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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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無廣告! 使人給語嫣準備了沐浴用的熱水,柳輕心便緩步走到了院子里面,往院子里的樹上,四下尋找起來。 “貨出不退。” 顧落塵那沒有半絲起伏的聲音,突然在柳輕心背后響起。 顯然,他說的這個“貨”,指的是語嫣。 “她是人,不是貨。” 轉(zhuǎn)身,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背后的顧落塵,柳輕心頗有些無奈的,抿起了唇瓣。 “我來找你,是想跟你問,可不可以讓她跟我一起睡在床鋪上?!?/br> “你們攝天門的規(guī)矩,也太詭異了。” “這要是大半夜起來,忘了她那是在睡覺,還不得把我嚇死!” 說罷,柳輕心下巴微揚,看了一眼她房間的方向。 門紙上,映著一個縮著肩膀的人形,她不用想也能猜到,那是語嫣在偷聽他們說話。 她到底,是有多害怕,遭人嫌棄?。?/br> 想到這里,柳輕心只覺得,自己心里的某一處位置,被戳的有些疼了起來。 多年之前,她也曾經(jīng)歷這種恐懼。 彼時,她剛被師父自孤兒院領養(yǎng),時常午夜夢醒,都要掐一掐自己的手臂,看自己被領養(yǎng)這事兒,是不是做夢,每次見師父與人提起她,都會躲在門口偷聽,生怕自己遭了嫌棄,再被送回去。 “隨你。” “只要不是想退貨,你想怎么安置都行?!?/br> 顧落塵毫不猶豫的答應。 待說完了,又覺不妥,忙又跟她補充了一句,“貨出不退?!?/br> “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br> “以后,我就拿她當閨女養(yǎng)?!?/br> “嗯,等去了燕京,就帶她去買衣裳首飾,打扮的漂漂亮亮的?!?/br> 柳輕心突然覺得,自己是在做,昔日里,她師父曾做過的事,只不過,這次,她是那個,施恩于人的人。 這讓她很開心。 開心到不能自已。 “還是,當meimei養(yǎng)罷?!?/br> “你雖然有些老,但,應還養(yǎng)不出,那么大一只閨女?!?/br> 顧落塵稍稍沉默了一下。 然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柳輕心三遍,才認真的,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他不善措辭。 所以,用了“只”這個詞,來作為語嫣的計量單位。 在他想來,狼和人,都是吃奶和rou長大的,應可以算是一種東西,之前,柳輕心用“只”來計量嗷嗚,那,他用“只”來計量人,應該,也不致存在太大問題。 “人怎能按只算呢!” “你這人!” 給了顧落塵一記白眼,柳輕心便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知道,顧落塵就是這么一個,不善言辭的人,并非有什么瞧不上什么人的心思。 他是在意語嫣的。 雖然,他并沒把這件事,訴之于口,但若是換了旁人,他這般惜字如金的人,定不會,跟她費這么多口舌。 “我就是這么一個意思,并不是當真要認她閨女吶!” “她可是你師妹,我若是認了她當閨女,你還不一怒之下,抹了我脖子???” 柳輕心笑著逗了顧落塵一句,然后,以手比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比劃了那么一下。 “不會?!?/br> 柳輕心的比劃,讓顧落塵不自覺的擰了下眉頭。 這表情,頗有些生硬。 但饒是這樣生硬的表情,在他搬來良醫(yī)坊隔壁之前,也是斷不可能有的。 …… 柳輕心返回屋里的時候,語嫣已經(jīng)鉆回了木桶,把自己鼻子以下的位置,都浸在了水里。 地上,有幾個小巧的水漬足印,尚未來得及干燥消弭。 嗷嗚蹲在木桶旁邊,仰著頭,束著耳朵,像是在分辨,這細不可聞的抽泣聲,是不是錯了來源。 這女人,可是所有攝天門人,都會繞著走的可怕存在??! 尋常里,都是她欺負的旁人掉眼淚,她,何時哭過呢? “你剛才也聽見了?!?/br> 緩步走到木桶旁邊,柳輕心開門見山的,跟縮在木桶里的語嫣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顧落塵已經(jīng)應允,我拿你當meimei養(yǎng)了?!?/br> “以后,你就是我meimei?!?/br> 柳輕心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溫柔的揉了揉語嫣的腦袋,“我會給你買漂亮衣服和首飾,會使人給你做好吃的糖和點心,還會保護你,不受旁人欺負?!?/br> “但你要聽話,不能仗著自己本事了得,去欺負弱小,不然,我可是會拿尺子,打你手心的,知道么?” 縮在木桶里的語嫣,吐了一個泡泡。 然后,快速的把嘴升出水面,應了一個“好”字,就又縮了回去。 對語嫣這種,被抽慣了鐵骨鞭的人而言,用尺子打手心這種小懲罰,可以說是,連撓癢癢都算不上。 但她喜歡柳輕心這個,突然冒出來的jiejie,不想讓她對自己失望,所以,才這般痛快的,跟她答應了下來,并在心里暗自決定,只要不違背攝天門規(guī)矩,她都聽柳輕心。 不,哪怕是,只違反一點點規(guī)矩,唔,她能受得起罰的那種,也可以聽她的。 “別縮在水里了,一會兒,把皮膚都泡皺了?!?/br> 從旁邊抓了皂角,遞到語嫣面前,柳輕心笑著用空閑的那只手,戳了戳她的額頭,“你跟我身形相差不遠,在新衣做好之前,就先穿我的罷?!?/br> “顧落塵已經(jīng)答應,讓你聽我安排?!?/br> “一會兒,你就睡外間的榻上,不要再把自己掛起來了?!?/br> “嗯?!?/br> 語嫣的聲音,小的幾不可聞。 她小心翼翼的,把下巴從水里浮出,然后,伸了一只手出來,接了柳輕心遞給她的皂角。 “在攝天門,我們都用冷水洗澡。” “熱水,是給犯錯的人用的。” “一口黑色的大鍋,下面,架上柴火,把犯錯的人扒光衣裳,丟進去?!?/br> 她的手臂上,有許多深淺不一的疤痕,看樣子,應不是同一次落下的。 “剛才,你讓我在這里面洗。” “我以為,以為是惹了你生氣,你,你要……” “我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說話的?!?/br> 說這話的時候,語嫣的臉上,泛出了淺淺的紅,顯然,是對自己誤會猜忌柳輕心這事兒,頗有些不好意思。 “你這傻丫頭!” “顧落塵那么寶貝你,怎可能答應,我把你煮了!” 聽語嫣說,是以為自己要把她煮了,才偷聽她和顧落塵說話,柳輕心不禁失笑出聲。 伸手,往她的腦門兒上彈了一下,便站起身,往旁邊的柜櫥走去,“你們攝天門的規(guī)矩,還真是詭異,多大點兒的事兒,就至于,要把人給煮了!嘖!你們攝天門,每年得有多少人,死在這些亂七八糟的規(guī)矩上吶!” “就煮一個時辰?!?/br> “不一定煮死?!?/br> “這得看自個兒本事?!?/br> “內(nèi)功好,像我?guī)熜帜菢拥?,跟洗澡沒什么兩樣?!?/br> “我的話嘛,可能稍稍有點疼,但也不至于受傷?!?/br> 聽柳輕心質(zhì)疑攝天門規(guī)矩詭異,語嫣忙出言跟她解釋。 雖然,她不喜歡待在山上,雖然,攝天門子弟,都對她避之若疫,但,她還是很喜歡攝天門。 從那年,她師父把遍體鱗傷的她,從樹枝上“摘”下來,帶回攝天門開始,就喜歡,一直到現(xiàn)在,從來都沒變過。 “我?guī)熜终f,攝天門的規(guī)矩,其實是很正確的?!?/br> “它可以敦促門人,勤加修行?!?/br> “而且,嗯,你也知道的嘛,我們是殺手,總難免會有馬失前蹄,被人抓到的時候,這些規(guī)矩,可以讓我們坦然的面對刑訊,說不好,還能熬到門人來救?!?/br> 語嫣一邊說著,一邊把皂角捏碎,涂抹到了自己身上。 “當殺手,是有不成文規(guī)矩的?!?/br> “向被索命者,泄露雇主身份,會遭碎骨凌遲?!?/br> “若其所屬門派,對其有偏袒之意,則會連累整個門派,遭各大殺手宗門圍剿。” “旁的門派,我不知道,但攝天門,卻是從不會答應,將門內(nèi)子弟,交旁人處置的,就算,與天下人為敵,也絕不答應?!?/br> “我?guī)煾高€沒死的時候,總愛把一句話,掛在嘴邊兒?!?/br> “我攝天門人,只我攝天門門規(guī)可罰,其他宵小,休想染指?!?/br> 提起自己的師父,語嫣顯得有些激動。 顯然,是對那早已作古的老頭兒,欽佩喜愛的厲害。 “我?guī)煾缚蓞柡α?!?/br> “千軍萬馬中,取敵將首級,歸來時,衣不染塵!” “不過,我?guī)熜指鼌柡?,跟我?guī)煾冈谔熘窳执蛄巳烊?,終于,一招奇襲,把師父給殺了!” 說起自己師父的死,語嫣全不似尋常女子,痛失親人般傷心落淚。 她很開心的笑了。 就仿佛,顧落塵所做的,是給她師父的成全,而非索其性命。 “可能,是咱們成長的環(huán)境不同罷?!?/br> “我,咳,似乎是有些理解不了,你們的喜怒。” 柳輕心抿了下唇瓣,起身,從旁邊的木架上,為語嫣取來了拭水的布巾,放到了木桶的邊兒上。 “不過,你剛才也說了,你們攝天門有規(guī)矩的,除了你們的門規(guī),誰都不能傷害你的,對罷?” “以后啊,你就不要擔心,我會不會對你用刑這事兒了!” 說罷,柳輕心站起身,徑直往書案旁邊走去。 她準備給語嫣開一張方子,等到了燕京,就使人抓藥回來。 一個小姑娘,這般遍體傷痕,總也是不好的。 既然,她已決定,拿她當meimei,那,自然不能坐視。 “可是,攝天門的第一條規(guī)矩,就是門主的命令高于一切。” “我?guī)熜纸o我的信上說,你說的話,就等于是他說的?!?/br> 語嫣洗凈了皂角的浮沫,爬出木桶,拿柳輕心給她放在桶邊的布巾,拭干了水漬,然后,拎起了柳輕心給她放在旁邊椅子上的肚兜。 “這個,要怎么穿,輕心jiejie?” 攝天門,是個對性別不甚重視的地方。 語嫣自幼,就跟男孩子一樣穿著。 后來,長大些了,胸開始發(fā)育,沒有人教她,該怎么處置,又怕自己跟旁人不一樣,就干脆,用包扎傷口的棉布,將自己的胸結(jié)結(jié)實實的捆扎了起來。 她從沒穿過肚兜。 所以,此時見了柳輕心給她放置在里衣上面的肚兜,便頓時茫然了起來。 “不會穿,就先把里衣穿上。” “天冷,別著了涼?!?/br> 柳輕心正在研墨,抬頭,見語嫣就那么光著身子站在木桶旁邊,手里拎著肚兜發(fā)愁,頓時,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剛才,她還在奇怪,語嫣臟衣服里的那一堆棉布帶子,是做什么用的,此時,聽她跟自己問,肚兜該怎么穿,怎還會,想不明白? “哦!” 聽柳輕心說,自己可以先不穿這塊奇怪的布,語嫣如蒙大赦,開心的答應了一聲兒。 人,皆有愛美之心。 雖然,在攝天門長大的語嫣,審美跟尋常人家的女子,不甚相似,但,對漂亮的東西,她還是會本能的,下手不那么粗暴。 小心的把那件漂亮的肚兜放到旁邊,語嫣拎起里衣,三下五除二的,套在了身上。 她的后背,比手臂傷痕更多,其中,還有幾條,像是鞭痕的傷,猶泛著血色。 “你的這些傷,都是何時弄的?” 柳輕心抬頭,從筆架上取毛筆,恰好,就看到了語嫣背上的傷痕。 她本能的擰了下眉頭,丟下毛筆,打開旁邊的柜子,從里面的一只抽屜里,取出了一只檀木質(zhì)地的小盒子。 這藥,是她之前給翎鈞治傷時,剩下來的。 不曾想,就成了“不時之需”。 “最新的幾條,是下山前,被師兄罰的?!?/br> “我工夫不濟,一百下兒鐵骨鞭,就防住了八十九下兒。” 聽柳輕心跟自己問起背上的傷,語嫣頗有些不好意思的,紅了臉頰,“那個,輕心jiejie,之前,我沒經(jīng)過你同意,就用移魂術,控制了你的身體,跟師兄說話,對,對不起啊,我,我跟你保證,以后,以后絕不會再這么做了!” “沒關系?!?/br> 很多人的刁蠻,都是為了凝成,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鎧甲,或吸引自己在意的人,把目光留在自己身上的倒鉤。 很多人,都會責怪這些“不懂事的孩子”,怪他們傷害無辜,卻不知,很多時候,受傷害更多的,其實,是他們自己。 他們,只是缺了一個引路人。 或者說,缺一個人來告訴他們,怎么做才是對的,怎么做,才會得自己在意的人所喜。 柳輕心知道,語嫣,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