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她和姨母商議過了,今日之事,全推到宋甜身上去,反正宋甜沒有根基,任她搓圓搓扁。 姚素馨幫她打聽過宋甜的底細了,宋甜的爹原本是個宛州商人,如今身上副提刑這個官職還是用銀子買來的,根本沒有得力的背景。 憑著她的身份出身,她怎么欺負宋甜,宋甜也只能受著。 宋甜才不上她的當,和她潑婦罵街般嚷罵,讓自己有理變無理。 她看向陳尚宮,等著陳尚宮裁決。 陳尚宮皺著眉頭道:“秦女官,待宋女官說完,你再說也不遲?!?/br> 秦英蓮答了聲“是”,卻又補了一句:“尚宮,宋甜顛倒黑白,請您明鑒?!?/br> 說罷這句話,秦英蓮這才坐了下來。 宋甜這才繼續(xù)道:“行到萬碧湖的時候,秦女官突然伸手,用力把我推到了湖里,誰知她用力過猛,收勢不及,也跟著跌了下去。我掙扎著抓住了湖邊柳樹在水里的根,這才沒有滑下去?!?/br> 說到這里,宋甜看向秦英蓮,見她臉色重新變得蒼白起來,這才便看向陳尚宮,繼續(xù)道:“這時候王爺和藍指揮使并轡行了過來,見狀就過來救我們,王爺把馬鞭遞給我,我拽著王爺?shù)鸟R鞭上了岸?!?/br> 其實她是拽著趙臻的手爬上岸的。 秦英蓮雙手緊握成拳,聽著宋甜說話,思索著待會兒如何顛倒黑白。 那會兒她喝了太多水,迷迷糊糊的,清醒后發(fā)現(xiàn)是藍冠之的一個小廝救了她,藍冠之在一邊看熱鬧,宋甜卻不知去哪兒了。 卻原來是被王爺給救了。 宋甜這種一心往上爬的小賤人,真是可惡可厭可恨! 宋甜接著道:“藍指揮使吩咐小廝。小廝跳下水,把秦女官給救了上來,還給秦女官施救……” 她故意吞吞吐吐道:“后面……我就離開了?!?/br> 秦英蓮氣得兩眼發(fā)紅,當即站了起來,用手指指著宋甜:“你,你胡說!我是自己上來的,你才是藍冠之的小廝救上來的!” 宋甜看著她,聲音清脆吐字清晰:“我有證人,你有么?” 她身子前傾,逼近秦英蓮:“不如咱們?nèi)デ笠娡鯛敚埻鯛?、藍指揮使為你我作證?” 秦英蓮驕橫慣了,根本不怕,用手指著宋甜道:“宋甜,你是什么身份,不過一個市井出身的商戶女,敢在這里污蔑我!” “我罵你,你只能立在這里好好聽著;我打你,你也只能蜷縮在地下受著!” “你居然敢在這里顛倒黑白,還要找人來作證,你以為你是誰?誰會給你作證?” 宋甜不再說話。 她還是第一次見這么囂張的人。 囂張到有人證也不怕,就是要倒打一耙。 誰知主席上傳來辛女官的聲音:“我可以為宋女官作證?!?/br> 宋甜驚訝地看了過去——她記得當時四周沒有別的人! 辛女官起身,向陳尚宮褔了福,這才接著道:“我奉了尚宮之命,去前面挑選女樂,回來時見王爺和藍指揮使騎馬過來,我便立在湖邊,待王爺過去,因此把事情的全程看了個遍,真相正如宋女官所說,并無謬誤。若是需要人證,我的丫鬟月芝和藍指揮使的小廝藍六都可以做證?!?/br> 大花廳里靜得可怕。 就連坐在一邊演奏的女樂不知何時也停了下來。 陳尚宮收斂笑意,看向兀自氣哼哼的秦英蓮:“秦英蓮,你還有什么話說?” 秦英蓮依舊嘴硬:“反正是宋甜害我,她們都和宋甜合伙害我!” 陳尚宮不再理會她,看向一旁沉默的蘇女官:“蘇女官,你明日前往京城一趟,送你外甥女回家。以后你就留在京城王府。” 蘇女官臉色蒼白,答了聲“是”。 見秦英蓮還要狡辯,她看向秦英蓮,厲聲道:“閉嘴!” 秦英蓮這才閉上了嘴。 “那我宣布第二件事,”陳尚宮道,“五月十五萬壽節(jié),王爺要進京為陛下慶賀壽辰,四月二十寅時出發(fā),咱們女官也都跟著進京,你們都準備一下吧!” 她看向秦英蓮,眼中帶著一絲笑意:“秦姑娘,這下你可要先我們一步了?!?/br> 秦英蓮差點被這句“秦姑娘,這下你可要先我們一步了”活活氣死,再也支撐不住,一下子軟倒在地板上。 一直沉默不語的姚素馨把秦英蓮扶了起來,低聲道:“尚宮,我送她回去吧!” 她要給陳尚宮留下即使秦英蓮犯錯被攆,可她作為朋友依舊仁義有情的印象。 陳尚宮凝視著她,道:“你倒是個有仁義的……也罷,去吧!” 姚素馨低頭褔了福,攙扶著秦英蓮離開了。 蘇女官也跟著走了。 宋甜靜靜看著姚素馨、秦英蓮和蘇女官的背影。 事情不會輕易結束的,她不去理會對方,對方卻一直想把她踩死。 那就兵來將擋唄! 從和風苑回來的路上,朱清源與宋甜同行。 她似是無意一般,說起了秦英蓮家的一些事:“……秦女官的父親秦大人,是定國公牽馬小廝出身,因在戰(zhàn)場上救過主子的命,后來就脫了奴籍,得了官職,還與定國公麾下另一家蘇家聯(lián)了姻?!?/br> “秦女官是家中幼-女,一向嬌慣,她的長姐大秦氏卻聰明能干,嫁給定國公長房大公子做續(xù)弦,深受定國公夫人和大太太信重,是定國公府的管家大奶奶?!?/br> 宋甜聽懂了朱清源話中之意——區(qū)區(qū)秦英蓮不足懼,只是秦家與定國公府牽涉甚深,以后還須注意。 這時候已經(jīng)到了岔路口了,宋甜笑盈盈屈膝褔了福:“謝謝jiejie!” 朱清源見宋甜領情,也笑了,伸手在她腦袋上敲了敲,道:“你個小鬼靈精!” 又道:“這次去京城,你須得小心謹慎?!?/br> 臨睡前,宋甜想起今日之事的導火索——豫王賞賜的那個皮箱,就吩咐紫荊:“你去小庫房把那個皮箱拿過來,我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br> 紫荊把皮箱拿了過來,擺放在地板上,一邊開箱子,一邊道:“我聽說朱女官的賞賜是香墨和彩箋,高女官的賞賜是一匹繚綾和一匹蜀錦……不知咱這里面是什么!” 只聽“喀嗒”一聲,紫荊打開了皮箱:“咦,姑娘,你看這些是什么!” 宋甜走了過來,卻見箱子里整整齊齊嵌著八個錦匣,每個錦匣上面還貼著貢品的簽子。 她心中歡喜,蹲下=身伸手撥弄著這些簽子:“都是貢品名茶,這下我可有好茶喝了?!?/br> 紫荊卻愛喝果仁泡茶,道:“也就姑娘你喜歡了,咱們府里卻都愛喝各種果仁泡茶?!?/br> 宋甜吩咐紫荊:“把這些都拿到樓下去吧!” 紫荊都要下去了,卻又問道:“姑娘,她們?nèi)羰菃栐蹅兊玫馁p賜,我要怎么回答?” 宋甜想了想,道:“就說得了些茶葉,不要提什么貢品的?!?/br> 不過王爺?shù)乃说暮芷?,每個人都賞賜了貢品,倒也顯不出她了。 夜里下起了雨,雨滴敲在房頂和屋檐的瓦片上,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脆響。 屋子里涼陰陰的。 白日晾曬過的被褥柔軟溫暖,帶著陽光的氣息,宋甜脫得光溜溜睡在被窩里,在“噼里啪啦”的雨滴聲中很快就睡熟了。 這會兒趙臻還沒有睡。 他發(fā)現(xiàn)宋甜推薦給他的戚繼光的兵書很實用,洗罷澡出來,便拿了一本看了起來。 琴劍在一邊侍候。 他還沒見王爺如此熱愛讀書過,頗為好奇:“王爺,這本書是宋女官讓我?guī)Щ貋淼哪且幌鋾锩娴陌???/br> 想起白日之事,琴劍又道:“宋女官可真是傻,換做一般女子,被您從水里救了上來,不是該‘嚶嚀’一聲,暈倒在王爺您的懷里么?” 趙臻嫌琴劍聒噪,蹙眉道,“她還是個小姑娘,懂什么?以后不要胡說八道。” 琴劍又忍不住道:“王爺,您借這件事,成功地把國公府安插=進來的蘇女官和秦女官給攆走了,王爺您是不是該賞宋女官?” 趙臻總覺得琴劍的話有問題,想了想,覺得更有問題了,書也不看了,抬頭看琴劍:“你的意思是,我利用了宋女官?” 豫州王府里各方勢力安插的人太多了,須得他一一清除,今日他就順勢把國公府安插的兩顆釘子給拔了——不過琴劍的話怎么聽著怪怪的? 琴劍見王爺板著臉,嚇了一跳,忙道:“奴才不敢!” 趙臻覺得自己只是趁勢而為,卻被琴劍污蔑為利用宋甜,心里怪別扭的,覺得琴劍甚是礙眼,便道:“出去?!?/br> 琴劍不敢多嘴了,麻利地行了個禮退了下去,與棋書一起在廊下候著。 臥室里終于靜了下來。 趙臻手里翻著書,卻想起了傍晚宋甜下了馬,落湯雞一般立在那里,看著可憐見的,卻堅持要自己回去的場景,心道:宋甜太柔弱了,身子骨也不行,須得好好補補…… 他放下書,喚琴劍進來,吩咐了一番。 琴劍剛被斥責過,不敢多嘴了,十分恭謹?shù)貎A聽著,心里卻道:王爺好別扭啊,不讓我說,他自己卻讓膳廚每晚都燉一道補湯給宋女官…… 第二天晚上月仙提回的食盒里多了一瓦罐人參雞湯。 第三天晚上則是一瓦罐牛rou清湯。 第四天晚上則是一瓦罐菌菇雞湯。 …… 宋甜根本沒發(fā)現(xiàn)什么,只是偶爾感嘆了一句:“王府膳廚還真不錯,還知道給女官燉湯?!?/br> 喝了十來天補湯,她的氣色rou眼可見地好了起來,甚至個子還長高了一些,發(fā)育也似乎快了些…… 白日宋甜繼續(xù)在藏書樓輪值。 上次宋甜把戚繼光的《練兵實記》和《紀效新書》全都裝在書箱里,讓琴劍帶回去了。 如今藏書樓又恢復了寧靜,再也無人踏足。 宋甜開開心心呆在二樓,很快就做好了她許諾的兩雙鞋。 見還有時間,她便又做了兩雙夏季在房里穿的絲履和六雙凈襪。 待全部完工,眼看著明日就是四月十五休沐日了,宋甜這才開始思索如何把這些鞋襪交給趙臻。 第33章 夏日午后定下約會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