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大是真的大，隔壁的p大也不小。倆人溜達半天，沒找見荀霂的蹤跡也就作罷，純當接受文化熏陶，一下午也就逛蕩過去。

    沒有什么能阻止柯余聲的社會工程學實踐，除了謝盡華人畜無害意味深長的笑。

    學校附近最不缺的就是美食。只是，畢竟是首都，管理嚴格，不允許大量的推車和小販聚集堵塞交通，道邊的開墻破洞也給補上，避免影響市容，反倒沒有了小城市別具煙火氣的雜亂，連帶著鄉(xiāng)土味兒的吆喝聲都難得聽見，頂多嘛，喇叭放著音樂與循環(huán)的廣告詞，熱鬧，似乎也沒什么新奇。

    仿佛是下課鈴聲同時響起，學生、游客、上班族、居民，或成群結(jié)隊，或孤身一人，從四面八方涌向一家家裝潢精美的店鋪。

    柯余聲在飯館大快朵頤。兩個人，一葷一素一份湯，再加碗米飯，家常得很，莫名溫馨。畢竟如果是獨自出去耍，多半就是一份飯或者一份面，一碗足以。

    吃過飯，柯余聲打個飽嗝，愉快地拉著謝盡華坐地鐵，前往市中心。

    這時候往城里去，正好是反方向。

    首都這座大城市呢，市中心的地價貴得嚇人，若不是家里有礦，或者是家在城里，打工人通常只能住得起外圍的居民住宅區(qū)，因此日夜通勤，單程一小時起步都算幸運的。在這超大的都市里，每天有無數(shù)的人在早上從外圍涌入市中心，擁擠的道路、車廂里彌漫著汽車尾氣、包子油條，以及各式各樣難以言喻的氣味。到了晚上，則是人群從繁華地段蜂擁至郊外，每一個人都被擠在沙丁魚罐頭中難以呼吸，展露著相似的疲態(tài)。

    “所以說，為什么我不想到大城市打工啊……”

    “所以你就干脆創(chuàng)業(yè)了?！敝x盡華抓著他，微微側(cè)過身，為蹭著墻邊往前走，正努力喘氣兒的柯余聲爭取一些空間，“應該很快的。”

    然而他倆愣是走了五分鐘，繞個大圈，才來到想要換乘的地鐵站臺。

    “我想我也不喜歡這種環(huán)境?！敝x盡華嘆口氣，“不過，能按點下班，就算人擠人，也比007，996好。剝奪生活與健康的工作成為主旋律，未免太辛酸?！?/br>
    柯余聲聳聳肩，“所以我就創(chuàng)業(yè)了啊。所謂能者多勞，在資本家眼里就是能者活該多勞，過勞死也是福報，燃燒的人才不算白白荒廢人生，怕被榨干的人只能滾蛋，反正總有前赴后繼的韭菜可以割啊?！?/br>
    謝盡華沒有評價，只是看著柯余聲，“你雖然是老板，偶爾也沒日沒夜的?！?/br>
    “我不愿意壓榨別人，沒必要。有了謝先生，我也不至于那么自虐。至少……現(xiàn)在可以和謝先生在外面享受人間煙火啊?！?/br>
    “算你好運，也算你懂得生活?！?/br>
    工作是為了什么？很少有人能為自己做出勇敢的選擇。焦慮太多，顧慮太多。

    他們今晚住的地方是胡同里的民宿，離著故宮很近，騎個共享單車十分鐘就能繞到故宮正門——故宮是單向的通道，只能從南邊午門進，最后從北邊神武門出，里頭可也大了去了，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東六宮西六宮御花園，足夠逛個大半天的。

    至于升旗……柯余聲實在太賴床，謝盡華坐在床邊，心想也拋不下他，本來打算就這么算了的，哪知道柯余聲“噌”地跳起來，滿面紅光。

    “謝先生，你不是很想看到這一刻的旗幟與朝陽在明日的晴空中熠熠生輝嗎？”柯余聲忽地握住他的手，虔誠地單膝跪地，將他的手捧起，肅然仰望，“我要與你一起，站在這片光輝燦爛的土地上，為我們所期待的盛世禮贊。”

    明亮的眼睛，清晨的陽光，謝盡華恍惚之中，幾乎有些分不清了。

    所生活的土地，所生活的國家。

    曾經(jīng)的亂世，到所期待的盛世。

    黑暗仍舊在人間的角落大肆猖獗，我們在光明與陰暗的交界徘徊，守候，將那些妄想滲入的絲絲縷縷一一揭露，交由所信任的法律審判。

    謝盡華屏住呼吸，目光深邃。

    也難得他還有這等想法，時常還以為他只是個心中除了技術(shù)、感情與sao話，裝不下更多的孩子。

    “明天升旗是六點十分，攻略上講要提前兩個小時到，能起來？”

    “謝先生你喊我，我就能起來！”

    謝盡華溫柔一笑，“那今晚早點睡。”

    “好！”柯余聲露出無比沉醉的表情，眼睛也瞇成月牙兒彎彎。

    黎明。

    天南海北的人們聚集在廣場上，在清晨的寒風中守候幾個小時，只是為了這短短的兩分零七秒么？

    這縱橫歲月與八荒的過往，或許并不能用時間和干巴巴的數(shù)字去估量。

    空曠，安靜，莊嚴，肅穆。

    每一個人的目光都滿懷期待地追隨著場中的人。

    謝盡華的心驀地靜止似的。

    溫暖的陽光劃破料峭的風，鮮紅的旗幟飛揚在高高的國旗臺上。

    仿佛怒放的鮮紅牡丹，延似萬里城墻，同世爭艷；好似燃燒的騰飛巨龍，躍向九霄云際，與天比高。

    謝盡華微微張嘴，默念著，那奮發(fā)向上的曲調(diào)中最為慷慨激昂的陳詞。

    謝叔說過，既然生在這里，一定要來看一次升旗。

    這或許是種情懷。就算來時無感，在這般大環(huán)境下，總會有幾分觸動吧。

    我們余聲也是吧？

    謝盡華輕輕偏過頭。

    柯余聲盯著飄揚的旗幟，神色卻始終有種漠然和沉思，而不是游客們的熱情與激動。

    謝盡華抿唇。

    儀式結(jié)束，游人逐漸散去。

    “怎么樣？”謝盡華低聲問道。

    柯余聲眨眨眼睛，笑得恬淡，“我很榮幸能在這里，在這份時光里，遇到讓我一見鐘情的你。我自私的心裝不下太多，如果必須選擇，我會選擇只留下你。所以，謝先生，我跟著你走?！?/br>
    我本是無主的扁舟，是生是死都無人介懷。

    我竭盡全力在世間生存，忽而想抓住你的衣角，感情用事，找尋到生而為人的渴望——尋著，心里面永遠的光。

    你是對我很好很好的人，讓我喜歡得過分。

    我就是這么自私啊，別人的事，其實和我沒半毛錢關(guān)系，都是交易和面子而已。

    但，我想要你牽著我的手，帶我走，黑的白的，我始終相信你的判斷。

    謝盡華的頭發(fā)被風吹著，微微翹了翹，他的唇角也微微揚起。

    “那么，從現(xiàn)在開始，跟著我?！?/br>
    柯余聲乖乖點頭。

    “從現(xiàn)在開始，而不僅僅是承諾過的未來?！敝x盡華摟住柯余聲稍稍有些僵硬的肩膀，“選擇和我一去不回。潛伏在深淵的邊緣，為守護光明而戰(zhàn)吧?！蔽业男√?。

    突然有點熱血沸騰?？掠嗦曄乱庾R地仰起頭，看向晴空中那迎風招展的色彩。

    “活在當下，向死而生。謝先生，突然感覺這有點高尚，還有點中二。不過相信我，我會跟緊你的?！泵髁恋哪抗獠挥勺灾髟谥x盡華臉上打個轉(zhuǎn)兒。

    咕。

    柯余聲弱弱低頭看向肚子。

    謝盡華失笑，“走，先去找吃的?！?/br>
    豆腐腦，糖油餅，炒肝，豆汁兒，豬rou大蔥包子蘸醋——倆人溜達回胡同里的早餐鋪，等著故宮開門。

    這頓真讓柯余聲大呼過癮，就連謝盡華也找到了芹菜之外的獨特喜好。

    “這豆汁兒，居然有幾分酸奶的味道?！?/br>
    柯余聲支著下巴，笑瞇瞇地看著謝盡華，“哥哥也曾經(jīng)這么說過。”

    謝盡華嘬著豆汁兒，沾著點兒灰綠色的唇淡淡勾著，粉紅的舌尖匆匆掠過，如同羞澀的青春少女提著裙子，帶起一陣若有若無的香風。

    “一笑萬古春?！笨掠嗦暩袊@道。

    謝盡華也知道這個十分有名的典故，“少夸我了。”

    “謝先生，你是我今生摯愛。看不夠陪不夠，想天天對你表白?！?/br>
    簡單兩句話，謝盡華面上微微燒得慌，他瞥著旁人，若無其事地擦擦嘴，“嗯，吃完差不多就走吧?！?/br>
    大庭廣眾之下被表白，還是有點臊得慌。哪怕天天被表白，每次卻都能翻出新花樣，誰扛得住啊，更何況是謝盡華這么個心思細，想得多的。

    故宮常年人山人海。

    金黃色的門釘被眾人摸得油亮油亮，穿過如同隧道一般的午門，豁然開朗，宮墻里的恢宏建筑壯觀奪目。

    “不愧是皇帝，有錢有權(quán)！”柯余聲插著兜感慨，“市中心地段，這么大片地，這么多大高樓，還雇傭了一大幫的侍衛(wèi)宮女太監(jiān)，果然是皇權(quán)至上啊。”

    一個旅游團的導游正在講解故宮的歷史，倆人站在人群的最外圍，豎著耳朵聽得認真，就當是補習歷史。

    什么明成祖朱棣遷都啦，整塊漢白玉的運輸啦，皇帝龍椅的玄學啦……讓導游講得天花亂墜。

    難得來到這種歷史悠久的帝王宮殿，多聽點兒知識總沒什么壞處的。雖然，可能轉(zhuǎn)頭就忘了吧。

    隨大流走過三大殿，謝盡華突然拉著柯余聲往旁邊一繞，走到旁邊極清凈的地段里。

    喜鵲蹬著兩條細腿兒，在冒出青綠色的草地上蹦蹦跶跶，忽而振翅飛起，落在高墻的瓦片上。

    悠閑的貓兒蓬松著絨毛，趴在樹上假寐，尾巴一晃一晃的。

    一只蝴蝶被毛絨絨的尾巴趕走，輕快地飛下來，在謝盡華身旁打個轉(zhuǎn)兒。

    嘈雜的宮中忽而多了分野趣。

    “主流路線人太多，咱們又不是來看人的?！敝x盡華稍稍挺直后背，“等會兒逛差不多，就去旁邊的胡同里走街串巷，消磨消磨時間?！?/br>
    柯余聲笑，“我也覺得，還是兩個人獨處的環(huán)境比較舒服。咱們那兒的古城人也不少，但只是當?shù)鼐包c，當?shù)厝朔昴赀^節(jié)愛去。這兒可以說是全國，甚至全世界有名的地兒，什么時候都是人，也不好錯開時間。也搞不懂什么古代建筑，皇室亂七八糟的禮法關(guān)系，牽著謝先生，走馬觀花而已?！?/br>
    “牽著……”謝盡華低頭看了看，分明是自己在牽著他嘛。

    “謝先生，我請你喝杯宮廷奶茶吧？”柯余聲一歪頭，看見冰窖門口的招牌，笑逐顏開，“或者，一起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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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覺得又水了一章……好多日常的小事都想寫，弄點甜的。還有3章，會有收伏筆的，再往后還有個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