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重啟逆鱗
一聲雞鳴將夜蒼城從睡夢中叫醒,一大早,在從南部軍營通往將軍府的路上就有一人騎著一匹馬在奔跑了,清晰的馬蹄聲回繞在空寂的大街上馬蹄踐踏過地面的積水,甩出點點泥濘。 “將軍!” “夏都尉,這么早就趕來?” 豫王向來起得很早在校武場上練劍,一套劍術(shù)還未完全打出,便瞧見夏峻茂急匆匆地進來了。 “可是為了昨晚的事?”豫王早已接到消息,了解了昨晚事情的經(jīng)過,所以對夏峻茂的到來也不感到意外,他放下劍,接過隨從遞上來的面巾擦了擦臉,對夏峻茂招招手,“來,進朧廬慢慢說吧!來人,去請莫先生!”多年的習慣,但凡有事,豫王從不避諱莫承楓。 “將軍,這就是昨晚宋覓根據(jù)所見畫下來的符號!”夏峻茂從懷里小心掏出一張仔細折疊的紙遞給了豫王,豫王接過一看也是有些迷茫,正巧這時莫承楓出現(xiàn)了。 “承楓,你來看看吧”說著,豫王就將紙條交到了莫承楓手上,他接過一看,便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怎么了?莫非連莫先生也不知道?”夏峻茂有些擔心地問道。 “倒不是我不知,只是再見這個符號,著實讓我深感意外!”莫承楓將紙條重新放到豫王面前的桌上,“將軍,承楓請見紋有此符號之人!” “韶寧!” 宣韶寧一回頭看見了段朗和師鞏正淵立刻露出了笑臉,“你們倆怎么一起過來了?” “這不是正值休息么,我們就決定一起來找你出去走走,這進入軍營都好幾個月了,一直沒有去城里逛逛,今天我們?nèi)グ??”段朗大聲地說著,宣韶寧還奇怪呢,這段朗何時變成大嗓門了。 “好了,走吧”師鞏正淵走過來拉了一把宣韶寧,就這樣三人離開了軍營,來到了通向西邊商鋪區(qū)的路上。 “我剛才是故意的,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去干什么了”直到走的足夠遠了,段朗突然壓低聲音解釋,“這是正淵想出的法子,畢竟隔墻有耳”。 “對了,昨晚的事兒怎么回事?現(xiàn)在整個軍營都在傳,說是你們伍違反軍紀擅自出城!”師鞏正淵很是鄭重的問道。 “我們邊走邊說吧!”宣韶寧拉著兩人開始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同時也將昨晚發(fā)生的一切都告之了兩人。 “你真的殺人了?!”段朗僅僅是聽說就已經(jīng)有些驚訝了。 “也是情勢所迫,我若不下手,死的只怕就是我了?!?/br> “這個并不是重點,我們既然入了軍營,殺人那是遲早的事,我聽說你發(fā)現(xiàn)了奇怪的符號?”師鞏正淵一針見血。 “沒錯,是一片扭曲的類似于鱗片狀的標記,從沒見過,不知道有什么含義?!?/br> 師鞏正淵在手心里畫了畫,也是一頭霧水。 “好啦,這事將軍應該已經(jīng)知道了,我們就不要傷腦筋了,難題還是留給那些需要傷腦經(jīng)的人吧。逛了這么久也餓了,走,咱吃飯去!”宣韶寧將兩人拉進了附近的一家酒家。 “現(xiàn)在?”豫王知道莫承楓向來不會隨便亂說,他此言一出,朧廬內(nèi)氣氛立時緊張了起來。 “回稟將軍,莫師傅,那幾名西涼兵的尸首就停放在斂尸處!” “尸首既然在,那就先行聽我解釋。我只知這是一個暗影組織的標記,倒刺龍鱗,名字叫做逆鱗,是效忠于西涼皇室的一個殺手集團,這些人不為錢不為名,只以完成主人的命令為最高榮譽,是個徹徹底底的殺人機器?!?/br> 莫承楓再次端詳起畫著龍鱗的紙張,頗為疑惑的繼續(xù)說道“逆鱗已經(jīng)存在很久了,早在惠帝時就有過江湖傳言,可是近來二十年都沒有了音訊,就像是憑空消失了,甚至有人傳言這個集團已經(jīng)消亡,可如今這個標記再次出現(xiàn),看來是傳言究竟是傳言而已”。 “莫先生可知道這個逆鱗究竟有多少人,都是些什么人?”豫王問道。 “這個就不得而知了,這些人行事詭秘、冷血無情,就像這個組織的名字一樣詭秘難測。曾聽夫子說過,西涼皇室從各地遴選總角兒童從小開始殘酷的訓練,每年都讓這些人自相殘殺,只有殺掉對手的才能活到下一年接受新一輪的考驗,直到所有孩子成年,幸存下來的便成為組織之中的一員。我所知道的只有這些了,除非我回一趟青山書院,想必夫子知道的更多?!?/br> “究竟如何,我們仔細看看尸首之后再下定論!”豫王當著兩人的面脫下練功服,隨從立刻將鎧甲呈上,豫王一邊更衣一邊吩咐道“備馬!” 在去往斂尸處的路上,豫王對夏峻茂問道“聽聞此次是宣韶寧打的頭?” “宋覓已經(jīng)將昨晚的事情詳細告知末將,根據(jù)他所言的確是宣韶寧在執(zhí)防時候率先發(fā)現(xiàn)西涼兵的。” “峻茂你做得對,軍紀必須嚴格遵守,若有違反,不論是誰都要接受軍法處置!不過凡事都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尤其是師出有名,有你在,我也放心!” 夏峻茂聽著,心中敞亮敞亮的,面上依舊保持謙遜的模樣,不發(fā)一言,直到來到斂尸處。 所謂斂尸處是臨時搭建起來的一個草棚而已。七月的漠北,雨季連綿,氣候悶熱,尸體腐敗的較為快速,因此斂尸處特意選在背陰面的位置,且草棚四周都鎮(zhèn)以大桶的冰塊,這些冰塊全部都是豫王命人在夜蒼城后的洛伽山山洞中凝水而成的。 此刻的斂尸草棚里平放著六具尸體,從服飾上看明顯的西涼兵裝扮,因有了冰鎮(zhèn)措施,這些尸體還未散發(fā)出濃烈的尸臭。宋覓已經(jīng)在此處等候著了。 “末將參見將軍、莫師傅、夏都尉!” “擁有符號的是哪一具尸體?”沒等豫王說話,莫承楓第一個開口了。 宋覓將視線從豫王臉上轉(zhuǎn)移到莫承楓,伸手指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具尸體說道“是這具,就在他右側(cè)脖頸處?!?/br> 不等豫王發(fā)話,莫承楓便快速走到尸體旁邊,用手將其頭顱掰往另一側(cè)。尸僵還未完全散去,轉(zhuǎn)動頭顱還是有些費勁,莫承楓迫不及待的將尸體的脖子露出來,可所看到的卻讓他失望。 “如何?”豫王察覺到了莫承楓臉色的變化,也走到了他的身邊,朝尸體看去,“難道在另一側(cè)?” 莫承楓走至尸體的另一邊,再次將頭顱掰往對側(cè),露出的脖子依舊是什么標記也沒有。 “這怎么會?”夏峻茂有些著急了,那個標記是他昨晚再三確認的,為了區(qū)分,特意將這具尸體擺放的離開其他五具尸體遠一些。同樣疑惑的還有宋覓,昨晚看的真真切切的,此刻卻消失無蹤了,如何解釋才能讓將軍相信呢? 莫承楓將所有的尸體全部檢查了一遍,依舊是沒有發(fā)現(xiàn)紙張上畫的那個標記。 “將軍” 豫王伸手阻止夏峻茂,“你和宋覓的為人,我信得過,你們絕對不會無中生有的胡亂說話,況且那個符號也不是隨便人就能編的出的?!?/br> “我也相信夏都尉和宋伍長,可是據(jù)我所知,這符號是紋在每一個組織成員的身上的,雨水是無法沖刷掉的,究竟是什么因素讓其憑空消失了呢?” “脫掉他們所有的衣著,仔細檢查!” 在豫王的命令下,十幾名兵卒上前,幾番折騰將所有尸體拔的一干二凈,可不論莫承楓如何仔細的搜尋依舊找不到那個符號,最后他也只能放棄。 “將所有尸體處理掉!”豫王安慰道“不管這其中究竟有何貓膩,我們遲早會解開的,既然西涼已經(jīng)派出殺手組織了!” 夜蒼城向北延伸百里的距離便是西涼的地界,這里在雨季過后,草長得更為茂盛了,一片綠色之中蜿蜒著幾條小溪,流水潺潺,一派水草豐美、牛羊成群的景色。 過了這片草原再往北三百里就是西涼的王城——宛城。建筑風格和大梁的巨大不同首先技就體現(xiàn)在屋頂上,不論是普通的人家還是皇宮內(nèi)院,屋頂都采用圓形頂,根據(jù)房屋的大小,屋脊的條數(shù)從三條到九條不等,最頂端都會樹立起一柄極細極長的頂鐵;平民的屋子也以圓筒形居多,幾乎沒有超過三層,一層與一層之間界限明顯,由裸露在外的木質(zhì)樓梯旋轉(zhuǎn)連接;房屋的窗戶多由帳布遮擋,即便是門也是由兩片厚重的垂幔代替。西涼百姓建造房屋的材料大多取自本國境內(nèi)的松木,富裕的人家會在房屋的外表面上涂上不同顏色的桐油來裝點;而貧窮的人家便直接讓松木的本色裸露給所有人看。 走在宛城對的街上,街道不似大梁那般的寬闊,地面也不是由青石修筑而是用砂石填充,大大小小的街道數(shù)量眾多且交錯縱橫,第一次來的外地人大多都會迷路。然而,和大梁相同的是通向皇城的大街熱鬧非凡,大街兩旁的建筑仿照了梁朝的風格,建造的高聳且頗有氣派。西涼皇城并不采用大梁最喜歡的黃色、紅色,而是選用國色——紫色、黑色,給人的感覺多少還是有些壓抑。 西涼皇城建筑群整體呈對稱三角排列,正對著皇城大街突出的第一個尖角便是西涼皇城主殿——溫墨宮,另外一北一南的兩個尖角則分別是祭天臺和西涼后宮。 朝北的尖角區(qū)域建有皇城地勢最高的一個建筑,共有三十三級臺階,臺階之上是一座圓頂圓形建筑,僅有一層的高度,可這一層卻比得上一般建筑三層的高度,整座建筑僅用六根一人都難以合抱的支柱支撐,這就是西涼皇室的祭天臺,每年西涼皇帝都會來這里祭天祈福。 祭天臺本來也沒有什么特別,各國的皇室均有設(shè)立,可是在這祭祀臺的前方卻樹立著一根比那些支柱粗上一倍的石柱,石柱上刻有一條九爪金龍,金龍全身纏繞著極為粗壯的鐵鏈,金龍的每一只爪都被鎖鏈鎖著。如此的石柱和這祭天祈福之地很是不相符,而西涼皇帝卻偏偏如此安排,更是為此地起了個極為駭人的名字——鎖龍臺。 此時此刻,鎖龍臺上站著一個人,一頭墨似的長發(fā)不扎不束,任其隨風飛舞;眼窩凹陷,眼神深邃;膚質(zhì)黑中泛黃,精致五官猶若刀刻,看面相甚為年輕;身材修長,一襲鑲有綠色鷹翅花紋的紫色長袍勾勒出頗有男子氣概的身軀,長袍的正面繡有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大漠蒼狼;此人脖子上圍著一圈雪白的狐貍毛領(lǐng),腰間纏著一條由黑色曜石和橙色琥珀組成的腰帶,披著一件紋有展翅雄鷹的黑色披風,腳穿一雙鹿皮靴,顯得貴氣十足。 “事情辦得如何了?”這人突然發(fā)出一聲詢問,可是他的四周并沒有人,不知道是在對誰說話。 “已辦妥”就在那鎖鏈纏繞的石柱后面走出一人,一身黑色斗篷從頭包到腳,讓人根本看不清容貌,憑聲音來判斷應該是一名男子。 “之前父皇太過軟弱了,對梁國總是手下留情”這個貴氣男子左手用力握住了自己的右手,甚至可以看到右手手腕處已然開始發(fā)紅,“如今我可不會那么良善了,梁國,這鎖龍臺就是你們的命運!” “我主單于有雄心壯志固然是好,不過事情得一件一件來辦”那個黑衣人語速一直不急不緩。 單于是北方游牧民族對其首領(lǐng)的尊稱,這個貴氣男子便是如今西涼國的新主人——則羅勒戎,剛剛在半年前通過政變從他的父皇手里搶奪了皇位,年僅二十歲。年紀雖輕,可英姿天縱、雄心勃勃、心思詭秘、手段狠辣、喜怒無常、黨同伐異,因而短短半年時間就讓西涼政權(quán)平穩(wěn)過渡到自己手上。 “這個道理我自然懂,要達成一統(tǒng)天下的目的,能辦事的人至關(guān)重要,真不明白父皇是怎么想的,竟然將你們幽禁了十年!”則羅勒戎此時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黑衣人,“不過如今西涼已經(jīng)是我的了,逆鱗就該重新啟用,日后大有你們一展身手的機會!” “多謝我主單于,逆鱗一定聽候陛下差遣!”黑衣人彎下腰,顯得很是順從,“我們派出的七名探子有六人都死在了寒刀的手上,唯一回來的探子回報,逆鱗的符號已經(jīng)被玄甲軍發(fā)現(xiàn)。” “寒刀,又是寒刀!這么多年,我們竟不能踏入中原一步,全都是因為玄甲軍!”則羅勒戎說起玄甲軍突然變得咬牙切齒,像是有著血海深仇,唯有手刃仇人才能洗刷一般。 “我主單于息怒,我在幽閉期間早已經(jīng)想好了鏟除玄甲軍的計劃,只等陛下一聲令下。” “你的能力,我很相信,好,那些你安插的棋子都該動起來了,這盤棋,我們要先下手為強!”則羅勒戎一手扶著石柱,卻用手指用力摳著石柱的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