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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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珍珠猛地從床榻上坐起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出了一頭汗,身上也略有些黏膩,不是很舒服。 但她卻不記得自己做過夢。 姚珍珠靠在床邊,閉著眼睛安靜片刻,卻聽到外面?zhèn)鱽砺牉懙纳ひ簦骸靶≈?,出事了?!?/br> “何事?”姚珍珠一把掀開帳幔,就看到聽瀾蒼白的臉。 聽瀾快步進(jìn)來,一邊侍奉她更衣,一邊語氣極快地說:“就在剛剛,御林軍突然沖入后宮,團(tuán)團(tuán)圍住端嬪娘娘的碧云宮?!?/br> 姚珍珠眉頭一緊,道:“立即讓貝有福緊閉宮門,不可讓任何人外出,等忙完,讓貝有福來見我?!?/br> 聽瀾屈膝,迅速退了下去。 待她退下片刻,王婉清才進(jìn)來:“小主,周姑姑已經(jīng)安排好宮人,關(guān)閉了側(cè)門以及正門,只留了后門由禁衛(wèi)把守?!?/br> 姚珍珠點頭,眉心一直緊皺:“知道了?!?/br> 王婉清在宮里十幾年光陰,此刻倒是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她點起茶爐,開始慢條斯理煮茶。 在悠然的桂花香氣里,姚珍珠的緊張漸漸被緩解。 她低聲道:“御林軍統(tǒng)領(lǐng)為陳世明,是太子妃的親哥哥,御林軍如此動作,應(yīng)當(dāng)是太子抓住了端嬪把柄,準(zhǔn)備完全直接出手。” 這兩日朝堂上的風(fēng)平浪靜,宮里的四平八穩(wěn),不過是做給外人看的戲。 平靜之下,掩蓋了碧浪滔天。 王婉清輕聲道:“小主莫急,貝公公一會兒便能到,他應(yīng)當(dāng)很清楚到底為何?!?/br> 如此說著,一壺茶便煮好。 姚珍珠淺淺品了口茶,長長舒了口氣。 “嗯。”她應(yīng)了一聲。 寢殿里便安靜下來,不多時,一陣匆忙的腳步聲響起,貝有福擦著額頭的汗快步而入。 “給小主見禮。”他急促地說。 姚珍珠道:“賜座?!?/br> 王婉清搬了繡墩給他,然后便退出寢殿,守在雅室中。 貝有福這才道:“小主,剛探子回音,說太子殿下已派御林軍出動,捉拿了正在上書房讀書的九皇子殿下?!?/br> 姚珍珠克制不住內(nèi)心驚訝,立即起身,驚道:“為何?” 貝有福道:“根據(jù)暗探稟報,九皇子的罪名是通敵賣國,弒父殺侄,罔顧人倫?!?/br> 弒父殺侄? 姚珍珠一下子就捕捉到這四個字的具體含義,她瞬間冷靜下來,分析道:“如此說來,當(dāng)時殿下護(hù)送皇帝陛下至玉泉山莊,途中被刺客刺殺,跌落懸崖,當(dāng)時案子一直懸而未決,如今看來,竟是落在了九皇子身上?!?/br> 九皇子今歲才十八/九的年紀(jì),人還年輕,若非莊昭儀主動招攬,暴露了端嬪的打算,姚珍珠也無法得知端嬪動了心思。 按理說,九皇子的年紀(jì)不上不下,既未出宮開府,又非長嫡,朝中坊間皆無人脈,就憑他或者端嬪背后的范家,根本翻不出花樣。 卻偏偏,在這次太子想要提前登基的計謀中,上躥下跳最惹人注目的卻是他。 亦或者,是他背后的端嬪娘娘。 這里面的真真假假,是是非非,姚珍珠都看不太明白,卻很清楚,當(dāng)時懸崖刺殺一定不是九皇子所為。 皇帝陛下亦或者太孫殿下崩逝,九皇子既不是既得利益者,又沒有那么強(qiáng)的能力,從一開始李宿就未懷疑過他。 自然,回宮之后端嬪的種種作為,確實顯露出些許野心,但李宿還不會頭昏腦漲,分不清對錯。 懸崖刺殺一事,一旦成功,唯一的得益者是太子殿下。 這一點,即便他們不說,滿朝文武心里也都有數(shù)。 姚珍珠一直以為此事會不了了之,最后成為懸案,沒想到卻被李錦昶做了扣子,拿來對九皇子發(fā)難。 無論懸崖之上的刺殺能不能成事,都可以當(dāng)作攻殲皇弟們的借口,簡直一舉兩得。 姚珍珠想明白這些,不由深吸口氣:“可派人通傳殿下?殿下可還安全?” 太子殿下開始發(fā)難,姚珍珠一下便擔(dān)心起李宿來。 如今李宿還不在宮中,反而在司部,這更無法讓人安心。 貝有福聲音放輕,倒是很堅定回答她:“小主放心,今日太子殿下的目標(biāo)是九皇子,殿下無礙,小主不用太過憂心?!?/br> 如此一說,姚珍珠瞬間冷靜下來。 “通敵叛國又如何說?” 貝有福聲音更低:“探子只能聽到由頭,不過一炷香的工夫外五所和碧云宮都被封禁,任何人不得進(jìn)出,更多細(xì)節(jié)探子也無法打探?!?/br> 姚珍珠思忖片刻:“過兩日便是太子妃生辰,之后殿下又要同宴皇孫一起去皇陵祭祖,毓慶宮應(yīng)當(dāng)不會有太多事端?!?/br> “貝公公,有勞您多多費心,一定要嚴(yán)格把控住宮門進(jìn)出,務(wù)必不要讓任何進(jìn)入毓慶宮。” 貝有福連忙起身,躬身行禮:“是,小主放心,下官已安排?!?/br> 姚珍珠道:“自定國公薨逝后,小廚房的份例便按十日一支取,如今宮中倒是可以支撐一段時間,近來便不要再去支取份例,先用庫存?!?/br> 貝有福道:“是,殿下在皇莊也有百畝田地,若是宮中份例不好支取,便從皇莊得進(jìn)?!?/br> 這倒也不是不行,就是太過繁瑣,中途要倒好幾次手,同去御膳房支取無太大區(qū)別。 姚珍珠仔細(xì)斟酌:“還有就是水。” 毓慶宮是有自己的水井的,不過只小廚房會用,前頭各處用水,一般都是西六宮水房來送,今時不同往日,倒是不好再叫送了。 “分派四名雜役黃門,專管水井,以后咱們自己便從水井取水,熱水也改由小廚房出,再加幾名黃門支應(yīng)?!?/br> 貝有福道:“是,下官這就參辦?!?/br> 姚珍珠左思右想,覺得已差不多,便讓他下去忙了。 待貝有福退下,姚珍珠別捏了捏眉心,愁苦地嘆了口氣。 王婉清給她續(xù)茶:“小主,別想了,咱們困在宮中,想也無用。” 話雖如此,可姚珍珠依舊愁眉不展。 她低聲道:“殿下至今未歸,我又如何可安心?!?/br> 此時她才發(fā)現(xiàn),她不怕宮廷爭斗,不怕打殺攻殲,她只怕李宿出事。 一眼不見李宿,她心難安。 ———— 若說上午時王婉清還不確定,現(xiàn)在她卻清楚明白,姚珍珠一定是對李宿動了心。 但這份心到底有多深,這情到底有多重,她或許自己都未曾察覺。 王婉清看她愁眉不展,便把早先做好的綠豆水晶糕取出,讓她吃兩個壓壓火氣。 “小主且別急,殿下這幾日日常當(dāng)差,并未有如何動作,”王婉清輕聲安慰,“那此事應(yīng)當(dāng)波及不到咱們毓慶宮?!?/br> “殿下如何看,都不是毫無準(zhǔn)備之人。” 如此一說,姚珍珠眉頭略松,點點頭:“這倒也是?!?/br> 即便如此,她也不能真正放心。 這一下午頗有些坐立難安,每當(dāng)外面有喧鬧聲,她都要起身探看。 今日的長信宮實在不太平。 毓慶宮封門之后,他們便不好反復(fù)進(jìn)出打探消息,也不能一直往外派人,往往都是聽音識意,參詳不出動向。 毓慶宮中之人皆是安靜的,就連雜役工人都不敢隨意走動,一個個悄無聲息,整個宮殿安靜如深夜。 便也只貝有福和周姑姑略繁忙一些,卻也煩不到姚珍珠面前。 姚珍珠就這么或走或站,在寢殿里反復(fù)徘徊,知道日落西山,晚霞漫天,她才覺得疲累重新坐下來。 王婉清和聽瀾也守在寢殿中,一開始還會安慰幾句,見她實在聽不進(jìn)去,便也安靜不多言。 然而姚珍珠這邊剛坐下,前頭便傳來敲門聲,前殿一下便熱鬧起來。 姚珍珠猛地從貴妃榻上起身,下意識往門口行去。 聽瀾忙去扶她:“小主小心些。” 姚珍珠倒是都顧不上了,她也不管自己裙擺有多少褶皺,不管鬢發(fā)有無凌亂,一陣風(fēng)似地往前殿跑。 她剛一跨過月亮門,抬頭就看到李宿墨色身影。 他安靜站在前殿,正低頭同身邊公公說話,聽到姚珍珠的腳步聲,立即抬起頭。 姚珍珠奔跑著的腳步一下子便停在那。 她甚至不知道要作何反應(yīng),只是愣愣地說:“殿下可歸?!?/br> 李宿墨色的鳳眸定定看著她,倏然一笑:“怎么了?可是嚇著了?” 姚珍珠依舊愣在那里,一句話都答不上來。 李宿迅速跟賀天來說了幾句,便邁步來到姚珍珠面前:“我這不是回來了,莫怕。” 姚珍珠眨眨眼睛,她只覺得心口一陣翻涌,沖動直奔腦海,什么都顧不上了。 她第一次主動向李宿伸出手,一頭撲進(jìn)他懷中。 “殿下,您無事便好?!币φ渲槁曇艉艿停瑓s讓李宿聽得清清楚楚。 她這一下午的擔(dān)心和憂慮,一直堆積在心頭,隨著他的歸來才逐漸消散。 未及失去,才懂珍惜。 姚珍珠此刻才明白,李宿對她到底有多重要。 不知從何時起,他跟她再不是陌生人,也不再是冷冰冰的太孫和姚良媛。 他們是朋友,是親人,也是這宮里唯一的依靠。 姚珍珠這一下午輾轉(zhuǎn)反側(cè),焦慮擔(dān)憂,也不過是害怕失去他。 她不想承認(rèn),卻也不得不承認(rèn),不過認(rèn)識三個月,兩個人就仿佛認(rèn)識經(jīng)年的至交好友一般,在彼此心中占據(jù)了最重要的位置。 她是真的不想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