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等價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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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無廣告! 翎鈞稍稍想了一下。 他沒直接回答柳輕心的問題,而是指著棋盤上的一枚黑子,跟她問了一句。 “你可記得,之前時候,有這么一單生意。” “那人,想花三千兩銀子,跟顧掌柜買那頭豬的命,他沒答應,轉(zhuǎn)手,賣了咱們?nèi)饲?。?/br> “記得?!?/br> 柳輕心沉吟片刻,緩緩抬頭,看向了坐在她對面的翎鈞。 “那暗帳,是那頭豬供人出來的?!?/br> “買兇之人,應是想滅他口,以防暗帳的事外傳?!?/br> 之前,忙于謀劃請李素入甕,沒留意這條線索,現(xiàn)在聽翎鈞提起,柳輕心的額頭上,不禁冒出了冷汗。 按照殺手界的規(guī)矩,顧落塵不能泄露買家身份。 所以,她無從得知,那跟顧落塵買兇的人,到底是江南大營主事,還是李素。 “據(jù)落塵所說,他遣人去找那暗帳時,那暗帳,已不在那頭豬所說的地方,而是在李素的那個親信手里?!?/br> 對柳輕心和翎鈞而言,德平伯李銘,于何時入手那本暗帳的抄本,以及,所得抄本是否完整,都會影響,他們之后的落子。 李素是個私心頗重的人,柳輕心猜測,對德平伯李銘,他,也會有所保留。 只不過,他到底保留了多少,保留在了何處,她,無從知曉。 “我們不防這樣?!?/br> “把李素有可能得到賬冊的時間,做幾種推斷出來?!?/br> “然后,根據(jù)這些推斷,做出相應的應對準備?!?/br> 翎鈞緩緩伸手,用右手食指,輕輕的敲了敲,象征德平伯李銘的那枚黑子,跟柳輕心,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凡事,皆有先兆。” “我大概能猜測,李銘會在得到賬冊后,做些什么?!?/br> 說罷,翎鈞深深的吸了口氣,抬頭,看了一眼房梁。 “整天貓在房梁上偷聽,也就罷了?!?/br> “你說你……能不能稍有些殺手之王的樣子,別總把糖渣兒,往我身上掉?” 翎鈞一邊說著,一邊轉(zhuǎn)身下地,一臉嫌惡的,將顧落塵掉在他衣服上的糖渣兒,抖落地面。 “待我成了殺手之王,再說?!?/br> 顧落塵自位于翎鈞腦袋正上方的屋梁,翻身落地,頭也不回的,朝餐桌方向,勾了下手指。 柳輕心需雙臂使力的圓凳,像是受了什么牽引般的,“呼”的一下兒,飛了起來,然后,在顧落塵的身后,穩(wěn)穩(wěn)落地。 而下一秒,顧落塵,就坐了上去。 “幫我照顧一天師妹,我付你一條消息?!?/br> 不再搭理翎鈞。 顧落塵把目光,落到了柳輕心身上。 他用了“幫”這個字。 “攝天門替人做事,不都是明碼標價的么?” “你這么跟我應承條件,不會違背門規(guī)?” 柳輕心第一次從顧落塵嘴里,聽到“幫”這個字。 她雖與他相識不久,但從他的那些手下,跟他說話的態(tài)度來看,他,應是個從不需要求人的人才是,今日怎么…… “不會?!?/br> 顧落塵那宛若死水的眸子,突然動了一下。 他沉思片刻,然后,對柳輕心表示了自己的誠意。 “吃喝用度,你出?!?/br> “她惹下的一切麻煩,我來擺平。” “我可以先付你五條消息。” “她后天到。” 顧落塵一邊說著,一邊從衣袖里,摸出五封書信,在柳輕心面前,一一擺開。 蠟封完整。 從蠟封上的圖案看,這些信,皆出自攝天門暗探之手。 按市價,應值五千兩銀子,甚至,更多。 “就是你之前說的那位,語嫣姑娘?” 柳輕心一直堅信,這世上,沒有哄不了的孩子,只有沒用對的方式。 上午,翎鈞睡覺的時候,顧落塵曾跟她說,要讓這位語嫣姑娘,跟她致歉,她未向他細問,也沒打算跟他細問,這位語嫣姑娘,到底是做了什么,對她不起的事。 但現(xiàn)在,他提出,讓她幫忙照顧這位語嫣姑娘,她,就必須跟他,問個清楚了。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 要與一個,連顧落塵都覺得頭疼,需要請人幫忙照顧的姑娘相處,她,總得手里,有幾張掐得住對方的底牌。 “是?!?/br> 提起語嫣,顧落塵那鮮有表情的臉,突然扭曲了一下。 顯然,這位語嫣姑娘,可以被認為是,他的“克星”。 “她有什么喜好?” 柳輕心知道,這位語嫣姑娘,注定會被顧落塵轉(zhuǎn)交給自己“照顧”。 就算她現(xiàn)在不同意,顧落塵也會想其他辦法,讓她不得不答應。 既然,結(jié)果沒有什么不同,她何不開開心心的收下,他送出的“誠意”,然后,早做準備? “吃。” “玩?!?/br> “欺負人。” “捉人閑聊?!?/br> 顧落塵每說一個詞,語氣便不由自主的增加一分,到最后一個,竟像是發(fā)泄般的,低吼了出來。 對他來說,他的這位小師妹,語嫣,就像一場噩夢。 而對生活在攝天門的其他殺手而言,她,已經(jīng)不僅僅是噩夢那么簡單。 攝天門里,有一條上任門主,也就是顧落塵的師父,定下的懲罰。 懲罰的內(nèi)容是,陪語嫣三天,無條件的服從她安排。 懲罰的因由是,沒有完成事主委托的任務(wù)。 與陪伴語嫣三天,并列可選的懲罰,是砍掉一根手指。 “就這些?” 顧落塵的回答,讓柳輕心微微一愣。 她想不明白,這些不管怎么看,都正常至極的喜好,為何,會讓顧落塵如此發(fā)愁。 “我會跟她約法三章?!?/br> 顧落塵稍稍遲疑了一下,像是對什么事,欲言又止。 少頃,他深深的吸了口氣,決定對柳輕心,不再有所保留。 “我可以保證,她不會做傷害你的事。” “但是,你需要記住,她是個非常危險的存在,連我?guī)煾福紝λ苤粢??!?/br> “臨終彌留之際,他老人家曾跟我致歉?!?/br> “他說,他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把語嫣撿回了攝天門,讓我不要恨他。” 柳輕心第一次聽到這種,形容一個人可怕的措辭。 她揚了揚眉,用一種戲謔的口氣,逗了顧落塵一句。 “你知她可怕,還這般在她背后,說她壞話,就不怕,她報復于你?” 聽話聽音。 聽顧落塵說,他可以跟語嫣約法三章,柳輕心便明白,這位語嫣姑娘,并不是那種油鹽不進的熊孩子。 能聽進去話的人,再可怕,能可怕到哪里去? 索性不過是,淘氣了些,比別人難管教了些罷了! “我只是說了事實?!?/br> “在攝天門,這些事,人盡皆知?!?/br> 見柳輕心全不把自己的告誡放在心上,顧落塵不自覺的抿了下唇瓣。 在搬來柳琴心隔壁之前,他的臉上,從無表情,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死氣沉沉,一成不變的調(diào)子。 雖然,現(xiàn)在的他,還是表情匱乏,說話鮮少含有情緒。 但用翎鈞的話說,他與之前認識的那個顧落塵相比,已算得上,是有天壤之別了。 “是不是我照顧她一天,你就付我一條消息?” 給顧落塵丟了一個白眼。 柳輕心突然覺得,這位語嫣姑娘,頗有些可憐。 且不論,她心性如何,混世魔王到了何種程度…… 既然,顧落塵說,她是他師妹,那年紀,應比顧落塵小,嗯,充其量,不過是與他同年。 一個十一二歲,至多,十三四歲的小姑娘,被一個門派的人敬而遠之,她,應該是很寂寞的吧? “任何你希望得到的消息?!?/br> “長期有效?!?/br> “攝天門,言出必行。” 聽柳輕心有意“接手”語嫣,顧落塵忙向她表明態(tài)度。 他表明的,是整個攝天門的態(tài)度,而非,僅代表他自己。 “若她惹下麻煩,攝天門負責把麻煩滅口。” “你也可以選,不要消息,換人命,一天,按一千兩銀子記,依市價,等價交換。” 顧落塵不是個懂得轉(zhuǎn)圜的人。 他能一股腦兒的,說出照顧語嫣的“定價”,顯然,是在攝天門里,早有這樣的條款存在,或者說,之前時候,已經(jīng)有人嘗試過這件事兒,只不過,沒能堅持至今。 “她有害怕的事或東西么?” 柳輕心撇了撇嘴,扭頭,抬頭,看了一眼,重新坐回榻上的翎鈞。 見他沒有干涉或阻止自己的意思,柳輕心才又把目光,落回了顧落塵身上。 “關(guān)黑水牢,應該,算是一條?!?/br> 顧落塵認真的思考了半天,才終于從牙縫兒里,擠出了一句。 在攝天門,沒人不害怕,被關(guān)黑水牢。 只不過,將語嫣關(guān)進黑水牢,除了是懲罰她以外,也等于是,在折磨其他人。 她會用移魂術(shù),cao縱看守到處亂竄,打開關(guān)押宗門要犯的監(jiān)牢和鎖鐐,然后,看那些因為被關(guān)了太久,而呈瘋癲狀態(tài),卻又武功了得的人,到處搗亂,打架放火,以逼迫下令將她關(guān)進黑水牢的攝天門門主,放她出來,將那些“瘋子”,關(guān)回牢房。 以前的攝天門門主,顧落塵的師父,想過無數(shù)種方法,避免語嫣得逞,但無一不是以失敗告終。 語嫣的本事,也在與他老人家的“較量”中,日益精湛。 顧落塵接管攝天門以后,將地牢鑰匙一分為三,使語嫣無法通過控制守衛(wèi),以釋放要犯的方式,脅迫他放她出黑水牢,才算讓“關(guān)黑水牢”這懲罰,對她有了些許威懾力。 只不過,常因犯錯,被罰關(guān)黑水牢的語嫣,并沒因此,而放棄折騰。 起先,她會挑在顧落塵住處值崗的殺手,釋放移魂術(shù),與顧落塵“促膝長談”。 后來,發(fā)現(xiàn)自己“熬”不過顧落塵,就換了套路,嘗試以移魂術(shù)控制顧落塵。 未果。 于是,她便放棄了跟顧落塵“正面作戰(zhàn)”,想出了,控制其他殺手,害他們?nèi)蝿?wù)失敗,讓他們受罰,依上任攝天門門主訂立的新規(guī),陪自己玩耍。 然結(jié)果,并未如她所愿。 為了不被她折磨,九成九任務(wù)失敗的殺手,都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放棄一根手指。 發(fā)現(xiàn)自己無論怎么折騰,也不會被顧落塵免除懲罰,攝天門里的其他殺手,也對自己日益疏遠,語嫣終于服軟,不敢再給顧落塵找麻煩,以保證,自己至少能在攝天門的山上,享有相對的自由。 她依然喜歡黏著顧落塵,喊他落塵哥哥。 只不過,會在他說出“如果怎樣,就關(guān)黑水牢”這樣的話之后,乖乖認慫,與“如果”之后的事,井水不犯河水。 “除了這條呢?” 柳輕心并不知道,顧落塵所說的,黑水牢,是個怎樣的地方。 只不過,單從名字,這地方,就讓她心生不喜。 她希望,能通過自己努力,把語嫣改造成一個,討大家喜歡的姑娘。 而不是用威脅的手段,讓她把自己,當成禁錮她的枷鎖。 “沒了。” 顧落塵答得痛快。 并非他有意敷衍柳輕心,而是,他是真的從未試過,也從未考慮嘗試,以其他方法,威嚇語嫣。 在他想來,方式,如同兵器,有一種趁手的,就足夠了,準備太多,反易生變數(shù)和紕漏。 他是個殺手。 純粹的殺手。 連考慮事情的方式,都如他手中的彎刀一般,鋒利而簡單。 “好罷?!?/br> “等語嫣姑娘來了,你就使她來找我罷。” “這五條消息,就當是定金。” 索性也不可能從顧落塵嘴里,打聽到更多語嫣的情況,柳輕心干脆的選擇了放棄。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伸手,撿起了桌子上的第一封信,撬開了蠟封。 這是一條,來自燕京的消息。 信上說,德平伯李銘,于一日前,找了嫡子李虎躍和李嵐起進書房,所談不詳,但李虎躍已于當日,自燕京南門出發(fā),乘馬車,沿官道南行,其左手,似有三指,活動不便,李嵐起離開李銘書房后,回了自己住處,跟他的正妻段氏,密談了半個多時辰,然后,便離開了德平伯府,去了城外別院,他正妻段氏送他出門時,臉上,似有淚痕。 “李銘已經(jīng)動手了?!?/br> “這李嵐起,應就是那個,即將被他放棄,用來盤活棋局的嫡子?!?/br> “只是,我不明白,為何,這李嵐起,沒有直接去認罪伏誅,而是去了城外別院?!?/br> 讀完第一封信函,柳輕心眉頭微擰,轉(zhuǎn)手,將其遞給了,坐在她對面的翎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