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委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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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生活在燕京的名門閨秀而言,擬定這種宴席請柬,可謂手到擒來。 但對柳輕心,這從未在燕京生活過,亦無半個燕京友人的準(zhǔn)王妃而言,卻是極難實現(xiàn)。 為了讓柳輕心,能順利的給各家內(nèi)院發(fā)出請柬,又不讓人覺得唐突,翎鈞特意使人請了自己一母所出的胞妹,瑞安公主,到三皇子府“做客”。 “哥哥何時回來?” 在正堂里坐了許久,被朱翎戮這上躥下跳的哥哥,氣得腦子疼的朱堯媛,頗有些無奈的,揉了揉眉心。 年節(jié)已過,虛歲七歲的她,已日漸展露出了,一國公主的雍容。 在燕京名門當(dāng)中,亦風(fēng)評頗佳。 “三爺去遠(yuǎn)山居了?!?/br> “據(jù)說,是去給什么人,送喜宴請柬?!?/br> “瞧時辰,應(yīng)就快回來了?!?/br> 抬頭,看了看天色,管家態(tài)度恭謹(jǐn)?shù)?,回答朱堯媛?/br> 朱堯媛是與朱翎戮一起來的,到她問詢?yōu)橹?,已在正堂等了一個多時辰。 朱翎戮那上躥下跳的熊孩子,已經(jīng)吃了三碟點心,爬了十幾棵樹,把府里好欺負(fù)的馬,挨個兒揪了鬃毛,此時,正在纏著冬至,幫他把那堆馬鬃綁成雜色穗子,系到佩劍上當(dāng)裝飾。 而朱堯媛,卻安靜的不像個孩子,自進(jìn)了正堂,就未離開過椅子不說,連跟人問詢翎鈞去處,都是頭一回。 “婚期將至,忙碌自不可免。” 朱堯媛輕輕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便又安靜了下來,繼續(xù)喝茶,小案上的茶點,依然是一口也未動過。 “堯媛,堯媛,你看,你快看,是不是跟我的佩劍很搭?” 朱翎戮的馬鬃穗子已經(jīng)完工,此時,已綁到了佩劍的尾端,代替了原本的穗子。 “這手感,可比之前那個好多了,嘖,這才配得上我的劍嘛!” 朱翎戮一邊說著,一邊抽出佩劍,自鳴得意的挽了個劍花。 然后,小跑著,湊到了坐在正堂里喝茶的朱堯媛身邊,伸手,從她的碟子里,抓走了一塊點心,塞進(jìn)了自己嘴里。 “劍如賢臣,得遇良主,才堪發(fā)揮鋒銳?!?/br> “無銳之劍,猶蒙塵之珠,美亦美哉,然只可得世人嗟嘆,雄心難全?!?/br> “昔臥龍先生,得劉玄德三顧,助其三分天下,世人稱頌?!?/br> “然良主辭世,幼君臨朝,賢臣依舊,卻止步于蜀地,便同此理。” 朱堯媛沒有阻止朱翎戮偷拿點心。 她只是淺淺的笑了笑,把目光,落在了他手里的佩劍上,意有所指。 “說得好!” 門外,傳來了翎鈞的叫好。 “若媛兒生為男子,定是安邦之才!” 翎鈞眉目含笑,緩步進(jìn)了正堂,一襲貼身黑袍,與堆在院子道路旁邊的積雪,對比鮮明。 “聽母妃說,兄長重傷未愈,需好生休養(yǎng),媛兒本是不信的。” “今日見了,果還是母妃,更了解兄長一些?!?/br> 見翎鈞回來,朱堯媛笑著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緩步上前,把手遞給了他。 “沒外人的時候,兄長還是省些口水,有事說事罷?!?/br> “瞧你這臉色差的,再不好好養(yǎng)著,可如何扛得住,婚宴的敬酒?” 屆笑春桃兮,云堆翠髻,唇綻櫻顆兮,榴齒含香。 朱堯媛的樣貌,與他們的母妃,李氏,有七八分相像,舉手投足,卻更似已故的孝恪太后,雖然,在她出生之前,孝恪太后便已作古。 “你瞧,你瞧,我就說,她生得跟母妃一個德行,整天就知欺負(fù)我,擠兌我,我在宮里,都要活不下去了罷!” 見翎鈞回來,朱翎戮高興的一蹦三尺高,未入鞘的佩劍隨手一丟,撲上去,八爪魚般的,扒到了他腿上,一臉委屈的,跟他“哭訴”道。 “十句話說不完,就開始給人講道理?!?/br> “什么德行?!?/br> “什么識禮。” “什么,什么……” 朱翎戮還是個孩子心性,最討厭聽人講道理。 加之尋常,翎鈞又愛慣著他,不強迫他非擺出一副謙恭有禮樣子。 因此,只要有翎鈞在面前,他便會瞬間變成個徹頭徹尾的潑皮,誰都不敢招惹的“混世魔王”,連他們的母妃,李氏,都毫無辦法。 “有些事兒,總得心里有數(shù)?!薄?/br> “該裝模作樣的時候,莫讓她下不來臺,遭人擠兌恥笑?!?/br> 翎鈞一邊說著,一邊笑著伸手,將朱翎戮,從自己腿上“撕”了下來。 曾經(jīng),他也是愛笑的,尤其,是生活在西北大營的那幾年。 但后來,回了裕王府,他的笑,少了,回了燕京,他的笑,更少了。 他的表情,日漸嚴(yán)肅冷硬。 他的笑,亦慢慢的,成了奢侈,成了武器。 燕京名門出身的少爺們,暗地里以“煞星”的綽號來稱呼,做事全憑心情,喜怒無常的他,他聽了也不惱怒,只是做起事來,越來越令人摸不著頭腦,與人相處,越來越使人摸不清套路。 若不曾遇上你,我的余生,都會是這般無聊罷? 本能回頭,看向江南方向,想起柳輕心的翎鈞,唇角,不自覺的揚起了一抹淺笑。 此生遇你,真好。 真好。 “聽宮人私下議論,說嫂嫂的母族,非燕京名門?!?/br> “兄長喚媛兒前來,可是為了,助嫂嫂擬定請柬和座次?” 朱堯媛臉色不變,仿佛,自動過濾了,不守禮數(shù),跟翎鈞耍賴胡鬧的朱翎戮。 她稱柳輕心為嫂嫂,而非準(zhǔn)王妃,其態(tài)度,不言自明。 “后院之事,我不便插手?!?/br> “你在燕京長大,自比她更懂得,該如何應(yīng)對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玩意兒?!?/br> “她過幾日,會來燕京小住?!?/br> “你多與她走動,有什么需要的,只管著府里人準(zhǔn)備?!?/br> 翎鈞始終覺得,名門世家的后院,是最臟污腌臜之地,尤其,是那些妻妾成群,子女不可勝數(shù)的府宅。 他有意為柳輕心立威,讓那些夫人閨秀們,不敢給她添堵。 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決定,雙管齊下,讓自己的meimei,瑞安公主朱堯媛,先在柳輕心和這些名門出身的夫人和閨秀們之間,做一個緩沖之人,先幫她在燕京立足。 “媛兒定不負(fù)兄長所托?!?/br> 朱堯媛安靜的聽翎鈞把話說完,認(rèn)真的思考了一下,他的真正意圖,然后,才輕輕的點了點頭,跟他表示,自己明白該怎么做了。 “哥,哥,我問你,我問你啊!” “住在你隔壁宅子的主人,是不是跟嫂嫂有過節(jié)啊!” 見翎鈞只與朱堯媛說話,不陪自己玩耍,朱翎戮頓時便急了。 上前,抱腿,半是邀功,半是討好的,跟翎鈞“問詢”了一句,自己的“新發(fā)現(xiàn)”。 “我剛才爬樹,不經(jīng)意發(fā)現(xiàn)的?!?/br> “恩,那院子里,有個穿了一身白的女人,正在使鞭子,抽一個稻草扎的假人?!?/br> “那假人,穿著大紅色的喜服,腦門兒上,還貼著一張,寫了沈氏字樣的黃紙!” “就像這樣,這樣!” 說罷,朱翎戮松開翎鈞的腿,跑到正堂門口,從一個正在打掃的仆侍模樣的人手里,搶過掃撒用的撣子,回來正堂里,沖著一個擺放花卉的木架,掐著嗓子,模仿起了他在樹上的所見所聞。 “賤人!” “憑什么是你!” “去死!” “去死!” “去死!” 朱翎戮的模仿,讓翎鈞霎時變色。 臉上雖笑意仍在,但身上散發(fā)出的氣息,卻讓人本能的,想與他保持距離。 危險。 確切的說,是極度危險。 “你爬哪棵樹瞧見的?” “是東邊兒宅子,還是西邊兒?” 翎鈞緩步上前,從朱翎戮的手里,抽走撣子,并徒手,將其攔腰掰成了兩截,丟在了地上。 看到這樣的翎鈞,朱堯媛不動聲色的,往后退了大半步,與他拉開了距離。 雖然,以翎鈞的功夫,這種微不足道的距離,只是個笑話,但論自保本能,朱堯媛,的確要勝朱翎戮不止一籌。 “西邊兒!” 朱翎戮伸出雙手,比劃了一下方位,然后,態(tài)度認(rèn)真的,回答了翎鈞。 “我從馬廄那邊兒開始爬的?!?/br> “踩著馬廄的頂梁,上的第一道樹杈?!?/br> “那樹上,有幾個沒摘的柿子,我瞧著應(yīng)該會甜,就……” “咳,不曾想,正坐在樹杈上吃柿子呢,突然聽見鞭子響和罵聲,順著聲音看過去,就見著了?!?/br> 論淘氣,偌大個皇宮,朱翎戮若稱第二,就斷沒有哪個,敢自詡第一。 掐花,抓魚,掏鳥窩,薅馬鬃子,就沒有他能想到,而不敢“身體力行”的禍。 后宮里的妃子,都對他恨得咬牙切齒,卻沒一人,能抓著他“現(xiàn)行”。 隆慶皇帝,不喜后宮雜亂,慮事嚴(yán)謹(jǐn),哪怕,只是些許雜事,到了他那里處置,也要講究個證據(jù)確鑿。 一些自以為得寵的妃子,不乏跑去跟隆慶皇帝哭訴,遭了朱翎戮這母族不濟(jì)的人“欺負(fù)”的。 然,因去向隆慶皇帝哭訴,被朱翎戮“欺負(fù)”,卻拿不出證據(jù),遭打入冷宮的妃子,共計二十七位,朱翎戮,依然“屹立不倒”的,繼續(xù)在皇宮里,繼續(xù)著他的諸多“惡行”。 西邊兒? 德平伯府的外宅? 呵,他正琢磨,要找個什么理由,把這討厭的“眼睛”挖了,就有人,如此“識趣”的,給他送來了理由! “知道了?!?/br> 翎鈞劍眉微擰,轉(zhuǎn)身,走到翎鈞丟在地上的佩劍旁邊,用腳尖微微一挑,就把劍和鞘都收到手里,合在了一起。 “時候不早,你們,也該回宮去了?!?/br> “告訴母妃,我這幾日事多,無暇去給她請安,讓她注意穿戴,莫染了風(fēng)寒?!?/br> 將佩劍塞進(jìn)朱翎戮手里,翎鈞便回轉(zhuǎn)身,看向了安靜的站在那里,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的朱堯媛。 “宅院之爭,我不便多言。” “此事,交你處置,可能圓滿?” “媛兒看上了一張琴,要三百兩銀子?!?/br> 朱堯媛未說好,也未說不好。 她上前一步,仰起頭,沖著翎鈞,露出了一個宛若冬日暖陽的甜美笑容。 “兄長買給媛兒可好?” …… 一輛馬車,自三皇子府緩緩駛出。 馬車未直奔皇宮而去,而是在街角處,走了個相反方向,去了街市。 大部分人,都會在臘月里,購置足夠過年的物事,盡量,不在正月里“散財”,所以,此時的街市,正是一年里,最“冷清”的時候。 朱堯媛將馬車窗子的布簾,掀開了一個小角,細(xì)細(xì)的觀察著,他們這一路走來,時不是更換的,來自于各處府邸的盯梢之人。 “慢些走,前面,就該到了?!?/br> 突然,她用手中的湯婆子,往馬車前方的立柱上,輕輕的磕了三下,跟負(fù)責(zé)駕車的侍衛(wèi),吩咐了一句。 負(fù)責(zé)駕車的,是翎鈞府上的侍衛(wèi),穿著一襲黑衣,袖口位置,用絲線勾了長弓紋飾,只是,與清晨時,往各府送信的那些黑衣壯漢不同,他的身材,略顯瘦小。 聽到朱堯媛“示意”,他低聲應(yīng)了一句,便慢慢的收緊韁繩,讓拉車的馬匹,放慢了速度。 有人跟上來了。 確切的說,是有人,在得了消息之后,來找剛剛從三皇子府出來的朱堯媛“偶遇”,跟她套消息了。 “就是前面這家,聽弦坊?!?/br> 朱堯媛放下窗簾一角,低聲跟趕車的三皇子府侍衛(wèi)交待了一句。 “前面有家點心鋪子,梨花酥做的極好,你去買三份回來,一份現(xiàn)吃,兩份帶走。” “待你買好回來,咱們就回宮去,不要瞎跑惹禍,不然,當(dāng)心我跟母妃說,你功課是抄了我的。” 對朱翎戮這個哥哥,朱堯媛遠(yuǎn)不似對翎鈞那么尊重。 或者說,在她的概念里,朱翎戮,更像是個需要她照顧的弟弟,一個盯不緊,就會惹麻煩的惹禍精。 但饒是如此,她也依然將其視為重要的親人,從未想過,要放棄或利用他。 “別!” “千萬別!” “你說什么,我聽什么,成么?” 聽朱堯媛說,要跟李氏告狀,朱翎戮頓時蔫了下來,忙不迭的跟她保證,自己什么都聽她的。 “好meimei,乖媛兒,你可千萬,千萬不敢告訴母妃,我抄了你功課啊,不然,她非罰我,罰我去院子里,跪到天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