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浩東一聽，感覺頭皮一炸，自己的心幾乎蹦出來了，不禁失聲道“媽···您瞎說什么？”

    “咳，我沒有瞎說，這是真的。手機(jī)端楠楠在工作突然從一個山坡摔倒了，并從幾十米的山坡滾落下來，如今生死未卜。這是我的同事起早打電話向我匯報的。我剛才已經(jīng)聯(lián)系你半天了。你再不接電話，我親自去你家找你去了?！?/br>
    郭浩東渾身的血液幾乎沸騰起來了，但絲毫沒有眷顧自己的大腦，讓它變得昏昏沉沉的。郭浩東深怕自己會倒下去，只好用一只手扶住客廳通向陽臺的門框，勉強(qiáng)讓自己的身體保持平衡，并繼續(xù)用驚恐的語氣追問“她大清早怎么會山？既然是僅僅幾十米的山坡，難道還沒被救起嗎？”

    李素琴在電話里解釋道“我們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哪一天不是起早貪黑地工作？她起早是給幾名在地震受傷且活動不便的災(zāi)民送早餐，由于那里地勢起伏不定，那些災(zāi)民被安置在地勢較高的高坡，楠楠在登坡過程，突然失足摔倒，并且一直滾落下來，當(dāng)場昏迷過去了。她目前還在當(dāng)?shù)卦O(shè)置的臨時醫(yī)院里接受搶救。至今還沒有結(jié)果，我的同事打電話通知我了?！?/br>
    郭浩東一聽，炯炯的眼神里幾乎快冒火了，不禁失聲責(zé)備老媽“您們?yōu)槭裁催@樣累楠楠？她···她每天已經(jīng)睡得很晚了···卻還讓她起早干活？”

    李素琴嘆了一口氣“浩東，現(xiàn)在不是埋怨的時候，我馬動身去災(zāi)區(qū)了，你能不能去一趟？”

    郭浩東幾乎氣急敗壞道“我當(dāng)然要去了?！?/br>
    李素琴立即表示道“那好，你趕緊收拾一下，我的車正往你家趕呢，再過幾分鐘到你家樓下了?！?/br>
    郭浩東狠狠一點(diǎn)頭“好的，我馬下樓！”

    郭浩東把這句話一撂下，掛斷電話，在家里再沒有一個多余的動作，推開家門離開了——

    他在等電梯的短暫時間里，都急得像熱鍋的螞蟻一樣，感覺平時召之即來的電梯今天好像特意跟他作對，姍姍來遲。

    當(dāng)他終于乘電梯來到樓下后，迅速啟動了自己的汽車，并且快速駛離了小區(qū)。

    他的車在小區(qū)大門外經(jīng)過短暫的等候，終于等到了李素琴的專車迎面開過來——

    李素琴一看兒子反應(yīng)夠快的，已經(jīng)開車出了小區(qū)，趕緊吩咐她的司機(jī)“你快停車，我要跟我的兒子一起走?！?/br>
    司機(jī)也熟悉郭浩東的那輛車，立即貼著那輛車的一側(cè)，穩(wěn)穩(wěn)地?？孔×恕?/br>
    李素琴當(dāng)即走下她的專車，并打開近在咫尺的兒子的汽車副駕駛車門。

    郭浩東等老媽剛坐穩(wěn)關(guān)閉車門，左腳腳撒開離合器啟動了汽車——

    郭浩東一邊開車，一邊質(zhì)問老媽“楠楠是一個女孩子，您們?yōu)槭裁疵刻旖o她那么大的工作量？”

    李素琴面對兒子的指責(zé)，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唉，在那里工作都是工作人員自發(fā)的，當(dāng)然會讓沖在前面的人受累多呀。楠楠真是好樣的，一刻都不休息。連我在那里都勸不住她。她真是有一顆善良的心，看不得別人受苦?！?/br>
    郭浩東一聽，眼淚不由奪眶而出——

    他的心此時害怕極了，也恐懼極了，驚悸的眼神目視汽車的前方，心里砰砰直跳，懷里像揣個蹦來蹦去的小兔子，感覺有個災(zāi)難的飛禽在汽車外的空飛來飛去，隨時都有可能砸在他的頭。

    李素琴也很緊張，她的小手里一直握著手機(jī)，不時跟她在災(zāi)區(qū)的屬下聯(lián)絡(luò)著，眉頭也時而緊皺，時而舒展。

    當(dāng)她發(fā)覺兒子的表情更顯得緊張和害怕時，趕緊安慰“浩東你不要發(fā)慌，要集精力安全開車。我的同事剛才匯報說，楠楠雖然還在搶救，但好像沒有生命危險。她一定會沒事的。”

    “既然她在災(zāi)區(qū)工作那么玩命，那您回來時為什么不把她帶回來？？”李素琴的安慰僅僅換來兒子這句指責(zé)的話。

    李素琴理解兒子的心情，不由黯然地回答“你別說傻話了，那里有那么多的工作，讓她休息一會都不聽，又豈能把她勸回來呢？你以為我不心疼她嗎？尤其你不寵她···我···我都把她當(dāng)作自己親生女兒了···”

    郭浩東一聽老媽的語音有些哽咽了，便懊悔地緊咬一下自己的嘴唇。是呀，楠楠每天在自己跟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時，自己都沒有珍惜她，如今她出現(xiàn)了意外，自己為何會擔(dān)心得失去了方寸呢？

    此時的郭浩東對楊楠楠的擔(dān)心到了極點(diǎn)，當(dāng)他反思過去時，又懊悔到了極點(diǎn)。他這一路一直心里一直默念和祈求殘酷的命運(yùn)能夠?qū)λ蚀纫稽c(diǎn)，不要讓他遺憾地錯過楠楠。當(dāng)他又想到陳蘭蘭時，心情卻是如此淡然——錯過的，當(dāng)是路過吧，沒有交集的美，僅是心空的幻影，遺忘是彼此最好的懷念。他和蘭蘭這一路走來，曲曲折折，讓他的情感充滿迷茫，雖然亦有溫暖，但好像是過往的云煙。

    他想到這里，更加渴望楠楠能度過這一關(guān)，必須讓楠楠真正認(rèn)清自己是什么樣的男人。他感覺楠楠這次的意外，猝然讓他遲疑漂浮的心變得堅(jiān)定起來——一些話，需要對楠楠和蘭蘭都講出來，如果再憋在心里，終會傷身，一些情感也需要表白，刻意隱藏，終會傷人！

    午之前，郭浩東終于開車來到了望良。他終于可以親臨其境體會災(zāi)區(qū)，體會楊楠楠這些日子工作的地方。他這一路的祈禱和遐想也暫時告一段落了。

    李素琴已經(jīng)事先得到屬下的匯報，得知楊楠楠已經(jīng)脫離生命危險，并安置在當(dāng)?shù)嘏R時醫(yī)院的一個簡陋的病房里。她于是在屬下的接應(yīng)下，直接把兒子帶到了那個病房。

    郭浩東得知情況后，心情稍定，當(dāng)跟老媽等人趕到那間病房時，心里又是一沉。原來他發(fā)現(xiàn)楊楠楠休息的病房只是一頂臨時搭建的帳篷，而且里面狹小的空間里，居然擠著包括楊楠楠在內(nèi)的三個病號。

    郭浩東無暇埋怨，首先奔到楊楠楠的病床前，終于見到了她安詳入睡的面孔。

    已經(jīng)整整五天不見了。他發(fā)現(xiàn)楊楠楠幾乎瘦了一圈，雖然閉著雙眼，但郭浩東還是發(fā)覺她的眼眶是發(fā)黑了，臉色也異常蒼白。額頭被白紗布緊緊纏繞著。根據(jù)護(hù)士介紹——她在滾落的過程，碰破了額頭。

    “楠楠！”他和老媽幾乎同時驚呼一聲。

    楊楠楠正處于半昏睡過程，當(dāng)聽到熟悉的呼喚，立即睜開了她那雙美麗的大眼睛，頓時又泛起了晶瑩的淚花——她日思夜念的親人在她的身邊。

    “mama···浩東哥···您們來了···”她充滿驚喜的語音又變得哽咽了。

    李素琴的眼淚亦是奪眶而出——

    她俯身一把抓住兒媳婦的一只手，并用另一只手輕輕撫摸她的臉頰，并同意哽咽的聲音“楠楠，你受苦了···mama來晚了···都怪mama沒照顧好你···”

    楊楠楠輕輕搖搖頭“不，都怪楠楠不爭氣，讓您們cao心了。我沒事，您們都別難過?！?/br>
    郭浩東面對著如此憔悴的楊楠楠，心里百感交集，雖然想對她表現(xiàn)出最強(qiáng)烈的激情，但當(dāng)著老媽和那些醫(yī)護(hù)人員以及病患和家屬，他不得不壓抑住自己的情緒。

    當(dāng)楊楠楠的大眼睛凝視他時，他也俯下身，用大手輕輕觸碰一下她額頭的創(chuàng)口，并輕聲詢問“楠楠，還疼嗎？”

    楊楠楠一見到郭浩東，心里同樣是百感交集，當(dāng)她感受到對方那一雙深邃的眼神里充滿憐惜的目光時，感動的淚水再次奪眶而出。她哽咽得一句話也講不出來了，只是輕輕地?fù)u頭。

    郭浩東卻不得不抑制住自己男人的眼淚，輕輕用手擦拭楊楠楠臉頰橫流的淚水。

    “楠楠，我來晚了，讓你受苦了?！惫茤|在抑制住自己激動的情緒后，終于又發(fā)出一句自責(zé)包含慰問的話。

    楊楠楠則一句話都講不出來，只是眼看著郭浩東，不停地流著辛酸的淚珠。

    李素琴目睹一下兒媳婦休息的病床，秀眉微微一皺，隨即叮囑兒子“浩東，你先陪著楠楠，我出去一趟?！?/br>
    郭浩東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楊楠楠的面孔，對于老媽的叮囑，只是輕輕點(diǎn)點(diǎn)頭。

    李素琴對兒媳婦投去一眼憐愛的目光后，一揮手，把隨行的兩個下屬一起帶走了帳篷。

    郭浩東等老媽等人一離開，也減少了拘束，順勢坐在了楊楠楠的病床邊。他的兩只手始終沒有離開楊楠楠的身，而且重點(diǎn)的部位是她的臉龐。這是他第一次這樣長時間地?fù)崦铋哪橆a，除了幫她擦拭眼淚，是親昵的撫摸，還輕輕幫她梳理凌亂的秀發(fā)。

    楊楠楠感受著他慈愛的目光和溫情的大手，讓她的記憶又回到了多年前——

    當(dāng)年她遭受鄰居家孩子欺負(fù)時，同樣是流了滿臉的淚水，那時的郭浩東像今天一樣的眼神，一樣的親昵舉止，不僅把她擦拭眼淚，而且?guī)退逑磁ǖ男∧槨?/br>
    “浩東哥···”她不由失聲叫了一聲。

    郭浩東被她的叫聲，像渾身觸電一樣，瞬間熱血又沸騰了。但他這時還不是對楊楠楠展示男人激情的時候，于是對她面帶微笑“楠楠，你要安心養(yǎng)病，盡快讓自己好起來。我會時刻陪在你身邊的?！?/br>
    楊楠楠充滿感動的大眼睛里又露出不解“浩東哥，難道你不需要工作嗎？”

    郭浩東嘆息道“你都病倒了，我得照顧你呀。”

    楊楠楠趕緊搖頭“我只是有點(diǎn)累，并沒有什么病，只要休息一下好了。我還要繼續(xù)在這里工作呢?！?/br>
    郭浩東又觸摸一下包裹她額頭的白紗布，并嗔怪道“傻丫頭你難道不要命了嗎？已經(jīng)傷得這么重了，難道還想繼續(xù)留在這里玩命嗎？”

    楊楠楠搖搖頭“我不是‘玩命’，而是工作。如今這么多災(zāi)民需要安置，我怎么能因?yàn)槭芤稽c(diǎn)小傷離開這里呢？”

    郭浩東思忖一下，然后表示道“那你先跟我回家養(yǎng)好傷，如果工作需要，你再來這里嘛?！?/br>
    楊楠楠苦笑道“我們明政局在這里的安置工作，已經(jīng)用不了幾天了。我豈有回去再來的道理？我只要再休息一會，可以繼續(xù)工作了?！?/br>
    郭浩東一臉嗔怒“你這個丫頭咋這么犟呢？這次必須跟我回去。”

    在這時候，李素琴又返回來了，并對兒子囑咐道“浩東，你把楠楠抱出來?！?/br>
    郭浩東一愣“您答應(yīng)讓我?guī)ч厝幔俊?/br>
    李素琴向兒子投去一個愕然的眼神，隨即搖搖頭“不是。我覺得這里的環(huán)境不適合楠楠休養(yǎng)。我剛才交待局里的同志在駐地騰出一頂帳篷，打算接楠楠去那里休息?！?/br>
    楊楠楠一聽，立即點(diǎn)頭同意“好的，我愿意回到同事們的身邊，并且很快能工作的。”

    郭浩東一聽，眉頭不由緊皺，二話沒說，立即俯身把剛剛拔掉輸液針頭的楊楠楠抱在了懷里。

    李素琴見狀，立即返身往外走，似乎是為兒子帶路。

    不料，郭浩東抱著楊楠楠一走出帳篷，并沒有跟在老媽的身后，而是奔向了自己的汽車——

    楊楠楠雖然被他抱著，感覺無的舒適，但發(fā)現(xiàn)他走的方向不對，立即驚呼“浩東哥，你要抱我去哪？快放開我！”

    郭浩東并沒有停下腳步，但低頭向楊楠楠微笑道“楠楠別緊張，浩東哥帶你回家。”

    “不···我現(xiàn)在不能回家。你快跟mama走。”楊楠楠搖頭堅(jiān)持道。

    李素琴很快發(fā)現(xiàn)身后情況不對，趕緊回頭追過來，并訓(xùn)斥兒子“浩東你不要胡鬧，快帶楠楠跟我回去?！?/br>
    郭浩東不得不停下來，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自己汽車，然后嚴(yán)肅道“媽，您還忍心讓楠楠在這里受罪嗎？”

    李素琴面對兒子的指責(zé)，倒是顯得很欣慰，立即柔聲表示“楠楠不會在這個時候撤離她的戰(zhàn)場的。不過浩東你放心，我這幾天會一直陪著她，不會讓她再過于勞累了?！?/br>
    郭浩東面對楊楠楠和李素琴的堅(jiān)持，沒有辦法了在，只好乖乖抱著楊楠楠跟老媽走——

    郭浩東把楊楠楠安置在民政局駐地后，發(fā)現(xiàn)老媽給楠楠安排的地方很肅靜，雖然也是帳篷，但里面的環(huán)境要剛才用作臨時病房的帳篷好了很多，不僅內(nèi)部干凈整潔，而是里面硬件設(shè)施也不錯，一切用品都是嶄新的。

    郭浩東心情平靜了下來，并且又剛才的熱血沸騰恢復(fù)了理性。李素琴本意是讓兒子有單獨(dú)陪兒媳婦的機(jī)會，于是把那個空間單獨(dú)留給了他倆。

    郭浩東這時親自喂楊楠楠吃稀粥，心里漣漪又起。他這時突然有一種感覺——算照顧平時讓自己躲避的楠楠，也是一種幸福和充實(shí)。不過，他望著楊楠楠同樣充滿幸福的面孔時，又不經(jīng)意間感覺陳蘭蘭的芳容顯現(xiàn)，好像楊楠楠身浮現(xiàn)出陳蘭蘭的影子。這讓他的心情重新走向矛盾和復(fù)雜。不過，他現(xiàn)在要盡量把陳蘭蘭丟在一旁，而是要把主要的精力和情感去憐惜眼前的楊楠楠。

    楊楠楠此時的心情同樣是百感交集，雖然自己累倒了，并且傷在了床，但因?yàn)樯磉呌泄茤|的照顧，讓她體會出幸福女人的滋味。她的俏臉洋溢著幸福和快樂。

    嘀嘀嘀····

    在這時候，郭浩東的手機(jī)響起來了——

    正在為楊楠楠喂食的郭浩東開始不為所動，繼續(xù)自己的動作。

    “浩東哥，快接電話?！睏铋崧曁嵝训馈?/br>
    郭浩東只好放下湯勺，從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手機(jī)。當(dāng)他仔細(xì)一看來電顯示，臉色微變。原來是陳蘭蘭打來的。

    “浩東哥，誰的電話？你快接聽呀?！睏铋又玫拇笱劬Α?/br>
    郭浩東掩飾道“這是公司來的電話，肯定有什么繁瑣的事情麻煩我。我還是不聽了?！?/br>
    楊楠楠立即勸道“既然是公事，那沒有小事，你先別顧我，趕緊聽一下吧，千萬別耽誤正事?！?/br>
    一直處于矛盾狀態(tài)的郭浩東終于接受了楊楠楠的建議，但并不方便當(dāng)著楊楠楠的面跟陳蘭蘭通話，于是，他站起身，一邊接通電話，一邊往帳篷外走——“喂，楊科長嗎？你打電話有事嗎？”

    手機(jī)里傳來陳蘭蘭詫異的聲音“誰是楊科長？我是你的蘭蘭呀。難道你糊涂了嗎？”

    郭浩東此時已經(jīng)走出了帳篷外，趕緊低聲解釋“對不起，剛才楠楠在場，我不方便明說。”

    “什么？難道楠楠回家了嗎？怪不得你昨晚不理我?！笔謾C(jī)里頓時傳來了陳蘭蘭悲哀的語氣。

    郭浩東心里一顫，不想在這個時候跟陳蘭蘭糾纏過多，便很果斷的語氣“蘭蘭你不要多心，不是楠楠回來了，而是我來楠楠這里了。她因?yàn)閯诶圻^度而病倒了。我作為她的法定丈夫，必須要照顧她，等有空再聯(lián)系你?！?/br>
    他不等陳蘭蘭再表示任何不滿，當(dāng)即掛斷了電話。

    在這時，李素琴又出現(xiàn)在他的跟前，并用一副凝重的表情望著他。

    郭浩東詫異道“媽您這是？”

    李素琴瞥了一眼他身后的帳篷，然后小聲命令兒子“浩東你跟我來，我有很重要的話跟你單獨(dú)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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