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葬骨

    羅浩軒詫異地看著陶慈，聽著她口中的話，滿臉震驚。

    陶慈一邊說一邊把手里的沙土灑在那些小指骨上，一點一點地將它們?nèi)柯裨?。這樣的做法和陶慈莊重嚴(yán)肅的態(tài)度，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儀式。

    這是，藏骨的儀式。

    羅浩軒終于知道，陶慈作為能“夢”到客死他鄉(xiāng)之人，能感覺到他們尸骨埋葬的地方，在她找到那些人的尸骨之后，究竟要怎么處理了。

    看她當(dāng)時掰斷王嘉諾他們小手指指骨的熟練手法，隨身攜帶的透明玻璃瓶，或許陶慈每一次在“夢”里看到那些客死他鄉(xiāng)之人之后，經(jīng)歷千辛萬苦找到他們的尸骨，都是用了這樣的辦法埋葬他們。

    不管怎么說，陶慈這么做，對王嘉諾他們來說，也算是落葉歸根。

    陶慈撒沙子埋葬那些手指骨時，專注而虔誠，動作很慢，一點一點仔仔細(xì)細(xì)的埋葬。羅浩軒也沒有動，就一直站在她身邊，陪著她。

    雖然陶慈看不見他，但是他還是希望可以陪在陶慈身邊，看到陶慈臉上那種悲傷又無奈的神情，羅浩軒的心里也一直是堵著的。

    他猜想，是不是每一次陶慈埋葬這些客死他鄉(xiāng)之人的尸骨時，都會露出這樣哀切的表情？是不是每一次她都是看著這些人的尸骨露出無奈的表情？是不是她會覺得自己沒有什么用，每一次都沒辦法救活一個人？

    不知道為什么，羅浩軒覺得他可以理解陶慈，甚至他覺得他能對陶慈的做法和心情感同身受，尤其是那種悲傷和無助，他甚至覺得是身臨其境。

    這種感覺……真是奇怪！

    羅浩軒默默地發(fā)呆，沒有注意到他身上纏著的那些黑氣，正蠢蠢欲動，從他的身上似乎延伸出了許多淡淡的黑煙，慢慢地靠近陶慈。那些隨著風(fēng)緩緩蠕動的黑煙，似乎是一雙手，正在輕撫陶慈的頭，動作輕柔，又小心翼翼，好像是在安撫一個受傷的孩子。

    ……

    風(fēng)沙吹過，沙塵沒有挪動，飄動的只有衣角。

    放眼望去，眼前一片金光閃閃。這里的沙子，全是細(xì)如沙粒的黃金。

    迎風(fēng)坡上，站了一個年輕女人，她的臉上遮擋著黑色面紗，手里捏了一張半燒焦的黃符紙。

    她身邊不遠(yuǎn)處，同樣站了一個年輕男人，兩個人之間隔著距離，看起來并不親密，而且相互之間還有些戒備。

    那男人看了她手中拿著的黃符紙，緩緩開口：“沈欣涵，恭喜你，終于找到你想要找的東西了?！?/br>
    “那是當(dāng)然?！鄙蛐篮咽掷餆冒虢沟狞S符紙隨手一扔，然后拍了拍手上的灰，語氣里帶著得意的笑，“證實了陶瓷骨是真的存在，我就有了和顧家談判的資格。只要我掌握著陶瓷骨，就不怕心思狠毒的顧明康不動心。對于他來說，娶一個有沈家血血統(tǒng)的女人、生一個帶有沈家血血統(tǒng)的孩子，比不上一只陶瓷骨的價值?！?/br>
    “哦，你開心就好?！蹦腥说恼Z氣淡淡的，似乎對沈家血和陶瓷骨都不怎么感興趣。

    沈欣涵卻并不這樣認(rèn)為，她雙手抱臂，看向那人，開口說：“沈斌五，事到如今，你倒是說說，你來黃沙之城這一趟，究竟是什么目的？”

    沈斌五禮貌的笑了笑，矢口否認(rèn)：“我能有什么目的？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清楚，我不過是聽命于沈益海罷了，他怎么吩咐，我怎么做，還能有什么辦法？”

    “把一切罪名都推給沈益海，沈斌五，你是不是以為我像沈益海那么蠢？你以為我會相信嗎？”沈欣涵的語氣忽然一轉(zhuǎn)，變得咄咄逼人，聲音里帶了恨意。

    沈斌五無辜地聳了聳肩，攤手說：“那我有什么辦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一直跟著沈益?；斓?，他怎么吩咐我，我就怎么做，這是我討生活的法子，我能怎么辦呢?！?/br>
    他雖然語氣無辜，但是再提到沈益海名字時，卻一點敬意也沒有，好像沈益海只是一個無關(guān)的路人甲似的。

    沈欣涵冷冷開口：“沈斌五，別以為我不知道，找我爸爸替死的人，并不是沈益海，而是你吧？沈益海沒有那樣的本事，在他身邊有那樣本事辦到這件事的人，只有你。你，才是殺死我爸爸的人?！?/br>
    “噓，沈大小姐，你小點聲，隔墻有耳?！北淮链┑纳虮笪逡稽c都不緊張，還笑瞇瞇地朝著沈欣涵做出了一個“噓”的手勢，語氣溫和卻帶著威脅，“我可沒有殺死你的爸爸！你的爸爸是沈易清，不是沈義東，以后這樣的話，不要亂說了。你說話的，你的爸爸會隨時知道的。你知道的，他有那個本事的?！?/br>
    “用你管？！”沈欣涵被氣得差點就要炸起來，但是她卻真的如沈斌五說的那般壓低了聲音，甚至也沒有繼續(xù)追究沈斌五拉了沈義東做替死鬼的事情，仿佛有什么東西壓制著沈欣涵，讓她不敢為所欲為。

    沈斌五看著這樣敢怒不敢言的沈欣涵，笑容更加溫和。他搖了搖頭，輕聲說：“那個人，是沈家的家主，即使喪妻喪女，他如今也是穩(wěn)穩(wěn)地坐在那個位置。沈家這么多心懷不軌、蠢蠢欲動的人，在他的面前不過是跳梁小丑罷了，根本無法撼動他一分一毫。沈欣涵，你要慶幸，你現(xiàn)在是他的女兒，而不是他的敵人。而你，也最好永遠(yuǎn)不要變成他的敵人，否則下場……無法想象?！?/br>
    “沈斌五，你敢威脅我？！”沈欣涵暴怒，瞬間手里多了一張黃符紙，手法迅速地朝著沈斌五攻擊。

    沈斌五不緊不慢地躲閃著，并沒有還手，只是說：“沈欣涵，不是我威脅你。我說的話是真是假，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你現(xiàn)在找到的這只陶瓷骨，你應(yīng)該也清楚她身上有什么。一個與沈家血水火不容的陶瓷骨身上，竟然有眾多沈家人都沒有的沈家血，這代表著什么？”

    沈欣涵怒氣滔天，卻在沈斌五的話中沉默不語，沒有開口。

    沈斌五搖頭嘆氣，說：“沈欣涵，我最后只說一句，這只陶瓷骨，或許并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如果你想要拿她和顧家做交易，最好想清楚后果。時間不早了，我要走了，黃沙之城這里，還真是一個讓人不舒服的地方。”

    沈欣涵沒有再說話，只看著沈斌五一腳一腳地踩在滿是金子的沙漠中，漸漸走遠(yuǎn)，直至消失。

    許久之后，沈欣涵輕聲嘆氣，卻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