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六節(jié) 斗 地主
劉孔昭來尋姬慶文的時候,姬慶文正拉著李巖、李元胤兩人打“斗地主”的紙牌游戲。這是姬慶文在穿越之前最喜歡的一個游戲,穿越之后他有時閑得無聊,便將“斗地主”的規(guī)則交給了李巖和李元胤兩個人,也好讓他們陪著自己消磨消磨時光。 可這一教不好,卻讓姬慶文真正懂得了“青出于藍而青于藍”這句話的意思。 李巖這人聰明絕頂、深謀遠(yuǎn)慮,打起牌來能將自己的明牌和對手的底牌都算個一清二楚,因此就算手里抓了一把爛牌,往往也敢叫一叫地主,來他個絕地反擊,打出出人意料的精彩牌局來。 而李元胤則是城府深厚、心思細(xì)密,更關(guān)鍵的是他打牌時候總是不動聲色,讓人看不穿、想不透。故而李元胤手里捏著好牌時候總能戰(zhàn)而勝之,就算抓了爛牌,當(dāng)當(dāng)“農(nóng)民”也未必就輸了。 這就難為了姬慶文了。 他腦子沒有李巖聰明、心腸沒有李元胤狠辣,往往輸?shù)米顟K的那個就是他了。 可“斗地主”這個游戲的妙處,就妙在越是輸,就越是要玩。因此姬慶文依舊是樂此不疲,一有空檔便叫起這兩個人來好好切磋、找虐一番。 正當(dāng)黃得功急匆匆跑進中軍大帳,通知姬慶文劉孔昭到來的消息的時候,姬慶文正捏著一對“王”、三個“2”的好牌,卻被李巖兩把順子給打沒了,正在氣頭上,便罵道“好你個黃得功,害得老子這么一副好牌沒贏,二兩銀子的賭資就這么沒了,你說你準(zhǔn)備怎么賠我?” 黃得功“斗地主”打得不好,卻也學(xué)了點套路,忙撓撓腦袋,說道“東家,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牌大未必就是好牌,李先生的牌明顯比你整齊,能贏你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怎么好怪到我的頭上?” 李巖也含笑道“黃得功腦子難得清楚一回,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姬兄,牌面上輸贏是小事,二兩銀子對你也算不上什么。你看劉孔昭這次過來,顯然是有求于你,你要是有心,我再給你敲敲邊鼓,不知能賺多少個二兩銀子出來呢!” 姬慶文倒也知道分寸,說道“劉孔昭說起來也是一方土豪了,可跟老子我比起來,最多也就是個貧下中農(nóng)。貧農(nóng)斗地主還算說得過去,地主欺負(fù)貧農(nóng)就未免太心硬了些?!?/br> 李巖拉開折扇,用力扇了幾下,說道“我看未必,方才姬兄這個地主,不就被我和李指揮兩個人好好斗了一回嗎?” 李元胤也難得地笑了起來,說道“不,不,不。李先生這話就說錯了。姬大人雖然有錢得緊,卻從沒見他買過一畝三分地。要說他是個土豪——沒錯;可要說他是個地主——那可就大錯特錯了?!?/br> 李巖若有所思道“要不是李指揮這么一提醒,我還沒注意到呢。對啊,姬兄,別的商人做生意賺了錢,要么就是花錢混個功名,要么就是買地養(yǎng)老??杉帜愎偈亲龅貌恍×?,卻為什么從來就不買地呢?” “買地有什么意思?無非就是收些佃租罷了。我朝農(nóng)民已然夠辛苦的了,我再去兼并他們的土地,豈不是苦上加苦?” 姬慶文一邊將凌亂的撲克牌收起來,一邊說道“還有,我花錢的地方其實也不少,除了招兵、養(yǎng)兵、練兵、用兵之外,收購織坊、擴大生產(chǎn)、營建海港,哪樣?xùn)|西不費錢?要是還出大把的銀子買地,我這么許多產(chǎn)業(yè)不都荒廢了嗎?” 這幾句話姬慶文說得十分直白,可他心里卻另有想法—— 什么是錢?錢就是資本。資本就像水一樣,哪里有利潤,就會義無反顧地流到哪里去,就跟百川歸海是一個道理。而這個過程當(dāng)中,最重要的就是一個“流”字。如果把大筆大筆的白銀都買了土地,那就相當(dāng)于把活錢變成了死錢。死的錢又怎么流?又如何產(chǎn)生利潤和效益? 這些話,因為涉及到了后世凱恩斯主義的經(jīng)濟理論,所以姬慶文害怕李巖和李元胤等人都聽不懂,便也沒有當(dāng)面同他們說。 然而姬慶文心里卻有一筆賬他現(xiàn)在雖也是個富甲一方,甚至可以說是富可敵國的有錢人了,可比起大明朝晉商、秦商、以及江南等幾個大商會來,卻還只是個小弟弟。如果想要真正從經(jīng)濟上將明朝引入近代的歷史發(fā)展,那僅僅憑現(xiàn)在的姬慶文還是不夠的。 因此擺在姬慶文面前的就兩條路要么將通過自己的努力,在明末形成一股資本主義的大潮流,吸引原本在歷史上沉淀、凝固了的資金,發(fā)展起資本主義工商業(yè),從而實現(xiàn)富國強民、富國強兵的目標(biāo);要么干脆就由他姬慶文將明朝所有資本都納入自己名下,從而由自己主導(dǎo)起整個歷史變革的進程…… 這兩條路,到底怎么選…… 姬慶文現(xiàn)在還沒有什么主意,他現(xiàn)在首先要面對的,則是匆忙趕來請自己幫忙的誠意伯劉孔昭爵爺。 劉孔昭匆匆而來,見姬慶文并沒有出來迎接,心中不免有些不滿。然而他也聽說,姬慶文現(xiàn)在圣眷正隆,只待將白蓮教之亂徹底平息之后,皇上就要封他爵位,不但封號商量好了,就連圣旨都已擬好了。 而當(dāng)這道圣旨明發(fā)天下的時候,姬慶文在爵位上就能同自己平起平坐了。 對于這樣的情況,公侯世家出身的劉孔昭也不免有些妒忌、有些不快,可既然是皇帝下的旨意,他劉孔昭區(qū)區(qū)一個伯爵自然也不能多說什么,只能暗地里罵上幾句“不知天高地厚的暴發(fā)戶”而已。 更何況,他現(xiàn)在還有有求于人。 于是劉孔昭廢了老大的力氣,這才勉強在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拱手朝姬慶文招呼道“姬大人,別來無恙啊!” 姬慶文倒也不是托大,只不過方才幾人剛剛在牌局上交鋒過,軍帳之中頗為凌亂,忙著收拾一番,這才出來得有些晚了,便也趕忙回禮道“無恙,無恙?!?/br> 他又看了看天色,將劉孔昭引入軍帳,又道“現(xiàn)在時辰有些尷尬,不若劉爵爺多留片刻,我叫營里的廚子做幾樣拿手好菜,請爵爺就在這里吃頓便飯如何?可惜現(xiàn)在還在打仗,就怕做出來的菜不合劉爵爺?shù)目谖??!?/br> 姬慶文明武軍伙食之精,在整個平叛大軍之中都是極有名氣的。而那劉孔昭自從領(lǐng)兵入浙之后,吃糠咽菜了將近一個月,嘴里早就淡出個鳥來了,一聽姬慶文要請他吃飯,頓時喜笑顏看,也不客氣,說道“那好,那好。等將來我軍凱旋之后,由我做東,請姬大人到南京城里最好的飯店美美吃上一頓,也算是我的回禮了?!?/br> 后世有句話勝利能夠掩蓋一切矛盾。 眼下雖然攻擊溫州城不利,但總體作戰(zhàn)還是十分順利的,因此姬慶文和劉孔昭原本頗有幾分芥蒂的兩個人,還是能在這種勝利的氛圍下談笑風(fēng)生的。 只聽姬慶文說道“說起大軍凱旋……聽說劉爵爺昨日試探著攻打了一下溫州城,不知戰(zhàn)況如何?” 姬慶文耳目清明,就連不少錦衣衛(wèi)也為他所用,這一點劉孔昭時候知道的,因此他也明白姬慶文方才這句話乃是明知故問。 然而他現(xiàn)在正是為此事而來,只能賠笑道“唉!不瞞姬大人說,這仗打臭了。沒想到白蓮教負(fù)隅頑抗,仍在做困獸之斗,我軍攻擊半日,損失頗大,我可憐兵士們傷亡慘重,便鳴金收兵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