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衣錦榮歸
“公主!公主,等等奴婢啊!” 云萱公主依舊是一身鵝黃,隨著她的奔跑,衣衫在空中飛舞,嫵媚中更添青春靈動。她的身影倒映在鏡鄴湖中,仿佛是兩位美艷絕倫的少女相互輝映。 在湖心亭中的梁帝笑意融融地看著自己最為寵愛的女兒朝這里跑來,坐在梁帝身旁的是太子,自從京試會考舞弊案之后,襄王和陵王都受罰了,而之前一直備受冷淡的太子卻得到了梁帝的喜愛,梁帝時常令太子來陪自己聊天。除此之外,亭子中還有一人,那就是瓔嬪,如今該換稱呼了,自從她進(jìn)宮之后,梁帝的心就一直被牢牢把持在她的手里,短短半年的時間,已經(jīng)由正八品的嬪升級為正六品的淑人了,惹得包括敬佳貴妃在內(nèi)的后宮中人很是眼熱,幾次欲找她的麻煩,可是每次都被她躲過,而且還偏偏找不到任何的不是,加上梁帝對她的寵愛,就算是敬佳貴妃也只能忍著。 瓔淑人溫柔地為梁帝和太子斟滿了茶水,靜靜地退到了一旁,輕聲說道“陛下,臣妾先行退下了?!?/br> “怎么了?今日乃是聊聊家室,也不是朝堂之事,你何必拘謹(jǐn)?” “是,那臣妾就留下來為陛下、太子、公主,斟茶?!?/br> 瓔淑人低眉順眼,溫婉柔順,就算是太子都忍不住想她難怪如此得寵,簡直是唯父皇的命令是從。 一泓茶湯盈盈注入茶盞之中,梁帝舉起茶盞一飲而盡,伴隨著云萱公主的笑聲,梁帝忍不住嗔怪道“身為一國公主,舉手投足也該有些皇家風(fēng)范,你瞧瞧你!”雖然是責(zé)怪,可是梁帝面帶笑容,語氣溫柔,任誰都知道,云萱公主是梁帝的心頭寶。 云萱公主急忙收斂笑容,斂裙一拜“孩兒參見父皇,參見太子!”瓔淑人跟著云萱公主之后行禮“參見公主”,云萱公主攙住她,笑意盈盈地說道“如今這后宮就屬你最得寵了,若是這一拜出了岔子,父皇又該怪我了!” “你啊,真是口無遮攔,沒個公主樣,日后如何相夫教子?” “那萱兒就不嫁了,一直陪著父皇?!?/br> “胡說,哪有女兒家不嫁人的?你是父皇身邊唯一的女兒,父皇一定替你找一個配得上你的駙馬!” “兒臣自然是聽父皇的,不過”云萱公主故意停頓,面露難色,裝出一副很是為難的樣子,遲遲不開口。 “不過什么?” “不過兒臣想要自己挑!”一看梁帝正欲反駁,云萱公主急忙接著說道“自然是父皇先選定候選人,之后再由孩兒來挑啦,父皇,這點要求都不能答應(yīng)么?” 看著面前這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一副委屈的模樣,梁帝完全沒有了年輕時朝堂上的雷厲風(fēng)行“好啦,就依你?!?/br> “多謝父皇!” “朕倒是有問題想問你呢。方才這般欣喜若狂的,所為何事???” 云萱公主手中的茶盞剛遞到嘴邊,聽梁帝這么一問,連茶水也顧不得喝了,一臉的興奮道“自然是收復(fù)鄞州??!兒臣聽說四哥一舉將鄞州收復(fù)了,兒臣可是開心呢,父皇的一樁心事也是落地了啊!” “你啊,消息搜集地倒是挺快啊。”一直沒有開口的太子也是掩飾不住喜悅。 “父皇,您可得好好賞啊。兒臣聽說此戰(zhàn)甚是慘烈,那些浴血奮戰(zhàn)的好男兒可都得好好安撫!” “喲,朕的好女兒都開始來教朕管理朝堂了?” “沒有啊,沒有呢!”云萱公主也意識到自己有些越界,急忙解釋“兒臣最愛的就是就是錚錚鐵骨的好男兒了”,說著說著,臉頰不禁緋紅頓生。 “小妹臉紅了啊,難得啊,可是已經(jīng)心有所屬了?不會是四弟軍中的吧?”太子很是驚奇自己這個刁蠻的meimei竟然也會臉紅“不妨說出來,哥哥去幫你說說?!?/br> 梁帝顯然也是很意外,在他心中,非王侯將相不能與云萱公主相配的,如今聽到太子說云萱的心上人竟然可能是玄甲軍中人,難免有些不悅。而梁帝這一微妙的表情變化卻也沒有逃過云萱的眼睛,她心領(lǐng)神會,立即辯解道“任何一名女子都會對鐵血男兒心生向往的,對吧?”她朝著瓔淑人問道。瓔淑人雖然沒想到云萱公主會突然將話題牽扯到自己身上,可她依然回答得很是得體“臣妾也是同意公主的,血性男兒沒有女子會不愛的,這也就是臣妾一直愛慕皇上的原因。” 一番話讓梁帝聽了很是舒坦“就算你不開口,朕也會重重賞他們的!” 云萱公主感激地看了瓔淑人一眼,繼而轉(zhuǎn)向梁帝說道“尤其是作戰(zhàn)最為英勇的。” “說起這個,兒臣倒是知道,四弟手下的來自青山書院的幾名新人倒是頗為惹眼,也是他們奠定了此場勝局?!碧诱f道。 “都說英雄出少年。待老四帶兵回京,該有的封賞定然是少不了的。朕乏了,你倆也各自回宮吧?!杯嬍缛俗叩搅旱凵磉?,輕輕攙扶起梁帝緩緩離開了湖心亭,走至不遠(yuǎn)處,瓔淑人回過頭朝著云萱公主淡淡一笑,倒是讓云萱公主有些不解。 阿嚏!宣韶寧一連打了三個噴嚏,他只好揉著鼻子,曹鐵湊過來小聲說道“聽說三個噴嚏是有人在想你呢!”宣韶寧白了曹鐵一眼,繼續(xù)埋頭趕路。 在這世上已然沒有親人了,若是說到會想念自己的人,除了夫子只怕不會再有了吧?;蛟S,就連夫子也并不怎么想念自己,可是越是接近京城,心里卻越是慌張,這種慌張不同于在戰(zhàn)場上的感覺,而是莫非是因為她? 豫王率領(lǐng)玄甲軍來到了距離京城還有十里的半陸亭,梁朝規(guī)制所有軍隊都不得越過十里界限,因而半陸亭就是進(jìn)京的將領(lǐng)安置軍隊之處。今時今日的半陸亭熱鬧非凡,豫王在馬背上遠(yuǎn)遠(yuǎn)就望見了擁擠的亭子之中有太子、襄王、陵王、蔡相的身影。 “四哥!”襄王遠(yuǎn)遠(yuǎn)看見了豫王就朝著軍隊方向一路小跑,不僅是豫王,就連亭中的眾人也是吃驚不小。豫王急忙跳下馬,快步迎接上去。 “四哥!有傷著哪里沒有?”襄王一臉著急地神色,完全顧不得自己額頭上滲出的汗珠,雙手扶著豫王就開始轉(zhuǎn)圈檢查豫王身上是否帶有傷口,關(guān)切的眼神、緊鎖的眉頭,任誰都很難懷疑襄王是在演戲,可是任誰都不太相信曾經(jīng)那么高傲的襄王竟會這般作態(tài),要知道幾位王子之中可是就數(shù)襄王是最有權(quán)勢的。 豫王幾次想制止襄王都沒能成功,很是尷尬地說道“五弟,我很好,沒有受傷!” 聽見豫王稱呼自己,襄王終于停了下來,露出了一如既往的笑容“那就好啊,于國,收復(fù)鄞州乃是大事;于家,你我兄弟再相見才是要緊啊!來來來,一路奔波也是辛苦了,來亭中喝杯酒水!”說著也不管豫王愿不愿意,就拉著來到了亭中。 “太子殿下、七弟、蔡相”豫王一入亭中就忙著打著照應(yīng),可是襄王卻沒給他太多的機會?!八母?,這是我府中上好的琵琶蜜,來,潤肺止燥,最是解渴了!”豫王看著這過分熱情的襄王也是不好拒絕,只好順手接過晶瑩剔透的茶盞,一仰頭一飲而盡。 “五哥,我們兄弟都在,同是為了來迎接四哥凱旋,如今怎么弄得好似就你倆是兄弟了,太子殿下和我倒是成了旁人了!”陵王看不慣襄王的作態(tài),忍無可忍終于發(fā)話了。 襄王絲毫不惱怒“七弟說的哪里話,我這也是關(guān)心四哥,我們兄弟當(dāng)中,論起上陣打仗也就只有四哥了,此番收復(fù)鄞州之戰(zhàn)我也聽說了,險情不斷,我在京城也是坐立難安,如今四哥回來自然是按捺不住心中關(guān)切啊!” “哼,你”陵王剛要發(fā)作,太子急忙搶了先,“是啊,四弟,父皇也是一直盼著你早日回來,這就遣我等來這半陸亭接你,我們還是不要再此地久留了,早點出發(fā)去見父皇吧?!?/br> “太子殿下說得極是!”蔡相不動聲色地支持了太子一把,倒是讓襄王和陵王不好發(fā)作。 梁朝定制軍隊不得入駐京師,就算是此次梁帝親準(zhǔn),也只是準(zhǔn)許豫王帶領(lǐng)幾名心腹功臣進(jìn)入宣城。當(dāng)大隊人馬進(jìn)入京城,城中百姓無不夾道歡迎,大聲呼喊著“豫王英武!玄甲無敵!”豫王一馬當(dāng)先走在前頭,不時回敬周邊百姓。太子、襄王、陵王、蔡相跟在后頭,雖也都是展露笑顏,可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葉凱和趙可兒在大軍進(jìn)入宣城地界之時就已經(jīng)和豫王辭別,回到了青山書院,因而跟隨在豫王身邊的是戰(zhàn)霆、耿彥、宣韶寧、師鞏正淵等幾位將領(lǐng)。 騎在馬背上的宣韶寧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亦會如此這般榮耀地騎馬走在朱雀大街上,接受著萬人的歡呼,這一刻,內(nèi)心隱隱然激動不已。 師鞏正淵用手肘撞了一下宣韶寧,略帶笑容地問道“怎么了?被這場景給陶醉了?” 宣韶寧收斂心神,卻也沒有看向師鞏正淵“這樣的情景換做任何人都不可能不心動吧?!?/br> “可不是,這種受萬眾敬仰的感覺沒有人能拒絕,所以”師鞏正淵微微仰頭,用下巴指了指前方幾人的背影,宣韶寧也是心領(lǐng)神會。 當(dāng)一行人行至皇城正門青玄門時,五拱正門已經(jīng)全部打開,每一道門都分列兩隊士兵,靜止而肅穆。馬隊緩緩?fù)ㄟ^正門,迎面就是梁帝會見早朝的正殿承元宮。承元宮前的廣場上已經(jīng)站滿了文武百官,而在臺階之上,一身嶄新龍袍的梁帝正朝著豫王來的方向張望。 豫王騎馬堪堪經(jīng)過青玄門之后立即翻身下馬,一步不停地邁著整齊有力的大步伐朝著承元宮走去。 梁帝與開戰(zhàn)前相比更顯精神,滿頭的銀發(fā)被帝冠遮擋,雙眼有神、迎風(fēng)而立,笑顏盈盈地等待著自己的兒子凱旋。 “父皇!”豫王跑上臺階,還未到梁帝身邊就已經(jīng)跪倒,“兒臣回來了!”再見梁帝,豫王竟然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情流出了眼淚。 梁帝走下臺階,伸出雙手扶起豫王,任由梁帝用細(xì)膩的手指輕輕搽去臉上的淚水,這一刻他們之間不是君臣而是父子,一個興高采烈等待凱旋的父親和一個因父子團(tuán)聚而喜極而泣的兒子。英雄也有落淚時,在百官的印象中豫王似乎從未流過淚,就連豫王自己都已經(jīng)忘記了上一次流淚是什么時候,只知道此刻自己的感情已經(jīng)決堤,忍不住了。 “云祈朕總算是等到你回來了,回來就好”梁帝慈愛地看著豫王,“此戰(zhàn)你真的是替朕卸去了心頭的一塊大石頭??!” “父皇,兒臣” “朕今日下旨,將豫王升為親王!”梁帝似乎是用盡了力氣喊出來了這句話,一句話讓現(xiàn)場所有人表情各異太子含笑著望著梁帝和豫王,心里有說不出的開心;襄王饒是鎮(zhèn)定,也掩飾不住驚訝的表情;陵王更是眼紅地狠狠說道“本以為五哥會演戲,沒想到我倒是大大低估了四哥了,這一通哭換來了親王的位置!”百官們也是表情各異,有高興、有詫異、有擔(dān)心、有著急。 不論別人如何看待,在宣韶寧心里,豫王得到親王爵位是實至名歸,試問哪位皇子能親赴戰(zhàn)場上陣殺敵?梁朝的帝王、皇子們已經(jīng)疏遠(yuǎn)軍事很久了,豫王為這個昏昏欲睡的王朝帶來了曙光。 “父皇,我們先行進(jìn)宮吧。” “不,朕身子骨好著呢!”梁帝又向前走了兩步,挺直了腰身,瞪大了眼睛,許久未見的帝王風(fēng)范再次呈現(xiàn)在了梁帝身上?!靶总娭腥撕卧??” “末將在!”耿彥、戰(zhàn)霆、宣韶寧、師鞏正淵、陸翔、段朗立刻出列,行禮后齊齊跪倒,均低著頭等待著梁帝發(fā)話。 “朕收到軍書捷報,知道此戰(zhàn)離不開你們浴血奮戰(zhàn),有功就該賞!都抬起頭來,讓朕看看,也讓這文武百官都看看,看看這些不惜赴死換回國土的戰(zhàn)士的臉!”梁帝發(fā)話了,所有人都揚起了頭,幾張年輕卻又透著滄桑的臉就這樣映襯在陽光下。 “你你不就是那個曾經(jīng)殺了西涼守將,戰(zhàn)報上說此戰(zhàn)又手刃西涼大將的宣韶寧?”沒想到梁帝竟然還記得自己,宣韶寧不禁變得緊張,硬生生地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個字“是!” 梁帝贊賞的看了宣韶寧一樣,轉(zhuǎn)而問道“云祈,你的軍件中提到有寒刀衛(wèi)的校尉戰(zhàn)死?” “是,童信!” “每衛(wèi)下設(shè)五校尉,不能缺一人,童信的位置就讓你來補吧!”梁帝眼神灼熱得望向宣韶寧,宣韶寧略一遲疑后立即叩頭謝恩。 “耿彥本就是指揮使了,那就賞黃金千兩;陸翔擢升為寒刀都尉;戰(zhàn)霆,擢升為銹螯指揮使!” “父皇,銹螯規(guī)制” “朕知道!此次朕決定親自為玄甲招兵,讓四衛(wèi)規(guī)制統(tǒng)一!” “兒臣謝父皇!”豫王感激地跪下叩頭謝恩。豫王的激動并非無因,玄甲軍雖說是梁朝的主力軍隊,守衛(wèi)著漠北邊疆,可一直不得梁帝歡心,人數(shù)一直被限制,四衛(wèi)的規(guī)制也就一直得不到一統(tǒng)。 “你們二人,報上名來!” “末將是銹螯衛(wèi)師鞏正淵!” “末將是金甲衛(wèi)段朗!” 聽著二人的大聲回復(fù),梁帝甚是滿意“不愧是云祈帶出來的兵,朕就擢升你們?yōu)榘俜蜷L!” “謝皇上!”兩人同時將頭埋得低低的,尤其是段朗竟然忍不住身體顫抖了。 “朕今日甚是高興,云祈隨朕去立政殿,這慶功宴,朕是舉辦的越多越好!” 眼看著豫王扶著梁帝漸漸步入承元宮,襄王的拳頭也是越握越緊,甚至都攥出了聲響。 “短短兩年,豫王就成了如今這般皇上眼中的紅人,當(dāng)真是不容易啊,想來日后前程不可限量啊”蔡相若有所思似乎是自言自語般地丟下一句話。 “四哥如今也能和五哥你平起平坐了,五哥,心里不太好受吧?”陵王雖然心里很是不滿,可是看到這一局中襄王輸?shù)母啵挂残睦锲胶饬艘稽c。 “七弟說的極是?。 毕逋踉俅握宫F(xiàn)出那完美的笑臉“我們五兄弟中就屬你和那個瞎子是郡王了,地位不同,說話也該收斂點,七弟,你年紀(jì)也不小了,這點道理都不懂,也難怪只能和那瞎子一般?!崩湫σ宦曔^后,襄王轉(zhuǎn)頭離開,徒留下憤怒地憋紅了臉的陵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