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跑團(tuán)的時候，突然出現(xiàn)了幾乎不可能戰(zhàn)勝的遭遇戰(zhàn)——羅素第一反應(yīng)就是，這kp是不是打算撕卡了？

    “已經(jīng)沒事了，孩子。”

    但他雖然這么想著，卻并沒有說出來，而是對那男孩安慰著。

    他噠的一聲，拔下了磁吸式接頭。把線收回到自己的義肢中。

    羅素捂住自己被烤了幾分鐘，稍微有些輕微眩暈的腦袋、稍微清醒了一小會。隨后他就抬手將那孩子臉上已經(jīng)關(guān)機(jī)的鐵面具摘了下來，準(zhǔn)備轉(zhuǎn)身遞給劣者、讓他帶回去研究。

    然而羅素卻看到劣者突然愣在了原地，并沒有第一時間去接面具。

    “您……”

    劣者的語氣有些遲疑。

    羅素看他反應(yīng)不對，也似乎明白了什么。

    說起來……那頭套一般的巨大面具，似乎完全擋住了男孩的靈親特征。

    如今羅素回過頭來，看清那孩子的面容之后，也是愣在了原地。

    他終于意識到了，那個“游戲主持人”布置的另一重陷阱：

    只見那面具之下的纖瘦男孩……有著精靈的耳朵。

    第四十八章 托瓦圖斯

    那是一位相當(dāng)年幼的精靈，有著黑色凌亂的短發(fā)、瞳孔則是有些不詳?shù)纳罴t色。

    看上去只有七八歲的模樣……但如果換算成人類的年紀(jì)，應(yīng)該也得有幾十歲了。

    ……也怪不得。

    之前羅素還在想，作為一個被綁架的孩子，他未免也太淡定了。

    沒有哭鬧、沒有亂跑，就安靜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方便羅素進(jìn)行cao作。

    羅素還以為他是嚇傻了，不會動了……專門安慰了一下。

    但如果說是精靈的話，那就很合理了。

    幼年期的精靈，比成年人類更加沉著冷靜——這反倒是沒什么奇怪的。

    “我會當(dāng)做什么都沒聽到的?！?/br>
    幼子看向劣者，突然開口，發(fā)出了清冷稚嫩的聲音：“以此作為你最終沒有那樣做的感謝。”

    羅素有些詫異的回頭望向劣者。

    但他很快意識到了什么——

    如果羅素沒猜錯的話，他多半是說了什么“不如舍棄掉這孩子”之類的話。

    然后，估計是被翠雀罵回去了吧……

    在羅素看來，劣者是一個異常冷靜——甚至冷靜到有些神經(jīng)質(zhì)的人。

    雖然這話說起來有點怪，但羅素的確就是這樣感覺的。

    劣者這個人，就像是深冬時節(jié)凍結(jié)的湖，沉重而靜謐。但如果走在上面，就會有莫名的恐懼……那是一種不知它承受到什么程度，就會突然塌陷墜落的恐懼。

    從理性角度來考慮，假如排除掉羅素這個變數(shù)……那么在翠雀抵達(dá)之前殺掉這個孩子，把他用浮空車水平運輸?shù)交臒o人煙的地方爆炸，是“性價比”最高的計劃。

    設(shè)身處地的想，如果是羅素的話他就會這樣選。

    但比起純粹的理性……劣者又有一種奇異的“理想狂熱”。

    羅素不知如何描述這種感覺。

    劣者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一直在憤怒”。

    憤怒于世界、憤怒于他人、憤怒于自我——然而與此同時，劣者卻始終以理性壓抑著這股毀滅一切的憤怒，不將其流露于外一絲一毫。他嚴(yán)以律己、嚴(yán)以律人……他似乎信奉著一種極端而嚴(yán)苛的“正義”。

    這種正義讓他面對精靈、面對董事、亦或是面對生死危機(jī)時，也仍然不會畏懼。

    ——但他卻會選擇妥協(xié)。

    正如他會進(jìn)入天恩集團(tuán)工作，作為他所不屑的“公司狗”；他對羅素這種“英雄”很是厭惡，卻愿意忍受著這種厭惡與他一起工作；也正如他在面對這來自“無知之幕”的瘋子的勒索威脅之時，卻選擇了屈從于對方的游戲規(guī)則；打算犧牲掉這個孩子結(jié)束這一切時，卻又會因為翠雀的命令而選擇放棄自己的念頭。

    他明知這樣會讓對方變本加厲，卻仍舊無法放著眼前的受害者而不管。

    這種奇異的矛盾感……讓羅素產(chǎn)生了一種隱約的直覺。

    劣者似乎，并非是想要成為什么人，他并沒有那種執(zhí)著的——能夠無視阻擋、橫沖直撞擊破一切的心。所以他才會妥協(xié)。

    他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想要“不成為什么人”。

    他有一種深沉的憎恨、一個明確的宿敵——對方越是這樣做，他就越不這樣做；對方越是認(rèn)為對的，他就越認(rèn)為是錯的。他的人生就如同一面鏡子，完美的映出了對方、并用盡一生、竭盡全力試圖將其否定。

    透過劣者，羅素似乎甚至能側(cè)寫出那個人的輪廓：

    那應(yīng)該是一位精靈董事，一個能夠隨意犧牲掉眼前的什么人的上位者，一個善于偽裝、從不會展示自己冷漠之處的偽君子，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看不起他人、也不會尊重弱者的冷血之人。

    劣者發(fā)自內(nèi)心的憎恨著那個人。因此不想成為那種人。

    羅素在一旁保持著沉默，專心觀察著劣者。

    “……非常感謝。”

    面對精靈幼子的應(yīng)允，劣者沉默了一會、低聲感激道。

    很顯然，劣者也認(rèn)為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錯的。

    犧牲一個人，來拯救其他人——

    這讓羅素產(chǎn)生某種“正義伙伴”既視感的抉擇，卻讓劣者不惜用煙頭燙傷自己的手、也要銘記這種錯誤。

    ——并非是基于道德、也不是法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