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夜談
翌日。 悟道大師帶領(lǐng)寺中僧眾,為衍悔大師舉行凈身大典。 此“凈身”非彼“凈身”,并不是閹割的意思。 衍悔大師身為主持,后事自然不能草率了事。 需要另一位有道高僧為他沐身、超度,方能下葬。 悟道大師將此事委托給了達摩智。 大典上,任以誠看到了衍悔大師右肩上的虎頭刺青。 當(dāng)然,其他人也都看到了,比如達摩智。 而他,也將因為這個刺青,往生極樂。 另有,還有一個小插曲。 昨天,就在入夜之前,龐飛燕也來到了相國寺。 為她爹祈福而來。 見到眾人,龐飛燕顯得很意外,也很開心,除了任以誠。 她已經(jīng)隱隱察覺到,上次任以誠就是故意把她支出去的。 雖然沒有證據(jù),但這并不妨礙她這么想。 時間在悲傷中一點點流逝。 所幸,這里是相國寺,出家人對生死都看的比較開。 夜幕拉開。 寺院附近的樹林中,淡淡的月光映照下,兩道人影佇立。 “天色不早了,上師不去休息,卻將貧僧約至此處,請問有何貴干?” “呵呵,老衲聽說貴寺的大日如來咒,一直是由戒賢大師保管的?!?/br> 兩人正是戒賢和達摩智。 戒賢皺眉道“上師這是什么意思?” 達摩智微笑道“沒什么,老衲只是想借貴寺的大日如來咒來參悟一下?!?/br> 戒賢聞言,臉色當(dāng)即便沉了下來。 “上師不覺得自己的要求太過分了嗎?” 達摩智反問道“那就要看在你心里,是大日如來咒硬要,還是相國寺的聲譽重要了?” “阿彌陀佛!” 戒賢不為所動,雙掌合十,淡淡道“出家人四大皆空,名利二字,不過身外之物而已?!?/br> 達摩智道“大師佛學(xué)深湛,老衲佩服。 這么說來,那錦毛鼠的身世,大師想必也不會放在心上了?!?/br> 聞聽此言,戒賢當(dāng)即神情一震。 “上師的意思,貧僧不懂?!?/br> 達摩智繼續(xù)道“你又何必裝糊涂呢。 老衲沒猜錯的話,錦毛鼠就是衍悔大師的親孫子吧? 否則的話,他們身上那一模一樣的刺青,該如何解釋?” 戒賢默然不語,心底卻有一抹殺意正在不斷醞釀著。 達摩智似是看穿了戒賢的心思,冷笑道“我勸你最好冷靜點。 我既然敢來找你,當(dāng)然不會沒有后手。 你若是一時沖動,小心真的將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br> 戒賢雙拳緊攥,隨即又松開。 “我憑什么相信你?” 達摩智得意道“你沒得選擇?!?/br> “好!子時,藏經(jīng)閣見?!?/br> 言語間,戒賢的神色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 “一言為定,如此老衲就先告辭了。” 達摩智滿意的笑了笑,轉(zhuǎn)身離去。 看著達摩智逐漸消失的背影,戒賢的臉色瞬間又陰沉了下來。 “該死。” 盛怒一下,他猛然一掌拍在了身旁的樹干上。 就聽“嘭”的一聲。 掌力穿透而過,這棵小腿粗細(xì)的楊樹,立時應(yīng)聲而斷。 “需要幫忙嗎?” 就在樹干倒下的同一時間,戒賢忽然聽到有說話聲從背后傳來。 他連忙回頭看去,心中更是大驚,自己竟然完沒發(fā)現(xiàn),有人藏在附近。 隨后,他就看到丈許外樹林內(nèi)的陰影中,緩緩走出來一個人。 “是你!” “展昭曾說,你是唯一得到衍悔大師武學(xué)真?zhèn)鞯娜?,今日一見,果然所言不虛?!?/br> 來人正是任以誠。 當(dāng)撿到盤龍絲的時候,他就決定要再搞一波事情。 “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戒賢問道。 任以誠聳了聳肩,笑道“其實,我是跟你們一塊兒來的?!?/br> 戒賢點頭道“既是如此,那施主就休怪貧僧心狠手辣了。” 他話音未落,人已暴沖而出,眨眼間跨過一丈距離,向任以誠咽喉抓了過去。 這個秘密多一個人知道,相國寺就多一分威脅。 任以誠見狀,無奈的嘆了口氣,心知要想繼續(xù)聊下去,不展示出足夠的實力是不行了。 心念轉(zhuǎn)動間,他左腳微挪,側(cè)身讓開了戒賢這一爪,右手豎掌成刀,反手向?qū)Ψ筋i間砍去。 掌中真氣流轉(zhuǎn),勁風(fēng)利如刀刃。 戒賢只覺寒毛倒立,砭骨生寒,沒想到對方隨意一招,便如此犀利。 驚詫間,銳風(fēng)撲面而來,戒賢無暇多想,收回右臂的同時,抬左臂封擋。 “砰!” 兩人雙臂碰撞。 任以誠手腕順勢翻轉(zhuǎn),化掌為爪,以淬骨爪再向戒賢頸間抓去。 戒賢借勢后退,避過抓向自己頸間這一爪的同時,右手向?qū)Ψ绞滞笞ト?,欲制其脈門。 一時間,兩人攻伐往來,拳腳碰撞之聲,不絕如縷。 戒賢天資卓越,集相國寺諸般武學(xué)于一身,輔以正宗佛門內(nèi)功,出手間勁力雄渾,勢大力沉,招數(shù)更是層出不窮,變化多端。 然而,任以誠亦是身兼多門絕學(xué),應(yīng)招之際,敵強愈強,絲毫不落下風(fēng)。 須臾間,兩人已經(jīng)交手近百招。 任以誠心中暗忖,戒賢的武功已然不在凌日之下,加之他年輕力壯,甚至還猶有過之。 而戒賢此時更是震驚不已,小師弟從哪里認(rèn)識的如此高手? 一番交手下來,自己的內(nèi)力已經(jīng)出現(xiàn)損耗,可對方的內(nèi)力卻好似無窮無盡,完探不到邊際。 戒賢心知任以誠非是易與之輩,當(dāng)即不在猶豫,用出了壓箱底的絕學(xué)。 霎時間,任以誠驚覺戒賢陡變,一股至陰至柔的掌力,于無聲之中向自己籠罩而來。 此招正是衍悔大師面壁一年,從大日如來咒中參悟出的空明掌。 空明二字,意指空曠澄澈,洞徹而靈明的心性。 以此為心法,當(dāng)可照見五蘊,立于不敗之地。 但戒賢心有執(zhí)念,終究不得圓滿。 他意圖以柔制剛,借空明掌的虛實變幻,破解任以誠的強悍攻勢。 然而,戒賢卻不知道,剛?cè)崽搶嵵溃腔适澜?jīng)天寶典的拿手好戲。 一招過手。 任以誠瞬間窺探到戒賢掌法中的破綻,旋即便是一套狼王印出手。 拳腳并用,招出連環(huán),迅疾無方。 砰然聲響中,戒賢應(yīng)接不暇,登時落入下風(fēng)。 “呼!” 恍惚間,戒賢只覺一陣狂猛的勁風(fēng)迎面而來。 下一瞬。 任以誠的拳頭,就已停在他面前三寸之處。 正當(dāng)他以為自己將死之際,卻發(fā)現(xiàn)對方的拳頭又收了回去。 見此情形,戒賢不由面露疑惑之色。 任以誠笑道“我說過,我是來幫你的。 我可以幫你抹掉達摩智這個威脅。” “為什么?” “不為什么,我開心。況且,令師以自己的生命了結(jié)了曾經(jīng)犯下的錯誤,可不是為了讓你一錯再錯的?!?/br> 戒賢驚道“你怎么知道師父是……是自殺的?” 任以誠挑眉道“憑我的醫(yī)術(shù),想要分辨是自斷經(jīng)脈還是被人打斷的,并不是什么難事。” “施主的好意,貧僧心領(lǐng)了,但這是相國寺自己的事情,就不勞煩施主了。” 戒賢摸不清任以誠的心思,稍作猶豫,還是選擇了拒絕。 任以誠呵呵一笑,道“非是我小瞧大師,有包拯在這里,只憑你一人之力,遲早會被他抓住馬腳。 難道,你忍心見到相國寺落到你兩位師兄手里? 他們是什么樣的人,我想你心里應(yīng)該有數(shù)。 還有,你不覺得杭天豹和達摩智來的太湊巧了嗎?” 戒賢聞言一怔,隨即反應(yīng)過來,訝異道“莫非,他們是……” “沒錯?!?/br> 任以誠接口道“你再想想達摩智找你的目的,你覺得能打動他們來幫忙的籌碼又會是什么呢?” 戒賢臉色凝重,面沉如水,一字一頓道“大日如來咒。” 任以誠道“連鎮(zhèn)寺之寶都能出賣的人,你想想相國寺若是落在他們手里,會是什么樣的后果?” 聽到這里,戒賢終于點頭。 “好,為了師父,為了相國寺的基業(yè),我答應(yīng)你。” 。