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授人以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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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自家娘子,竟是分分鐘就入了戲,翎鈞不禁一愣。 他知柳輕心是個(gè)聰慧女子,卻未料,于應(yīng)變上,她竟也是如此的高才疾足。 “哎!你這女人!” “你怎么能,怎么能悔棋呢!” “落子無悔真君子知道么!” 見婆子已應(yīng)聲而去,算“客人”很快就會(huì)進(jìn)門的翎鈞,不禁唇角微揚(yáng),佯裝慍怒的大喊了一聲,心情愉悅的,陪柳輕心演起了戲來。 論演技,他這沒有半存后臺(tái),卻能在后宮傾軋中幸存,還多多少少的,混出了些許名堂來的人,怎會(huì)落她下風(fēng)? 今日,就讓他們,給遠(yuǎn)在燕京的德平伯李銘,演一場能讓他無怨無悔的,蹦進(jìn)陷阱去作死的好戲! “我不管!” “我不管!” “我就要悔棋!” “就要!” 見翎鈞跟自己配合的天衣無縫,毫無做作痕跡,柳輕心也故意拉開了嗓門。 戲要做足。 既然,要扮演鄉(xiāng)野村婦,那就得,讓“看戲”的人,真把她當(dāng)成是個(gè)鄉(xiāng)野村婦才行。 “你若不讓我悔棋,我就告訴師父!” “說你,說你欺負(fù)我!” “讓他不給你治蝗蟲的藥了!” “你!” 柳輕心的“威脅”,明顯的“激怒”了翎鈞,他“懊惱”的站起身,揚(yáng)起右手,像是打算給她一記耳光。 “你敢!” 柳輕心也不示弱。 她猛地站起身,與翎鈞怒目相對,挺胸,仰頭,一副恨不能,用下巴瞧他的有恃無恐模樣。 “你,你,你這潑婦!” 翎鈞停留在半空中的右手,稍稍顫抖了一下,唇瓣噏動(dòng),仿佛,對她的忍耐,已達(dá)到了極限。 兩人對峙片刻。 聽李素等人的腳步聲,到了院門口,翎鈞才佯裝出一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的隱忍模樣,狠狠的把自己的手,甩向了一邊。 “你師父,那般明理通達(dá)的一個(gè)人,怎就,怎就教出了你這么一個(gè)刁蠻任性的徒弟!” 說罷,翎鈞無奈的嘆了口氣,像是打算別過頭去,對柳輕心“眼不見,心不煩”,卻“意外”的,與定在原地,不知該進(jìn)門,還是退出去的李素四目相對。 咳—— 翎鈞面色微紅,輕輕的咳嗽了一下,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柳輕心“聞聲”扭頭,卻是在目光與李素相遇的那一刻,驀地瞪大了眼睛。 “你!” “你怎么會(huì)在這兒!” 沉默。 詫異。 難以置信。 “是誰!” “是誰帶你來的!” 柳輕心像是對李素會(huì)出現(xiàn)在自家庭院這事兒,充滿了意外。 她頗有些焦慮的從石凳上站起來,左顧右盼了許久,突然跑到墻邊,抓起一根下人放在那里的,用來敲打晾曬被褥用的枯枝,快步跑到了翎鈞的面前,用枯枝的樹杈,指向了李素。 “我,我警告你!” “不要,不要亂來!” “我,我可是跟著師父,練,練過武技,很,很厲害的!” 柳輕心的聲音里,帶著些許牙齒打架的輕響,舉起枯枝的手臂,也不停的打著顫。 她在強(qiáng)抑恐懼。 或者說,在別人看來,她是在極力逞強(qiáng),試圖以“氣勢”,逼迫強(qiáng)敵退去。 “你這是干什么!” “放下!” 被柳輕心擋在身后的翎鈞,先是滯愣了一下。 繼而,臉色大變,上前半步,自柳輕心的手里,奪下了枯枝。 “他們是我的客人?!?/br> “你這般失禮待人,是想讓天下人都來笑我,恩?” 說這話時(shí),翎鈞的口氣里,驀地帶出了些許寵溺。 就仿佛,他突然就對她的刁蠻任性全不介意了,滿心只想著,忍讓她,遷就她,能讓她就這么待在他身邊,就好。 被奪了枯枝的柳輕心,“委屈”的抿了抿唇瓣,像是對翎鈞的是非不分,頗有些怨懟。 “他們是壞人!” 回頭,認(rèn)真的盯著李素看了又看,確定自己沒錯(cuò)的柳輕心,把目光重新落到了翎鈞的臉上,一字一頓的跟他強(qiáng)調(diào)道。 “李家人?!?/br> “跟你哥哥一伙兒的。” “之前,差點(diǎn)兒害死了你的那個(gè)?!?/br> “要不是師父帶我去山上采藥,恰好發(fā)現(xiàn)你,現(xiàn)在,你早成了一堆白骨啦!” 說罷,柳輕心就要伸手,去奪翎鈞掐在手里枯枝,打算用那枯枝“保護(hù)”翎鈞,讓他免受李素等人傷害。 “休要聽下人們胡說!” “龍生九子,尚各有不同,更何況是人呢!” 翎鈞一邊說著,一邊躲過了柳輕心的搶奪,順勢伸手,往她的腦袋上,親昵的揉了一把。 “以后,你會(huì)是我的正妃?!?/br> “執(zhí)掌王府后院,一切權(quán)力的存在。” “萬不可,被那些下人攛掇,亂了主張,明白么?” 翎鈞的說法,讓柳輕心本能的縮了縮脖子。 她像是有些猶豫,有些不知,是不是該聽他勸告,或者說,在更像是在琢磨,到底是她旁聽盲信了,還是翎鈞太過單純,遭了李素等人蒙蔽。 末了,她宛如做出了什么巨大決定般的,用力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仰起頭,看向了翎鈞。 “我且信你?!?/br> “但若是,有朝一日,被我發(fā)現(xiàn),他們圖謀不軌,想要害你或害我,這事兒,又該怎么處置?” 柳輕心一邊說著,一邊回頭,看向了尷尬的站在那里,半點(diǎn)兒聲響也不敢發(fā)出的李素等人。 她沒有壓低聲音。 確切的說,她并未打算,對他們有所回避。 “對敵人,當(dāng)然不用客氣?!?/br> “你師父不是教了你數(shù)百種毒藥么?” “你大可把那些毒藥,一樣樣兒的,在我們的敵人身上試,試到你開心為止!” 翎鈞是個(gè)煞星,更是個(gè)手段狠辣的瘋子。 這一點(diǎn),久居燕京的士族,可謂無人不曉。 沒有人,愿意得罪他這樣一個(gè)人。 當(dāng)然,更客觀的說法是,得罪不起,還不自量力試水的,都付出了這樣那樣的代價(jià),得罪得起的,大都深知“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的道理,縱是得罪,也絕不會(huì)落下把柄,跟他徹底決裂,偶有被他抓住了“嘴巴”的,便毫不猶豫遲疑的,選擇棄卒保車,跟那執(zhí)行陰謀之人,劃清界限,死道友不死貧道。 縱是德平伯府,這實(shí)力強(qiáng)橫的翎釴黨,亦守此理。 “殿下多慮?!?/br> “王妃賢德,此番,不過是因不解朝中情景,又心系殿下安危,才把我等當(dāng)成了惡徒提防。” “不然,以王妃之睿智,那些個(gè)下等賤婢仆婦,又怎有本事,教唆的了她?!?/br> 逢人說話夸三分,自有瓊枝遍地香。 庶子出身,又無母族幫襯的李素,可謂深諳此理。 他憨厚的笑了笑,像是對柳輕心的發(fā)難,毫不介意。 “待將來,入主王府,與京中閨秀走動(dòng)些時(shí)日,了解朝中局勢之后,王妃自會(huì)明白,哪些人,是殿下的敵人,哪些,是朋友?!?/br> 李素一邊說著,一邊上前半步,將自己手里的錦盒,遞到了柳輕心的面前。 “先前,不知王妃就是那位,突然來小鎮(zhèn)定居,遠(yuǎn)近聞名的女大夫?!?/br> “素特意使人,備了些滋補(bǔ)藥材,快馬加鞭的從燕京送來。” “現(xiàn)在看來,倒是素唐突了?!?/br> 錦盒里的東西,出發(fā)前,李素已特意拆看檢查過,確認(rèn)不是毒物。 不然,以他之謹(jǐn)慎,又怎敢說,是他特意使人準(zhǔn)備的。 “無妨?!?/br> 這一刻,柳輕心可謂是把“翻臉比翻書還快”這說法兒,表現(xiàn)到了極致。 聽李素給自己備了禮物,柳輕心原本還頗有“抵觸”的表情,突然燦爛成了七月里的遍地夏花。 不及翎鈞說話,她就快步上前,毫不客氣的,自李素手里,接過了錦盒。 然后,當(dāng)著李素的面兒,將禮盒拆解了開來。 禮物共有四樣。 一根約莫有三兩重的人參。 一柄比翎鈞拳頭略小的青色靈芝。 一盒足有百根的冬蟲夏草。 一棵整株的鐵皮石斛。 好大的手筆! 柳輕心不是沒見過市面的人,但在打開錦盒,看清禮物的那一刻,她還是被小小的震驚了一下。 這李家,果然底蘊(yùn)深厚。 短短一天時(shí)間,就準(zhǔn)備出了里羅列的,九大仙草中的四樣不說,還樣樣兒都是精品。 而且,這德平伯府,或者說,給她準(zhǔn)備禮物的這人,想法,可不僅僅是送禮示好這么簡單吶! 怪不得,翎鈞對這對手如此忌憚。 想到這里,柳輕心淺淺的抿了下唇瓣。 抬頭,用頗有些“希冀”的目光,看向了翎鈞,像是在跟他懇求,允她把這些禮物收下。 “喜歡,就收下?!?/br> 翎鈞知道,不管柳輕心決定如何,都定有其道理。 佯裝毫不在意的掃了一眼,錦盒里的那些,他這個(gè)不懂醫(yī)的人,都能輕松認(rèn)出的四種珍貴藥材,翎鈞的臉上,露出了少有的“滿意”。 這次,德平伯府,可是下了大本錢。 不算這純銀打造,用來避免藥材腐壞的錦盒,價(jià)值幾許,單是這四樣藥材,就得值黃金萬兩。 “府里還有幾朵,商隊(duì)從西北帶回來的天山雪蓮?!?/br> “你這么喜歡藥材,等回了燕京,也一并交你拿去玩耍好了?!?/br> 對柳輕心,翎鈞從不吝嗇。 只是,之前時(shí)候,他一直誤以為,她縱是受傷失憶,喜好,總不會(huì)改變太多。 以前的她,喜歡收集珠花首飾,即便不戴,也要把所有的首飾匣子囤滿,所以,他讓人給她送來若干銀票,以防她看上什么,閑錢不夠支付。 現(xiàn)在看來…… 罷了,由她去罷! 管她喜歡什么,他又不是養(yǎng)不起她的喜歡! “真的么?!” 翎鈞的許諾,讓柳輕心“欣喜”的瞪大了眼睛。 把錦盒小心翼翼的放到石桌上,柳輕心全不顧在場的還有外人,就一個(gè)箭步上前,撲進(jìn)了翎鈞的懷里。 “我就知道,你是最好最好的人!” “我跟你保證,以后,以后再也不欺負(fù)你,不惹你生氣,不跟你耍賴悔棋了!” “嗯,我還要告訴師父,你待我極好,讓他把長壽丹拿一粒出來給你,這樣,你父皇今年的壽辰,你就可以禮壓群雄,更討他老人家……” 話未說完,柳輕心像是突然“意識(shí)”到,院子里,還有其他人在。 音如裂帛,戛然而止。 然而,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扭頭,看了一眼站在不遠(yuǎn)處,面露尷尬的李素,仰起頭,看了一眼,臉色瞬間鐵青,全力配合她演戲的翎鈞。 “對,對不起?!?/br> “我,我太高興了。” 柳輕心“委屈”的抿了抿唇瓣,怯生生的曾翎鈞懷里蹭了蹭,用故意壓低的聲音,小心翼翼的跟他問了一句,“那個(gè),嗯,這些人,需要滅口么?” 這種刻意壓低聲音的交流,于普通人,自然是聽不清內(nèi)容的。 但對習(xí)武多年的人而言,卻并不難分辨。 李素出了一身冷汗。 他深知,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的道理,尤其是,這所知之事,還是有關(guān)旁人爭寵的秘辛。 逃,肯定是逃不了的。 縱是他拼盡全力,逃出了這院子,躲回江南大營去,李銘,他的父親,也一定會(huì)為了保持,與翎鈞的“友誼”,將他送回來受死,或者,直接將他的項(xiàng)上人頭,作為第二份禮物,贈(zèng)與新王妃示好。 他不想死。 或者說,不舍得死。 想他棄了尊嚴(yán),匍匐在地,任人踐踏踢踹,才一寸寸,爬到如今位置。 這眼見著,就要出人頭地,就要讓那些,將視他如蟲豸,隨意凌辱的人付出代價(jià)了…… 他,怎能止步于此? 他,怎甘止步于此! 我命由我不由天! 李素于心中默念一句,深吸了口氣,抬頭,看向了站在他對面,臉色鐵青,顯然,已對他們動(dòng)了殺心的翎鈞。 “若生死簿上,明明白白的寫著,某人該有八百歲壽誕,想那黑白無常,天大的膽子,也斷不敢早一朝來勾那人魂魄?!?/br> “若生死簿上,清清楚楚的列著,某人花甲而終,那黑白無常,應(yīng)也不會(huì),因其服了什么靈丹妙藥,而放過其魂魄不勾?!?/br> “世人皆知,命數(shù)天注定?!?/br> “陛下身份尊貴,卻非跳出三界之仙人?!?/br> “王妃,何必逆天而為?” 這話,若是傳到隆慶皇帝耳中,李素,甚至是整個(gè)德平伯府,都將被治罪問斬。 但今時(shí)不同尋常。 李素,于此時(shí),說出這番話來,效果,卻是恰恰相反。 賭咒發(fā)誓,不若授人以柄。 隨便什么人,就該能算的明白,掐了他的這話柄在手,讓德平伯府成為自己的死忠,遠(yuǎn)比現(xiàn)在就殺人滅口,要有意義的多。 翎鈞不是傻子,當(dāng)然,會(huì)選擇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