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偎居苦地濡以沫
書迷正在閱讀:戰(zhàn)國趙為王、戰(zhàn)國趙為帝、快穿之胭脂淚、老公,你好壞!、艷遇、配角要罷工、他財大器粗、晉上卿、夜心萬萬、逆天楚霸王
段氏的建議,讓李嵐起頗有些猶豫。 之前,他被德平伯李銘,遣去城外莊子等死,便是因為這件事兒,不知為什么會被捅漏了出去。 那江南大營將領(lǐng)賄賂他的銀子并不算多。 或者說,從某種意義上講,那根本不能算是賄賂。 他只是一個牽線人。 將線牽成了之后,從所托之人那里得了謝禮。 這在燕京,并不算什么稀奇事兒,而且,距離那事兒,已經(jīng)過去好幾年,那兩人之后商議攛掇的事情,他也并未參與其中,或為其撐什么保護傘。 說句不好聽的,若非三皇子朱翎鈞突然得勢,德平伯李銘又欲與其交好,這事便是被其知曉了,也未必,就會給他什么懲罰。 他只是,只是時運不濟罷了。 再說,三皇子朱翎鈞那里。 雖然,姜家的人,對他有過教養(yǎng)之恩。 但這種東西,說有也有,說沒有,也沒人能指摘什么。 畢竟,昔日的裕王,如今,已經(jīng)成了大明朝的皇帝。 那姜家的人提他教養(yǎng)兒子,遍就成了一種光耀門楣的求之難得,而非萬般無奈下的雪中送炭。 盡管這些年,三皇子朱翎鈞一直跟西北大營那邊走動頗近,但那與其走的近的,也僅僅是,被姜老將軍收為義子,與其沒有半點血緣關(guān)系的姜如柏,而非其親子姜如松。 而且據(jù)他所知,近幾年來,三皇子朱翎鈞從未去探望過,“告老還鄉(xiāng)”的姜老將軍,而以將老將軍夫婦的境況,他相信,只要再有個一兩年,便能將兩人生生熬死,在無后顧之憂。 就算那位三皇子妃謹慎,使人將姜老將軍接到燕京調(diào)養(yǎng)照料,已討好三皇子朱翎鈞,也無法改變他們垂老逢變,早已油盡燈枯的事實。 且不說,姜老將軍夫婦未必知道,是他給那江南大營的將領(lǐng),做了引薦之人。 便是他們知道,也斷不敢跟柳輕心這個,怎么看都是跟他關(guān)系頗近的人,掏心掏肺。 他只需,安靜低調(diào)的,待到行將就木的姜老將軍夫婦入土為安,這事兒,就能徹底的,變成死無對證。 而德平伯李銘,他的父親,也沒有理由,把這事兒挑明出來,破壞他跟三皇子朱翎鈞的關(guān)系。 畢竟,將一件藏了很久的事情公之于眾,對誰,都不是什么光彩事情。 沒有永遠的朋友。 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唯有,亙古不變的利益索求。 這一點,在德平伯府和三皇子朱翎鈞的關(guān)系方面,表現(xiàn)的尤為明顯。 “羽兒說的這個,倒是值得一試?!?/br> “只是,要怎樣把這件事,告訴給那位三皇子妃知道呢?” “我覺得,自己送上門去說,怕是有些不妥?!?/br> 李嵐了點頭,算是應(yīng)下了段氏的這建議。 他松開了圈住段氏的手臂,將她抱在懷里的,改過的衣裳,接到了自己手里,抿著唇瓣,細細地翻看起來。 這衣裳,應(yīng)是已經(jīng)穿了好幾年。 從領(lǐng)子和衣袖上的磨損,便能看的出來。 他知段氏一向節(jié)儉,從來只肯把錢花用在教化子女和為他打點晉升所需關(guān)系上,卻未了,她竟是刻薄自己,到了這個份兒上! “世人皆知,三殿下喜好良弓駿馬,可瞧喬如今情景,給他送這兩樣兒,怕是非但討不得好,還有可能,要讓他心生抵觸的。” “前兩日,你囑我抄錄兵法書籍,準備將其送給淵茹,以博她歡喜?!?/br> “我想著,許還會有旁處也用得上,就多抄了一份?!?/br> “稍后,我去將它們收釘裝幀,裝進好看的盒子里,咱們便可準備,往德水軒那邊去了。” 見李嵐起翻看自己的衣裳,段氏的臉,不禁紅了一下。 那都是些半舊衣裳,她覺得丟了可惜,送人也不妥當,便一直留做常服使用,并不是只有這幾身,穿出門去,會落了他臉面的穿戴。 “你且記住,咱們此番前去,是為了跟三皇子妃求醫(yī)問藥?!?/br> “就說,我自生了二丫頭之后,不慎摔倒,落了一回胎,便自那之后,再也沒有過身子,這般長此以往,定會因無法繼續(xù)為你開支散葉,而遭府中那些,被旁人強送進來的,亂七八糟女子詆毀擠兌?!?/br> “唯盼三皇子妃妙手,能救救我這身世不濟的可憐人?!?/br> 李嵐起和段氏,得父母之命,被指腹為婚之時,段家,正是盛時。 而后,雖有隆慶皇帝,為了討段家藏書,而給一個段家嫡女,賜以妃位,但眾所周知,那嫁進了皇宮的段家嫡女,只是在受封那日,得了隆慶皇帝一次寵愛,便再也未能蒙寵圣恩,于后宮之中虛度數(shù)載,也沒能給隆慶皇帝生下一子半女不說,去年時候,更是因污蔑四皇子朱翎戮,損壞其端硯奚墨,而被罰禁足宮中,日日抄錄經(jīng)書典籍反省,她們的父親,也遭牽累,被降了半級官職。 而德平伯府,卻恰恰與其相反。 德平伯李銘,靠著一個中毒身亡的女兒,一路平步青云,先是執(zhí)掌了東北大營的兵權(quán),又是將幾個嫡子,送進了六部任職。 雖然,他的這些嫡子,仍無一個,爬上尚書位置,但其權(quán)勢,卻是已較之前,膨脹了數(shù)倍,長此以往,便定會是另一個,權(quán)傾朝野的國公。 一府衰落。 一府興盛。 此消彼長,原本也算不上門當戶對的兩家,如今,剛好在身份上換了高下。 雖然,之前時候,段家曾為德平伯府的興起,付出過諸多努力,但隨著地位日益懸殊,德平伯府里,亦漸漸出現(xiàn)了,認為段氏,是配不上李嵐起這嫡子的異樣聲音。 面對家族長老們的“指桑罵槐”,李嵐起選擇了充耳不聞。 他心悅段氏。 此生,只想與她執(zhí)手比肩。 若有朝一日,她比他早離人世,他定會,以余生孤獨,作為給她的祭奠,絕不會在續(xù)弦嫡妻,使旁的女人,有望“鳩占鵲巢”。 “也好?!?/br> “三皇子妃醫(yī)術(shù)精妙,就趁著這機會,讓她幫你瞧瞧?!?/br> 段氏說的這件事,并不是胡編亂造。 只不過,害她小產(chǎn)的,并不是她的不當心,而是受了家族長老們攛掇,欲害她性命,并趁機上位的某個后院女子的貪婪。 這事兒,是一根已經(jīng)鈍了的魚刺,一直卡在李嵐起的咽喉里,吐不出來,咽不下去,不會傷及性命,卻又讓他,總也舒服不得。 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抬起右手,彎曲食指,親昵的刮了一下,段氏的鼻子,然后,腰身微躬,啄了一下她的唇角。 “若三皇子妃,當真能治好你,便是讓我真心實意的給她賣命,我也愿意,羽兒?!?/br> 李嵐起的聲音里,帶著他與旁人相處時,永遠都不會出現(xiàn)的真誠。 仿佛,于段氏面前,他只是個初墜情網(wǎng)的青澀少年,而非尋常里的那個,總想著求名得利,憑著謀劃營鉆,在六部里混得風生水起的官員。 “且行且議罷。” “此事,畢竟關(guān)系你前程,依著我說,還是謹慎些好?!?/br> “倘那位三皇子妃,當真如你說的一般,是個聰明的令人無法猜度的女子,咱們依附于她,許也未必是件壞事。” 段氏抿了下唇瓣,享受極了這種,被自己心悅的人,捧在手心兒里的幸福。 雖然,為了他,她吃過很多苦,遭過很多人坑害,但她卻從未覺得,有過絲毫后悔。 尤其是她遭人推進池塘,李嵐起瘋了般的跳進池塘,把她撈上來,然后,一劍把那害她的侍婢,砍掉了腦袋的那次。 血濺了他一臉一身,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猙獰可怖,可在她看來,那是他最好看的樣子,她一輩子,都不會忘,也不愿忘的樣子。 雖然,她因為受到驚嚇小產(chǎn),失去了已經(jīng)五個月的孩子,并從那之后,再也沒有過身孕。 可李嵐起,卻為了給她請最好的大夫,調(diào)治身體,而不惜賣掉了,他外公于他成年那日,贈予他的佩劍,送走先生,斷了他一向看重的,兩個孩子的課業(yè)。 于名門世家,這種不惜傾盡所有的愛情,說是千載難逢,都不為過。 她很知足。 一直,都很知足。 “聽你的?!?/br> 在與段氏四目相對的時候,李嵐起的笑,總是暖的。 他眸子里,滿溢的溫柔,就像雪后初透過薄云的光,晴朗而明亮。 “我知道,你給我打點上下關(guān)系,又要權(quán)衡院子里的花銷,只咱們名下的這些產(chǎn)業(yè),有些捉襟見肘?!?/br> “可我不希望,你把委屈,都背在自己身上?!?/br> “當時,我們成親的時候,不是說好了,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shù)拿矗俊?/br> 說罷,李嵐起把目光轉(zhuǎn)向了,他之前放在桌子上的那些,已經(jīng)連五成新都算不上的衣裳,唇角,微微抿起。 “明日,我陪你去街市,做幾身新衣裳罷?!?/br> “前日,我從成國公府回來的時候,經(jīng)過那里,瞧有間鋪子準備換東家,貼了告示說,鋪子里原本的布料,要折價拋售。” “那鋪子,咱們之前去給應(yīng)臣做過衣裳,應(yīng)該,是有些堪用料子的才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