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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忻挪過去,走到跟前,楚昂問他你是誰,楚忻答:我叫小柚子,四歲了。 俊美的小臉蛋,窄平的肩膀,條直的小青袍,雖然有著幾分陸梨的影子,但更多卻是楚鄒幼年的模樣。皇帝認出來,是愛寵的,幾許光yīn倒回從前的柔軟。 四歲了,又已經(jīng)四年過去。 他便摸了摸楚忻的爪拉帽,假裝不拆穿他:小柚子,這可是太監(jiān)的名字,你到朕的宮里來做什么? 我來看金龍,和它賽跑吶,我跑它也跟著跑。楚忻指著藻井說。 楚昂順勢看去,長眸勾起笑?。荷敌∽?,龍不會跑,能跑的只是人。誰坐了下面那把龍椅,誰就是它的主人。 楚忻腦袋被摸得莫名舒服,連小太監(jiān)也忘了裝,應(yīng)道:我想讓父王坐那把龍椅,他可厲害了。 哦?一個頑劣生事的小子,他除了叫人cao心動氣,還有哪里厲害了? 楚忻聽了回憶,北關(guān)打贏第一場仗的時候,父王單臂托起娘親,然后在宮墻下轉(zhuǎn)了三個圈;他還能一邊批閱奏折一邊喂弟弟吃飯,兩不誤;他雕的東西栩栩如生,他還會一箭老遠she中靶心。他厲害的可多了,可楚忻不愿意被人看穿自己在關(guān)注和崇拜父王。 楚忻就不服氣道:反正他很厲害,我想讓他坐龍椅,這樣我就是個權(quán)傾朝野的親王。 依稀相似的言語,好似又看到初登基的年輕天子,坐在坤寧宮的錦椅上,聽那最愛的幼子對自己說這些話。 他都已經(jīng)快要忘卻,往昔有曾多么珍視過這個兒子。 楚昂雋顏上浮起蒼涼,笑道:傻小子,真到了那一步你也不會快樂了。他是厲害,這皇城里朕窺不破的qíng與事,他在幾歲的心思就已瞞不過。身在帝王家,許多事你偶或遇見了,便知是光yīn慢了你想要的,也不得觸動qíng。該給你的是誰,那人便是你的誰,貪不得,也離開不得。是朕錯了。虧負了他,十多年的少小年歲。 說著雙目便有些濕潤地闔起來。 柿子爺,小柿子 外頭傳來太監(jiān)的叫喚,十五歲的半大奴才,帶著點南方的清秀與饒舌。 楚忻立刻緊張起來,蹙眉道:我今兒不小心踩壞了meimei的小粉簪子,娘親知道該訓(xùn)我,我得在你這里藏一會。 他叫著我和你,對他倒是平易近人,說著就鉆去了內(nèi)殿里。 藏啊藏,藏去哪里就不懂了。楚昂本來想聽一聲皇爺爺?shù)?,但一直等不來動靜,猜著估計就是走了。 幽曠的殿梁下寂靜,后來便聽他啟口道:來人伺候筆墨,替朕擬遺詔。 朕以菲德,嗣承祖宗大業(yè),先后逾一十九年矣。自即位至今,憂勞夙夜,勉修令德,兢兢業(yè)業(yè),不敢怠遑。慨政不能興,四海多擾,未能全如期望也,是為己之過,不勝自責(zé)?;侍涌顺凶陟觯Yt持重,宜其嗣皇帝位,在廷文武朝臣同心輔佐,振業(yè)興邦,是朕身后無窮之愿 夕陽從紫禁城巍峨的殿頂上層層第退,楚昂的光yīn也在逐年追回。他的聲音漸次慢下去,仿佛又回到那年,在看望完新晉美人周雅后,隨同張福游逛至夏日御花園的荷潭邊。傍晚清風(fēng)習(xí)習(xí),拂著裙裾輕盈曼妙,那個腰若扶柳的純淡女子,她的笛聲幽幽哀婉。看見他一道尊貴龍袍忽然而至,許是睇見他經(jīng)年之后鬢間的憔悴,目中忽然一酸,動qíng地喚了一聲:皇上 他知她后來是愛他、倚眷他的,那么長又那么短暫的幾個看星星、相擁相吻互訴衷腸的夜晚,騙不了人。這是他的不該,他藏了也就不再去觸碰。 但這不是他的皇后。 楚昂腳下微微遲頓,并沒有停留在何婉真的身旁。狹長眼眸望向前方,看那前方樹下有一道俏麗側(cè)影,似正彎著眉目對身旁之人說著什么。那人身高頎長,言語似對她甚溫柔,而她嬌笑嫣然,竟不排斥。他想起秋日落葉繽紛中,孫香寧斜倚在羅漢榻上枯坐的影像,想起她在冬雪里專注描瓶時的黛眉紅唇,想起她初嫁自己那年的青嬌俏,末后的薄涼死心與他對她的愧責(zé)討好。楚昂心頭頓地一痛,生出從未有過的緊張,便幾步快隨了上去。霧氣茫茫,忽而卻連自己在哪兒也看不見了。 朕的皇后 天欽一十九年,四月,上咯血,不幸駕崩。 是月,皇太子隱忍哀思,于白虎殿前停靈二十一日發(fā)喪,葬大奕帝皇陵,謚號仁宗。 五月,皇太子楚鄒繼位登基,次年改元萬成。東宮太子妃陸梨冊封皇后,原良娣自請打發(fā)出宮,萬成帝遂厚金安置。史載萬成帝二十三歲登基,二十五駕崩,一生唯僅皇后一人,并中宮四子。身后尚有一小五女,只待來不及看望便已西去,追謚號英宗。 第222章 『大結(jié)局』得與君朝暮( 番外) 萬成帝楚鄒在位雖僅二年, 但于大奕王朝的整頓革新卻作為不少。 五月登基時正逢北關(guān)戰(zhàn)事緊迫, 六月楚鄒廢除盛行了近二百年的東廠,破格啟用幽禁的泰慶王楚鄺,這在當(dāng)時算是一步極端風(fēng)險的舉措,畢竟楚鄺早年有過造反bī宮的前科。楚鄒此時動用他赴遼打戰(zhàn), 也是賭他作為當(dāng)年王府潛邸的幾個兄弟,不應(yīng)當(dāng)會在王朝水深火熱之時置國運于不顧。而事實也證明,楚鄒此舉是對的,在前二年陸梨對綠母子的照拂、以及楚鄒對張貴妃的厚葬之后,楚鄒的再次啟用楚鄺, 讓楚鄺自此記了這樁qíng與大義。 是年楚鄺出征遼北, 以七萬兵擊潰蒙古、謖真十六萬大軍,又經(jīng)過半年余的掃尾, 終于將失地收回,于萬成元年四月大勝得歸。 其后,楚鄒在午門外痛斬完顏厲頭顱, 又先后賜死齊王楚曎與七弟永義王楚邯, 匡扶謖真王五子完顏辰上位,二公主楚池為王后, 并簽訂百年不戰(zhàn)之約。他的這些舉措及推行的各項雷厲政策, 使得民間和朝堂如若煥然一新,亦根絕了皇室謀逆的隱患,保證了王朝在最后的一百年間所擁有的太平。 是年九月,江北屬國高麗被倭寇入侵, 危急存亡,時高麗王李仁允向大奕求救。這一次的遠征,是楚鄒親自領(lǐng)兵出發(fā)的。 其實在他出征的前幾天,陸梨就莫名地覺著有些不安妥。 仲秋的紫禁城,入夜風(fēng)掃落葉,帶著寂靜的涼意。毓德宮內(nèi),陸梨坐在g邊給他疊著路上的衣物所需,素白的緞料中衣,寬松條長的褲管,帶著他一抹熟悉的味道,撫在指尖都是繾綣。 他也很是執(zhí)拗,登基后除卻在養(yǎng)心殿處理朝政外,起居并不住在乾清宮,亦未讓陸梨移去坤寧宮,只是帶著幾個年幼的皇子女,搬進了養(yǎng)心殿后頭的毓德宮里。朝臣們知他脾xing怪異,也未敢置喙,反正不耽誤辦公。 小翠自請出宮后,楚忻就歸吳爸爸和跟班太監(jiān)照應(yīng)著了,其余三個小的,歸李嬤嬤和侍從們帶著,清早過來請個安,一塊兒用膳玩耍,入夜了帶回后殿去睡。 彼時燭火搖曳,陸梨對楚鄒說:就不能不去。 惜字如金似的一句,但可聽出滿滿的戀眷不舍。這年的陸梨二十了,楚鄒二十四,可瞧著她朱唇皓齒的,還跟當(dāng)初那個十幾歲的丫頭差不多。 楚鄒坐去陸梨身旁,挪開礙手的衣物:一個敢搶朕媳婦的外藩王,怕朕這一去,見識了你的品位? 都多久的陳年往事了還提?惱得陸梨捶了他一拳:這跟你說正經(jīng)的呢,誰讓你掰舊賬了?;噬先粢?,那我提小碧伢唔 驀地氣息一堵,卻被楚鄒霸道地堵住了呼吸。楚鄒最不想聽就是陸梨提這個,那個牙都長不齊還妄想把皇子當(dāng)傻子訛的歌女,陸梨偶有提起,楚鄒每回都必咬到她沒力氣嚶嚶討?zhàn)垺?/br> 這天晚上的楚鄒似乎比平素更要耐煩,單手托住陸梨的腰肢,勾起jīng致嘴角:總嫌我在跟前礙眼,人還沒走這就舍不得了? 陸梨不應(yīng)他,只烏泱的雙眸凝著他看。喜歡你從來不隱瞞,就是不舍得你走怎么了。那燭火打著耀耀閃閃的光芒,楚鄒忽然便動容,勻出一手挑開陸梨朦朧而嬌滿的衣襟,柔聲附耳道:今夜再懷一個吧,等朕回來怕就能抱得上了。 自從上一胎生完,因為心疼陸梨受生產(chǎn)之苦,之后的每次事后都有用藥。藥也是經(jīng)御藥房和李嬤嬤jīng心調(diào)配過的,并不傷身體,這一次陸梨便沒有喝。 帷帳搖曳的龍榻上,楚鄒溫柔地曲起陸梨,把棱角分明的臉龐埋入其間。龍蛇在暗河游走般,陸梨顫顫地發(fā)著抖,兩指頭只是揪著g邊的枕巾。嗯后來楚鄒就進去了,那一次去得那樣深,來去輕重緩急之間,像是有無數(shù)的繾綣,像生怕日后將會要不到似的,一直一直地要了陸梨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