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憂郁的望著頭上的大海，聽著那永不停息的潮汐聲：“因為他總覺得，琉璃歌鴝是和大海一樣的顏色。

    “那是距離天空最遠(yuǎn)的距離，意味著不吉。

    “他跟我說，終有一日他或許會墜于海中……希望我那時能夠從海中誕生。”

    “……真是不負(fù)責(zé)任的話。”

    “對吧。我也是這么想的?！?/br>
    摩根溫柔的笑著：“我怎能獨自一人活著呢?！?/br>
    她說著，回頭看向理發(fā)師。

    那一瞬間，理發(fā)師感到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什么攫握、抓緊。

    她并非在注視著“理發(fā)師”、也不是在看著“教父”。

    而是透過他的外殼，看著里面的什么東西。

    像是在對著藍(lán)歌鴝說話一般，她輕聲說道：“他有著超凡脫俗的才能……

    “只是缺少一個機會。

    “只是多了些許束縛。”

    “……才能？”

    “才能?！?/br>
    摩根點了點頭：“他是個天才……

    “他其實比我聰明的多。成績不如我的原因，是因為他故意控制自己的分?jǐn)?shù)在我之下。因為他說，自己還會別的什么……他會唱歌、也會寫歌，他扔的飛鏢總是十環(huán)、他可以玩悠悠球玩的很酷。

    “唯一的笨拙，大概就是不會打游戲吧。他打游戲總是很菜，需要讓我?guī)?/br>
    “他沒有打過架，因為他對人非常真誠，不留私心。他身邊總有許多朋友，與我不一樣……我只有他了?！?/br>
    摩根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我是個自私鬼。

    “我猜到了他在控分，為了讓我能同意他放棄學(xué)業(yè)、‘追求音樂夢’。但我卻沒有說出來。

    “我心中想著‘有一個人上了大學(xué)，總比兩個人都沒錢要好’，又說服自己‘這是他的夢想、應(yīng)該讓他去追夢’。

    “可我知道，那是騙人的……騙我自己的話。他就是為了要供養(yǎng)我上學(xué)，而放棄了學(xué)業(yè)。

    “正確的話是——我愿意與你一起背負(fù)那高額的助學(xué)貸款，我們一起去上學(xué)。用半輩子去還，再用剩下半輩子去活。

    “……可正是那時一瞬之間的私心，讓我們變成了如今的模樣?！?/br>
    她無聲的嘆了口氣。

    淚水悄無聲息從摩根的眼角滑下。

    “我好后悔?！?/br>
    摩根幽幽道：“心臟像是被毒蟲蛀咬一般的痛。

    “如果當(dāng)時我阻止了他成為歌手，是不是現(xiàn)在就不會這樣了？

    “我們就可以在正午時分，躺在家里或是學(xué)校的草地上。他可以躺在我的腿上，我摸著他的頭發(fā)哄他入睡?？粗苍?shù)乃?，耳邊放著他唱過的音樂……”

    她的雙眼逐漸浸滿了淚水。

    一直平靜著的聲音逐漸崩潰：“我好后悔……

    “我好后悔……”

    第四十二章 崩裂的面具

    心中激蕩著的情感，讓他頭腦中的窸窣嗡鳴愈發(fā)響亮。

    終于——

    有一瞬間，藍(lán)歌鴝的臉上突然崩裂出了裂縫。

    “啊……”

    理發(fā)師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左眼，停下腳步、低聲發(fā)出痛苦的悶哼。

    劇烈的痛苦，讓他眼底的神經(jīng)都仿佛在搏動著。

    “——怎么了？”

    第一時間，摩根就聽到了他的悲鳴。

    盡管自己的淚痕還沒有擦干，眼睛都因此而變得模糊、眼睛紅腫……但她仍是擦了擦自己的臉，第一時間就握住了理發(fā)師的左臂，強硬的挪開他的手臂看向他擋住的東西。

    只見，理發(fā)師的臉上就像是碎裂的瓷器……

    他的左臉自額頭而至顴骨，迸出了一道長約五厘米的裂紋。

    天青色的左眼失去了神色、變得暗淡，如同琉璃般破碎。

    一束蒼白色的火焰，從破碎的瞳孔里面激蕩著涌出。

    而在摩根挪開理發(fā)師左手的同時，她看到了那蒼白色的火焰。

    那一瞬間，似乎有什么聲音在心底響起：

    “你有著飛鳥的才能呢，菲拉。”

    稚嫩的聲音響起。

    那是誰？

    “什么叫飛鳥的才能？”

    下一刻，熟悉的聲音響起——

    她立刻認(rèn)出，那是十三四歲的菲拉。

    啊，原來那是我的聲音啊……

    “就是說……你只要放棄這地上的東西，早晚有一天會往天上飛。

    “但我就不一樣啦。我只能在地上奔跑……但我會努力向著你的方向去追的?！?/br>
    “……那我就不飛了?！?/br>
    “你要飛！”

    “我不！”

    “你怎么這么沒志氣——”

    “我又不認(rèn)識別的鳥兒，我只認(rèn)識你。我要是飛走的話，就沒有朋友了?！?/br>
    透過模糊的視線，她仿佛聽到了昔日那個固執(zhí)的少年的聲音：“如果我不能帶著你一起飛的話……我就不飛了?！?/br>
    ……哪里是你‘就沒有朋友了’啊。

    你在哪里都是會有很多朋友的……只是我會沒有朋友而已。

    但如今，我寧可你飛走……平平安安的飛走……

    “——教父？”

    前方孤狼警惕的聲音響起：“怎么了嗎？”

    他似乎聽到了教父痛苦的悶哼聲，拉著比格停下了腳步。

    “沒事……”

    理發(fā)師揚聲道：“你們繼續(xù)往前走就是了。不要離我們太遠(yuǎn)?！?/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