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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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天來見她遲疑,便道:“姑娘莫急,殿下只是要問幾句話。” 姚珍珠這才硬著頭皮跟他往里走。 賀天來不如貝有福和氣,他總是冷著一張臉,滿毓慶宮的人都很怕他。 姚珍珠也不敢同他多說幾句,只安安靜靜走在身邊。 繞過幾重雕花木門,才來到膳廳里。 李宿正坐在桌前,膳桌正當(dāng)間空了個位置,他正在垂眸讀書。 跟在后面的小黃門匆匆上前,把姚珍珠剛送來的酸果牛腩羹放到了膳桌正當(dāng)間。 李宿指了指門口的椅子,姚珍珠心領(lǐng)神會,自己淺淺落座。 李宿放下書本,身邊的賀天來立即上前,先給他盛了一碗牛腩羹。 姚珍珠不敢仔細(xì)盯著他看,可人還是有些緊張,她便側(cè)耳傾聽,想聽到李宿的動靜。 只聽得李宿拿起勺子,輕輕舀了一勺,然后便沒了動靜。 片刻之后,只聽得一聲細(xì)微的嘆息。 唉。 姚珍珠下意識抬起頭,心里如同打鼓:這是好吃還是不好吃? 然而下一刻,她又一眼撞進(jìn)那漆黑的眸子里。 深海沉寂,無風(fēng)無波。 第19章 報個菜名聽聽。 太孫殿下實在長了張好面相。 不常見他的宮人但凡瞧見他,都要恍神片刻,更別提正是青春年少的姚珍珠。 前兩次她光顧著緊張了,今日這么一對視,她才驀然有些羞赧。 也不是說如何少女懷春,實在是因?qū)γ娴那嗄耆藢嵲谔^俊秀,即便他總是面無表情,瞧著很是冷酷,但他長得實在太過出色了。 姚珍珠倒也不是膽子大,實在是美色當(dāng)前,她略微有些走神,一下子沒控制住。 李宿不過是抬頭想問一句,就看到她盯著自己看,不僅眼神迷離,還雙頰泛紅,心里一瞬有些不喜。 不過姚珍珠很快便收斂回眼神,沒敢繼續(xù)去看。 她這幾日表現(xiàn)得一直不錯,加上廚藝確實很好,李宿身邊也不能一人不留,思來想去,竟是忍了。 但再說話時,聲音卻更冷硬幾分:“這牛腩羹可是趙掌勺教你的?” 姚珍珠低著頭,沒敢繼續(xù)看他的臉。 “是,師父最擅長做酸果之類的菜肴,這一味也是她自己琢磨出來的?!?/br> 李宿沒再繼續(xù)問。 他夾了一塊裹著湯汁的牛腩,輕輕放入口中,牛rou的香氣混合著酸味瞬間炸開。 牛腩已經(jīng)燉煮軟爛,放在口里一點都不硬挺,反而軟糯彈牙,如同糯米一般,卻沒有徹底失去嚼勁。 越去咀嚼,湯汁里的鮮味和果香越濃。 這雖然是很重的葷菜,可吃起來卻不膩人。 李宿這幾日連著用姚珍珠做的飯食,胃口不自覺好了一些,他連著吃了兩塊牛腩,又讓賀天來在米飯碗里倒上兩勺湯汁。 紅艷艷的牛rou湯順著晶瑩潔白的米飯滑落,越發(fā)引人食欲。 李宿難得先用了兩口米飯,米香裹著酸果香味,還有牛rou的余韻在里面,食材簡單是簡單,但是滋味卻很豐富。 姚珍珠這一盆酸果牛腩羹同當(dāng)年趙如初做的略微有些不同,仔細(xì)說起來,湯底熬制得更濃厚,酸果的味道也更馥郁,卻也讓他回憶起往昔來。 在記憶里少之又少的親情,瞬間淹沒了他的情緒。 李宿一口一口,把那稱之為親情的回憶咽了下去。 賀天來看他慢慢沉了臉,小腿略有些抖,不過還是盡職盡責(zé)給他添菜。 李宿的情緒總是很不穩(wěn)定的。 就在賀天來以為他要掉臉扔筷子的時候,就聽對面?zhèn)鱽硪魂嚰?xì)微的咕咕聲。 李宿吃飯的手微微一頓,他用余光一掃,就看到小心翼翼坐在門口的姚珍珠輕輕摸了摸肚子。 李宿:“……” 他沒有說話,準(zhǔn)備再吃兩口就回寢殿讀書時,就聽到更為響亮的咕咕聲。 李宿:“……” 姚珍珠:“……” 姚珍珠按著胃,頭都要抬不起來了。 往日里這個時候,她正在用午膳,吃香喝辣好不開心。哪里像現(xiàn)在,她要看著一桌子美味佳肴,然后坐得遠(yuǎn)遠(yuǎn)的看別人吃。 這對于姚珍珠來說,簡直是酷刑。 賀天來忍了忍,強忍著沒當(dāng)著姚珍珠的面笑出聲,他俯下身,低聲對李宿解釋了幾句。 李宿便知道,姚珍珠下了課就趕著去做飯,自己還沒來得及吃。 這就顯得他很有些冷酷了。 李宿頓了頓,低聲吩咐幾句,賀天來立即就讓兩個小黃門抬著個小膳桌進(jìn)來,擺在姚珍珠面前。 李宿倒也并非真的那么高高在上,不好親近,他只是不喜歡同生人相處罷了。 因比較滿意姚珍珠做的牛腩羹,他便很大方,難得道:“賜席。” 姚珍珠立即起身謝賞:“謝殿下?!?/br> 她不站起來還好,她這么一站起來,肚子立即發(fā)出咕嚕嚕的叫聲。 姚珍珠的臉又紅了。 這次不是看美色看的,而是因為羞赧。 自打入了宮,跟了師父在御膳房里,她已經(jīng)好久沒在外人面前這么丟人了。 李宿剛剛那點點的不快,莫名其妙因為這幾聲饑餓聲驅(qū)散。 他也知道這會兒姚珍珠是極不自在的,便道:“賞菜?!?/br> 這會兒再讓小廚房做一膳桌是來不及了,李宿這一桌子他自己吃不了兩口,倒是都賞給了姚珍珠。 聽到賞菜,姚珍珠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李宿正好往她這邊瞧來,見她那雙黑葡萄般的眼睛一瞬不瞬盯著桌上的菜瞧,也不知要說什么好。 末了,他神奇地有些心軟了。 “你自己挑?”李宿說。 這話說出口,李宿有些愣神,但很快便給自己找了理由:她這幾日菜做得不錯,就當(dāng)賞賜了。 姚珍珠一聽這個,倒是不怎么含糊,她對身邊布菜的小黃門說了句,小黃門便來到賀天來身后稟明。 李宿就瞧見賀天來把他剛剛略嘗了嘗的清蒸鱸魚端了起來。 宮里很少吃清蒸魚。 一個是怕魚不太新鮮,做得不好讓貴人們反感,另一個也怕刺多傷了貴人。 鱸魚刺算是多的,不過有侍膳的黃門在邊上伺候,李宿這邊隔三差五還是能吃些魚蝦。 姚珍珠卻好久沒用到了。 宮里的魚有一條算一條,都有定數(shù),就差沒在腦殼上貼個條,上書某某宮某某殿字樣。 既然李宿讓她挑,姚珍珠快狠準(zhǔn),一眼就瞧上了清蒸鱸魚。 其實李宿也喜吃魚。 今日這魚新鮮,做得很清淡,很合他口味。 不過,既然被這小宮女要了去,他也不能跟個丫頭爭,便默不作聲讓賀天來端走了。 姚珍珠面前的膳桌擺齊,熱菜冷碟一樣不缺,她起身沖李宿福了福,坐下來便捏筷子。 李宿只覺得眼前一陣寒光掃過。 說時遲那時快,就看姚珍珠已經(jīng)飛快吃下一整只燒鴨腿。 李宿:“……” 不知道是不是他沒見識,每次看姚珍珠用飯,總覺得她不是在用膳,而是在變戲法。 李宿原本吃飯總是慢條斯理的,他胃口不好,也懂得要細(xì)嚼慢咽,因此一頓飯即便沒吃什么,都要磨蹭小半個時辰。 到了姚珍珠這里,時間都不叫事。 李宿這邊又吃下小半塊紅燒蘿卜,配了一勺南瓜羹,末了再吃一個豆沙包,差不多就飽了。 吃豆沙包的時候,他就又忍不住往姚珍珠那看過去。 不得不說,看姚珍珠吃飯還挺享受。 她吃飯速度明明很快,可一點都不狼狽,整個過程也十分文雅,有種信步閑庭的自信。 她吃得又特別香。 怎么說呢,她吃飯是真的很認(rèn)真,只要口里有食物,眼睛就跟發(fā)光似的,眉尾上挑,整個人都洋溢著幸福。 吃到特別喜歡的菜色,她還會不由自主點點頭,咀嚼的速度放慢,好似在品里面到底用了多少味調(diào)料。 大抵是品出些許門道來,姚珍珠又自顧自點了點頭,繼續(xù)吃起來。 瞧她那食量,一個人能頂李宿兩個。 李宿低頭看了看自己結(jié)實有力的腰腹,又看了一眼對面姚珍珠纖瘦的身形,不由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