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二節(jié) 紙子彈、燧發(fā)槍
因此姬慶文不由得佩服起這位信任的山東巡撫大人來了。 只見他拱手道:“孫大人,中外科學技術各有所長,也不必妄自菲薄。我華夏幅員遼闊、地大物博,又有孫大人這樣的有識之士,只要奮起直追,想必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迎頭趕上?!?/br> 正說話間,黃得功已將孟洪硬拉過來,非要讓他試試孫元化的火槍。 在得到了姬慶文和孫元化的同意之后,孟洪便挑了一支做工明顯精良些的火槍,朝著靶子打了一槍,這才說道:“大人,孫大人這支槍……挺好使的……就是這些槍還是火繩槍,比起我們用的燧發(fā)槍……威力和準頭差了一些……” 火槍是否精良,看的可不就是威力和準頭嘛!而且燧發(fā)槍用火石引燃火藥,無論方便程度上、還是適用的廣度上,都要比用事先點燃的引線引燃火藥的火神槍強出不少——甚至可以說,火繩槍的技術整整落后了燧發(fā)槍一代。 因此孟洪這話說得雖然氣,實際上卻已是對孫元化制造的火槍頗低的評價了。 孫元化是個內(nèi)行人,聽了孟洪這樣觀而又嚴苛的評價,臉上不免有些尷尬。 卻又聽孟洪說道:“倒是孫大人這里火藥裝填的方式有些意思……” 原來不管是燧發(fā)槍還是火繩槍,都屬于前膛槍,裝填火藥的時候,要先從槍口塞進去火藥,用鐵桿壓實之后,再從槍口塞入彈丸,再用鐵桿壓實彈丸,然后才能瞄準射擊。 然而射擊好了還不算完,還得用專用的清理工具,將殘留在槍膛里的火藥殘余清理干凈,才能重復以上的步驟,重新開始裝填射擊。 這樣的步驟實在是太過繁瑣了,即便經(jīng)過嚴格訓練的姬慶文麾下的鄉(xiāng)勇團練,也不過能做到每分鐘兩發(fā)的射擊速度而已。 可孫元化這里裝填火藥的辦法卻十分簡便。 他別出心裁地將本來應該在作戰(zhàn)時候臨時填充入槍膛的火藥和子彈,事先就壓緊了以后再用紙張包裹起來。使用的時候,只需要將少量火藥灑進槍膛底部,再放入事先包裹好的“紙子彈”,便能舉槍瞄準射擊了。 而射擊完畢之后,雖然依舊需要清理槍膛,可因火藥都是事先被包在紙里的,因此殘余的火藥并不甚多,清理起來也十分方便。 故而,這種“紙子彈”雖然因為同槍膛的貼合度不高,而會導致火槍的精度準度有所不足,卻能夠極大地提高設計時的速度——光孟洪這樣稍作練習,便能將原先的射擊速度提高一倍,達到每分鐘五發(fā)左右。 姬慶文是個現(xiàn)代人,當然知道射速對于火槍來講是多么重要的一項性能指標,恨不得立即就將手里的這些燧發(fā)槍變成機關槍,自然不會放過孫元化發(fā)明的“紙子彈”之法。 于是姬慶文同孫元化“討價還價”了好一番功夫,這才商量好了用兩支進口的燧發(fā)槍,同他交換制作“紙子彈”之法。 孫元化拿著這兩支西洋進口的燧發(fā)槍,就好像得了兩樣價值連城的寶貝,仿佛嬰兒一般用雙臂環(huán)抱著這兩支火槍,喜歡得愛不釋手。 姬慶文見了不甚感慨,心想:在歷史上,大明朝到了崇禎年間已然是千瘡百孔,然而朝廷里還有這么多忠臣良將,只要好好經(jīng)營不作死,明朝就未必一定會忘在崇禎皇帝手里。 而這些忠臣良將包括誰呢? 孫元化當然是一個,徐光啟也是一個,至于孫承宗、盧象升等人自不必去說,袁崇煥、祖大壽等人只要揚長避短依舊是可以獨當一面的人才,至于歷史上淪為漢jian的吳三桂、洪承疇等,只要籠絡安撫得當,也未就一定會成為明朝親自培養(yǎng)的自己的掘墓人。 正感慨之間,忽從軍營之外走來一人,快步走到孫元化耳邊,向他耳語了幾句。 孫元化一邊聽,一邊點頭,讓那報信之人下去,方對姬慶文說道:“姬大人,鄭芝龍來了,船正停在登州府蓬萊縣港口那里,說是要專等姬大人過來。” 姬慶文聞言一怔,轉(zhuǎn)頭問李巖道:“李兄,這個鄭芝龍到山東來作什么?” 李巖一笑道:“這有什么想不通的?姬兄不是答應給他的兒子求個一官半職么?可姬兄來到京師之后,始終把他晾在一邊。他是怕姬兄貴人多忘事,把這茬子忘了,因此才特地打聽你的下落,一路緊追過來的吧?!?/br> 姬慶文總覺得鄭芝龍這個人野心不小,辦事又有能力、又有耐心,不是個好對付的角色,因此怕他在京師遭遇滿洲人攻擊之時,他會出什么幺蛾子乘火打劫,因此才特意將他冷落在大沽口的。 然而既然鄭芝龍已經(jīng)追來了,自然也不能等閑處之。 于是姬慶文同李巖商量了一下,便對孫元化道:“孫大人,鄭芝龍這人你也認識,不羈縻住可不行。因此我想舍棄漕運不用,乘他的海船南下。故而想請孫大人給我行個方便?!?/br> 這對已是山東巡撫的孫元化而言不是什么大事,他便滿口答應下來。 于是姬慶文立即派小多子先行一步,要鄭芝龍在蓬萊港等候,自己不日就要乘他的海船南下蘇州。他又請李元胤動用錦衣衛(wèi)在山東的耳目,去探查一下鄭芝龍到來山東之后接觸過什么人、辦過什么事,也好心里有底。 姬慶文自己則領著幾人回到漕運船上,命全軍兵士帶好輜重、裝備和那輛派了大用場的戰(zhàn)車,便往鄭芝龍所在的登州府兼程行軍而去。 孫元化為免節(jié)外生枝,特意用巡撫儀仗鳴鑼開道,斥退左右閑雜人等,并嚴令沿途州縣官員一律免迎接免送往,讓姬慶文一行在最短時間之內(nèi)便趕到了登州府蓬萊縣。 蓬萊自古便被稱作是有神仙居住的仙山。 這樣的傳說自然是子虛烏有,可這里確實一座天然良港,只因大明朝施行一定程度的海禁,故而蓬萊沒有開埠為商港,而是專門作為軍港使用。而現(xiàn)在孫承宗正在著力恢復寧遠錦州防線并升級山海關防御,因此往來運送軍需物資和建筑材料的官船絡繹不絕若過江之鯉。 而在這些略顯陳舊的官船之中,最顯眼的,自然是高懸著猩紅“鄭”字大旗的鄭芝龍的大海艦。 這艘海艦又長又窄、通體純白,船甲板上又架著黑洞洞的炮口,姬慶文在一眾海船之中第一眼便將它認了出來,便叫上李巖、李元胤、黃得功,又點起三十個精干兵士,一路便來尋鄭芝龍。 在海艦桅桿之上專門負責觀察四周情況的水手,遠遠便望見了姬慶文一行,便即將情況通知了鄭芝龍。 鄭芝龍得信之后,趕忙叫起幾個親信水手,親自下船去迎接姬慶文。 姬慶文見鄭芝龍來接,便也快步迎了上去,開口第一句話便是:“鄭船主屈尊在蓬萊這座小港里等了七天半了,什么人也沒見、什么事也沒辦,就專心在船上等下官到來,這份心意,下官可承受不起??!” 這幾句聽來稀松平常的套話,竟將鄭芝龍這個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的大海商嚇得禁不住冷汗直冒——要知道現(xiàn)在可是寒冬臘月里?。?/br> 之所以有這樣的效果,不為別的,只因為姬慶文本人未到、耳目卻早已先至,竟將鄭芝龍的一舉一動調(diào)查得清清楚楚,竟有些開始懷疑起是不是自己身邊有什么人已被姬慶文給收買了…… 因此鄭芝龍在惶恐之下,居然忘記了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地位,隨口說道:“本船主這番心意,哪個敢不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