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四節(jié) 一槍打不死兩個人
然而姬慶文臉上的微笑持續(xù)了沒有一分鐘,便立即凝固起來。 只見那扇被徐鴻儒不費(fèi)吹灰之力便砸壞的房門里,快步走入一人,而這個人不是別人,卻是曾同自己有過仇怨的許道清。 原來是這許道清知道徐鴻儒的本事,也知道姬慶文在這座“群玉院”里并沒有幫手,因此見徐鴻儒只對付姬慶文一個人,便也沒有跟上去,而是繼續(xù)在樓梯下頭,同馬湘蘭談收購群玉院的事情。 然而徐鴻儒上樓老半天,都沒有回來,又從樓上傳來巨大的火槍發(fā)射的聲音,這就讓許道清緊張起來,覺得還是應(yīng)該上去看看再說。 于是許道清同馬湘蘭說了句“請便”,便施展出從徐鴻儒那邊學(xué)來的上乘輕功,快步登上妓院頂樓,見只有一個房間的房門被拆了下來,料定那聲槍響必然是從那間房間里傳出來的。 因此許道清三步并作兩步跨到柳如是的閨房門口,果然見到徐鴻儒正在同姬慶文對峙著,而那位武功超凡、仙風(fēng)道骨的白蓮教主徐鴻儒,肩膀上竟已受了頗重的傷。 這許道清當(dāng)初在義烏城下被陳文昭拒絕之后,便到南京城里想過來尋個出身,正巧此時徐鴻儒化整為零運(yùn)了一座魏忠賢的塑像來到南京,正在招兵買馬,便投在了徐鴻儒門下。 要說這許道清也算是個人才,為人膽大心細(xì),筋骨結(jié)實(shí)硬朗,走南闖北見識不俗,又頗通一些文墨,因此便被徐鴻儒收在門下,教他一些白蓮教手口相傳的武功。 因此來說,徐鴻儒已成了許道清不折不扣的師傅。 所以許道清見徐鴻儒受了傷,心里也是頗為緊張,趕忙問道:“教主,你這傷,是姬慶文這小賊打的么?重不重?要不要緊?”語氣之中頗有幾分焦急和關(guān)切。 徐鴻儒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錯,就是這位姬大人打的。這不過是些皮外傷,不打緊的,你別讓姬大人跑了!” 許道清點(diǎn)頭道:“教主請放心,只要我在這里,姬大人想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說著,許道清從懷中取出一貼金瘡藥遞給徐鴻儒,兩只眼睛卻依舊死死盯著姬慶文,一旦他有什么異動,便要出手將他拿下。 徐鴻儒接過金瘡藥立即敷在自己的傷口處,一陣鉆心的疼痛過后,他原本被制住筋脈的左臂,終于慢慢恢復(fù)了活動的能力。 姬慶文見到這一幕,卻在暗暗叫苦。 原來是他手里只有一支火槍,而這支火槍技術(shù)再先進(jìn)、做工再精細(xì),也沒法脫離十七世紀(jì)的科技發(fā)展水平,依舊只是一支一次只能擊發(fā)一顆子彈的燧發(fā)槍。 而這一顆子彈,打得再準(zhǔn)也只能命中一個目標(biāo)——要么是徐鴻儒,要么是許道清——射出這顆子彈之后,再行裝填至少也要半分鐘左右,而這點(diǎn)時間之內(nèi),即便是受了傷的徐鴻儒,也足可以取了自己的性命。 “不如先打死徐鴻儒,再同許道清拼上一拼?”姬慶文心中暗想。 徐鴻儒江湖經(jīng)驗(yàn)極為豐富,立即認(rèn)清了現(xiàn)在的形勢,猜中了姬慶文的心理,臉上勉強(qiáng)擠出微笑道:“姬大人,你手里這支槍,總射不出兩顆子彈吧?不知你想打的是老朽我呢?還是許道清呢?哼,道清,你不如露上一手,也好給姬大人品鑒品鑒?!?/br> “好!”許道清示威似的答應(yīng)一聲,隨即從懷中掏出一個半兩來重的銀元寶,護(hù)在兩只手掌之中,一咬牙、一使勁,兩只寬厚的手掌便用力對搓起來。 搓了有十來下,許道清攤開雙手,卻見那只好端端的銀元寶,竟被搓成了一個丸子,滴溜溜、沉甸甸在許道清發(fā)紅的手掌里打轉(zhuǎn)。 好一手硬氣功! 姬慶文見了許道清這一手功夫,也禁不住暗自叫好——若是放到后世的二十一世紀(jì),許道清能夠這樣的本領(lǐng),又何須投靠在白蓮教反賊,做造反這種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營生,只要隨隨便便上個選秀節(jié)目,立即就能揚(yáng)名立萬,成為家喻戶曉的選秀明星;再加上許道清面容英偉、身材魁梧,搞不好被哪位大導(dǎo)演看中,拍上幾部電影電視劇,進(jìn)而就一躍進(jìn)入影視圈,從此開始開掛一般的人生…… 姬慶文正在胡思亂想之間,卻聽徐鴻儒說道:“姬大人,道清跟著我不過兩三個月的時間,從老朽這里學(xué)到的這點(diǎn)粗淺功夫,不知還能入得姬大人法眼么?” 他停了停,見姬慶文臉上露出明顯的慌張表情,便繼續(xù)說道:“既然大人已然知道了我?guī)熗蕉说膮柡?,那就請跟我們走一趟好了,不要做困獸之斗,鬧將起來,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br> 姬慶文聽了這話,正搜腸刮肚地想著拖延時間的辦法,卻聽耳邊傳來柔聲細(xì)語:“夫君,英雄不吃眼前虧,你不如就先跟著他們走吧?” 姬慶文聽了一愣,知道是柳如是在同自己說話,便略略偏過頭去,同樣低語道:“這兩個都是白蓮教的反賊,不但要我的錢,弄不好還要我的命。我可不是傻子,不能跟他們走。” 柳如是兩道眉毛擰成一團(tuán),說道:“我知道。夫君,你不用害怕,那許道清能聽見槍響過來幫忙,夫君在窗外那些鄉(xiāng)勇團(tuán)練就聽不見槍聲么?就不會過來幫忙么?” 姬慶文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柳如是并不純是嬌滴滴一個女子,在這般危急的情形之下,她已能想到就在“群玉院”自己的閨房窗外樓下的夫子廟里,正駐扎這夫君姬慶文麾下的兩百精銳親兵。 而這些親兵距離自己不過咫尺之遙,在樓上喊句話,樓下就能聽見,更何況是火槍射擊時候發(fā)出的巨大響聲了! 經(jīng)過柳如是這么一提醒,姬慶文心中立即有了底,只是在奇怪——以李巖的足智多謀、以李元胤的小心機(jī)警,群玉院樓上傳出來那么大的聲響,他們理應(yīng)早有反應(yīng),至少也應(yīng)該在樓下喊叫幾句,怎么現(xiàn)在卻毫無動靜,莫非是沒有聽見剛才的槍響? 于是姬慶文在心中緊張地盤算了一下,終于拿定了主意。 只見他慢慢將收起火槍,嘴角揚(yáng)起一絲微笑,說道:“好吧,徐教主,這回算是你占了上風(fēng)了。唉!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就跟著徐教主走一趟好了。只是有言在先,在下體弱多病、膽子又小,徐教主可千萬不能對我動粗。否則以徐教主的武功,一不小心就弄死了我,您也就沒法從我這里拿到錢了??!” 徐鴻儒聽姬慶文服了軟,胸中一口氣終于松懈下來,說道:“姬大人請放心,老朽也不是什么窮兇極惡之人。要是當(dāng)年老朽就學(xué)會了‘心狠手辣’四個字,又何必這么一大把年紀(jì),還要問姬大人討錢?” 說著,徐鴻儒臉上忽然露出一絲落寞的神情,隨即又恢復(fù)了神采,按了按還有些發(fā)疼的左肩膀,說道:“既如此,那就請大人放下火槍,跟我們走吧!” 姬慶文臉上一笑,說道:“好啊?!?/br> 可他說完,卻沒有將手中兩支手槍放在地上或是放在桌上,而是平舉起左手中的手槍,朝著窗外便是一槍。 姬慶文的用意很明確,就是要故意向窗外發(fā)射一槍,再次造成巨大的槍響,以此來吸引樓下夫子廟里駐扎的鄉(xiāng)勇團(tuán)練們的注意力。 而那徐鴻儒卻不知道這點(diǎn),厲聲斥道:“姓姬的,你做什么?男子漢、大丈夫,說話不算數(sh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