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樂毅
繆賢呆住了:“大王要出宮?此事若是被主父知道了……” 趙何眉頭一皺,眼睛一瞪:“你不說我不說,主父怎么能知道?別廢話,快去準備!還有,小心點,不要被人發(fā)現(xiàn)了,不然寡人也要找你的麻煩!” 沙丘宮變在即,趙何可沒有時間在這里磨磨蹭蹭,既然已經(jīng)確定了懟人的方針,那么出手就要果斷。 一個時辰之后,幾匹馬悄悄的駛出了趙國宮城的側(cè)門。 既然出宮了,那么便裝是必須的。 此刻趙何所穿的并不是后世人們慣常稱呼的那種寬袍大袖的“華夏衣冠”,他的身上穿著一套白色的短袖窄衣,下半身則是一條有些類似于后世牛仔褲的緊身皮長褲,腰間有一個小小的銀質(zhì)飛鳳帶鉤,腳下是一雙牛皮靴子。 由于還沒有到二十歲及冠的年紀,所以趙何的頭頂只是梳了一個發(fā)髻,但并沒有戴任何的冠冕。 這一套衣著打扮,就是十分有名的趙國“胡服”了。 胡服騎射,就是由趙何的親爹,如今的趙國主父趙雍親自主持的。 簡單的說,就是穿北方胡人的衣裳,學習北方胡人的騎射技巧。 寬袍大袖,胯下漏風沒有小褲褲的華夏衣冠是搞不了騎射這種活計的。 在主父趙雍的大力推行之下,趙國騎兵的戰(zhàn)斗力由此迅速崛起,隨之而來的是趙國軍隊實力的劇增以及趙國對外戰(zhàn)爭的一連串勝利。 隨著兩百年來一直和趙國互有勝負的北方死敵中山國也在趙國鐵蹄之下被滅亡,趙國國內(nèi)對胡服的推崇也達到頂峰。 像趙何這樣一身胡服的打扮如今在邯鄲城之中到處都是,所以別人看一眼趙何,也就以為是哪家的貴族公子又出來玩耍了,并不是很讓人矚目。 說起來,這還是趙何第一次騎馬,感覺相當新鮮。 好在作為主父的兒子,主父對于趙何的要求還是很嚴格的,所以原先的那位趙惠文王倒是練了一手好騎術(shù)。 “走你!”趙何一夾馬腹,在繆賢和幾名護衛(wèi)的吱哇亂叫聲中嗖的一下就沖了出去,直奔數(shù)里之外的邯鄲郭城。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邯鄲花! 趙何并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刻,他的龍臺宮之中來了兩名訪客。 這兩名訪客的身份都很重要,一位是趙國如今的相邦肥義,另外一位則是趙國太傅李兌。 肥義是一個兩鬢發(fā)白的老者,雖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但說話的時候很是溫和:“去通報一下,就說肥義和太傅求見大王。” 守在門口的護衛(wèi)不敢怠慢,連忙進去匯報去了。 肥義和李兌站在門口,不忘記閑聊幾句。 太傅李兌道:“肥相,聽說大王昨日氣急攻心,還受傷了。以我之見,多半是因為聽說了安陽君的事情?!?/br> 相邦肥義眉頭一皺:“太傅,安陽君可是公子,如今又有大功于趙國,你可不能這般隨意開口編排安陽君,若是讓主父知道,便要責怪你離間大王和安陽君之間的弟兄感情了?!?/br> “編排?”李兌冷笑一聲,不再說話。 如今的趙國政壇,當家做主的不用說自然是主父趙雍。 在趙雍之下則有兩大派別,一派是忠于大王趙何的保王派,而另外一派則是支持安陽君上位的。 肥義和李兌,無疑就是保王派的兩大巨頭。 但僅憑這三言兩語就可以看得出來,這保王派的兩大巨頭之間并不齊心。 話不投機半句多,兩人說了幾句之后就不聊了,等候著自家大王的召見。 半晌之后,肥義和李兌站在空蕩蕩的大殿之中,臉色都是極為難看。 “大王去哪了?”李兌幾乎是用吼的對著面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禁衛(wèi)將領(lǐng)說話。 無辜的禁衛(wèi)將軍也是一臉茫然:“回、回太傅,大王剛剛還在的……” 作為老相邦,肥義倒是沉得住氣,沉聲道:“大王只不過是一個孩子,不可能無聲無息的就離開,一定有什么蛛絲馬跡,立刻把那些宮人都集中起來,一個個盤問!還有,此事先不要通報出去,讓主父知道的話就不好了?!?/br> 李兌臉色難看無比,殺人的心思都有了,喝道:“還不快去!” 宮殿之中,一片雞飛狗跳。 …… 邯鄲是一座很大的城池,道路兩旁的豪門大宅也是雕梁畫棟的相當華麗,比趙何的想象好了不知道多少。 片刻之后,行人館已經(jīng)在望。 行人館就在行人官署的旁邊。 行人指的不是過馬路的行人,而是一個官職的稱呼。 以趙國而言,“大行人”大約相當于后世的外交部長,“小行人”則是后世的外交副部長,在大小行人之下還有“謁者”,就是普通的外交官。 所以,行人官署實際上就是趙國外交部辦公的地方,而行人館就是用來招待外賓的國賓館。 剛到行人館門口,趙何幾人就被守在門口的趙國士兵們攔住了。 “行人館重地,無關(guān)人等不得入內(nèi)!” 要不是看著趙何這副貴族子弟的打扮,士兵們直接就要趕人了。 趙何看了繆賢一眼,繆賢心中發(fā)苦,但還是拿出了一面令牌,朝著士兵們厲聲喝道:“瞎了你的狗眼,我等乃是宮中來人,還不快讓開!” 作為大王的貼身寺人,繆賢也是有一個宮廷總管頭銜的,地位僅在宦者令之下。 宮廷總管的令牌很有用,士兵們乖乖的讓開了道路。 趙國的行人館面積其實不小,一共有二十座小院,每一座小院之中都有一棟兩層小樓。 在最西側(cè)的一棟小樓之中,正在進行著一場氣氛并不是非常友好的談話。 坐在客位的是一名老者,老者胡須花白雙目有神鼻梁挺直,身著一套華夏衣裳,大袖飄飄,看上去頗有氣質(zhì)。 在主位之上是一名年紀大約在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長著一張國字臉,面目頗為堅毅。 老者名為司馬喜,乃是中山國覆滅之前的中山國相邦。 只見司馬喜沉聲道:“樂毅將軍,老夫之前和你說的事情,你難道還沒有想好嗎?” 中年男子便是樂毅。 樂氏家族在中山國之中雖然也是大族,但比起司馬喜所在的司馬氏而言其實要差上不少,加上司馬氏又是第一個投向趙國懷抱的中山國大族,因此司馬喜隱然有領(lǐng)袖中山國降臣之勢,處處想要為尊。 面對著司馬喜的逼問,樂毅皺起眉頭,過了好一會才道:“司馬先生,我樂氏一族當年乃是魏國之臣,趙魏同出三晉一源,加上中山國確實氣數(shù)已盡,中山王對我樂氏多番打壓,樂氏反出中山成為趙臣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只不過……” 樂毅說到這里,抬頭看了司馬喜一眼,道:“司馬先生為何執(zhí)意要勸說樂毅加入支持安陽君的行列,摻和到這趙國高層的內(nèi)斗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