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時，人類能從龍族手下茍活，不過是因為他們的口感并不好吃。

    夏爾是一個十分矛盾的角色，在他身上既有著神圣的一面，又有著魔龍暴烈的本性，當(dāng)他使用魔龍的力量拯救世人時，就會反過來被魔龍的天性所支配，肆意地發(fā)泄，摧毀這個世界。

    他并不是故意的。

    只是他太強大了，這個世界對他來說過分脆弱。

    就像一個小孩子發(fā)泄，只能摔壞家里的瓷碗。

    夏爾也不過是在無意識的狀態(tài)下，撞破了一些瓷碗吧。

    但那些破碎的瓷碗，對于這個世界的普通人來說，就是天災(zāi)。

    比如，他隨隨便便噴出的一口火，就能燒毀長達(dá)數(shù)百里的森林。

    每一次夏爾恢復(fù)清醒，都會憎惡被本性支配的自己，處在一種自我厭棄的低迷之中。

    當(dāng)然啦，男主畢竟是正面角色，所以就安排了女主這個小可愛。

    女主黛茜就是來治愈男主的小天使。

    既讓他走出了自我厭棄，后期也幫他找到了盡量遏制被魔龍本性所支配的辦法。

    宋如仔細(xì)看了看這個金發(fā)少年，把預(yù)言里見到的青年夏爾，臉上增增減減，用時光機給他往前倒推十年，還真就挺像眼前這個好看的像是從漫畫里走出來的美少年。

    只不過氣質(zhì)全然不同。

    魔龍夏爾霸道暴虐，有一種久居上位的威嚴(yán)感。

    少年夏爾卻干凈又純粹，像是小白兔一樣無害。

    嗯，前提是要忽視他隱藏在雙眸深處的那種桀驁，只關(guān)注他表面展現(xiàn)出來的溫馴。

    這個夢還挺稀奇的，居然強行腦補出了一個少年夏爾。

    書里夏爾可沒有人類的少年形態(tài)，實力晉升之后，直接成為青年夏爾。

    宋如看的稀奇，圍著夏爾打量了好久。

    少女那樣坦誠又熱烈的目光，讓夏爾的臉越來越紅。他就像是被蒸熟的白團(tuán)子，臉上冒著騰騰的熱氣。出自本能的羞澀，下意識地想要躲避宋如，可又貪戀她的注視。

    他鼓足了勇氣，問道：“主人，我比黛茜好看嗎？”

    宋如：“誒？”

    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問題啊喂！

    你一個男主為什么要跟女主攀比美貌？

    還沒等她說什么，眼前的畫面又是一閃。

    第四次跳躍夢境空間，宋如輕車熟路，先是打量了一下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

    又是一個她很熟悉的場景。

    這是一間華美的寢宮，隔著雕花的窗欞向外望去，是浩瀚如煙的云海。一張軟榻就放在窗邊，微風(fēng)吹動之下，水藍(lán)色的床幔如同紗霧般飄飄搖搖。

    這是她在王玄之那個世界時，在天庭居住的圣女宮。

    仙庭早已在仙魔大戰(zhàn)時破滅，天宮只剩一片斷壁殘垣，從前那些亭臺樓閣早就在大戰(zhàn)里化為灰燼，只余下焦土。

    現(xiàn)實中沒有這樣的圣女宮了。

    我在夢里這么懷舊的嗎？

    夢到神殿還不夠，居然還夢到了圣女宮。

    珠玉碰撞的清響傳來，那是婢女挑開了寢殿門口的珠簾，宋如抬眸望去，只見一個銀發(fā)公子緩緩向她走來，一襲白衣勝雪，面戴銀質(zhì)面具，聲音清潤好聽，情意綿綿地喚道：“仙兒?！?/br>
    是王玄之啊。

    宋如印象里的王玄之，從來沒有走過圣女宮的正門，在天帝的三令五申之下，他來找過她很多次，都被宋如拒之門外。

    有時候是她人根本不在圣女宮，去了其他世界做任務(wù)。

    也有時候，是她故意不見王玄之，一方面是立好自己病弱不見人的人設(shè)，另一方面也是她懶得見他。

    完全沒有見的必要嘛，一個人憎狗嫌的熊孩子，老是給她搗亂，她那時才懶得理他，能少見一面就少見一面，恨不得直接把時間線撥到她為救他而死的那個大劇情。

    王玄之一共只進(jìn)過宋如的寢宮兩次，都是強闖。

    第一次是初見，他強闖進(jìn)來，見到?jīng)]戴面紗的宋如，嫌棄她是丑陋的怪物，非要跟她退婚。

    第二次是在天宮，他想偷偷去看飛升之門，又怕被天帝抓包，就強闖宋如的寢宮，拖她下水。

    也是那一次，宋如不得不裝成戀愛腦少女，拉著納蘭玉飲苦酒訴衷腸，結(jié)果歪了楚淵那個任務(wù)世界的感情線。

    宋如以前挺煩王玄之的，對他的印象一直就是一個欠收拾的熊孩子。

    可時光一晃這么多年過去，她親眼看著他從無憂無慮的小少年，經(jīng)歷那些沉重的國仇家恨，如今成長成為人人敬仰的玉華公子。

    明明剝?nèi)チ颂焱ヌ拥纳矸莨猸h(huán)，只是一個散修的他，卻更加為世人所稱頌。

    ——光風(fēng)霽月，人間高士。

    再回想起初初遇到的王玄之，宋如對他也沒那么多厭惡了，甚至還覺得身穿明亮黃袍的小屁孩有幾分可愛。

    大抵時間就是這世上最厚的濾鏡。

    人總是不自覺地美化過去的記憶吧。

    王玄之不滿道：“仙兒在想什么？仙兒又不理我，仙兒你總是不理我?！?/br>
    好吧。

    開口跪。

    濾鏡破碎。

    他還是那個纏人的小少年。

    真該叫別人看看，他們所推崇的那位端莊持重、名士君子，在私下里有多幼稚。

    宋如：“我沒想什么，只是有點奇怪，為什么會夢到天庭的圣女宮?！?/br>
    王玄之走到她身邊，在她身旁的軟榻上坐下，糾正道：“這不是天庭的圣女宮，這是你在女媧宮的寢殿。”

    宋如：“？”

    王玄之輕輕覆上宋如的手，握著她一起去描摹窗欞上的紋路，“你仔細(xì)看看，不一樣吧，女媧宮是秋葉紋，天宮卻是菱形紋。這里是女媧宮，是我初見你的地方?！?/br>
    雖然但是。

    你快松開我的手啊喂！

    王玄之的手掌很寬厚，如同玉石一般精致，這是一雙繪制符箓，也搭建陣法的手，在常年握著符筆的地方稍有一層薄繭。

    宋如纖細(xì)又嬌小的手，被他完全包裹。

    他微微低著頭，垂眸看著兩人交疊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宋如努力反抗，想要甩開他的手，然而無效。

    她又回想起了被齊安雅強按著去換喜服的那一幕。

    這垃圾夢境！

    算了算了，反正都是假的。

    這里是夢，就連眼前的王玄之都是假的，被他握個手又不會怎么樣。

    宋如強迫自己想點別的東西，轉(zhuǎn)移注意力。

    難為王玄之居然能分清，這里是女媧宮，不是圣女宮。

    當(dāng)初天帝為宋如興建圣女宮，是仿建女媧宮，大到總體格局，小到每一個擺件，都盡量復(fù)原她之前的寢殿，爭取讓她賓至如歸。

    但到底還是有一些地方不太一樣吧。

    反正宋如是記不清的。

    要不是王玄之說出來，她哪里記得住什么窗欞的圖案啊。

    關(guān)于宋如的事，王玄之一向遠(yuǎn)比她自己細(xì)心，剛到下界的時候，宋如按照書里的劇情，暗中照顧王玄之，結(jié)果被他識破，就有那根抵給春風(fēng)樓老鴇玉釵的原因。

    宋如和系統(tǒng)都不太記得玉釵是女媧宮送來的。

    圣女出身高貴，女媧宮送來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天帝的賞賜更多，雙方就像比著寵她一樣。還有那么一大堆仙神，逢年過節(jié)時，重禮都是一大箱一大箱地往宋如這里抬。

    圣女宮金玉堆積成山，這根玉釵不過是其中一件，就像是一滴水之于整片海洋，水掉進(jìn)海洋里，誰能分得清它是哪滴水？

    王玄之卻一眼就能認(rèn)出來：“那是你父君無塵子，在你生日時所送?！?/br>
    當(dāng)時經(jīng)歷時，只覺得不過都是這樣的小事吧。

    如今細(xì)細(xì)想來，卻驚覺他的深情。

    情深如許。

    第51章

    王玄之仍舊沒有抬眸, 視線向下垂著，長長的眼睫毛，隨著他眼睛的眨動, 像小扇子一樣一扇一扇的，清清朗朗的音色里滿是悵然：“我以前真傻?！?/br>
    宋如早就覺得，等王玄之有一天回看過去, 一定會懊惱幼年時的自己太傻。

    大預(yù)言家現(xiàn)場！

    這個畫面我預(yù)見過。

    這題我會答！

    宋如：“對吧、對吧，你那時候天天心心念念想去下界, 你知道下界修士是費勁千辛萬苦，才能飛升到仙界嗎？凡人界的靈氣有多稀薄, 你后來見識到咯。還嫌棄天庭整天打打殺殺，不發(fā)展娛樂產(chǎn)業(yè), 你也不想想, 天庭那是自己想打嗎？是被人家魔界按著打，但凡有一絲松懈——”

    王玄之：“是啊, 真傻，但比這些還要更傻的是，我第一次見你, 居然說你丑, 還要跟你退婚。你明明那么美，我后來在夢中無數(shù)次夢到我們初見時的這個場景?！?/br>
    宋如：“？”

    等等, 哪里不太對。

    她低頭看了自己一眼, 蛇尾、蛇麟, 她現(xiàn)在是人首蛇身的狀態(tài), 但是沒有戴面紗，也沒有坐輪椅。

    王玄之抬眸，直視著宋如的雙眼, 他那淺淺琥珀色的瞳仁里，充斥著一種近乎變態(tài)的nongnong癡迷，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撫過少女長長的墨綠色蛇尾，鱗片上折射的碎光，仿佛在他的指間流動，“仙兒，你真美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