的“面具”,并不是自己繼承了對方的什么遺志、也不是他們有著什么了不起的才能。 他繼承的意志太多了。 被他模仿、學習的人更是多到數(shù)不勝數(shù)…… 而在他與摩根見面之前,也根本就沒有“發(fā)過誓”、可他依然觸發(fā)了自己的靈能,看到了摩根在不存在的歷史中刻下的痕跡。 因此,如果說是以誓言與紐帶,也似乎缺了點什么…… 如今羅素終于知道了。 真正將他們聚集在一起的共同點——是那種絕望的孤獨。 那種孤身一人、面對自己絕對無法完成的事業(yè)之時,宛如天崩地裂般的絕望感。 正是那種與羅素本源所相似的恐懼,引起了他靈能的共鳴。 ——這世上才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藍歌鴝直至死亡也對摩根不離不棄,犧牲自己也要換來對方平安的愛意、并非毫無由來。 他對于“鳥籠”的恐懼、對公司的憎恨,更是在幼年之時便刻在了記憶深處。 他或許自己都已經(jīng)忘記了這件事,只剩下了殘留的印象。 但那種在絕望之時,被人打破牢籠之時的溫暖與感動、卻像是在冬夜之時接近溫暖的壁爐,讓羅素的身體仍不住溫暖到顫抖了起來。 摩根的話,又仿佛在羅素腦中回響起來: “我當年,其實想要成為【英雄】來著。” “我最開始,是想要擁有‘崇拜者’。在那之后……我想要成為他一個人的英雄。成為他的英雄?!?/br> “英雄是風、是光。是任何足夠及時、能夠改變一切的力量。” “在他任何需要我的時候,我都能抵達…… “——我認為那就是‘英雄’。”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羅素低聲喃喃著:“最開始的時候……就是在這里吧?!?/br> 封閉的鳥籠內(nèi)外。 覆蓋天地的大雪之中。 打破牢籠的“英雄”與等待著英雄拯救的籠中鳥……兩位孤獨者的命運,互相纏繞了起來。 他終于知道,為什么“籠中鳥”的靈能從未提升過等級了。 因為他根本就不理解,“籠中鳥”對于藍歌鴝究竟意味著什么。 那并非是囚籠。或者說,它的意義并不在于監(jiān)禁。 ——而在于釋放。 藍歌鴝并非是躲避在牢籠中茍且偷生之人,也不是希望將他人囚禁的惡魔……囚牢的意義,就在于打破牢籠。 在于等待一位能夠及時趕來,改變一切的英雄。 “……對不起?!?/br> 羅素輕聲說道:“我來晚了?!?/br> 他那與“教父”重疊在一起的聲音,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只剩了一道。 那是屬于羅素自己的聲音。 “那不是你的錯?!?/br> 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從羅素身后響起。 羅素回過頭來的時候,周圍那破碎的虛空驟然間消失無蹤。 連同之前的圣堂也消失不見。 只有一面巨大的鏡子橫在眼前。 而羅素坐在椅子上,就像是之前與托基法特董事的談話一樣。 從他的腳踝、他的掌心、他的胸口,各自蔓延出一條有著星空色彩的鎖鏈,沒入到了鏡面之中——對稱的鎖在了鏡中那人的四肢之上。 ——而鏡中坐著的那人,正是藍歌鴝。 他就像是一位真正的教父般翹著腿身體后傾,雙手十指交叉、置于身前。與端正的坐著的羅素動作截然不同。 而鏡中的藍歌鴝,表情相當復雜:“希望英雄永遠也不會遲到,本就是一種奢望。 “畢竟說到底,‘英雄’也不欠他們什么。” “他們?” “我不認為我需要被英雄拯救?!?/br> 藍歌鴝溫和的說道:“能拯救我的只有一個人。而她那個時候也陷入到了另一種苦難之中。 “或許我所怨恨的……是沒有英雄去拯救她吧。 “或者說,我所怨恨的正是我自己。 “為什么我如此軟弱?為什么我如此無能? “為什么我無法去拯救那個……總是在最及時的時刻,拯救我的英雄? “或者說……我所怨恨的,正是這個非要英雄不可的世道?!?/br> 羅素看著他,沉默不言。 而藍歌鴝突然笑了出來:“看來你意識到了。 “——沒錯,我才是你的惡魔?!?/br> “……那么,神之容器又是什么?” “我就是神之容器。封印著神的容器、與被神制造的容器,同樣都是神之容器?!?/br> 藍歌鴝看著羅素,意味深長:“而你……就是那個容器之中的神?!?/br> “……你到底什么意思?” “我覺得我的意思已經(jīng)很清楚了,你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br> 藍歌鴝嘆了口氣,伸手抓住了自己胸口的鎖鏈。 羅素那一瞬間,感覺到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人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