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打從一開始，就不該同時接這四個任務(wù)。

    積分，慢慢攢，總是能攢夠的。

    何必要貪這一票大的？

    最后搞成這樣。

    王玄之顯然也發(fā)現(xiàn)，自己徹底嚇到宋如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藏起了那顆心臟，打了一個響指，就有一扇門出現(xiàn)在宋如的眼前，他的聲音說不出是在哭還是在笑，“好了，你走吧。這里是太初空間，時間流速和外界不同，比例幾乎是無窮大，你可以理解成，這里的時間是靜止不動的。

    回去當(dāng)你的新娘子去吧，給你一個忠告，大可不必頂著黛茜的名義，你想要嫁給夏爾，那就痛痛快快地嫁啊，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理由，委屈你自己，都沒有必要。怎么你覺得自己選男人的眼光有那么差嗎？我看你眼光一向很好，不管是我，還是楚淵、宋晏、夏爾，都是人中龍鳳。

    夏爾好歹也是混亂大陸的新神，難道還打不下整個混亂大陸？你不用忍受任何委屈，更不必聽什么公主獻(xiàn)祭魔龍之類的傳說，祝你新婚快樂?！?/br>
    宋如茫然地走向那扇門。

    她打開了那扇門，大半個身體已經(jīng)邁出了門外。

    理智卻猛地回神！

    王玄之會死的。

    她太清楚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了。

    這一幕在神國幻境里無數(shù)次上演，這是她打出來的bad ending，只要她沒有選王玄之，只要她選了別的男人，只要楚淵和夏爾向她揭露王玄之白切黑的真面目，他就會自殺。

    宋如的心里有這樣一個等式，從王玄之嘴里說出來的：祝你新婚快樂 = 我去死了。

    淦！

    這里可不是神國幻境，他真的會死的。

    宋如關(guān)上那扇門，轉(zhuǎn)身跑了回去。

    太初空間里的一切，果然都在飛速地崩塌著。

    王玄之的身體，也在一寸寸地消散。

    宋如只有半神階，阻止不了這一切。

    她跑到王玄之身邊，可她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王玄之的神智，顯然已經(jīng)模糊了，他的手指戀戀不舍地?fù)崦^宋如的秀麗的臉龐，喃喃道：“啊，真好，人在死前還會做夢呢，我居然夢到你回來了，你怎么會回來呢？你那么喜歡夏爾，神圣之劍是給他找的，不惜頂著黛茜的身份，也要成為魔龍的新娘。

    我在你的愛情故事里，是不是大反派?。繐屝履锏拇蠓磁?。但我真的接受不了，第二次看著你嫁給別的男人。第一次是宋晏，你們的訂婚儀式那樣盛大……我當(dāng)時就該搶走新娘的，我后來最恨自己的一點，就是沒有在當(dāng)時搶走新娘，信了你這個小騙子說的替身不替身的鬼話?！?/br>
    他咳出一口鮮血，“新娘，我已經(jīng)搶過了，但搶來的也不是我的。困得住新娘的人，困不住她的心，我好害怕從仙兒的眼里，看到對我的討厭啊。我寧愿去死，也接受不了，當(dāng)一個被你討厭的王玄之。

    其實我也抱著一絲奢望的，我想我再做最后一次努力，如果你能愛上我呢？說不定你會重新發(fā)現(xiàn)我的好。

    但我又把一切都搞砸了，我第一天就給你做了你喜歡吃的玫瑰酥酪，可我一看到你跌在地上，就慌了，料都加錯了，急急忙忙地跑過來。

    你給我畫的畫真好看，謝謝你，卻被我親手撕了，我應(yīng)該珍藏起來的，帶進(jìn)我的墓xue里，我怎么就撕了呢，我已經(jīng)是一個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怪物了。

    我跟你說夏爾很可怕，叫你離那種會發(fā)狂的魔龍遠(yuǎn)一點，其實我才是最可怕的。

    我剛才只是想要告訴你，我很愛你。

    結(jié)果卻嚇到你了。

    我沒想挖出心臟嚇你的。

    仙兒，我壞掉了。

    再用多少萬年玄冰都沒有用，壞了就是壞了，什么也鎮(zhèn)壓不了我的心魔。我已經(jīng)用完了所有的玄冰，還是會對你發(fā)瘋，我好怕自己總有一天會傷害到你。

    對不起，沒辦法再繼續(xù)陪著你了?！?/br>
    他崩潰地大哭，哭得滿臉都是淚。

    難怪他的身體這樣冰冷，是萬年玄冰。

    宋如第一次見到王玄之哭。

    她自己也是眼淚大滴大滴地滾落。

    一定有辦法的。

    王玄之不會死的。

    宋如你想想。

    求求你了，一定要想到。

    一定有什么——

    面具！

    他這幾天莫名其妙的躲避，每次不管是療傷還是失控，一定會避開她。

    面具，他自從墮魔之后，就一直戴著這張面具。

    他從前其實并沒有那么愛戴面具，一開始只是為了防止被魔界的人認(rèn)出來。

    后來他和宋如相處，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他是一定會把面具摘下來的。

    就是進(jìn)階大乘之后，除了在幻境里，一次是仙宮的冊封盛典，另一次是在神國，他露出了面容，在真實的世界，他就開始一直戴著這張面具。

    宋如的手伸向面具，想要把它揭開。

    王玄之的動作比她更快，反手扣住她的細(xì)腕：“不可以哦，就算是夢里都不可以。”

    宋如吻上了王玄之的雙唇。

    他的眼睛瞬間睜大，什么防備也顧不上了。

    宋如掀開了那張面具，見到的卻并不是他俊逸如同空谷幽蘭一樣的面容，而是一張長滿了妖異黑色魔紋的臉，仿佛是潔白的墻上，爬滿了枯萎的藤蔓。

    王玄之徹底恢復(fù)了清醒，捂著臉蜷縮著身體躲在墻角，神色倉皇，訥訥道：“仙兒，你、你怎么沒走？”他連死都不怕，卻怕被她看到這張臉。

    太初空間的崩塌，終于停下了。

    第249章

    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 這算是王玄之的初吻。

    雖然他從前總是在楚淵面前，裝成和宋如很親密，顯得像是一個情場老手, 事實上他才是真正的初體驗。

    除了做夢，夢鄉(xiāng)當(dāng)然也是夢。

    這是唯一一次親吻，而且還是被心愛的女孩主動吻上來。

    他整個人其實有一種輕飄飄的眩暈感。

    感覺周遭的一切都像是假的, 一點也不真實。

    剛才兩人唇瓣相貼的時候，他的大腦里面像是燒起了一場大火, 沖天的火光把所有陰霾都驅(qū)散，天地萬物都被照亮了。

    原來是這種感覺啊。

    她好軟, 也好甜，有一種淡淡的香氣, 是什么香味呢？

    可是沒等他想明白, 就發(fā)覺臉上一涼，面具被摘下了。

    王玄之在那一瞬間, 猛地清醒過來，這不可能是做夢，夢里的宋如歸根到底是他自己幻想出來的, 絕對不會摘下面具。

    這時候他想明白是真正的接吻了, 反復(fù)回味，也后悔自己剛才那一瞬間的失神, 讓宋如奪取了主動權(quán)。

    可惡！這面具為什么不是長在我臉上的？這樣她就怎么也拿不下來了。

    崩塌了一半的房間里, 時間和空間都顯現(xiàn)出一種錯亂之感, 銀發(fā)白衣的公子蜷縮在角落里, 雙手捂著臉。

    身穿圣袍的少女緩緩走向他，她跪坐在他的面前，長長的灰發(fā)垂下, 遮住了玉如的腳踝，伸出手臂抱向他。

    是一個非常依戀的姿勢。

    如同小鳥依人。

    她把雙手繞過他的后背，一張小臉埋在他的胸膛。

    他的左胸口空蕩蕩的，也血淋淋的，那里少了一顆心臟。

    王玄之：“別看我，求求你別看我。”

    宋如柔軟的手，輕輕地拍在他的后背上，一下又一下地?fù)徇^他寬闊的后背。

    她太溫柔了，王玄之又有一種想要落淚的沖動。

    宋如握住他的手，她帶著他的手來到自己的喉嚨上，按了一下，意味很明顯，她想說話。

    王玄之不敢讓她說話。

    他跟她說，不想聽到她說話，其實他最想聽到她的聲音了。

    他只是很害怕，怕自己喜歡的少女，吐出冷漠傷人的話。

    他畢竟做出了這樣可怕的事情，毀了她的婚禮，搶走了新娘，還把她囚禁在這里，又在她手腕和腳腕上鎖上鏈條。

    王玄之害怕她的憎惡。

    宋如于是揚(yáng)起臉，輕輕柔柔地親吻著王玄之臉上的魔紋，那種觸感像是羽毛，又或者是跌進(jìn)了蓬松的云朵里。

    王玄之：“?。?！”

    他整個人都在顫栗，幾乎是立刻從原地跳起來，離宋如好幾米遠(yuǎn)，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獸，“我怕了你了，我投降，你想說什么，不管多難聽的話，你都說吧?！?/br>
    王玄之不再禁錮宋如說話的能力。

    宋如很輕地笑了一聲：“不就是修魔嗎？多大點事。魔紋很酷啊，看起來多帥啊，你至于這么藏著掖著嗎？你可能缺一個人生導(dǎo)師奧修斯?！?/br>
    王玄之：“？？？”

    少女歪著頭想了想，纖白的指尖勾勒出一幅畫面。

    那是她和黛茜在迷霧山脈參加學(xué)院歷練時的一幕，殘陽如血，澄凈的湖水里落滿了魔獸的尸體碎末，金發(fā)碧眼的黛茜認(rèn)真地對宋如說道：“奧修斯老師說過，力量本身沒有對錯之分，不管是光明魔法還是黑暗魔法，都只是一種魔法元素罷了，就像你，是用紙人替身救我，不是害我啊。”

    宋如學(xué)著黛茜嬌俏又甜美的語氣說道：“就像你，你用魔道功法斬殺了魔尊，是幫助仙凡魔三界，不是害了大家啊?！?/br>
    王玄之：“……”

    “你不用故意學(xué)別人說話?！?/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