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取巧未成反釀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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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輕心拿出來的這簪子,讓沈聞雷滯愣了一下。 少頃,他的眼淚,便像決堤的江水一般,奔涌而下。 這簪子,他怎么會不認(rèn)識? 這是他嫡妻的陪嫁。 因他們的女兒自幼體弱,他便和妻子商議后決定,將它一直給她隨身佩戴,以期,能通過這玉的潤澤,使她的體質(zhì),得以改善。 而自帶上了這簪子,他女兒的身體,便一天好似一天。 在遇險之前,已是能拿得起輕弓,且鐵劍無虛發(fā)了。 “嫣兒,我的寶貝女兒?!?/br> “爹爹,爹爹怎會不認(rèn)識它呢!” “這簪子,這簪子是你娘,在你三歲那年,親自交給你手上的,彼時,你還曾跟爹爹說,待你及笄那日,要讓爹爹親手,親手幫你把她帶上呢!” 沈聞雷的手,本能的緊了一些。 這讓被他抓緊了手臂的柳輕心,感覺到了輕微的疼痛。 但她的心,卻是欣喜的。 為了語嫣,也為了沈聞雷,這真心拿自己女兒當(dāng)心頭rou,未打算將其置換收益爹爹。 若能與自己的爹爹相認(rèn),語嫣定會開心的抱著她的手臂,孩子般的,又蹦又跳才是。 想到這里,柳輕心便忍不住,露出了笑來。 她一直拿她當(dāng)meimei。 不曾想,她竟真的是她的meimei。 這,大概便是緣分吧? “父親進(jìn)內(nèi)堂去坐罷。” “前堂里,雖點了炭盆,卻還是免不了冷。” 柳輕心客氣的跟沈聞雷點頭微笑,出言規(guī)勸。 對沈聞雷這便宜爹爹,她可以算是頗多滿意的。 而她以前認(rèn)為的,她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叫的出口的“爹爹”二字,此時,也無比順暢的,自唇間溢出。 “好?!?/br> “嫣兒說什么,便是什么!” 已在心中認(rèn)定,柳輕心就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兒,沈聞雷絲毫不掩對他的縱容和寵溺。 他得盡快把這好消息,寫封信跟他的嫡妻告訴,讓她也能跟自己一起分享這開心。 這么多年,她吃了那么多苦,也是時候,能重獲喜悅了! 沈鴻雪比柳輕心大幾歲,對他三叔家那個墜崖的meimei,也算是有些印象。 但他知道,柳輕心就是柳輕心,絕不可能是沈語嫣。 就算相像,也只是巧合使然。 沈聞雷的嫡妻,是柳輕心的姑姑。 所以,兩人長得有七八分,甚至八九分相像,都沒什么可值得奇怪。 更何況,女大十八變,縱兩人年幼時,相像的像是同出于一雙爹娘,長大以后,也斷不可能,宛若一個模子里刻出來般的,一模一樣。 他絕不可能認(rèn)錯柳輕心。 就算雙目失明,也能經(jīng)由她的聲音,分辨出她與旁人的不同。 “有事,咱們到內(nèi)堂去說,三叔?!?/br> “在這里,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讓堂妹哭出來,可多難看?!?/br> 有沈家老爺子給柳輕心安排的這個身份,沈紅雪便只能稱她為堂妹。 雖然,他極不喜歡這個稱呼。 但為了柳輕心,他愿意忍。 “將來,她入住王府,可是要統(tǒng)轄整個后宅的。” “若因此時,于眾人面前落淚,而讓人傳了閑話,指摘議論,恐得不償失?!?/br> 跟什么人說什么話。 這對任何一個好商人來說,都不是什么難事。 沈鴻雪上前一步,以一個極好的角度,使人不易察覺的,輕輕碰了碰沈聞雷,壓低聲音,跟他“提醒”道。 “而且,你也太用力了?!?/br> “堂妹只是個女子,哪里承得住,你這練過武技的人,這般不客氣的抓握!” 被沈鴻雪這么一提醒,沈聞雷才是幡然醒悟。 忙不迭的松開,抓握柳輕心手臂的手,頗有些緊張的,往她的臉上瞧了一下。 “那個……嫣兒,爹爹剛才……是不是抓疼你了?” “我叫輕心?!?/br> “沈輕心?!?/br> 得了自由的柳輕心,順勢后退了一步,將她之前拿出來的那只,用作跟沈聞雷認(rèn)親的簪子,放回了袖袋。 然后,往旁邊讓了半步。 “從周莊過來,一路舟車勞頓,大伯和堂哥應(yīng)也累了?!?/br> “咱們?nèi)ノ沂谷私o你們準(zhǔn)備的房間里,坐下說話吧!” 有些事兒,能在人前里說,有些事,則不能。 原本,柳輕心是打算帶三人進(jìn)正堂里“閑話家?!钡?。 可現(xiàn)在,既已確認(rèn),沈聞雷是語嫣的父親,她便不合適,再繼續(xù)這樣拖著人家。 話不說不明。 理不說不清。 就算她跟語嫣情同姐妹,也斷沒有什么道理,能讓她霸著人家的爹爹不還。 唉。 都道是世事無常。 為何這世上的好爹爹,都是旁人家的! 柳輕心在心中暗嘆了一句,在為語嫣慶幸欣喜的同時,也為自己的境遇,感覺到了無奈。 前世,她被生父棄置在了孤兒院門口,幸得師父收養(yǎng),才得以體驗人間溫情。 這輩子,更是倒霉,在娘胎里就被自己的爹爹“賣了”不說,在夫家受了委屈,性命遭到威脅,不得不挺著個大肚子逃家了,也未能得到自己爹爹的隱蔽。 若沒被自己的外公當(dāng)做掌中寶,她怕是,要與自己的心上人結(jié)發(fā)攜手,都要難如登天。 “輕心。” “也好聽?!?/br> “我的嫣兒,叫什么名字都好聽?!?/br> 人都有通性。 因一件事,糾結(jié)抑郁的久了,便會變得,對什么有利于實現(xiàn)這件事的因果,都更容易妥協(xié)。 此時的沈聞雷,就是如此。 在他想來,只要他的寶貝女兒能回來,肯再認(rèn)他這個爹爹,便一切事情,都可以商量。 莫說,只是改個名字。 便是她說,想要天上的星星,他也會想方設(shè)法,去幫她摘一個回來! …… 讓柳輕心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她此一時,借著語嫣的身份,對沈聞雷的試探,竟會讓,曾修習(xí)過武技的徐維康,更多了許多,對她的執(zhí)著。 “語嫣?!?/br> “我就知道,你一準(zhǔn)兒是我的語嫣。” “什么輕心?” “那根本就是,你胡亂編纂出來,用來疏遠(yuǎn)我的套路!” “瞧,連與你數(shù)年未見的爹爹,都能一眼認(rèn)出你來,他可是比我不見你的日子,又多了好幾年罷?” “我哪就至于,蠢的連他都不如!” 徐維康自言自語的說著,唇角,也本能上揚了起來。 冬至奉命,去和十五一起,迎接沈鴻雪一行。 此時的房間里,只他一人,自然,也就不會存在什么人,能給他“糾正”錯誤。 他緩緩地舉起未受傷的那只手,深深的吸了口氣,將自己手掌上,已軟化到,幾乎看不出來的薄繭盡收眼底。 就算我不是你想要的良人,我也可以,傾盡所能,護(hù)你周全,語嫣。 不,不只是你。 還有你的兒子,你的孫子,所有,所有與你有關(guān)的,待你好的人。 只要我還活著,就絕不允有人再傷你分毫。 哪怕,想傷你的那人,是一朝帝王,或一方霸主。 徐維康一邊低聲念叨著,一邊把自己的拳頭,緩緩地攥緊了起來。 他此生,只給過兩個人認(rèn)真承諾。 一個,是“他的語嫣”。 她說,你長得這么好看,護(hù)我余生周全可好? 他說,好?。?/br> 另一個,是他的母親。 她說,孩子,我只盼你,能活成自己希望的樣子,你答應(yīng)為娘可好? 他說,好?。?/br> 徐維康知道,作為翎鈞的親侍,冬至一定會把他的話,一字不差的轉(zhuǎn)達(dá)給翎鈞知道。 他不怕翎鈞知道,或者說,是生怕翎鈞不知道。 流水的帝王。 鐵打的武勛。 就算翎鈞,有望于將來,登上那至高位置,也斷不敢,將一個已經(jīng)承爵的人,不分青紅皂白的治罪。 尤其,那人的手里,還執(zhí)掌了兵權(quán),還為大明朝,戍守著南疆邊關(guān)。 魏國公府消不消亡,與他沒有分毫關(guān)系。 他只是需要,魏國公這個爵位而已。 縱有一天,有可能會被翎鈞扣上一個擁兵自重,意圖謀反的帽子,滿門抄斬,他也毫不介意。 反正,魏國公府里的其他人,早就該死了。 給他爹爹出謀劃策的那些,為了與成國公府聯(lián)姻,而毀了他跟“他的語嫣”姻緣的長老們,該死。 耳根子軟的像爛泥一樣,半點自己主見也沒有的,他的爹爹,該死。 當(dāng)然,他的那些兄弟們,嫡出的,庶出的,給那些老家伙們助紂為虐的,也該死。 那個看上了他,死乞白賴,非他不嫁的成國公府嫡小姐朱寒凝,致魏國公府的那些老家伙們,生出拆散他和“他的語嫣”心思的女人,更該死! 突然,一種摻雜著酥麻的渴望,彌漫了徐維康的全身。 這種感覺,他已非常熟悉,尤其是這幾日,他住來了德水軒之后。 是罌粟熏香的癮性又上來了。 習(xí)慣性的咬住被子一角,徐維康本能的繃緊身子,以未受傷的那只手,抓緊了床沿兒。 他跟“他的語嫣”保證過,絕不會被這種癮性降服,絕不會,對任何,讓他再陷墮落的事低頭。 他要當(dāng)個,會得她喜歡,能頂天立地的男人。 他要當(dāng)個,能橫刀立馬,護(hù)大明朝半壁江山,能護(hù)她余生周全的武勛。 不管,她是叫沈語嫣,還是叫沈輕心。 亦不較,她是三皇子朱翎鈞的正妃,還是后宮之主,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