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笑著點了點頭，忽然對活佛說道：“我在貴州的時候，有一次出去采風，回來時剛好路過公墓去祭拜死黨的父親，就看到有人對著一塊新的墓碑哭泣。我立即就感覺到，那墓碑下的的骨灰盒里什么東西都沒有，并不像公墓其他墓碑下的骨灰盒，裝滿了骨灰。”

    “那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我并不是看到了骨灰盒，只是知道那里面是骨灰盒，知道骨灰盒里一定應該裝的是骨灰?！?/br>
    “我過去告訴那幾個人，說是他們家的骨灰盒可能是搞錯了。他們一開始是不相信的，還差點打我。但是最后當他們疑惑的打開骨灰盒時，卻發(fā)現(xiàn)那里面的確沒有骨灰，一問，才知道的確是弄錯了?！?/br>
    “我這么說吧，沒有和死了，是完全不一樣的。這或許是一種第六感吧，我能把別人內(nèi)心的想法給畫出來，憑借的大概也就是這樣的第六感?！?/br>
    “我說這里是空的，就是字面的意思。這非?？膳?，因為我感受不到尸體，感受不到骨骸，感受不到精神……也就是說，下面什么都沒有?！?/br>
    活佛盯著白木看了好一會兒，眉頭忽然舒展了開來，甚至笑了起來。

    “前輩，是覺得我這種說法太過于玄妙嗎？”白木頓時覺得有些局促。

    活佛連忙搖頭道：“沒有，剛好相反。我等了幾十年，終于等到了一個與我有相同見解的人。其實早在五十年前，我第一次來這個地方的時候，就已經(jīng)感覺到，羅剎魔女根本就不在這里?！?/br>
    這話讓白木覺得有些驚訝，看著活佛不知道該說點兒什么。

    活佛也沒再說什么，帶著白木回到了空地上，然后忽然抬頭往上吼了幾聲，這聲音猶如龍吟虎嘯一樣，震耳發(fā)聵。

    白木抬頭，在燈光下，隱約還能看到上面的那些洞xue。

    接著，那些洞xue里面的人都走了出來，而且不論他們在多高的地方，竟然都直接越過欄桿直接跳了下來。就猶如炮彈一樣，全都用一種俯沖的姿勢，然后穩(wěn)穩(wěn)的落在了地面。

    全部人都聚集到空地上之后，活佛就先用漢語喊道：“羅剎魔女已經(jīng)不在封印之中了，當年文成公主的辦法已經(jīng)失敗了，所以這里也沒有了意義，大家可以放松休息一下，等待下一步的計劃?！?/br>
    接著，他又用藏語等語言重復了一遍這段話。

    而那些老人都安靜的站在原地聽著，并不如白木想象的那樣，聽到這個壞消息之后，就開始議論，開始驚慌。

    白木知道，這些都不是普通人，不論是思想還是身體的能力，都是非比尋常的。就單說他們從幾十米高的地方跳下來卻安然無恙這一點，就足以令人咂舌。

    “證據(jù)，需要證據(jù)?！?/br>
    忽然，人群里出現(xiàn)了一個聲音，他說的是藏語，白木聽得懂。而且這個聲音他剛剛才聽過，正是那第一個洞xue里的老人。

    活佛搖了搖托，就指著白木說道：“沒有證據(jù)，不過，我們兩人都感覺到了。羅剎魔女不在這里。她的尸骸不在這里，精神也不在這里。所以，她已經(jīng)逃走了?！?/br>
    那個老人走了過來，忽然睜開眼睛看向白木。他的眼眶之中，眼珠完全是灰白色。活佛跟白木說過，他看不到，只能聽到。所以白木有些驚訝，他這種凝視的動作，到底是真的，還是說只是在做樣子。

    “你們搞錯了，這下面有兩千鎮(zhèn)魔師設置的結(jié)界，羅剎魔女不可能逃走?！彼f這幾句話的時候，有些艱澀，因為他沒有用藏語，而是漢語。

    這個白木并沒有覺得奇怪，在這里的幾十個人，無論誰都是一方智者，精通幾種語言對他們來說并不是難事。之所以聽起來有些艱澀，大概是因為很久沒說了。

    “林大師……”活佛開口想說什么，卻沒對方立即揮手打斷。

    “我能聽到羅剎魔女的慘叫聲，這么多年過去了，那個聲音一直都在。你們說羅剎魔女逃走了，那地下是什么人在慘叫呢？”

    林大師又面向活佛，繼續(xù)說道：“我跟你說過，鎮(zhèn)魔師的精神結(jié)界是一張大網(wǎng)，無邊無際，無論羅剎魔女在什么地方，無論她有什么樣的變化，都沒辦法突破鎮(zhèn)魔師的精神結(jié)界。這……或許是后代的鎮(zhèn)藏師無法理解的。但是，當年的鎮(zhèn)魔師精神能力之強，也是現(xiàn)在的鎮(zhèn)藏師難以想象的?！?/br>
    “即便是當下，此時此刻，我仍舊能感覺到精神結(jié)界的存在?！?/br>
    林大師一點兒面子都不給活佛留，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一點兒表情都沒有。

    而其他人都是站在原地聽著，并沒有誰對此發(fā)表什么意見。

    “可是，她真的已經(jīng)不在這里了?！睙o奈之下，白木只得又說了一句。

    林大師又扭頭看向白木，搖頭道：“年輕人，你大概只看到表面吧！這里的每一塊石頭，都是結(jié)界的一部分，這些東西沒有被破壞，那么結(jié)界就一直都存在，而羅剎魔女，是無法突破結(jié)界的?！?/br>
    白木長嘆了一口氣，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是根本沒辦法說服這位倔強的老人的。

    他只是一個來藏區(qū)提升自己繪畫技巧的畫家而已，是一個不足為道的小人物，能站在這里，也只是因為他的繪畫技藝，或許還有他對畫的理解。在這些人面前，他沒有任何的話語權。

    活佛也苦笑了一下，對白木說道：“白木，沒關系。今天這樣的事情，幾十年前，我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br>
    “不用驗證，也不可能驗證，我能聽到，羅剎魔女凄厲的慘叫聲……”林大師又重復了幾句，然后像是警告一樣的說道：“結(jié)界不能被破壞，否則誰也不知道將發(fā)生什么?！?/br>
    白木大概明白了，他們害怕的，是打開結(jié)界去驗證羅剎魔女到底還在不在。可他站在這里，雖然感覺到了地面的堅硬，可是卻總覺得再往下，就是無比空洞的空間。

    他咬了咬牙，就看著林大師說道：“可有些事情總得有人去做，跨出那一步，才知道是不是正確。否則，錯誤就會一直持續(xù)下去，誤導的，不是一代人，是世世代代的人！”

    林大師嘴角動了一下，隨后才說道：“我們守護的，是藏區(qū)千萬條生命，至少現(xiàn)在，那些生命沒有受到任何威脅。所以，即便是錯誤，那也無所謂?！?/br>
    活佛又苦笑了一下，對白木說：“白木，我知道你想什么。但那是一種賭博，代價非常大的賭博。鎮(zhèn)魔師的精神結(jié)界一旦打開，后果，誰也不知道。”

    白木嘆了一口氣，搖頭道：“前輩，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會跟從自己內(nèi)心去做事情。但可惜，我只是一個無名小卒。心有余，而力不足。”

    聽到這話，活佛頓時皺了皺眉頭，然后就一咬牙對林大師說道：“林大師，我用自己的性命擔保，羅剎魔女的確已經(jīng)逃走了。我知道，自己一個人是無法說服你的，但是我們可以當場表決，如果多數(shù)人同意，我們就開啟封印讓人下去查看一下。如果羅剎魔女的確不在，我們也好早日采取行動，否則……一旦讓她成了氣候卷土重來，后果一樣不堪設想?！?/br>
    此話一出，林大師臉色頓時就變得蒼白了一些。

    還未等林大師說話，活佛又是一聲長嘆，大聲說道：“如果這是一個錯誤的決定，我愿意當場自裁，以自己的性命來彌補封印缺口?！?/br>
    林大師有些焦急的來回走了兩步，指著活佛你你你的好幾聲，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居然做這種決定，你也太……太……”

    沒等他說完，后面，又有一個老人站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