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沉，長寧醫(yī)院二樓走道空空蕩蕩，手術(shù)室的大門緊閉著，‘手術(shù)中’三個大字閃著令人不安的紅光。

    少女在哭喊驚慌疲倦和等待中癱倒在長椅上沉沉睡去，嘴角帶著一絲憂傷。凌威和陳雨軒坐在一起，兩個腦袋歪靠著，意識朦朦朧朧。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手術(shù)室的門忽然輕輕打開，聲音很小，但是在寂靜午夜的走廊里還是顯得清晰可聞，尤其是等待手術(shù)的人，聽起來有點驚心，少女第一個跳起來，大聲嚷道：“我哥哥怎么樣了，怎么樣了？”

    凌威和陳雨軒站起身，一位護士沖著他們笑了笑：“傷者已經(jīng)脫離危險，馬上轉(zhuǎn)到特護病房。”

    一會兒，鐘于良被緩緩推了出來，少女緊跟著向病房走去。凌威看了看走出來的幾位醫(yī)生，微笑著說道：“謝謝?！?/br>
    “不用謝?！币晃会t(yī)生取下口罩，聲音清脆悅耳，滿臉溫和的笑，秀麗的臉頰在白衣的映襯下更加脫俗。

    “楚韻?！绷柰馔獾亟辛艘宦暎骸霸趺词悄?？”

    “看你這話說得?！背嵭α似饋恚骸拔沂峭饪拼蠓颍@位病人肋骨斷裂傷及心臟，今天恰好是我值班，他是你們什么人，傷得這么重。”

    “地下黑拳受的傷，偶然遇到的，和我們沒有關(guān)系?！标愑贶幜嘉Ⅴ荆骸暗杆〗逃?，以后不要再參加那種比賽了?！?/br>
    “以后？”楚韻搖了搖頭：“要不是我搶救及時，他早就沒命了，僥幸不死也是個殘廢，以后就談不上任何比賽了?！?/br>
    “這么年輕就殘廢，太可惜了。”陳雨軒惋惜地嘆了一口氣。

    “我們已經(jīng)盡力。”楚韻的語氣也有點遺憾：“不過，他遇上我算是不錯了，全國能做這種傷及心臟的手術(shù)不會超過十個?！?/br>
    “真是辛苦你了?！绷柰α诵Γ骸澳愕氖炙嚲渴遣∪说母狻！?/br>
    “別說沒用的，我餓了?！背嵪蛑柰P了揚手：“宵夜，怎么樣？”

    城市總是在午夜過后，行人散盡才顯得恬靜典雅，大多數(shù)店鋪已經(jīng)關(guān)門打烊，三個人好不容易在一個街道拐角找到一家小吃店，經(jīng)營混沌面條和湯圓。

    女孩子對甜點都有偏愛，三人點了幾碗湯圓，芝麻花生餡，香甜可口。剛吃了幾口，門口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老板，還有吃的嗎？逛街幾個小時，餓了。”

    “有有。”老板連聲答應，笑著說道：“你們小年輕真是有精神，逛街到了下半夜。”

    兩人走進來，凌威看了一眼，立即笑起來：“韓震天，怪不得你有雅興，原來是王月紅姑娘相陪?！?/br>
    “你們怎么到現(xiàn)在還沒睡？”韓震天拉著王月虹和幾人歡快地打著招呼，原來他帶著王月虹滿街走動，買這買那，有錢了，恨不得把這一夜拉長幾倍，不知不覺間人漸漸散盡，忽然感覺肚子餓了。

    “坐吧?！绷柰噶酥干磉叺囊巫樱骸拔覀儼宴娪诹妓歪t(yī)院，恰好是楚韻動的手術(shù)，手術(shù)完我們就到這里來宵夜?！?/br>
    “韓震天，你的臉怎么啦。”女孩子心細，陳雨軒一眼看出韓震天臉上被擊打的痕跡，詫異地說道：“我們走后，你和別人打架了?！?/br>
    “他、、、、”王月虹剛剛張了張嘴，韓震天用胳膊輕輕抵了她一下，笑著說道：“我送煤氣不小心摔倒碰的，沒關(guān)系?！?/br>
    “王姑娘不是和別人在一起嗎？怎么出來了。”陳雨軒有點疑惑韓震天的話，微笑著盯著王月虹，等待回答。

    “月虹就是去唱歌的?！表n震天拿起一張餐巾紙遞給王月虹擦拭一下額頭的汗珠，搶著回答：“唱完就出來了?！?/br>
    “以后那種地方不要再去了?！绷柰戳丝赐踉潞绾晚n震天，一語雙關(guān)地說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知道，凌大哥你就放心，我以后不會再去了?！表n震天笑得真誠，他真希望今天的事以后永遠不要再發(fā)生，那種生死廝殺畢竟殘酷血腥。

    第一次，無論什么事都會有點不適應，包刮男歡女愛，何況在陰暗的地下室為了刺激而生死決斗，韓震天心中有一種直覺的抵觸。然而，世上的事誰都難以預料，韓震天沒想到，要不了多久他又站在那個舞臺上，而且漸漸喜歡上了那種滋味。

    韓震天要的兩碗混沌端了上來，凌威看著他一臉幸福的微笑和傷痕，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做事小心點，量力而行，別傷著?！?/br>
    “我明白?！表n震天一語雙關(guān)，舞動一下胳膊：“可能過于用力，胳膊又有點虛?！?/br>
    “我上次給你用的都是積蓄能量的方法，你沒病用不著改變體質(zhì)?！绷柰妓髦f道：“明天起再幫你針灸幾次，讓你胳膊的力量增強一點，做事就輕松一點?！?/br>
    “謝謝凌大哥?！表n震天眼中閃出一絲興奮的光芒，現(xiàn)在的能力就能一拳打飛呂天寶，如果再進行激發(fā)的訓練，將會是何等駭人聽聞的力量，他期待著、、、、、、、、

    第五十六章 妙手回春（二十六）神藥

    清晨的都市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吐露著清新，保和堂緊鄰紫玉河，空氣中更加多一份水潤。陳雨軒站立在花樹下，一個騰空飛躍，自己都吃了一驚，高度比兩天前多了一倍，而且余力未盡，輕飄飄落下，呆呆站立片刻，難道用凌威的方法改變體質(zhì)以后，體能會有很大的變化，訓練功夫進步更加神速？

    不遠處墻邊掛著一個沙袋，她慢慢走過去，拳打腳踢一陣猛攻，除了手腳微微發(fā)麻稍有點疼痛，氣力卻越來越猛，全身每一個地方似乎都充滿力量。

    “太好了。“陳雨軒興奮地揮舞一下手臂，面對東方微微泛起的朝霞，露出一臉燦爛的笑，如此下去要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到跆拳道館和自己的師兄們一教高下。

    一陣有點刺耳的驚叫聲傳來，在清晨的院子里格外清晰。陳雨軒猛然轉(zhuǎn)過身，叫聲竟然是從凌威屋子里傳出來。凌威一向懶散淡然，有什么事能讓他尖聲大叫？陳雨軒快速跑過去，剛剛靠近門口，凌威忽然拉開房門，衣衫不整頭發(fā)凌亂地跑了出來，要不是陳雨軒躲得快，兩人就會撞個滿懷。

    “你發(fā)什么神經(jīng)？”陳雨軒看著一臉興奮，手足無措的凌威，疑惑地皺了皺眉。

    凌威沒有理會陳雨軒，對著耿忠的房門大聲叫著：“耿老爺子，快點出來，快點。”

    耿忠的房門猛然打開，他和陳雨軒一樣，滿臉詫異地盯著凌威。梅花也睡眼朦朧地跑了出來，頭發(fā)沒有來得及梳理，凌亂地搭在肩上，瞪大著秀麗的眼睛：“師傅這是怎么啦？”

    “瘋啦。”陳雨軒見凌威沒什么遇到危險和發(fā)生意外的跡象，沒好氣地撇了撇嘴：“神神叨叨，好像受了刺激?！?/br>
    “我確實受了刺激，要是你見了也會這樣?！绷柰榫w稍微緩和，語氣依然激動。

    “什么寶貝玩意？”陳雨軒不相信地瞪著凌威那張線條分明的臉頰：“讓我們瞧瞧，也開開眼?！?/br>
    “你看?！绷柰鋈煌炱痖L褲，露出不太豐滿的小腿。

    “這有什么好瞧的，你又不是美女?！标愑贶幙┛┬ζ饋恚骸案砂桶蜎]有光澤，還布滿疤痕，你想嚇人啊?！?/br>
    “你再瞧瞧?！绷柰抗忾W動。

    “大老爺們的腿，沒什么好瞧的。”陳雨軒又看了幾眼，實在看不出什么門道，噘了噘嘴：“快說，怎么回事?！?/br>
    凌威剛要張口說話，耿忠猛然驚訝地叫了一聲，彎腰在凌威的小腿上摸了一把，那里皮膚光滑異常，在疤痕中間特別顯眼。

    “這是昨天抹藥的地方。”耿忠語氣也有點激動，聲音微微顫抖，期待地看著凌威的雙眼。

    “是。”凌威緩緩點了點頭，耿忠微微愣了一下，忽然大聲叫起來：“老婆子，快來看看，快來看看，我熬的藥有效了?！?/br>
    陳雨軒這時才反應過來，滿臉驚喜不亞于凌威剛才的反應，彎腰抓住凌威的小腿仔細觀看，喃喃低語：“太好了，太好了?！?/br>
    小腿一片疤痕中間，那一塊皮膚完好如初，一點受過傷的痕跡都沒有，昨天抹藥，一天過來如此效果，這已經(jīng)不僅僅用良藥妙方能夠形容，簡直就是神藥。而神藥對于一間中藥鋪來說意味著什么，陳雨軒當然清楚，那就是聲名鵲起，顧客盈門。

    “什么事大驚小怪的?！惫⒗咸従徸叱鰜?，頭發(fā)梳理得整整齊齊，干凈得體，一臉溫和的微笑，不慌不忙。

    “你快看?！惫⒅壹拥刂钢柰耐龋骸白蛱炷ǖ乃帲粌H連疤痕都沒有了，簡直就像沒有受過傷，連紅暈都沒有，太神奇了。”

    “你又完成了一項創(chuàng)舉，”老太太笑了笑：“看你那么大年紀，還像小年輕一樣一驚一乍，不是我打擊你積極性，這藥用千年靈芝熬制，可遇不可求，熬出來也只是很少。”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耿忠臉上露出一絲遺憾：“或許，這就是藥方只能是一個傳說的道理?！?/br>
    “也并非全是傳說，你不是熬出來了嗎?！惫⒗咸Φ脤捄駵睾停骸笆郎媳緛砭蜎]有十全十美的事，何必強求?！?/br>
    “老太太說得太對了?！标愑贶幐吲d地笑道：“早飯我請客，地方你們挑?！?/br>
    “不用?！惫⒅覕[了擺手：“你就帶點八寶粥回來就可以，我們一把老骨頭不想跑來跑去。”

    “既然這樣，我們走?！标愑贶幉蝗莘终f拉起凌威和梅花向外面沖去。

    “等一下，我整理整理衣服，洗把臉?！绷柰舐暯兄?/br>
    “不用了。又不是去看媳婦?！标愑贶幥宕嗟男β暈M小院，帶著無比歡暢。

    祝玉妍喝了杯牛奶，吃了兩個荷包蛋，擦了擦嘴，揭下胳膊上的膏藥，又換上一張新的。貼膏藥的地方疤痕明顯好了很多，如此下去，十天以后，應該會痊愈。

    “小姐，假如曹龍的膏藥有效，你會轉(zhuǎn)到一春堂治療嗎？”朱珠目光清澈，臉頰上有一絲擔憂。

    “不是假如，而是曹龍的膏藥已經(jīng)有效?！弊Ｓ皴従徴f道：“凌威還沒有想出辦法，再過幾天就算有曹龍同樣的膏藥也遲了?！?/br>
    “那可怎么辦？”朱珠晃了晃長辮子，臉上的憂慮更深。

    “我也不知道?！弊Ｓ皴麚u了搖頭：“按照約定我必須接受曹龍治療，就算我愿意留下，恐怕凌大哥也不答應。一諾千金是許多男人的準則?！?/br>
    “唉?！敝熘殚L長嘆息一聲，她看得出祝玉妍的心思，可是如果強行留下就會損及凌威和保和堂的顏面，這是小姐死也不愿意做的事，因為她喜歡凌威。

    “朱珠，嘆氣干什么？”門口傳來凌威溫和的笑聲。

    “凌醫(yī)生，請坐。”朱珠拉過一張椅子，讓凌威坐下，伸手倒茶，凌威擺了擺手：“不用麻煩，我看看祝姑娘的病情。”

    “身體比以前輕松多了?！弊Ｓ皴咽直凵爝^去，看著凌威號脈，輕聲說道：“不過昨天那一陣針灸治療特別輕松，今天還要再針灸嗎?！?/br>
    “氣血運行稍微快了一點?！绷柰畔伦Ｓ皴氖滞?，笑著說道：“改善體質(zhì)的方法不能反復運用，效果要慢慢顯示，今天讓陳雨軒用子午流注的方法調(diào)一下氣血，你的經(jīng)脈就像於積的河道，一兩天是無法洗刷干凈的，要有耐心?！?/br>
    “要多久？”祝玉妍目光期待。

    “坦白說，不知道?！绷柰拐\地笑著：“體內(nèi)的毒素要想辦法慢慢清除，現(xiàn)在你的體質(zhì)還難以承受藥物排毒。明天起你跟我練習五禽戲養(yǎng)生法?！?/br>
    “曹龍的事怎么辦？”祝玉妍猶豫了一下，還是提出心中疑問。

    “我就是為這件事來的。”凌威拿出小玻璃瓶，看了看朱珠：“你出去一下?！?/br>
    “在胳膊上用藥，需不著朱珠避嫌吧?！弊Ｓ皴粗熘槌鋈ゲ戏块T，疑惑地說道：“朱珠學會了也可以幫我換藥，就少麻煩你們了?！?/br>
    “我是為你考慮，這藥用起來很痛，呲牙咧嘴的形象可不雅觀。”凌威笑著說道：“少一個人看，你會自然一點?！?/br>
    “我不怕，什么痛苦我沒受過。”祝玉妍微笑了一下：“只要有效，你盡管來吧?！?/br>
    如果藥效超過曹龍的膏藥，她就用不著離開保和堂，可以整天看著凌威，讓她承受任何痛苦都愿意。

    但是，凌威說的痛苦遠遠超出祝玉妍的意料，當棉球沾著藥液涂在手臂上，一陣清涼過后，痛苦猛然掠起，如刀刮般，撕心裂肺，祝玉妍一聲低沉的尖叫，張大嘴，然后牙齒猛然咬下來。這是神智被痛得麻木的動作，她完全忽視了牙齒間的舌頭。

    凌威也忽視了一點，他自己在恢復病體的過程中，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早已習慣，可是在祝玉妍這樣一個嬌柔的姑娘身上可就大大不同，痛苦相對而言是他的百倍，沒有立即昏死過去就算不錯了。

    眼看著祝玉妍一下子就要咬斷自己的舌頭，凌威迅速把胳膊塞進她的口中，一剎那，祝玉妍猛然咬下，一陣痛楚從胳膊升起，凌威額頭沁出點點汗珠。

    祝玉妍滿臉汗水，似乎麻木了，緊緊咬著凌威的胳膊，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祝玉妍終于疲倦地松開嘴，仰臉癱倒在床上。

    朱珠聽到叫聲早就沖了進來，驚詫地望著兩人，直到祝玉妍松口她才回味過來，看著凌威的胳膊，血跡從衣服中滲出來一片猩紅，失聲叫道：“凌醫(yī)生，快包扎一下?！?/br>
    “你別管我?！绷柰粨]手：“參湯，給祝姑娘灌下去，過度疼痛，別傷了元氣。”

    “這是什么藥?！弊Ｓ皴靡粫啪忂^氣來，慢慢坐起，看著凌威關(guān)切的目光，疲倦地笑了笑：“每天涂抹豈不讓我痛死。”

    “可能存在缺點，但是藥效絕對一流。稱得上神藥，明天你抹藥地方的皮膚就會和沒生病之前一樣?！绷柰闷鹨粔K紗布擦了擦胳膊上的血跡。

    “我來幫你包扎。”祝玉妍看著凌威胳膊上血淋淋的兩排牙印，歉意地笑了笑：“對不起?！?/br>
    “這怪不著你?！绷柰α诵Γ骸笆俏覀儧]有熬出一個完美的藥液，我馬上和耿忠再研究研究，”

    “你別麻煩了。”祝玉妍思索了一下：“既然是神藥，一定有他的奇特之處，這或許是老天爺?shù)陌才?，用痛苦提醒人們，要想得到就要付出代價，健康更是如此?！?/br>
    祝玉妍的話充滿哲理?；蛟S只有在鬼門關(guān)前轉(zhuǎn)一圈，人們才能領(lǐng)悟到生命的真諦。凌威看著她布滿疤痕的臉頰，忽然覺得她很溫柔很灑脫。

    祝玉妍把紗布一圈圈纏繞在凌威的胳膊上，動作輕緩異常，似乎要纏住凌威一顆真誠善良的心，一股溫馨在房間里慢慢升起，就連朱珠站在一旁都能感覺到，一切美好的幻想都在無聲無息展開，美好的未來就藏在這股溫馨之中。

    然而，不久以后，弱不禁風的祝玉妍成為一位國際通緝的要犯，凌威面對茫茫太湖水，想起今日的情景，唯有黯然神傷。這就是緣分，有時候并不全是美好，相反太多的是感傷和無奈。

    第五十七章 妙手回春（二十七）奇跡

    十天在大多數(shù)人的生命中，顯得極其短暫。微不足道，然而對于祝玉妍來說卻顯得有點漫長。她幾乎每天都要承受一次鉆心的痛苦。這還是凌威十分小心的情況下，只能用藥液抹一小快皮膚上的疤痕，多了，痛苦根本無法承受。

    每天都痛得一身大汗，不過看著胳膊上的皮膚一點點恢復青春，祝玉妍還是由衷地高興。消炎藥還在繼續(xù)服用，另外加了兩副又苦又澀的中藥，病情好轉(zhuǎn)的跡象卻并不太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