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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堪伏淵帶她回了寢宮,青燈手腳都是濕的,他也不甚在意將她領(lǐng)進來,招招手,侍女便端一方盤進屋,盤上是一方小圓盒子,鑲金邊,盒蓋上描摹著一簇牡丹。 不愧是夜凝宮,放毒的器皿都這么精致。 堪伏淵拿過盒子,侍女便行禮退下。 “坐下?!?/br> 青燈坐下,堪伏淵笑道:“今兒怎這么乖,不撓爪子了?” 青燈沉默,她忽然有些想徐孟天、師父和娘親,死后剛醒來時,曾覺得死去的人,應(yīng)將事情看淡一些好。 堪伏淵手指搭在盒子的蓋子上,“閉眼?!?/br> 青燈閉眼,這是要開始了罷,她心里緊了緊,感覺到男人沾了粉的手指輕輕劃過她的臉頰,溫熱的指尖輕柔涂抹著。 空氣中是粉末的淡淡香氣,原來毒也可以這么香的。 男人的手指又抹上她的嘴唇,細細勾勒描畫著,若是旁人咋一看去,尚是以為宮主大人正為她描唇朱丹呢。 青燈想,真是一種凌遲,溫柔的凌遲。 暈黃的燈光下堪伏淵涂抹完,然后道:“睜眼。” 青燈乖乖睜眼,他坐在她面前淡淡笑道:“感覺到了么?” 燈火下他一雙黑眸沉浸水中的柔和,青燈搖搖頭,她感覺不到痛,也不知臉已經(jīng)毀到如何程度,伸手想去摸,他一手將她按下,輕輕握住她的手腕,“為何不向我求情?” “圣女對你很重要,祭祀將至,她的要求你一定會滿足,”青燈平靜地說,“我反正感覺不到痛,回去拜托骨瓷給我開藥便罷,也會好起來,況且我這張臉圣女看也會開心,也不會生你的氣了?!?/br> 堪伏淵定定注視她,靜了片刻后道:“你這般不重視自己,日后也無人重視你。” 青燈低下頭,“那些不重要,我快死了?!彼幌肟炜烊〉檬ノ锘厝ゾ刃烀咸?。 “那你又為何想令圣女與我一起?!?/br> 青燈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不知道?!?/br> 堪伏淵轉(zhuǎn)頭對門口侍女道:“鏡子拿來?!?/br> 侍女又恭恭敬敬呈上一方龍紋銅鏡,堪伏淵取來豎在她面前。 青燈躊躇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抬頭望向鏡子,第一眼便呆住了。 她看到的臉,面如桃花,靈秀俏麗,面頰上那抹動人煙粉給蒼白的肌膚憑添一筆嫵媚,仿佛頃刻間煥發(fā)生機。 還有她的雙唇,淡淡嫣紅如花瓣一般更顯嬌嫩。 她呆呆看向男人手中打開的圓盒,那竟是一盒胭脂。 鏡子后男人淡笑道:“你從未自個兒畫過妝罷,你這個年紀該學(xué)學(xué)了?!?/br> 他的聲線落在她耳邊,她呆了好久才愣愣道:“不、不是說要毀掉我的臉嗎?圣女那邊……” “骨瓷開的藥,一會兒就能痊愈?!笨胺鼫Y指尖蹭過她粉紅如鮮梨的唇瓣,將胭脂盒塞入她手心,垂眸俯首,男子的熱氣近了,“你就當它已經(jīng)痊愈了罷?!?/br> 那一夜的月光青燈已經(jīng)忘記,房里的燭火明晃晃的。 翌日里,青燈醒來時對昨夜最深刻的記憶只有那個男人繁華如夢惹塵埃的笑意。 ****** 多不了幾日祭祀近在眼前,天氣轉(zhuǎn)冷,侍女與男丁拖著掃帚大把大把掃開枯黃的落葉。 青燈依舊坐在院子里搗藥,蝶蝶站在面前捏著下巴一副艱難思考的模樣。 “唔……” 她在青燈眼前晃了晃,“顧姑娘?” 青燈搗藥。 “顧姑娘~?” 搗藥搗藥。 “顧姑娘,開飯了哦!” 青燈驀地抬頭站起來,手里握著磨具左右張望,“開飯了嗎,吃什么?” 蝶蝶嘆口氣,“顧姑娘在發(fā)什么呆呢?叫半天都回不了魂,最近都這樣,是不是想自個兒情郎了?” 青燈臉一紅,“沒有?!?/br> 蝶蝶盯了她半晌算是妥協(xié),“祭祀要開始了,那時候?qū)m主大人全城開宴,夠你吃的?!?/br> 青燈點點頭,又坐下來搗藥,又抬起頭想起什么似的問:“夜凝宮是缺藥人嗎?” “哎?”蝶蝶想想,“雖然沒有煉就,但至少現(xiàn)在沒出現(xiàn)小瓷醫(yī)不好的病,所以也沒煉啊,”又打趣道,“再說顧姑娘現(xiàn)在不就快成藥人了嗎?” 青燈哦了一聲,低頭繼續(xù)搗藥。 她的身上有什么事宮主可以利用的呢。 青燈默默地想,是在紫劍山莊的關(guān)系,還是自己被施展傀儡定魂術(shù)的身體,還是藥人? 如果都沒有,那那個晚上,只能說是宮主大人“陰晴不定喜怒無?!钡谋憩F(xiàn)之一吧…… 她摸了摸胸口,那盒胭脂靜靜躺在衣內(nèi)。小時候白澪師兄什么吃的喝的玩的都給她帶著,長大后徐孟天也給她買過一些衣裳,可從沒有人送過她胭脂。 難怪宮主大人人氣頗高,青燈想著,估摸他是給不少姑娘家送過胭脂簪子之類的吧,真會戳死xue。 海上無妄城全年結(jié)界牢不可破,因為潮汐和骨瓷護法的能力,只有在十一月月中朔月時那十二個時辰籠罩在整座島嶼上方的結(jié)界會變?nèi)?,幾乎在同時,宮內(nèi)各個地域的結(jié)界也薄弱得不堪一擊。 包括祠堂。 若是攻打夜凝宮,這個時候便是極好的時機。 為了保護魔教圣地,圣女將在穆安廟的祭臺上與其他教內(nèi)祭祀布法陣祈禱,催動陣法祈求神明庇護無妄城這日內(nèi)以及下個年頭的安寧。 總而言之,每年這個時候便是無妄城頭等節(jié)日了,年年宮主都全城開宴,整座城陷入奢華而虔誠的祭拜之中。相比之下,夜凝宮的護衛(wèi)和魔使任務(wù)更加繁重,保護整座城不流露可乘之機。 因為需要重新布置結(jié)界骨瓷一浴衣凈身去了地宮打坐布陣,為時二十四個時辰,開始前青燈與蝶蝶一起送了飯過去,地宮位于夜凝宮深處,一層層精英黑衣護衛(wèi)把手,防衛(wèi)嚴森。 蝶蝶手捏著玉牌趾高氣昂地亮出來,群蟻一般黑黢黢密密麻麻的護衛(wèi)整齊地劈開一條道路,路間兩側(cè)串著朱砂繩,繩上一張張掛著符紙,拾級而上延綿到大門入口,正是骨瓷前幾日畫的。 蝶蝶熟稔地走進地宮,青燈忍不住道:“每年都如此嗎?” 平日里看骨瓷連個護衛(wèi)都沒有,這下子一來一大把。 “是啊,這個兩天是小瓷力量最弱的時辰,所以需要護衛(wèi)守著,平常誰敢動小瓷啊?!钡贿吿嶂鵁粝聵且贿吪み^頭,昏暗中對青燈眨眨眼笑,“這個可是天大秘密哦,不可以告訴別人?!?/br> 青燈說:“為什么告訴我?” 蝶蝶一直下樓下到最底層,偌大地下宮室,似是三折五間廳開,兩側(cè)燭火冉冉,地宮內(nèi)彌漫這一股奇異的泥土氣息,門口兩側(cè)一黑一白兩名面具祭祀把手。 蝶蝶把飯盒籃和燈遞給青燈,道:“因為你對小瓷而言很重要?!?/br> 青燈莫名,蝶蝶已經(jīng)推開了門,房間里空無一物,底板鋪就整片青綠涼席,高高的天花板上吊有一盞燭火,照亮下頭一方圓,銀白少年盤腿坐于房間中心,雙眸垂閉,氣韻清靈。 剛推開門,少年就側(cè)過臉來。 蝶蝶笑道:“小瓷,我來啦。” 骨瓷點點頭,潔白的手指對蝶蝶凌空一抹,青燈眼睜睜地看著這段時日與自己相處的妙齡少女竟然“噗”地一聲變成了一張蠟黃符紙。 青燈驚呆了。 符紙悠悠飄到骨瓷手中,上面朱砂描繪的咒文鮮艷刺目。 青燈好半天才擠出聲音,“骨瓷,這……” “骨蝶本不是人類,時日將近,這兩天我也無多余靈力供給她成人型?!惫谴蓪⒎埣{入懷中。 青燈難以置信蝶蝶竟然只是一介符紙,又看看骨瓷,他竟有這般能力。 能塑造一個如此完整而鮮活的少女,與神明有什么區(qū)別。 作者有話要說: 廣告時間: 想知道第一手千里八卦嗎?想和其他姑娘一起調(diào)戲千里嗎?想了解最新最火熱的新文劇透嗎?想向千里表白嗎?想抽打千里催文三更嗎? 那么,請加入千里吹拉彈唱來一發(fā)群!千里和千里的小伙伴們期待您的加入!群號:325347614 千里在群里坐地上搖尾巴等著你~0v0 【泥垢……】 ☆、第十四章 骨瓷感覺青燈未走,只道:“骨蝶是依著我死去的jiejie塑造的,有什么問題?” 青燈又是一驚,她沒料到骨瓷竟主動說這番話,骨瓷原來是有jiejie的嗎。他究竟是在什么樣的一個環(huán)境長大的? “東西擱那兒,你可以走了?!?/br> 小少年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多了,語氣冷下來。 又是這副大人口吻,青燈嘆口氣,脫掉鞋子走上前,腳踩在草席上。 骨瓷臉微微側(cè)來,微微蹙眉道:“放肆,你這是作甚,這等結(jié)界之地豈能容你亂闖?” 話語之間,青燈已經(jīng)走到骨瓷面前,她低頭看看他,然后跪下來伸手抱住了他細瘦的身體,環(huán)住他的脖子將他的身體靠近自己,然后頭埋了下去。 “你……”骨瓷輕微一怔,皺眉剛欲開口,又被青燈喃喃打斷。 “我的身體也很冷,但是至少比骨瓷的身體要暖和?!鼻酂裟樎裨诠谴裳┌椎牟鳖i間,他銀白如雪的發(fā)絲蹭過她的鼻尖,她閉上眼吸了一口氣,骨瓷身上有一股淡淡藥草味,她不討厭,“骨瓷我一直在想,你這么小的孩子,又看不見,身子骨這么小,又這么瘦,沒有親人,怎么會成為護法呢,還日日夜夜擔當守護無妄城的重任?!?/br> 可他又長得那么漂亮精致,仿佛隨時會壞掉的玩偶一般,他的體溫比她這個活死人還低。 他一直一個人,只能仿造他的jiejie用符紙變出的人偶來陪伴他。青燈覺得,即便她家族被滅,可她長大的過程中有許多人在照顧她,娘親,紫劍山莊的人,師父,白澪,徐孟天。 “這是我的職責?!惫谴砷]著眼任由她抱著,雪白的臉上沒什么表情。 “蝶蝶說這二十四個時辰你會非常虛弱,所以帶來的飯一定要吃,照顧好自己?!鼻酂羲砷_他,握握他寒冰般的手指,雖然骨瓷看不到,青燈還是努力露出一個微笑,如果過完這一天她還活著,“我還會來看你的?!?/br> 骨瓷的銀發(fā)遮住他的臉,青燈見不見他的神情。 出了地宮下樓,內(nèi)心震撼尚未平息,原來蝶蝶只是一介符紙,走下臺階竟見王安生立于一旁面帶溫和笑意,青燈走來便對她道:“顧姑娘,宮主有令,陪他出趟宮?!?/br> ****** 祭祀這么忙碌的日zigong主大人還出宮溜達,真是好興致。 秋意瑟瑟,青磚鋪就的行人道兩旁皆是掃在一塊堆起的落葉,無妄城里居住有西域人也有中原人,身穿不同服侍來往,朱閣高臺,阡陌巷宇,屋樓人家,鱗次櫛比,繁華如煙。 集市里熱鬧非凡,兩邊叫賣不絕于耳,小攤販的火爐前冒著熱騰騰的白氣,青燈是第一次出宮,身穿一襲鵝黃色的衣裙,在街頭左顧右盼頗為興奮。 現(xiàn)在想來,真是快在宮里憋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