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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翎鈞接了十五遞上的兩封信函,一邊拆,一邊聽他稟報。 在聽到十五說,有人于清晨時候,在院墻外瞎晃時,他拆信的手,稍稍停頓了一下。 這幾日,他總聽到,院墻外,有人走動。 本以為,是因為開了流水席,有人醉倒了在墻外的緣故,但現(xiàn)在,聽十五說起發(fā)現(xiàn),才是明白,原來,并非如此。 “結(jié)果如何?” 拆開信函,翎鈞一邊閱讀其間內(nèi)容,一邊壓低聲音,跟十五問了一句。 他知道,以十五的謹(jǐn)慎,定是已經(jīng)隨那些放老鼠夾子的孩子們,去過院墻外查看過了,所以,他不需要跟他問,他彼時,是如何跟孩子們應(yīng)對的。 “老鼠夾子少了兩個。” “我給了那兩個,丟了老鼠夾子的孩子錢,讓他們?nèi)ソo家里買新的,以防他們遭爹娘責(zé)備?!?/br> 十五輕抿了下唇瓣,跟翎鈞稟報了自己的發(fā)現(xiàn)。 “遣孩子們自去玩耍后,我往旁邊的兩條巷子找了一下,然后,在西邊兒的巷口,找到了已經(jīng)閉合的老鼠夾子?!?/br> 說罷,十五從后腰上,扯下了一根草繩,草繩上,掛了兩個帶血的老鼠夾子。 “你去找立夏,讓她幫你,在院墻里面,張上跟王府一樣的細網(wǎng)?!?/br> “除了隔壁,顧掌柜院子那邊,所有的墻底下,都不要遺漏?!?/br> 翎鈞沉吟片刻,才給了十五吩咐,然后,便把所有注意,都集中到了自己手里的信函上。 這封信,出自三皇子府管家之手,對燕京那邊的情況,收集的還算詳盡,雖然,不及顧落塵“賣”給他的消息隱秘,卻勝在廣泛。 見翎鈞無意“收拾”自己,十五一直懸著的心,才終于咽回了肚子里,快快的跟他答應(yīng)了一聲兒,便腳底抹油,小跑著往西院去了。 …… 讀完兩封信,翎鈞便覺得,自己沒了睡意。 考慮到回臥房去,只會耽誤柳輕心休息,便干脆的,吩咐了姜嫂,讓她把洗漱的東西和早飯,端去書房備用。 這個年,燕京過得“非?!睙狒[。 成國公府出了人命,黔國公府出了“紅杏”,魏國公府的五少爺徐維康強搶民女,恰巧讓英國公府的庶少爺張江陵撞見,遭檢舉,被關(guān)進了大牢,定國公府的嫡小姐,與一個商賈出身的男子私相授受,被她的父親,定國公徐文壁,送去了山上出家。 “過幾天,德平伯府再給今年的這年節(jié),添些樂子,這幾個武勛世家,就算是齊了。” 在書案前坐下,翎鈞一邊研墨,一邊自言自語。 除了黔國公府的“臟事”,老管家可以算是,非常詳盡的,收集到了燕京武勛名門的所有動向。 看來,他之前安置在各府的眼線,都已經(jīng)發(fā)揮了應(yīng)有的作用。 剩下的,就只是再找個機會,光明正大的,給德平伯府,放一個,李銘不敢,也不會除去的眼線進去。 而這個眼線,他心里,已經(jīng)有了人選。 “看來,除了我,還有人,想把燕京攪渾?!?/br> “只是不知,這個人,是朱翎鈴,還是父皇。” 朱翎釴被治罪后,得柳輕心妙手,得以保命的隆慶皇帝一直對翎鈞頗多親近,連他于年節(jié)時候,使計逼他就范,讓他允自己娶柳輕心做正妃這事兒,都未露怒意。 而且,他著人給柳輕心準(zhǔn)備的媒聘之禮,翎鈞已親見過禮單,其大方程度,連翎鈞,都忍不住咋舌。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以翎鈞對隆慶皇帝的了解,他,絕不是這樣的人。 縱是,柳輕心手里,掐了治蝗的藥方,能使大明朝的百姓們,免遭蝗災(zāi),隆慶皇帝,也斷不會舍了自己面子,去跟她套這個近乎。 “如果,攪渾燕京的人,是父皇。” “待我與輕心大婚之后,他一定會上門,跟我提他的訴求?!?/br> 想事兒的工夫,翎鈞已研好了墨。 他拈起一支湖筆,舉到面前,細心的撿下了筆鋒上,已經(jīng)脫落下來的狼毛,才以筆舔墨,在紙上,寫下了一個“靜”字。 “這事兒,一定是只有輕心,可以成全的?!?/br> “而且,對父皇,影響頗大?!?/br> 盯著紙上的“靜”字,認(rèn)真的思索了半天,翎鈞深深的吸了口氣,將自己手里的筆,放到了筆山上,向后,倚進了椅背上的軟墊。 這軟墊,是柳輕心特意使院里的婆子,幫他縫制的,依著他后背的寬度裁剪,倚上去,就像躺在一團柔軟的棉花上。 “如果,攪渾燕京的人,是朱翎鈴……” “我就得謹(jǐn)慎些應(yīng)對,燕京那邊兒的情況,以防,被他圈進陷阱,無法抽身。” 對朱翎鈴,這個被所有人罵做“慫貨”,原本應(yīng)是他的弟弟,他卻不得不以“二哥”相稱的手足,翎鈞有著本能上的忌憚。 雖然,這些年,他一直跟在翎釴身邊,鞍前馬后,全未在意,自己應(yīng)有“皇子的尊嚴(yán)”這種東西。 但作為一個,母族并不比他豐盈多少,背后倚仗比他還不足的皇子而言,能在皇宮內(nèi)院生存至今,定不會是因為,他的“良禽擇木而棲”。 “皇祖母說過,咬人的狗,從不會亂吠,尋常里,連牙齒,都不會輕易示人。” 翎鈞深深的吸了口氣,將面前寫了“靜”字的宣紙拎起,放到了右手邊,然后,重新自筆山上拿起湖筆,于硯臺里舔了墨,在新紙上,寫了一個“道”字。 “清賢道長說,人力無法擅改天意,那便是等于在告訴我,父皇氣數(shù)未盡。” “看來,拉攏東西兩廠的這事兒,還得再等些時日,繼續(xù)觀望下才好?!?/br> 一小塊點心渣兒,突然落到了翎鈞面前的宣紙上。 翎鈞微微一滯,頗有些無奈的抬起頭,看向了倚坐在房梁上顧落塵。 “李虎躍到江南大營門口了。” “至多再有一個時辰,李素便會引著他來良醫(yī)坊,求女人給他醫(yī)治斷指?!?/br> 顧落塵的手里,端了一碟點心,從外觀看,正是剛才,初一并白粥一起給他送來,他未來得及享用的早飯。 他的聲調(diào),冷的一如既往,讓聽得人,仿佛置身寒潭。 但他正在做的事兒,卻像個嘴饞的孩子,讓翎鈞忍不住笑了出來。 “下來吃罷?!?/br> “房梁哪有椅子坐著舒服?!?/br> 起身,睨了一眼,那一小塊兒,鑲嵌進了未干的墨跡里的點心渣兒,翎鈞毫不可惜的,揭了那張宣紙,將其揉成一個紙團,丟進了火盆里面。 顧落塵的武技,比他高的不是一星半點兒,消息的來路,也比他廣得多。 他不希望讓柳輕心覺得,他是個冷血冷清的人,便一直未向顧落塵購買,朱翎鈴的近況和遭他滲透的家族動向。 今天,他打算趁柳輕心還在睡覺,跟顧落塵,買跟朱翎鈴相關(guān)的消息,以防備其遁入暗處,成為他不遭啃噬,便無法預(yù)估損失的存在。 “我需要跟你買個消息,花錢的那種。” 翎鈞緩步自書案后走出,行至旁邊的小榻,在炕桌的左手邊位置,坐了下來。 “朱翎鈴,三千兩銀子?!?/br> “皇帝,五千兩?!?/br> 顧落塵翻身躍下房梁,緩步行至翎鈞身邊,半點兒也不跟他客氣的,坐在了炕桌的右邊。 碟子里的點心,他已吃了少半,生下的十幾塊,也都被他咬掉了一角。 顯然,他是不打算,跟翎鈞分享,這原本該是翎鈞的早餐的。 “八千兩,稍后付你?!?/br> “這件事兒,我不希望輕心知道?!?/br> 翎鈞沒跟顧落塵討價。 他知道,攝天門從不接受討價,昨日,柳輕心跟顧落塵討價,應(yīng)算得上,是攝天門歷史上的首例。 雖然,顧落塵答應(yīng)了柳輕心的討價,但這并不意味著,他也會接受別人的討價。 “瞞不了?!?/br> 顧落塵答得干脆。 “就算我不說,女人也一準(zhǔn)兒會知道?!?/br> 他依然稱柳輕心為“女人”,在任何人面前,都不曾改變,連翎鈞,也不例外。 “我不希望,她覺得,我是個絕情的人,連自己的親人,都……” 翎鈞早料到,顧落塵會這樣答他,只是,心里一直盼著,會發(fā)生什么奇跡,讓他不要如此左右為難。 直到現(xiàn)在,自顧落塵那里,得了明明白白的答復(fù),他才是不得不放棄,自己之前的想法。 “罷了,索性現(xiàn)在也瞧不出什么問題?!?/br> “查朱翎鈴的這事兒,就再往后推遲些時日,待我倆大婚完了,再著手調(diào)查,也來得及。” “我父皇那里,是的的確,不敢再等了。” 翎鈞已經(jīng)習(xí)慣,為了柳輕心,改變自己的行為軌跡。 若換做以前,以他的性格,是一準(zhǔn)兒不會聽人勸告,放棄調(diào)查朱翎鈴的,更遑論是,自己主動提出,要為了某個人,改變謀劃打算。 “輕心那邊兒,我自己跟她說?!?/br> “此事,畢竟關(guān)系到我倆以后,在燕京的生活?!?/br> “她……應(yīng)能理解我的苦衷……” 翎鈞從未懷疑,柳輕心會接受自己的這一步謀劃。 他只是希望,把骯臟的東西,一人背負(fù),讓柳輕心能活的干干凈凈,不染半粒塵埃。 但現(xiàn)在,聽顧落塵的意思,應(yīng)是不可能的了。 “女人不在,我不會來。” 顧落塵像看傻子般的,睨了翎鈞一眼。 然后,緩緩的抬起右臂,指了指書房屋門的位置。 順著顧落塵手指的方向看去,翎鈞便看到了,映在紙窗上的曼妙身影。 他頗有些無奈的,苦笑著搖了搖頭,起身,走去門口,開門,并順勢,將她抱進了懷里。 “外邊這么冷,也不披件斗篷。” “只要你不怕,見我這煞星,整天做些讓你瞧著犯堵的事兒,以后,我便時時把你綁在身邊兒,什么都不避著你?!?/br> 江南的冬天,不像北方那么冷。 但在書房門口,站了一小會兒的柳輕心,依然臉頰冰涼。 她笑著搡了翎鈞一把,便快步走到了書房里的火盆旁邊,坐在火盆旁邊的矮凳上,伸手,烤起了火來。 “隨你?!?/br> “反正,就算你不說,我也有法子知道。” 扭頭,柳輕心笑著看了顧落塵一眼,然后,才半是示威的,把目光落到了翎鈞的身上。 “初一整天說,你對什么事兒,什么東西,都沒什么畏懼?!?/br> “可我今天,怎瞧著,你連我,你即將娶回家去的娘子,都瞻前顧后的?” “難不成,我是只披了人皮的狐貍精,能趁著你不備,一口把你給吞了?” 皇家的腌臜,柳輕心早已聽聞。 她從未想過,要改變翎鈞,讓他變成她希望的樣子。 “聽我說,翎鈞。” 靠暖了自己的雙手,柳輕心慢慢起身,緩步,走到翎鈞的面前,伸手,捧住了他的臉,以自己的額頭,頂住他的,逼他與自己對視。 “人的一生,說長不長,說短,也絕不能算短?!?/br> “你覺得,自己有諸多不好,怕我知道了,會動搖我面對你時的喜悅?!?/br> “我又何嘗不覺得,自己有無數(shù)惡習(xí),倘令你知曉了,會對我心生厭惡?” “不!” “不會!” “輕心,對你,我永遠都不會心生厭惡!” “我可以對天發(fā)誓!” “若當(dāng)真有一天,我對你不好了,愿受天雷轟頂,死無葬身之地!” 未及柳輕心把話說完,翎鈞便掙扎著,脫離了她的禁錮,伸出右手中間的三指,發(fā)下了毒誓。 發(fā)完毒誓,翎鈞笑著對柳輕心張開手臂,用力的,將她圈進了懷里,仿佛,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 “我也是?!?/br> 柳輕心沒阻止翎鈞指天為誓。 她只是微笑著站在那里,聽任他發(fā)完毒誓后,將自己禁錮于懷,然后,用很小卻很溫暖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說道。 “我不想當(dāng)一個,你費盡心力,才能護得了周全的花瓶,翎鈞?!?/br> “我是你的妻。” “將來,要與你比肩,要與你執(zhí)手偕老的人?!?/br> “我希望你能記得,我今天,跟你說的每一句話,因為,同樣的話,我不想,也不會再說第二次?!?/br> “良善也好,邪佞也罷,你都是柳輕心的夫君?!?/br> “得志也好,落魄也罷,你都是柳輕心的夫君?!?/br> “名垂千古也好,遺臭萬年也罷,你都是柳輕心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