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重生之后,換了一種活法,自己做自己的主,自立自強,宋甜才發(fā)現(xiàn)原來人生這么美好。 如今眼睜睜看著黃子文一步步滑向深淵,宋甜有一種詭異的解脫感——原來前世用夫權(quán)和暴力把她踩在腳底下的黃子文,不過是這樣一個愚蠢的可憐蟲! 轉(zhuǎn)眼到了正月十三,后日就是正月十五上元節(jié)了,京城要舉辦上元燈會。 齊大人還有三個姑娘未曾許人,自然不想錯過上元節(jié)賞燈走百病的熱鬧,因此一大早一家五口就辭別宋家人,乘了馬車回京城去了。 宋甜跟齊家三個女兒玩得很好,乍一分別,心里不免空落落的。 張?zhí)m溪見宋甜沒了玩伴,有些落寞,當(dāng)下便命人去請隔壁溫泉莊子的女眷來家中做客。 隔壁溫泉莊子名叫寒梅山莊,主人乃是翰林院的翰林學(xué)士崔明哲,崔明哲如今在京城輪值,住在寒梅山莊的是他的夫人崔夫人、兒子崔涵和女兒崔姑娘。 崔夫人個子不高,身材圓潤,長相富態(tài),一看就是個生活平順無憂無慮的官家夫人。 崔姑娘約莫二十一二歲年紀,生得高而苗條,只是顴骨略有些高,眉毛也挑起,顯得有些厲害。 宋甜見到了崔姑娘,彼此通了姓名,才知崔姑娘正是有名的女詩人崔夢雅。 她雖然不會作詩,卻喜愛讀詩,因此開心的很,熱情地與崔夢雅攀談著。 崔夢雅原先想著宋大姑娘身為未來的豫王妃,卻管著家里的生意,即使美麗,卻定然鄙俗之極,因此雖然彼此是鄰居,卻也不曾來拜訪過。 誰知見了面聊了天,她發(fā)現(xiàn)宋甜是一個身材高挑長相甜美的美貌少女,而且談起詩詞文章頗有見地,頓時大生好感,當(dāng)天上午來宋家溫泉莊子做客,下午她便下帖子請張?zhí)m溪和宋甜到她家寒梅山莊賞梅玩耍。 崔家的寒梅山莊面積只有宋家溫泉莊子的一半,卻更精致風(fēng)雅。 宋甜隨著張?zhí)m溪來到崔家,正與崔夫人和崔夢雅坐在起居室說話,崔家的丫鬟進來稟報:“啟稟夫人,大公子帶著表公子過來了!” 崔夫人已經(jīng)很多年沒見表妹家的外甥了,聞言大喜,忙道:“快請進來!” 崔夢雅忙起身道:“母親,我?guī)蝝eimei去后面梅園賞花去?!?/br> 崔夫人笑吟吟看向張?zhí)m溪:“宋夫人,您看——” 張?zhí)m溪笑了:“讓女孩子自己去玩,咱們在這里自在說話?!?/br> 如今男女大防雖然不像前些年那樣嚴格,可宋甜畢竟是未來的豫王妃,該小心謹慎些的。 崔夢雅帶著宋甜出了起居室,沿著走廊往東走,預(yù)備從東邊的月亮門去后園。 誰知她們剛走出去,便見到丫鬟引著兩個年輕人過來了。 崔夢雅與宋甜都是大大方方的人,既然遇見,便停下腳步彼此廝見。 宋甜早聽說崔涵是去年的探花郎,心中甚是好奇,早想見識一番了,當(dāng)下看了過去,卻見兩個年輕人一個身材高瘦,一副文弱書生模樣,與崔夢雅長得有幾分相似,應(yīng)該就是崔涵了;另一位約莫二十一二歲模樣,肌膚白皙,形容俊秀,卻正是林琦林游擊——她在北境的熟人! 見到林琦,宋甜先是一驚,接著就想起自己在北境時可是“宋總兵”的未婚妻,頓時有些慌亂——林琦可別當(dāng)面揭穿她呀! 她當(dāng)即朝林琦使了個眼色。 林琦自然認出了宋甜,因為過于驚喜,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宋……宋姑娘?” 崔涵和崔夢雅兄妹在一邊看了,都有些驚訝。 崔夢雅忙道:“表弟,你認識宋姑娘?” 林琦發(fā)現(xiàn)宋甜給他使眼色了,一時不知道該怎么回答,眼睛滿是惶急看著宋甜。 宋甜已經(jīng)鎮(zhèn)靜了下來,微笑道:“我曾在舅舅家見過林游擊?!?/br> 林琦到底是經(jīng)歷過戰(zhàn)場廝殺的人,這會兒也恢復(fù)了平靜,鎮(zhèn)定自若道:“嗯。不過我因為立下軍功,沈總兵替我向朝廷請封,如今我已經(jīng)是參將了?!?/br> 他也說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提到“沈總兵”三個字時,眼睛直盯著宋甜。 當(dāng)時的宋總兵,如今恢復(fù)原來身份,成了沈總兵,甚至調(diào)入京城,做了京畿大營的指揮使,而他作為沈總兵的屬下,也跟著調(diào)入京城。 崔涵在一邊聽了,笑著道:“表弟,我記得你說過,你的頂頭上司沈總兵,乃是薊遼總督沈大人的兒子,先前隱姓埋名在軍中歷練,因戰(zhàn)功升任總兵后才恢復(fù)本姓?!?/br> 林琦看了宋甜一眼,道:“正是?!?/br> 宋甜在一邊聽了,總覺得再站在這里攀談下去,自己的身份怕是要被揭穿,到時候說不清楚,當(dāng)機立斷,含笑開口道:“既然都認識,崔公子,林參將,不如你們先去見崔夫人,然后大家一起去后面梅園賞花。” 第92章 上元之夜馬車旖旎 趙臻修…… 到了后面的梅園, 宋甜才明白為何崔家的莊子叫寒梅山莊。 滿園的白梅盛開在寒風(fēng)中,如白玉雕就一般玲瓏剔透,風(fēng)中氤氳著幽幽梅香, 似乎梅香也是寒冷的。 崔夢雅極為聰慧,早看出宋甜主動提出到梅園散步,是有話要與林琦說, 當(dāng)下向崔涵開口道:“哥,北坡那邊的梅花似乎開得更好, 你陪我去折一枝吧!” 崔涵含笑點頭,與崔夢雅一起往前去了。 待崔氏兄妹走遠, 宋甜這才看向林琦,道:“你跟著沈博一起進京的?” 她一直在想如何跟林琦開口, 這會兒已經(jīng)有了主意了。 林琦注視著宋甜:“正是?!?/br> 他試探宋甜:“你見過沈總兵了?” 宋甜搖了搖頭, 道:“在北境時,我與沈博所謂的訂親是假的, 離開北境,我們自然不會再見面?!?/br> 林琦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宋甜伸手拈了一朵梅花,放到鼻端嗅了嗅, 在幽冷梅香中輕聲道:“我是獨生女, 將來要繼承家中生意,自然得多多歷練, 可我畢竟是女孩子, 孤身一人, 總會遭遇到種種非議, 在北境時,我之所以聲稱與沈博訂婚,是為了避免麻煩?!?/br> 林琦神情苦澀:“我, 也是所謂的麻煩嗎?” 宋甜看向他,眼神清明:“是。我本無心,何必要誤導(dǎo)你?” 林琦心里難受極了,比上次得知宋甜是總兵大人的未婚妻更難受。 他是個理智的人,心里清楚,宋甜說的是對的,做的也是對的,她既然對自己無意,若是黏黏糊糊,那才是不對的。 可是他還是難受極了。 過了一會兒,林琦鬼使神差般問出了一句:“那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我有機會了么?” 宋甜沒想到林琦會這樣問,她詫異地看向他,決定還是不給他希望的好:“我已經(jīng)有了未婚夫了,我很喜歡他?!?/br> 林琦再次遭受重擊,他抬手撫在胸前,扭頭看別處,過了一會兒方道:“這次是誰?不會又是騙人的吧?” 想起趙臻,宋甜聲音變得溫柔起來:“這次不是騙人。不信你可以去問別人,我是天子欽定的豫王未婚妻?!?/br> 林琦常年呆在北境,初到京城,還真不知道這一樁親事,他看向宋甜,心中滿是詫異,想要問,又擔(dān)心傷了宋甜的心,斟酌了又斟酌,這才開口道:“豫王貴為親王,陛下為他選擇王妃,不是該從……從……” “該從世家高官之女中選擇?”宋甜坦然地看著林琦,替他把接下來的話說了出來。 前世的她因為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趙臻,因此每次相遇,都是默默看著他,然后走掉。 這一世確定了趙臻對她的心意之后,宋甜想起前世之事,朦朦朧朧有一些后悔:前世的她,若是再勇敢一些,也許她和趙臻就會有不一樣的人生。 她和他也許還會死在政治算計中,可是他們卻曾經(jīng)相知相守相濡以沫過…… 林琦俊臉漲紅,卻沒有再開口。 宋甜微笑起來:“若是從政治利益上計算的話,他自然是迎娶名門高官之女更好,可是誰讓他那么喜歡我呢?喜歡就喜歡了,愛就愛了,他也沒法子??!” 林琦:“……” 他盯著宋甜看了片刻,忽然想通了——這樣自信驕傲又堅定的宋甜,不也是他喜歡的宋甜的模樣么? 林琦笑了起來:“我知道了?!?/br> 他端端正正向宋甜揖了揖:“以后我就恭祝賢夫婦白頭偕老多子多福!” 宋甜端莊地還了一禮:“我也祝你早日尋到心儀之人?!?/br> 她抬眼看向遠處正在折梅的崔夢雅,又看了看眼前的林琦,抿嘴笑了:“我先回去了,你幫我跟崔姑娘崔公子說一聲吧!” 見到張?zhí)m溪之后,宋甜尋了個借口,先帶著紫荊回自家溫泉莊子了。 正月十五晚上,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用晚飯,張?zhí)m溪這才說起隔壁崔家的事:“……原來崔家邀請林參將到莊子上來,是兩家有意結(jié)親,先讓林參將和崔姑娘彼此相看,不過我瞧林參將生得甚好,怕是看不上崔姑娘?!?/br> 宋甜在一邊聽了,含笑道:“太太,我倒是覺得崔姑娘聰明善良,蘭心蕙質(zhì),錦繡在懷,若林參將有眼光,一定會看上崔姑娘?!?/br> 張?zhí)m溪聽了,抬眼看向一邊默默用飯的宋志遠,笑盈盈道:“老爺,你怎么看?” 宋志遠優(yōu)雅地用帕子拭了拭嘴唇,道:“若是我選擇妻子,最重要的是看是不是聰明,心胸和眼界是否開闊,長相倒是其次了?!?/br> 反正他想要漂亮女人,那還不是手到擒來?妻子嘛,考慮到后代,自然是聰明智慧更重要,若是陪嫁豐厚,那就更完美了。 宋甜和張?zhí)m溪相視一看,都笑了——她們自然了解宋志遠,覺得他沒說實話,對宋志遠來說,選擇妻子,有錢才是最重要的吧! 用罷晚飯,宋志遠帶著宋甜去了書房。 書房內(nèi)半透明料絲燈燈光瑩潔,獸金爐內(nèi)焚著百合香,書案上大花瓶里插著一大束紅梅,頗為風(fēng)雅。 宋志遠用紅泥小炭爐煮泉水為宋甜泡茶。 他把淡綠色茶水注入素瓷茶盞,放到了宋甜面前,道:“我年輕時也曾去杭州販過茶。” 宋甜聽到那句“我年輕時”,不由抬頭打量宋志遠。 她這爹爹才三十多歲,本來就英俊,又善于保養(yǎng),瞧著跟二十多歲似的,口口聲聲“我年輕時”,聽著略有些違和。 宋志遠自己卻不覺得,以販茶經(jīng)歷引入,開始談自己這些年做生意的經(jīng)驗。 他只有這一個女兒,既然打算把生意交給女兒,自然要開始傳授做生意的訣竅了。 大約是宋志遠善于教學(xué)之故,雖然是生意經(jīng),宋甜卻絲毫不覺得枯燥,認真地聽著,遇到疑問還要發(fā)問,父女倆飲茶談天,時間過得很快。 趙臻來到書房外面,恰好聽到書房內(nèi)宋志遠正在談如何對待金銀:“……金銀之類,最要緊是流動起來,若是得了金銀,全都窖藏起來,又有什么意思?有了金銀,就要去做生意,讓金銀進進出出,越來越多,還有對掌柜和伙計不要吝嗇,他們是為你賺錢的人……” 一直到宋志遠的談話告一段落,趙臻這才示意宋竹通稟。 見到趙臻,宋甜歡喜極了,杏眼亮晶晶:“這么晚,你怎么來了?” 趙臻對著她一笑,然后對宋志遠揖了一揖,提出要接宋甜去他的莊子上看煙火:“……岳父大人,我讓人在莊子上扎了幾架煙火,想請?zhí)鸾銉喝タ纯?,懇請岳父大人允?zhǔn)。” 宋志遠是個聰明人,自然不會拒絕,不過是依禮問了幾句,便同意了。 宋甜笑容燦爛,辭別宋志遠:“爹爹,你去跟太太說一聲,讓她不必懸心?!?/br> 她很尊敬張?zhí)m溪,卻始終喊不出“母親”這兩個字。 她的母親,從來只有一個,就是她的生母金氏。 因此不管是對前繼母吳氏,還是對如今的繼母張?zhí)m溪,她都是以“太太”來稱呼。 趙臻牽著宋甜的手到了外面,早有馬車等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